世纪婚礼的誓言环节,我温柔取出伴郎口袋的戒指盒。
周瑶,我拒绝娶你。盒中文件哗啦展开。
全球直播镜头下,我念出她与伴郎的露骨聊天记录和酒店监控截图。
婚礼所有费用,将由你们共同承担。
聚光灯骤然打向伴郎,他脸上血色尽褪。
新娘瘫倒时钻石王冠滚落,被我皮鞋碾进红毯:脏了的东西,就该踩进泥里。
聚光灯像烧红的针,狠狠扎在我脸上。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百合花,还有台下上千宾客身上散发出的、那种上流社会特有的、混合着金钱与欲望的甜腻气味。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令人眩晕的光,整个会场像一颗被过度打磨的钻石,亮得虚假,亮得刺眼。
我站在圣坛前,白得耀眼的礼服笔挺,每一道褶皱都精心熨烫过。掌心却一片冰凉,只有口袋里那个坚硬的、丝绒覆盖的小盒子,烙铁一样烫着我的皮肤。
神父慈祥而庄重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每一个角落:李泽先生,你是否愿意娶周瑶小姐为妻无论顺境或是逆境,富裕或贫穷,健康或疾病,快乐或忧愁,都将毫无保留地爱她,对她忠诚,直到生命尽头
数千道目光,灼热地聚焦在我身上。全球直播的镜头,贪婪地对准我的嘴唇,等待着那句千篇一律的我愿意,等待着一个盛大爱情故事的圆满句点。
站在我侧后方的首席伴郎,我的好兄弟陈宇,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大概在紧张,紧张我即将掏出的戒指。他精心熨帖的礼服口袋内侧,正静静躺着我为他准备的惊喜。
我微微侧过头,目光掠过神父,落在几步之外的新娘周瑶身上。
她美得惊心动魄。价值百万的定制婚纱,缀满了细碎的钻石,在强光下流淌着星河般的光芒,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曲线。那张精心描画过的脸上,洋溢着无与伦比的幸福和骄傲,仿佛已经触摸到了云端。她微微仰着头,像一只终于栖上金枝的凤凰,带着睥睨众生的满足。她的眼神穿过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婚礼结束后,媒体铺天盖地的赞誉,以及作为我李泽夫人那令人艳羡的、泼天富贵的未来。
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冰冷的笑意,在我唇边凝固。这盛大,这奢华,这万众瞩目,这她梦寐以求的一切,都是我亲手为她搭建的、通往地狱的阶梯。
我缓缓抬起手,没有伸向自己的口袋,而是转向了身后。
陈宇,我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低沉而清晰地响彻全场,带着一丝刻意的亲昵,戒指。
陈宇的身体猛地一僵,脸上职业伴郎的完美笑容瞬间凝固,裂开一道细微的缝隙。一丝错愕和难以置信的慌乱,飞快地掠过他的眼底。他大概以为我会自己拿出戒指,或者,他根本没预料到我会在这种时刻点他的名。
无数镜头瞬间对准了他。他脸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在巨大的压力下,只能僵硬地、近乎本能地,把手伸进自己礼服内侧的口袋。
台下有细微的骚动,夹杂着几声轻不可闻的议论。这不合常理。首席伴郎保管戒指这流程不对。连神父都微微蹙起了眉头,眼神里透出一丝疑惑。
陈宇的手指在口袋里摸索着,动作明显带着迟疑和僵硬。他掏出来的,是一个与他身上昂贵礼服格格不入的、廉价的、薄薄的黑色塑料文件盒。那盒子如此普通,甚至有些寒酸,与他此刻的身份、与这场奢华到极致的婚礼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甚至有一丝乞求,手指微微颤抖着,迟迟不敢递过来。
我脸上的笑意加深了,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我主动伸出手,动作优雅却不容抗拒,直接从他那微微汗湿的手里,拿过了那个轻飘飘的塑料盒子。
触手冰凉。
我转过身,重新面向周瑶,面向所有屏息凝神的宾客和镜头。我能清晰地看到周瑶眼中那纯粹的、不掺杂质的幸福光芒,像易碎的琉璃。
我打开塑料盒的搭扣,发出轻微却刺耳的咔哒声。里面没有丝绒衬垫,没有璀璨的钻石。只有一叠打印得密密麻麻的A4纸,边缘锋利。
我抽出那叠纸,纸张哗啦作响的声音,在死寂的会场里被麦克风无限放大,如同丧钟敲响前的余音。聚光灯精准地打在我手上,那叠白纸黑字在强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周瑶,我的声音彻底变了,不再是温柔的新郎,而是淬了冰的利刃,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狠狠砸向她的琉璃梦,我,李泽——
我刻意停顿了一秒。这一秒,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整个空间被抽成了真空,数千人的呼吸声都消失了,只剩下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开合的嘴唇上。
——拒绝娶你为妻。
轰——!
死寂被彻底打破,如同滚烫的油锅里猛地泼进一瓢冷水。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哗然声浪冲天而起!台下瞬间炸开了锅!惊呼声、抽气声、椅子挪动的刺耳摩擦声、难以置信的疑问声混杂在一起,形成一片混乱的声浪。
闪光灯疯了!咔嚓咔嚓咔嚓!连成一片刺目的白光风暴,几乎要将整个圣坛吞噬。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往前涌,保安组成的人墙瞬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周瑶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干干净净,比她的婚纱还要惨白。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间,幸福的光晕瞬间碎裂,只剩下极度的震惊、茫然和一种世界崩塌般的空洞。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死死攥紧了昂贵的捧花,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她微微摇晃了一下,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全靠身后同样呆若木鸡的伴娘下意识地扶了一把,才没有当场瘫软下去。
你……她翕动着涂着艳丽唇膏的嘴唇,却只能发出一个破碎的气音,漂亮的眼睛里迅速弥漫起一层绝望的水雾。那层水雾里映着我冰冷的脸,和她自己摇摇欲坠的世界。
陈宇在我身后,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冷汗瞬间浸透了他昂贵的衬衫后背。他脸色灰败,眼神惊恐地四处乱瞟,似乎在寻找一条根本不存在的逃生通道。他想后退,想逃离这个聚光灯的焦点,但双脚却像被钉在了红毯上,动弹不得。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我无视身后陈宇筛糠般的颤抖,无视台下如同海啸般的震惊浪潮。我的目光只锁定在周瑶那张瞬间失去所有光彩的脸上。
为什么我的声音通过麦克风,冰冷、清晰,带着一种宣判般的残酷韵律,轻易压过了现场的喧嚣,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我举起手中的第一张纸,对着台下无数双瞪大的眼睛和疯狂闪烁的镜头。
2023年11月17日,凌晨1点23分。我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宣读一份枯燥的财务报告,‘宝贝,他今晚飞纽约开会,老地方想死你了。’
我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周瑶骤然收缩的瞳孔,发信人:周瑶。收信人:陈宇。
2023年12月5日,晚10点47分。我翻过一页,纸张摩擦声清晰刺耳,‘他送的那条钻石项链丑死了,还是你懂我,上次那套维多利亚的秘密……穿给你看’
发信人:周瑶。收信人:陈宇。
我清晰地看到周瑶的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一丝猩红从唇瓣渗出,在她惨白的脸上显得触目惊心。她眼中的水雾迅速凝结成泪珠,大颗大颗地滚落,冲花了精致的妆容,留下狼狈的黑色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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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的…泽…你听我解释…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带着哭腔,破碎而微弱,试图向前迈步靠近我,却被我冰冷如刀的眼神钉在原地。
解释我心底冷笑,现在才想起解释太晚了。这些文字只是开胃小菜。
想知道你们的老地方在哪里吗我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我放下聊天记录,拿起一张清晰的彩色打印照片,高高举起。
照片上,是本市最高端酒店云顶顶层套房那标志性的、能俯瞰全城夜景的落地窗。窗内光线暧昧,两个熟悉的身影纠缠在一起。虽然角度有些远,但周瑶那头标志性的长卷发,她身上那件我无比眼熟的、我曾亲手送给她的真丝睡裙,还有陈宇那件骚包的纪梵希衬衫,都清晰得如同烙铁,狠狠烫在每一个人的视网膜上!照片右下角,时间水印赫然显示:2023年11月17日,凌晨2点15分。
啊——!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撕裂了空气!周瑶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重重地瘫倒在冰冷的、铺满玫瑰花瓣的红毯上!价值百万的婚纱裙摆像破碎的云朵般铺散开,沾染上殷红的花汁,如同泣血。那顶由顶级珠宝匠精心打造、镶嵌着无数钻石的王冠,从她散乱的长发上滚落,当啷一声脆响,滚到了我的脚边。
闪光灯和惊呼声瞬间达到了顶点!无数镜头贪婪地对准了地上那团狼狈的白色,对准了她崩溃痛哭的扭曲面容。
我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脚边那顶象征着无上尊荣的钻石王冠,在无数镜头的聚焦下,缓缓抬起了穿着锃亮手工皮鞋的右脚。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种碾碎垃圾般的冷酷决绝,鞋底重重地踏了下去!坚硬的鞋跟精准地踩在王冠最中心那颗最大的主钻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通过我别在领口的微型麦克风,被清晰地放大,传遍了整个死寂的会场!
那颗曾经璀璨夺目、象征着永恒爱情与承诺的钻石,在绝对的力量下,应声碎裂!细小的钻石碎片在强光下四散飞溅,如同星尘,又如同彻底幻灭的泡沫。
脏了的东西,我收回脚,皮鞋底在奢华的红毯上随意地蹭了蹭,仿佛真的沾上了什么污秽,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深处刮来的寒风,就该踩进泥里。
我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猛地射向圣坛旁边那个几乎要缩成一团、试图将自己藏进阴影里的身影——陈宇。
保安。我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守在通道两侧、早已接到指令、穿着黑色制服、体格健壮的安保人员,如同听到指令的猎犬,瞬间动了。两个彪形大汉一左一右,铁钳般的大手毫不留情地抓住了陈宇的手臂!
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李泽!李泽你疯了!!陈宇像一条被扔上岸的鱼,爆发出惊恐到极致的挣扎和嘶吼。他昂贵的伴郎礼服被粗暴地拉扯变形,头发散乱,脸上是混合着恐惧、羞耻和绝望的扭曲表情。他徒劳地扭动着身体,试图挣脱那绝对的力量压制。
保安面无表情,像拖拽一件没有生命的货物,粗暴地将他从圣坛侧面拖拽出来。陈宇的皮鞋在光滑的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被硬生生地拖拽到圣坛中央,那个原本属于新郎的位置旁边,然后被狠狠地一掼!
陈宇踉跄着,狼狈不堪地摔倒在瘫软在地、哭泣抽搐的周瑶旁边。他试图爬起来,却被保安用膝盖死死顶住了后背,只能以一个极其屈辱的姿势,半跪半趴地匍匐在红毯上,紧挨着他刚刚还在海誓山盟的情人。他那张平日里总是挂着风流倜傥笑容的脸,此刻只剩下惨无人色的灰败和无法掩饰的恐惧,汗水浸透了他的鬓角,顺着扭曲的脸颊往下淌。
聚光灯冷酷地追随着他们,将这对瘫倒、匍匐在圣坛红毯上的男女,如同展览濒死猎物般,清晰地投射在舞台两侧巨大的LED屏幕上!每一个毛孔的恐惧,每一滴屈辱的汗水,每一道崩溃的泪痕,都被无限放大,纤毫毕现地暴露在全世界眼前!
台下死寂一片。数千宾客,从位高权重的政商名流到社会名媛,此刻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他们脸上的表情凝固在震惊、鄙夷、幸灾乐祸或是纯粹的目瞪口呆上。空气沉重得如同灌满了水银,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只有记者们疯了似的按着快门,咔嚓咔嚓的声音连成一片密集的鼓点,忠实记录着这场世纪审判的每一个屈辱瞬间。
我站在聚光灯的中心,如同掌控一切的审判者,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这对瑟瑟发抖、狼狈不堪的男女。周瑶蜷缩在地上,婚纱凌乱,妆容糊成一团,身体因为剧烈的哭泣和恐惧而不断抽搐。陈宇被保安死死压着,头几乎要埋进红毯里,只有剧烈起伏的肩膀和粗重的喘息证明他还活着。
我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因为动作而微有褶皱的袖口,动作优雅从容,仿佛刚才碾碎价值连城的钻石不过是掸去一粒灰尘。我重新拿起那份厚厚的文件,翻到最后一页,指尖在光滑的铜版纸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这声音在死寂的会场里,被麦克风放大,如同钝刀在刮擦着所有人的神经。
以上,我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清晰,毫无感情,如同法官宣读最终的判决书,是周瑶女士与陈宇先生,在与我保持法律及事实婚姻关系期间,所犯下的、不可饶恕的背叛行为的初步证据链。包括但不限于:露骨聊天记录、酒店开房记录、监控影像、奢侈品消费账单等。所有证据均已公证,并提交至我的律师团队。
我微微停顿,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惊愕的面孔。
基于上述事实,我宣布——
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金属般的铿锵和毁灭性的力量:
即刻起,收回赠予周瑶女士的所有财产!包括但不限于:位于‘云顶’的顶层公寓、名下三辆跑车、所有珠宝首饰、股票基金以及现金存款!所有我李泽名下的赠予,即刻作废!
啊——!
瘫在地上的周瑶发出一声短促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身体猛地向上弹起,又因脱力而重重摔回红毯,如同一条离水的鱼在砧板上最后的挣扎。她的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里面是纯粹的、世界毁灭般的绝望和疯狂。那套顶层公寓,那些跑车,那些她炫耀了无数次的珠宝……那是她梦想的全部,是她以为已经牢牢攥在手里的泼天富贵!
同时,我冰冷的声音没有丝毫停顿,如同最精准的铡刀,继续落下,今日这场婚礼的所有花费——场地租赁费、布置费、餐饮费、明星出场费、安保费、媒体公关费……总计,一亿八千六百七十五万人民币。
我清晰地报出那个天文数字,每一个音节都像冰雹砸在玻璃上。
将由周瑶女士,与陈宇先生,我的目光如同冰锥,狠狠刺向那个被压在地上、面如死灰的男人,共同承担!连带责任!
不!!
陈宇终于爆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横流,混合着汗水,一片狼藉,眼神里是彻底崩溃的恐惧,李泽!你不能!我没有钱!我没有那么多钱!你这是要我的命!!
保安的膝盖毫不留情地在他背上又施加了压力,将他企图挣扎抬起的身体再次狠狠压回地面。他的脸紧贴着冰冷昂贵的红毯,昂贵的布料吸走了他脸上的污浊,只留下更深的屈辱印痕。
台下彻底沸腾了!巨大的喧嚣声浪几乎要掀翻华丽的穹顶!
天啊!一亿八千万!让他们赔
活该!这对狗男女!李总干得漂亮!
完了……陈宇家那点产业,全卖了也不够零头……
周瑶算是彻底毁了,名声扫地,还要背天文数字的债……
狠!太狠了!这才是真正的杀人诛心啊!
闪光灯彻底疯狂,交织成一片刺目的光网,将圣坛上那对瘫倒的男女死死笼罩。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话筒和镜头拼命往前伸,试图捕捉他们脸上每一个崩溃的表情,录下他们每一声绝望的哀嚎。无数手机高高举起,屏幕的亮光连成一片星海,贪婪地记录着这足以载入八卦史册的惊天丑闻。
我站在风暴的中心,如同冰冷坚固的礁石。看着脚下这对曾经亲密无间、此刻却在绝望深渊中互相拖拽的男女。周瑶蜷缩着,双手死死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和昂贵的婚纱,发出野兽般的呜咽。陈宇则像被抽走了脊椎,瘫软在地,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刺眼的灯光,嘴里无意识地喃喃着完了……全完了……。
聚光灯灼热地烤着我的侧脸,我能感觉到数千道目光的灼烧,像无数细小的针。记者们彻底疯了,前排的几乎要冲破保安的防线,话筒像丛林般伸过来,无数尖锐的问题如同冰雹般砸来:
李总!您是什么时候发现他们背叛的
李总!您精心策划这场审判,是为了报复还是为了追回财产
李总!巨额债务他们会如何偿还您会申请强制执行吗
李总!您如何看待您曾经最好的兄弟陈宇
周小姐!你有什么想对李总说的吗
陈先生!你此刻有什么感受
我微微抬手,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动作。如同按下了一个无形的静音键。喧嚣的质问声浪奇迹般地迅速平息下去,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闪光灯疯狂的咔嚓声。所有的目光,所有的镜头,都死死地钉在我身上,等待着最终极的宣判。
我没有看地上那两个被绝望彻底吞噬的人形。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那一张张或震惊、或狂热、或幸灾乐祸、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恐惧的脸。这些衣冠楚楚的宾客,有多少人曾真心祝福有多少人暗藏讥讽又有多少人,在觊觎着我倒下后留下的巨大蛋糕
我的目光最终,越过黑压压的人群,落在会场最后方,那扇紧闭的、通往后台的华丽鎏金大门上。门缝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带着极度的震惊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正死死地盯着圣坛的方向。
是周瑶的母亲。那个曾经对我百般挑剔、在得知我真实身家后立刻变得无比热络的妇人。此刻,她精心保养的脸上,血色尽褪,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一种大厦将倾的绝望。
一丝冰冷的、近乎残酷的弧度,在我嘴角缓缓勾起。
我重新拿起麦克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一切喧嚣、直抵灵魂深处的冰冷力量,清晰地传遍会场的每一个角落:
这场婚礼,这场由背叛者亲手开启的闹剧……
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棱,缓缓扫过瘫在红毯上的周瑶,扫过面如死灰的陈宇,扫过台下每一张表情各异的脸。
到此结束。
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猛地抬手,打了一个干脆利落的手势!
砰!砰!砰!
会场四周,所有璀璨夺目的装饰灯光——巨大的水晶吊灯、环绕舞台的流苏灯带、照亮鲜花的射灯、营造梦幻氛围的追光灯——在同一刹那,齐齐熄灭!
绝对的黑暗,如同巨大的、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奢华的空间!
啊——!
怎么回事!
灯!灯怎么全灭了!
保安!保安呢!
巨大的惊叫声、恐慌的呼喊声瞬间在黑暗中炸开!突如其来的黑暗剥夺了所有人的视觉,只剩下混乱的脚步、碰撞声和压抑不住的恐惧尖叫。
只有圣坛上方,那唯一的一束追光灯,如同审判之眼,依旧冷酷地亮着!惨白的光柱,像从天而降的囚笼,精准无比地将瘫倒在红毯上的周瑶和陈宇死死笼罩其中!
他们两人,如同被钉在舞台中央的标本,暴露在唯一的、残酷的光源下!周瑶惊恐地蜷缩着,婚纱在惨白的光线下像一团揉皱的废纸。陈宇徒劳地用手臂遮挡着脸,却挡不住那光柱将他每一个惊恐颤抖的细节都暴露无遗!他们像被剥光了所有伪装和尊严的猎物,在巨大的恐惧和羞耻中瑟瑟发抖,暴露在全世界无形的目光之下。
黑暗如同粘稠的墨汁,笼罩着会场除了圣坛以外的所有角落。数千宾客像被掐住了脖子,短暂的惊呼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压抑的抽气声,在黑暗中此起彼伏。
那束唯一的追光灯,如同地狱的探照灯,惨白的光柱里,尘埃在疯狂地舞蹈。光柱中央,周瑶蜷缩的身体像一只被暴雨打落的蝴蝶,昂贵的婚纱此刻只是裹尸布,沾满了她自己的泪痕和碾碎的花汁。她双手死死捂住脸,指缝间溢出压抑到极致的、断断续续的呜咽,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旁边,陈宇像一滩彻底失去支撑的烂泥,瘫在冰冷的地毯上,脸深深埋进臂弯,只有肩膀在无法控制地剧烈耸动,如同濒死的痉挛。
绝对的黑暗放大了感官。我能清晰地听到周瑶那破碎的、如同被砂纸打磨过的抽泣,听到陈宇喉咙里发出的、像破风箱一样的嗬嗬声。能闻到空气中骤然加剧的、属于恐惧和绝望的冰冷汗味,混杂着被碾碎的玫瑰散发出的、带着腐败气息的甜腻。
就在这时,黑暗中,靠近前排的位置,一个压抑着极度兴奋和难以置信的、尖锐的女声,如同淬毒的针,猛地刺破了这沉重的死寂:
天……快看热搜!爆了!全爆了!‘世纪婚礼变审判’‘李泽当众休妻’‘周瑶陈宇酒店照’……全平台瘫痪了!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滚油的火星!
嗡——
死寂被瞬间点燃!压抑到极致的窃窃私语如同潮水般在黑暗中汹涌而起!无数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惨白的光映照着一张张写满震惊、狂热、八卦欲的脸!
我靠!真的!热搜前十全是这个!
直播!全球直播还在继续!天啊,现在有多少人在看!
视频!高清视频已经在网上疯传了!李泽踩碎王冠那段……太狠了!
聊天记录截图也被扒出来了!露骨得要死!
周瑶这下彻底完了!身败名裂!还背一亿多的债!
陈宇家那点产业,明天就得被债主踏破门槛吧
黑暗的会场,瞬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嗡嗡作响的蜂巢。手机屏幕的光芒像无数只诡异的眼睛,贪婪地捕捉着圣坛上那唯一的光源,捕捉着光柱里那两个彻底崩溃的人形。每一次屏幕的亮起熄灭,都伴随着压抑不住的惊呼和兴奋的议论。那些平日里矜持高贵的面孔,此刻在手机屏幕的冷光映照下,只剩下赤裸裸的窥探欲和幸灾乐祸的快意。
保安组成的人墙在黑暗中承受着巨大的压力。记者们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不顾一切地试图冲破封锁,镜头拼命地想要对准圣坛中央那束惨白的光柱。混乱的推搡、低声的咒骂、保安严厉的呵斥声交织在一起。
我依旧站在圣坛边缘,光柱的边缘擦过我的鞋尖。我没有再看光柱中心那对绝望的男女。他们的结局,从他们选择背叛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万劫不复。
我的目光穿透混乱的黑暗,落在那扇通往后台的鎏金大门上。门缝里,那双属于周瑶母亲的眼睛消失了。想必那位精明的妇人,此刻正躲在后台某个角落,对着手机屏幕上面女儿崩溃的脸和满屏的唾骂,感受着与她女儿同等的、被全世界目光凌迟的绝望吧
一丝冰冷的、尘埃落定般的疲惫,终于悄然爬上我的神经末梢。这场耗费了我全部心神和滔天怒火的复仇盛宴,终于到了散场的时刻。
我最后看了一眼光柱中那两个在巨大耻辱和恐惧中蜷缩的身影,如同看着两具已经失去灵魂的躯壳。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锃亮的皮鞋踩在冰冷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稳定、从容不迫的脚步声,嗒…嗒…嗒…穿过圣坛,走向后台那扇同样隐没在黑暗中的侧门。
身后的喧嚣、闪光、哭嚎、咒骂……那场由背叛者开启、由我亲手推向毁灭高潮的世纪审判,那束如同地狱入口的惨白追光灯,还有灯光下那对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男女……所有的一切,都被我决绝地甩在了身后。
厚重的侧门在我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那个疯狂的世界。
走廊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有我自己的心跳,沉稳而有力地搏动着。走廊尽头,巨大的落地窗外,城市的霓虹如同流动的星河,璀璨依旧,冰冷依旧。
我走到窗前,冰冷的玻璃倒映出我的轮廓,笔挺,肃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是一片燃烧殆尽后的、深不见底的虚无。复仇的快感如同烈酒,入口辛辣灼热,烧穿肺腑,最终留下的,只有一片荒芜的灰烬和深入骨髓的疲惫。
口袋里传来微弱的震动。我掏出手机,屏幕亮起,是特助发来的信息,简洁冰冷,如同他本人:
李总,舆情完全按计划引爆,峰值流量破全球纪录。债权人代表已收到律师函,表示明日即刻启动资产冻结及追偿程序。周、陈两家所有公开联系方式已被打爆。后续收尾工作已部署完毕。
指尖划过屏幕,关闭信息。窗外的霓虹在我毫无波澜的瞳孔中明灭。
结束了。
一场精心策划的毁灭。一场盛大的葬礼。埋葬了背叛,也埋葬了我曾有过的、关于家的最后一丝虚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