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后,我假装失忆。
我的旅长丈夫,却谎称是我的邻居。
他以为我失去了所有记忆。
我心里冰凉,瞬间看透他的阴谋。
既然他想演戏,我便奉陪到底。
悔婚,去北京,看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01
消毒水的味道刺得我鼻腔发酸,眼前一片模糊的白光,像老旧电视机的雪花点,不断闪烁。
头痛得快要炸开,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抗议。
我动了动手指,感受到被单粗糙的质感。
我还活着。
一个穿着军装的身影逆着光,轮廓挺拔,逐渐清晰。
那张脸,我熟悉到刻骨。
顾霆深。
我的丈夫。
他走近,身上那股我曾无比迷恋的、混合着烟草与松木的冷冽气息,此刻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你醒了他的声音很温和,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可那双深邃的眼睛里,没有半分我熟悉的爱意。
只有探究,和一抹藏得很深的冷漠。
感觉怎么样我是顾霆深,住在你隔壁的邻居。你出了车祸,我正好路过,就把你送来医院了。
邻居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随即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疼得我无法呼吸。
脑海中,婚礼上他为我戴上戒指的画面一闪而过,他低沉的嗓音,曾无数次在我耳边呢喃:晚晚,我的晚晚。
那样的深情,怎么可能属于一个邻居
违和感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几乎要将我窒息。
我看着他,看着这个我爱了三年的男人,他英俊的脸上挂着完美的、陌生的微笑。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中成型。
他在撒谎。
他为什么要撒谎
我凭着一股求生的本能,决定顺着他的剧本演下去。
我眨了眨眼,眼神里蓄满恰到好处的茫然与脆弱,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邻……居我不记得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眼底那丝不易察觉的探究,瞬间化为一抹更深的不易察觉的放松。
他甚至,好像松了一口气。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像是坠入了不见天日的冰窟。
他开始照顾我,动作熟练,却处处透着疏离。
他给我削苹果,刀法利落,却将果皮精准地扔进离我最远的垃圾桶。
他给我倒水,水温永远是温的,却从不问我一句是想喝热的还是凉的。
言语间,他不断强调着陌生人的界限。
夏小姐,你别担心,医药费我先帮你垫着。
夏小姐,你好像无依无靠,等你好了,有什么打算吗
夏小姐。
多么客气,又多么残忍的称呼。
我环顾病房,一切都是新的,陌生的。他送来的衣物,是我大学时穿的旧款,那些我们婚后一起购置的、带着我们共同回忆的衣服,一件都没有。
他在抹去我们之间的一切痕迹。
他在将我,从他的世界里,彻底剥离。
直到那天下午,他拿着一份文件走进来,脸上带着那种悲天悯人的伪善。
夏小姐,医生说你情况不太好,后续治疗可能……没什么意义。这里有份文件,你签一下,算是放弃后续的无效治疗,也能为你省一大笔钱。
放弃治疗
我看着那份写着自愿放弃治疗协议书的纸,上面的字迹在我眼中扭曲、变形,最后变成他那张冷酷的脸。
他不是想抛弃我。
他是想让我死。
死在这间病房里,以一个无依无*靠、自愿放弃治疗的陌生女人的身份。
车祸前那个傍晚的记忆,像被砸开的闸门,汹涌而来。
我在书房门口,无意中听到他压低声音打电话。
苏雅,你别急,就快了……她一个绊脚石而已,很快就会消失。
等我处理完这个麻烦,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阻碍了。
当时我以为是工作上的事,还傻傻地想着,等他忙完,要给他煲一锅他最爱的汤。
现在想来,那个绊脚石,那个麻烦,就是我。
而那场车祸,根本不是意外。
震惊,迷茫,愤怒,最后全部化为刺骨的冰冷。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我却死死逼了回去。
不能哭。
在刽子手面前流泪,是最廉价的示弱。
我抬起头,用那双失忆的、纯净无辜的眼睛看着他,声音颤抖:签了字……我就能出院了吗我不想待在医院里。
顾霆深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满意和得意。
他以为,我这个被彻底洗掉记忆的傻子,终于要如他所愿,自己走进坟墓了。
当然。他把笔递给我,语气温柔得像在哄骗一个孩子。
我接过笔,内心却在疯狂地呐喊。
顾霆深,你等着。
这场戏,我陪你演。
但结局,由我来写。
02
我没有立刻签字。
在笔尖即将触碰到纸张的瞬间,我突然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头……好痛……我蜷缩在病床上,身体剧烈地颤抖,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顾霆深皱了皱眉,眼中的不耐烦一闪而过,但很快又被关切所掩盖。
怎么了夏小姐,别急,慢慢来。
数字……好多数字……我一看就头晕……我指着协议上的条款,眼神涣散,仿佛那些文字是什么洪水猛兽。
这是我临时想出的借口。
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的人,对复杂的文字和数字产生应激反应,再合理不过。
他果然信了。
他收起协议,语气里带着一丝安抚:没事,不签了,你先好好休息。
他转身离开病房的瞬间,我看到他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下颌线。
他在压抑着怒火。
我躺在床上,浑身冷汗,心脏狂跳不止。
第一回合,我险胜。
但这只是开始。
他以邻居的身份,开始变本加厉地限制我。
他好心地告诉护士,我精神状态不稳,不宜见外人,断绝了我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他拿来的日常用品里,我发现了一支我婚前常用的护手霜。
那是我和妈妈一起逛街时买的,味道很特别。
他以为这是我过去的东西,却不知道,这东西早就被我换掉了。
他连我换了护手霜都不知道,我们的婚姻,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
我趁他离开的间隙,用藏在枕头下的备用老人机——这是我车祸前以防万一准备的——偷偷给我的闺蜜林溪发了条信息。
没有称呼,没有求救,只有几个字:【查顾霆深,苏雅。】
林溪是媒体记者,嗅觉敏锐,她懂我的意思。
几天后,顾霆深又来了。
这次,他带来了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
夏小姐,这位是张医生,心理科的权威,让他帮你看看,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我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所谓的张医生,是顾霆深部队里的心理干事,他的心腹。
这是来套我的话了。
张医生的问话技巧很高明,他从天气聊到饮食,试图在不经意间,刺探我记忆的真实性。
夏小姐,你喜欢晴天还是雨天
我茫然地摇头:我不知道。
那你对什么味道比较敏感比如,花香,或者……消毒水的味道
我吸了吸鼻子,皱起眉:都很难闻。
他笑了笑,镜片后的眼睛闪着精光:我听说,顾旅长很照顾你。你们以前,是不是就认识
来了。
我心脏一紧,脸上却露出更加困惑的表情。
顾旅长谁是顾旅长我看着他,又指了指门外,你说的是那个……顾先生吗他不是我的邻居吗
张医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我继续用我天真无邪的演技,反将一军。
医生,我的头好乱,总是出现一些奇怪的画面。有时候是一片红色的,有时候又好像有很多人在笑……我是不是快死了
我抓着他的白大褂,眼神里充满了一个失忆者对未知的恐惧和依赖。
他被我问得措手不及,只能干巴巴地安抚:不会的,你会好起来的。
这场心理战,我再次占据了上风。
送走张医生,顾霆深看我的眼神更加复杂。
或许,他开始真的相信,我失忆得一干二净。
当晚,林溪的消息来了。
【顾霆深最近在运作一个军工项目,合作方是苏雅家的公司。项目很大,背景很深。另外,我查到他最近有一笔五百万的资金异动,去向不明。晚晚,你千万小心!】
五百万。
我记得,我们结婚时,我爸妈怕我在顾家受委屈,给了我一张存有五百万的卡当嫁妆。
那张卡,一直放在顾霆深那里。
所以,他不仅要我的命,还要我的钱。
那天夜里,我在整理顾霆深拿来的杂物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摸到了一个坚硬的、破碎的东西。
我拿出来一看,是一条项链的残骸。
吊坠是一枚精致的银杏叶,上面刻着一个小小的深字。
这是我们在一起一百天时,他送我的定情信物。
他说,银杏叶的花语是永恒的爱。
现在,这永恒的爱,就像我们的婚姻一样,被他亲手撕碎,扔进了垃圾堆。
我握着那冰冷的残骸,心口像是被捅了一个窟窿,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眼泪终于再也忍不住,无声地滑落,砸在手背上,滚烫。
我没有哭出声。
只是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夏晚,站起来。
你不是垃圾,不是可以被随意丢弃的绊脚石。
你要逃出去,你要活下去。
然后,让他血债血偿。
我开始偷偷练习走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扶着墙壁,一步一步,从床边走到门口。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疼得钻心。
但这点痛,和心里的痛比起来,什么都不算。
我的身体在恢复,内心的怒火,也在熊熊燃烧。
03
顾霆深终于失去了耐心。
他再次拿着那份协议走进来,脸上的伪装已经摇摇欲坠。
夏小姐,你的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这份文件,还是签了吧。你总不能一直待在医院里,我作为邻居,能帮的也有限。
他的语气里,带上了不加掩饰的威胁。
我看着他,心里冷笑。
时机到了。
我接过协议和笔,这一次,我没有再装头痛。
就在他以为我终于要顺从地签下名字时,我的手不小心一抖,旁边的水杯应声而倒。
水洒了满桌,也浸湿了那份协议。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惊慌失措地叫着,手忙脚乱地去拿纸巾。
顾霆深脸色铁青,咒骂了一声,也俯身去抢救那份文件。
混乱中,我的指尖精准地勾住了协议的某一页,趁他没注意,猛地一撕。
那一页,记录着他试图转移我婚前财产的关键条款。
我迅速将那片小小的纸团,藏进了袖口。
都湿透了……我看着那份变得皱巴巴的文件,一脸懊恼和自责。
顾霆深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锐利得像要将我洞穿。
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眼神里只有失忆者的纯粹和无辜。
他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阴沉着脸,将那份作废的协议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我知道,我把他逼到了悬崖边。
我必须在他想出新的办法之前,脱离他的掌控。
顾先生,我怯生生地开口,我不想待在这里了,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我利用失忆这个完美的挡箭牌,向他提出了出院的要求。
他沉默了很久,似乎在权衡利弊。
或许,他觉得把我这个彻底失忆的废人放在外面,比放在医院里更好控制。
一个无依无*靠、神志不清的女人,能翻出什么浪花
好。他终于同意了。
但我没想到,他所谓的出院,是把我从一个牢笼,转移到另一个更大的牢笼。
那是一家坐落在郊区的私人疗养院。
环境清幽,设施豪华,但门口的保安,和那些无处不在的护工,眼神里都透着一股监视的意味。
他把我安排在这里,派人看着我,想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
他太小看我了。
疗养院看似管理严格,但人多嘴杂,反倒给了我机会。
我依然扮演着那个胆小、脆弱、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的失忆者。
我会拉着清洁阿姨的手,问她外面的花是什么颜色。
我会缠着护工,让她给我讲城市里的故事。
在她们眼中,我只是一个可怜的、脑子坏掉的漂亮女人。
她们的同情心,成了我最好的掩护。
我从她们零碎的交谈中,拼凑出外界的信息,也摸清了疗养院的监控布局和人员换班规律。
我终于找到机会,用疗养院的公共电话,拨通了林溪的号码。
溪溪,我被软禁了。我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把协议内容发给你,查清楚,顾霆深和苏雅的军工项目,到底藏着什么猫腻。
电话那头,林溪的声音又急又怒:晚晚!你等着,我马上想办法救你出来!
不,我打断她,现在还不是时候。我要的不是逃出来,我要的是把他彻底送进去。
挂掉电话,我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燃烧。
林溪的调查结果很快就来了,比我想象的还要触目惊心。
那个所谓的军工项目,根本就是一个巨大的洗钱工具。
而我,夏晚,顾霆深的合法妻子,我的意外车祸,我的彻底失忆,我的无故失踪,将成为他们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有了我这个失踪的妻子,顾霆深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和苏雅联姻,利用苏家的权势,为他的野心铺路。
而我那五百万的嫁妆,就是他们启动这个肮脏计划的第一笔资金。
真相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将我心底最后一丝幻想彻底刺穿。
原来,从头到尾,我只是他向上爬的一块垫脚石。
用完了,就可以一脚踢开,甚至碾得粉碎。
怒火在我胸中翻腾,几乎要将我整个人吞噬。
我不能再等了。
我必须主动出击。
我是室内设计师,对建筑结构和空间布局有着天生的敏感。
疗养院的建筑图纸,早已在我脑中成型。
我发现了一处监控死角,在后院的杂物间,那里有一扇废弃的小窗,外面是一片茂密的树林。
就是那里。
那个周五的深夜,雷雨交加,是最好的掩护。
我假装突发急病,捂着肚子在床上翻滚呻*吟,引来了值班的护工。
趁着她慌乱地跑出去叫医生,我迅速换上早已准备好的清洁工的衣服,溜进了走廊。
雷声掩盖了我的脚步声,闪电照亮我前行的路。
我躲过巡逻的保安,来到了后院的杂物间。
那扇小窗锈迹斑斑,我用尽全身力气,才推开一道缝隙。
冷雨瞬间打在我的脸上,冰冷刺骨,却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从缝隙中钻了出去,摔在泥泞的草地上。
顾不上满身的泥水和疼痛,我爬起来,头也不回地冲进了那片无边的夜色中。
身后,是囚禁我的牢笼。
身前,是未知的、充满危险的自由。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猎人与猎物的游戏,攻守易位了。
04
北京的秋天,风很硬,刮在脸上,像刀子。
我站在人潮汹涌的西站出站口,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外套,手里攥着林溪塞给我的几千块钱和一张新的身份*证。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
周围是喧嚣的人声和陌生的方言,巨大的电子屏上滚动着看不懂的符号。
我像一粒被风吹来的沙,渺小,无助。
短暂的迷茫过后,一种近乎野蛮的生命力在我体内苏醒。
我逃出来了。
我还活着。
这就够了。
顾霆深发现我失踪后,定会勃然大怒。
他动用了他所有的关系,几乎将我们所在的那个小城翻了个底朝天。
但他绝对想不到,我会直接来到北京。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林溪早已为我安排好了一切。
一个位于老城区的小小单间,一张假身份,一份在小型设计工作室做助理的工作。
一切,都要从头开始。
工作室的老板是个快退休的北京大爷,人很和善,看我手脚勤快,画图又快又好,对我颇为照顾。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画图、整理资料、跑腿买咖啡。
很辛苦,很琐碎,但我甘之如饴。
在这里,我不是谁的妻子,不是谁的绊脚石,我只是夏晚,一个靠自己双手吃饭的设计师助理。
我把所有的痛苦和不甘,都倾注在了画笔上。
那些压抑的情感,在纸上开出了惊心动魄的花。
我的设计稿,不再是从前那种温婉、充满小确幸的风格,而是充满了破碎、撕裂和重生的力量感。
那天下午,我坐在工作室楼下的咖啡馆,一边喝着最便宜的美式,一边在笔记本上随手勾勒着一个设计草图。
一个温润的男声在我头顶响起。
小姐,打扰一下,你这个设计,很有意思。
我抬头,对上一双儒雅沉稳的眼睛。
男人约莫三十二三岁的年纪,穿着剪裁得体的定制西装,气质不凡。
他叫陆衍。
北京一家知名科技公司的CEO。
他看到了我笔记本上的草图,那是一个以枷锁与飞鸟为主题的室内空间设计。
破碎的墙体,扭曲的线条,却在最压抑的角落,开出了一扇朝向天空的窗,一只鸟正要振翅高飞。
那是我的内心写照。
我最近在筹备一个公益性质的设计比赛,主题是‘新生’。我觉得你的作品,非常契合。他递给我一张烫金的名片,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试试。
机会。
这是上天递给我的,一根救命的稻草。
我犹豫了。
一旦站到聚光灯下,就意味着有暴露的风险。
但转念一想,我为什么要躲
该躲的,是顾霆深那个伪君子。
我凭什么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得不见天日
我接过了那张名片,对他点了点头:谢谢,我会考虑的。
回到那个小小的单间,我彻夜未眠。
我将自己所有的经历,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和希望,都融入了设计稿中。
我给我的作品取名为——《向死而生》。
与此同时,顾霆深在北京的关系网,也开始运转起来。
他查不到我的新身份,但他知道我的专业。
他开始派人,在北京大大小小的设计公司和比赛中,寻找一个画风凌厉、擅长空间解构的新人。
他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慢慢向我收拢。
而我,即将带着我的作品,主动走进他的网里。
设计比赛的初审结果出来那天,我接到了陆衍的电话。
夏小姐,恭喜你,你的作品《向死而-生》,全票通过。
他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你的作品里,有一种很强大的生命力,我很期待,在决赛现场,听你亲自阐述它。
我握着电话,看着窗外北京灰蒙蒙的天空,第一次觉得,这里有了光。
这束光,是我自己点亮的。
05
我的名字,夏晚,开始在北京的设计圈里,激起了一点小小的水花。
《向死而生》这个作品,以其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深邃的情感内核,在初赛中就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有家新锐的家居杂志,甚至刊登了我的设计稿,并配上了一小段对新锐设计师夏晚的介绍。
就是这篇报道,让我彻底暴露了。
顾霆深的手下,把这本杂志,放在了他的办公桌上。
我能想象得到,当他看到夏晚这两个字,以及那幅充满了反叛与新生意味的设计稿时,脸上会是怎样一副震怒又不敢置信的表情。
他终于确信,我不是失忆了。
我是在耍他。
一场无声的较量,在北京这个巨大的舞台上,正式拉开帷幕。
他没有直接来找我。
他派出了他最得意的武器——苏雅。
苏雅以慈善家和艺术爱好者的身份,高调地出现在了设计圈的各种场合。
她甚至以赞助商的身份,接触了陆衍的公司。
她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我。
我们在一次行业交流酒会上,正式相遇了。
她穿着一身高定长裙,端着香槟,优雅地向我走来。
夏小姐,久仰大名。你的作品《向死而生》,我非常喜欢。她笑得温婉大方,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一下下扎向我。
我听说,夏小姐是从外地来的总觉得你很面善,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来了,试探。
我端起面前的果汁,对她露出一个腼腆又疏离的微笑。
苏小姐过奖了。可能我长了一张大众脸吧。我歪了歪头,眼神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迷茫,而且……我前段时间生了场大病,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我把失忆这个梗,玩到了极致。
我要让她和顾霆深相信,我即便恢复了一点神智,也只是个脑子不清醒的、记不起过去的疯子。
苏雅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地把失忆摆在台面上。
她不死心,继续旁敲侧击:是吗那太可惜了。人要是没了过去,该多空虚啊。不像我和霆深,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些回忆,是我们最宝贵的财富。
她在炫耀,也在刺激我。
霆深。
她叫得那么亲密,仿佛她才是那个名正言顺的顾太太。
我放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但我面上依旧风平浪静,甚至还配合地露出一丝羡慕。
青梅竹马,真好。
这场交锋,我滴水不漏。
苏雅离开时,看我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轻蔑和不屑。
她大概回去跟顾霆深汇报,说夏晚就是个傻子,不足为惧。
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
陆衍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边,递给我一杯温水。
那个苏雅,来者不善。他看着苏雅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她今天以谈合作为由,向我打听了你很多事。
我知道。我喝了一口水,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流下,稍稍平复了我翻涌的情绪。
需要我帮忙吗陆衍看着我,眼神真诚。
暂时不用。但谢谢你,陆总。我对他笑了笑,这是我的战争。
陆衍没有再多问,只是说:我的律师团队,随时可以为你服务。
这份不动声色的保护和信任,让我冰冷的心,感到了一丝暖意。
我没有坐以待毙。
苏雅在明,我在暗。
我利用她对我的轻视,开始反向调查她和顾霆深。
林溪那边,也在持续跟进那个军工项目。
我们发现,这个项目的背后,牵扯到一个巨大的利益输送网络,而顾霆深,只是其中一个关键的执行者。
他急于和我离婚,和苏雅联姻,就是为了拿到这个项目的核心审批权。
更让我心惊的是,我在一次为陆衍公司做室内设计项目时,接触到了一些加密的科技公司资料。
我无意中发现,那个军工项目所需要的核心技术支持,竟然和陆衍公司正在研发的一项技术高度重合。
而苏雅,正以合作的名义,试图窃取这项技术。
顾霆深和苏雅,他们要的,远比我想象的更多。
他们的野心,足以将无数人拖入深渊。
事情的发展,开始超出我个人恩怨的范畴。
一天深夜,我正在工作室加班,突然听到门外有异响。
我警惕地从猫眼里望出去,看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撬我的门锁。
是顾霆深派来的人。
他们想来偷我的设计资料,或者说,是想来寻找我没有失忆的证据。
我没有惊慌,而是立刻给陆衍发了条信息。
陆衍的安保团队来得比警察还快。
那两个小偷被当场抓住,扭送到了派出所。
我和陆衍联手,将计就计,从那两个人的口中,套出了他们是受谁指使。
虽然没有直接证据指向顾霆深,但已经足以让他焦头烂额。
我站在工作室的窗前,看着楼下闪烁的警灯,心里一片冰冷。
顾霆深,你已经不耐烦到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了吗
你以为我还是那个可以任你拿捏的夏晚吗
你错了。
我拨通了林溪的电话。
溪溪,加快进度。我们不能再等了。
陆衍也向我透露了他对苏雅的怀疑,并表示愿意全力帮助我。
夏晚,这已经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事了。他看着我,目光坚定,他们想动的,是我的心血。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那一刻,我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
06
顾霆深彻底撕下了伪装。
他不再派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喽啰,而是直接动用他在北京的关系网,对我进行全方位的打压。
我工作室的合作方,开始莫名其妙地毁约。
我租住的房子,房东突然提出要收回。
甚至我走在路上,都会有车子故意朝我冲过来,在离我几厘米的地方堪堪刹住,车窗摇下,是一张充满恶意的嘲讽的脸。
他在逼我,想用这种方式让我恐惧,让我屈服。
陆衍为我安排了顶级的安保,将这些骚扰一一化解。
我们甚至利用这些事件,反向收集到了顾霆深滥用职权、动用私人关系网进行威胁的证据。
一计不成,苏雅又从另一个方向对我发起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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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利用苏家的影响力,在设计圈里散布谣言。
说我车祸后精神失常。
说我为了出名不择手段,抄袭他人作品。
说我私生活混乱,勾引投资人。
一时间,脏水铺天盖地而来。
我成了整个圈子的笑柄。
那些曾经对我赞赏有加的人,如今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疏远。
我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背后指指点点的目光。
林溪气得在电话里破口大骂,说要立刻写一篇报道,把顾霆深和苏雅的丑事全都捅出去。
我拦住了她。
还不到时候。我冷静地说,他们越是这样,就越证明他们急了。我要的,不是一时的口舌之快,而是让他们永无翻身之日。
我决定,不再隐藏。
我要给他们一个最响亮的回击。
北京年度设计行业盛典,即将举行。
作为决赛入围者,我受邀参加。
这将是我的舞台,我的战场。
盛典当晚,星光璀璨,名流云集。
我穿着陆衍为我准备的一袭黑色长裙,独自一人,走上了红毯。
没有男伴,没有随从,但我脊背挺直,眼神坚定。
我看到顾霆深和苏雅也赫然在列。
他们作为特邀嘉宾,坐在第一排最显眼的位置。
顾霆深穿着笔挺的军装礼服,肩上的将星闪闪发光,依旧是那副光鲜正直、受人敬仰的模样。
苏雅挽着他的手臂,笑靥如花,像一位骄傲的女主人。
他们看到我,眼神里都带着一丝看好戏的轻蔑。
轮到我上台,阐述我的作品《向死而生》。
我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谈论灵感,谈论美学。
我站在聚光灯下,面对着台下上千双眼睛,缓缓开口。
我的演讲主题,是‘重生与谎言’。
一句话,让全场瞬间安静下来。
顾霆深和苏雅的脸色,微微变了。
几个月前,我经历了一场严重的车祸,醒来后,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有人告诉我,我无依无靠,孑然一身。有人试图抹去我的过去,定义我的未来。他们以为,抹去了记忆,就抹去了我这个人。
但他们错了。他们可以拿走我的过去,却拿不走我的才华和灵魂。
我身后的大屏幕上,开始播放我的设计作品——《破碎与新生》。
那是一个全新的作品,是我在《向死而生》的基础上,进行的深化和升华。
整个空间的设计,充满了剧烈的冲突感。
破碎的墙壁,倒塌的梁柱,象征着被摧毁的世界。
但在废墟的中央,一株银杏树拔地而生,它的枝叶顽强地向上生长,穿透屋顶,拥抱阳光。
而在那银杏树的枝干上,挂着一枚小小的、闪着光的吊坠。
那吊坠的形状,正是我那条被撕毁的项链。
在作品的角落,我还用设计的语言,巧妙地融入了那份被撕毁的放弃治疗协议的碎片。
这幅作品,我取名为《破碎与新生》。我看着台下,目光精准地锁定了顾霆深和苏雅。
它献给所有在黑暗中挣扎过的人。破碎,不代表终结,而是新生的开始。谎言,永远无法掩盖真相,就像乌云,永远遮不住太阳。
顾霆深死死地盯着大屏幕上的那枚银杏叶吊坠,他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苏雅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铁青。
他们知道,我全都知道了。
我不是在阐述作品。
我是在向他们宣战。
演讲结束,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下台后,我立刻被媒体记者团团围住。
夏小姐,您刚才的演讲,似乎意有所指,是和您的个人经历有关吗
您说的‘有人试图抹去您的过去’,具体是指什么
我对着镜头,露出了一个得体而又意味深长的微笑。
我的经历,都在我的作品里。至于我遇到的‘一些不负责任的人’,我相信,法律会给我一个公道。我会用法律武器,维护我的一切合法权益。
一石激起千层浪。
舆论瞬间爆炸。
所有人都开始猜测,这个横空出世的天才设计师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一个惊天动地的故事。
顾霆深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他知道,我那张失忆的牌,已经打完了。
接下来,将是真刀真枪的正面交锋。
我回到陆衍为我安排的酒店套房,看着窗外北京的万家灯火,深吸一口气。
我拨通了林溪的电话。
溪溪,是时候了。
把我们手里的牌,一张一张地打出去。
07
我的演讲,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炸弹,在北京的舆论场上掀起了滔天巨浪。
天才设计师夏晚疑遭黑手,演讲暗指失忆背后有惊天阴谋!
《破碎与新生》:一件艺术品引发的悬案!
媒体的标题一个比一个耸人听闻。
舆论的风向,开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我这边倾斜。
人们的好奇心被彻底点燃,纷纷化身福尔摩斯,开始深扒我这个失忆者的背后,到底站着哪个不负责任的人。
顾霆深慌了。
他立刻动用他最擅长的手段——权力压制。
他试图通过军方的关系,给各大媒体平台施压,要求他们删除所有关于我的报道。
但他低估了我和林溪的准备。
在我们决定反击的那一刻,我们就已经预料到了他所有的后手。
林溪早已将一部分不那么核心,但足够引人遐想的线索,通过匿名账号,发布到了海外的几个社交平台上。
墙内开花墙外香。
国内的舆论刚被压下去,国外的讨论就热火朝天地烧了起来。
一时间,各种猜测甚嚣尘上,事情越闹越大,反而让他更加被动。
与此同时,林溪的调查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她利用自己资深记者的身份,顺着军工项目这条线,挖出了一个惊天大瓜。
项目中存在大量的财务漏洞和违规批文,而签字的人,赫然就是顾霆深。
苏雅的家族,为了自保,也开始和他产生嫌隙。
他们可以接受一个有野心的合作伙伴,但绝不接受一个会把整个家族拖下水的蠢货。
内忧外患之下,顾霆深终于坐不住了。
他亲自来到了北京。
他约我在一家高级会所见面,大概是想营造一种他依然掌控全局的假象。
他穿着便装,但身上那股属于旅长的威压,依然咄咄逼人。
夏晚,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开门见山,语气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
闹够了就收手。你想要的,钱,地位,我都可以给你。但如果你非要鱼死网破,后果你承担不起。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可笑。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还在用他那套权力逻辑来威胁我。
我从包里,慢条斯理地拿出一样东西,放在了桌上。
是那张被我撕下来的,浸过水的协议残页。
虽然字迹已经有些模糊,但婚前财产、自愿赠与等字眼,依然清晰可见。
顾霆深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顾旅长,我端起面前的茶,轻轻吹了吹热气,哦,不对,应该叫你‘顾先生’,我的好邻居。
我一字一句地揭穿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谎言。
从你在病房里,说你是我的邻居那一刻起,我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你和苏雅的电话,那场‘意外’的车祸,这份想让我净身出户甚至放弃生命的协议……我记得,一清二楚。
他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慌乱。
我想要的,不是钱,也不是地位。我放下茶杯,目光冷冽地看着他,我要的是真相,是公道。我要你,为你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他眼中的威胁和傲慢终于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恼羞成怒的狼狈。
他开始打感情牌。
晚晚,我……我是有苦衷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苦衷我冷笑一声,打断了他拙劣的表演,你的苦衷,就是把我当成垫脚石,踩着我的尸骨,去换你的大好前程吗
顾霆深,收起你那套恶心的嘴脸吧。
我们之间,早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这个曾经让我仰望的男人,此刻在我眼里,渺小又可悲。
我离开会所,坐上陆衍在外面等我的车。
林溪也早已在车里。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神情都无比凝重。
所有证据,都准备好了。林溪递给我一个文件夹。
我打开,里面是顾霆深违规操作的完整证据链,苏雅家族利益输送的账目,以及他派人威胁我、试图窃取我资料的所有记录。
铁证如山。
是时候了。我合上文件夹,看向窗外。
把他送上他该去的地方。
08
我和林溪,将所有证据兵分两路。
一路,通过特殊渠道,递交给了军纪委。
另一路,则交给了几家信得过的、有背景的媒体。
一场风暴,在悄无声息中,酝酿成型。
军纪委的反应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快。
顾霆深被立刻停职,接受调查。
这个消息,像一颗重磅炸弹,在他所在的军区炸开了锅。
那个前途无量、深受爱戴的年轻旅长,一夜之间,成了被审查的对象。
顾霆深彻底疯了。
他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开始做最后的、疯狂的反扑。
他动用手中最后一点权力,反咬我一口。
他向调查组污蔑我精神失常,说我车祸后产生了臆想症。
他甚至污蔑我与人勾结,说我联合陆衍,是为了窃取他手中的军事机密。
这顶帽子,扣得又大又狠。
如果罪名成立,我不但会身败名裂,甚至可能面临牢狱之灾。
更卑劣的是,他派人去了我的老家。
我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工薪阶层,一辈子没和人红过脸。
他的人找到我爸妈,威逼利诱,让他们给我打电话,逼我撤诉。
电话里,我妈的声音都在发抖。
晚晚啊,是不是有什么误会顾家的人都找上门了,说你要是再闹下去,我们全家都得完蛋啊……
听着母亲带着哭腔的声音,我的心像被刀割一样疼。
顾霆深,你真是刷新了我对无耻的认知。
为了自保,你连我年迈的父母都不放过。
但我早有防备。
在决定反击的那一刻,我就已经拜托林溪,将我的父母,暂时接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顾霆深派去的人,扑了个空。
而他们威胁我父母的整个过程,都被我提前安装在老家门口的隐蔽摄像头,清清楚楚地录了下来。
这份新的证据,连夜被送到了军纪委调查组的手中。
压死骆驼的,往往是最后一根稻草。
而顾霆深的盟友,苏雅家族,则成了那根最沉的稻草。
在得知顾霆深已经无力回天,甚至可能把苏家也拖下水的时候,他们果断地选择了弃车保帅。
苏雅的父亲,亲自向军纪委坦白,主动提供了顾霆深利用职权,为苏家军工项目大开绿灯,并从中牟取暴利的更多证据。
昔日的亲密盟友,转眼间,就成了捅向他后心最致命的一刀。
众叛亲离。
顾霆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无援。
他甚至亲自联系了陆衍,开出天价的商业利益,诱惑他放弃帮助我。
陆衍只是冷冷地回了他一句:顾旅长,你的生意,我做不起。我只知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调查组的调查越来越深入,顾霆深多项违规的证据浮出水面。
他与苏雅的不正当利益输送,他试图谋夺我婚前财产的协议,他滥用职权对我进行打击报复的录音……
他所有的罪行,都被一一摆在了台面上。
他彻底走投无路了。
他开始后悔,开始害怕。
他大概到这一刻才明白,他当初那个冷酷无情的决定,是多么的愚蠢。
在舆论的最高点,我接受了一家官方媒体的独家专访。
我没有哭诉,没有卖惨。
我只是平静地,将车祸后发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从病房里那句邻居,到疗养院里的软禁,再到北京的打压和威胁。
我的冷静和克制,比任何声嘶力竭的控诉,都更有力量。
这篇报道一出,全国哗然。
顾霆深那身光鲜的军装,和他苦心经营的正直形象,被我亲手,彻底撕得粉碎。
09
真相大白。
等待顾霆深的,是法律和纪律最严厉的制裁。
撤职,查办,开除军籍。
他曾经引以为傲的一切,权力,地位,荣誉,在一夜之间,化为乌有。
他从云端,重重地摔进了泥里。
苏雅和她的家族,也受到了牵连。
虽然他们通过主动坦白保住了根基,但军工项目被全面叫停,家族声誉扫地,元气大伤。
而我,收到了法院的传票。
是我起诉的,离婚。
并要求顾霆深对我进行精神损害赔偿。
法庭上,我们再次相见。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囚服,戴着手铐,形容枯槁,再也没有了往日一丝一毫的旅长风范。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悔恨,有不甘,有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种彻底的失败。
他试图做最后的挣扎,在法官面前,声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报复。
他说我因爱生恨,伪造证据,目的就是为了毁掉他。
我没有和他争辩。
我只是冷静地,让我的律师,将一份份证据,呈现在了法庭上。
录音,视频,转账记录,以及那份被他揉成一团,又被我小心翼翼展开抚平的协议。
当那份放弃治疗协议书的复印件,通过投影仪,清晰地展示在法庭大屏幕上时,整个法庭都陷入了一片死寂。
我站起身,面向法官,也面向旁听席上的所有人。
我的声音,清晰而稳定。
法官大人,当我的丈夫,在我车祸重伤、生死未卜的时候,拿着这份协议,告诉我他是我的‘邻居’,劝我放弃治疗的时候,我的心,就已经死了。
我今天站在这里,不是为了报复谁。
我只是想拿回属于我的公道和尊严。
我想告诉所有人,女性不是男性的附属品,不是可以被随意牺牲和抛弃的工具。我们的生命,我们的财产,我们的尊严,神圣不可侵犯。
我的话,掷地有声。
顾霆深在如山的铁证面前,无力反驳。
他瘫坐在被告席上,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雕塑。
法院当庭宣判。
我和顾霆深的婚姻关系,正式解除。
他名下所有非法所得,包括侵占我的那五百万婚前财产,全部被没收。
同时,他需要向我支付一笔巨额的精神损害赔偿金。
走出法庭的那一刻,北京的阳光正好。
金色的光芒洒在我身上,驱散了心中最后一丝阴霾。
我仰起头,闭上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空气里,是自由的味道。
林溪和陆衍在法院门口等我。
林溪冲上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晚晚,你赢了!你太棒了!她激动得又哭又笑。
陆衍站在一旁,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温润而深邃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我。
他的眼神里,有欣赏,有心疼,还有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炽热的情感。
我对他笑了笑。
我知道,这才是我的新生。
真正的新生。
10
摆脱了顾霆深的阴影,我的人生像按下了加速键。
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的设计事业中。
我的才华,在没有任何束缚的情况下,得到了全面的释放。
在陆衍的鼎力支持下,我的个人设计工作室,迅速发展壮大。
我们承接了北京好几个地标性建筑的室内设计项目,我的名字,成了设计圈里一块金字招牌。
我和陆衍的关系,也在一次次的合作和并肩作战中,逐渐升华。
他不再仅仅是我的贵人,我的伯乐。
他会在我加班到深夜时,默默地送来一份温热的宵夜。
他会在我因为一个设计细节而苦恼时,陪我聊到天亮。
他会记得我所有的喜好,记得我不吃香菜,记得我喜欢喝温水。
这些细水长流的关怀,像涓涓细流,一点点温暖着我那颗曾经冰封的心。
我将法院判给我的那笔巨额赔偿金,加上我自己的积蓄,成立了一个慈善基金会。
专门用来帮助那些在车祸中受伤,或者在婚姻中遭遇不幸的女性。
我以我的方式,回馈着这个世界。
顾霆深的家人,曾经来找过我。
他的父母,跪在我工作室的门口,求我高抬贵手,去替顾霆深求情。
我没有见他们。
我只是让助理告诉他们:当初你们的儿子,让我自生自灭的时候,你们在哪里
哀其不幸,但绝不同情。
有些错,犯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苏雅的家族,虽然没有倒台,但也一蹶不振。
苏雅本人,也因为这场丑闻,在名媛圈里彻底抬不起头来。
她和顾霆深之间那点所谓的青梅竹马的情分,在利益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我再次接受媒体采访时,已经能够坦然地面对过去的一切。
那段经历,让我痛苦,但也让我成长。它让我明白,女人的价值,从来不是由男人来定义的。我们自己,就是自己的光。
我的故事,激励了很多人。
我的工作室,也成了很多有才华、有梦想的年轻设计师向往的地方。
在一个项目的庆功宴上,陆衍把我拉到了天台。
北京的夜景,璀璨如星河。
夏晚,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我从未见过的认真和紧张,从我第一次在咖啡馆看到你,看到你画的《枷锁与飞鸟》,我就被你吸引了。
我欣赏你的才华,敬佩你的坚韧,心疼你的遭遇。
我看着你一步步走出黑暗,看着你重新站在阳光下,光芒万丈。
我发现,我好像,爱上你了。
他向我表白了。
在这样一个事业成功的、浪漫的夜晚。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久违的、被爱慕的感觉,像电流一样,传遍四肢百骸。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睛,感受到了那份炽热的情感。
但我没有立刻答应。
陆衍,我轻声说,谢谢你。但是,请再给我一点时间。
过去的伤痛,虽然已经结痂,但疤痕依然存在。
我需要时间,来确认自己的心。
我不想因为感激,或者因为寂寞,而轻易地开始一段新的感情。
这对陆衍不公平,也对我自己不负责任。
陆衍没有逼我,他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好,我等你。
多久,我都等。
林溪知道了这件事,在电话里为我感到由衷的高兴。
晚晚,你值得最好的。陆衍是个好男人,你不要错过了。
我笑着说:我知道。
我知道,幸福正在向我招手。
而这一次,我有足够的能力和智慧,去抓住它。
11
顾霆深在狱中,通过电视和报纸,看到了我所有的消息。
看到我事业上的巨大成功,看到我和陆衍一起出席活动时,被媒体称为金童玉女。
据说,他在狱中,一夜白头。
他终于明白了,他当初为了所谓的野心和前程,抛弃的,究竟是什么。
他亲手毁掉的,是他这辈子,唯一可能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悔恨像毒蛇,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心。
他托人带话给我,说想见我一面。
我犹豫了很久。
林溪和陆衍都劝我不要去。
他们怕我触景生情,再受伤害。
但我最终还是决定去。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我要去,为我那段死去的爱情,那段被埋葬的青春,画上一个最彻底的句号。
探监室里,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我再次看到了顾霆深。
他穿着囚服,头发花白,整个人瘦得脱了相,眼神浑浊,再也没有了半分昔日的神采。
他拿起电话,手都在颤抖。
晚晚……他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我对不起你。
他开始忏悔,把他当初的自私、卑劣和冷酷,都一一剖开给我看。
他说他每天都在做噩梦,梦到我躺在血泊里,梦到我用那双绝望的眼睛看着他。
他说他后悔了,他愿意用他的一切,来换我的原谅。
我只是平静地听着。
没有愤怒,没有得意,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我的心,像一潭古井,再也激不起任何涟漪。
顾霆深,我拿起电话,缓缓开口,你不用对我说这些。你的忏悔,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我已经放下了。
我放下了对你的爱,也放下了对你的恨。现在的我,过得很好,拥有了你给不了我的、更广阔的天地。
你在我的世界里,已经不重要了。
我看到他眼中的光,一点点熄灭下去。
他看着我,看着我脸上自信从容的微笑,看着我眼中明亮清澈的光芒,他终于彻底明白了。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失去的,不仅仅是一个妻子,一个可以助他平步青云的工具。
他失去的,是他生命中,唯一可能照亮他黑暗内心的那束光。
而这束光,被他亲手掐灭了。
我挂掉电话,站起身,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留恋。
走出监狱的大门,阳光刺眼。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释然。
过去的一切,真的,都尘埃落定了。
陆衍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没有问我谈了什么,只是默默地打开车门,为我系上安全带。
回到工作室,我看到我的办公桌上,放着一束开得正艳的向日葵。
旁边有一张卡片,是陆衍的字迹。
欢迎回家,我的太阳。
我的眼眶,瞬间湿润了。
我知道,我值得这世间所有的美好。
我值得一个更好的未来。
12
几年后。
夏晚设计,已经成为国内顶尖的设计品牌,在国际上也享有盛誉。
我作为创始人,拿遍了国内外所有能拿的设计大奖。
我和陆衍的感情,也早已开花结果。
我们的婚礼,没有邀请媒体,只请了最亲近的家人和朋友。
林溪是我的伴娘,她也早已成为国内最知名的调查记者之一。
她将我的故事,写成了一篇深度报道,发表后,激励了无数在困境中挣扎的女性。
我们的家,是我亲手设计的。
一个带花园的小别墅,阳光充足,充满了温暖和爱。
我们有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
儿子像陆衍,沉稳内敛。
女儿像我,活泼爱笑。
至于顾霆深,我很久没有听到他的消息了。
听说他出狱后,一无所有,曾经的辉煌都成了过眼云烟。
他彻底沦为了社会的边缘人,靠打零工度日。
他的人生,在他做出那个决定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苏雅的家族,也在那次重创后,再也无法回到过去的巅峰。
她本人,嫁给了一个比她大二十多岁的富商,过着貌合神离的富太太生活。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和陆衍坐在自家的花园里,喝着下午茶,看着两个孩子在草坪上追逐嬉戏。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我回顾过往,从车祸后的假失忆,到北京的浴火重生,我的人生,完美地诠释了,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我不再是那个需要依附于男人的夏晚。
我是独立的,自信的,光芒万丈的夏晚。
我的基金会,已经帮助了成百上千位女性,让她们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希望和勇气。
我将自己的经历,化为了照亮更多人的正能量。
在想什么陆衍握住我的手,轻声问。
我转过头,看着他温柔的侧脸,笑了。
在想,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看到,这个世界还有另一种可能。
陆衍将我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低头,在我的手背上,印下一个温柔的吻。
不,他说,眼中尽是化不开的柔情,是我该谢谢你。
谢谢你,愿意走进我的世界,成为我的太阳。
我们相视而笑,阳光洒在我们身上,温暖而美好。
我知道,这,就是我赢得的一切。
也是我,应得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