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九
我从来没有想过还会再见到谢清玄父子二人。
那日我坠崖,本以后就这样潦草死掉,却被外出采药的大夫所救。
一直在京城的医馆养伤。
伤好的差不多,我才打算出城。
远远望见城墙时,我心里猛地一缩,城楼上挂着的,不正是姜如烟吗
围观的百姓议论纷纷：
听说这是侯爷前阵子最宠的,为了她,连当初放在心尖上的夫人都不管了！
那怎么把她挂在城门上
这你就不知道了,听说她是敌国派来的奸细,用美色勾引世家子弟。侯爷这阵子被她迷得害死了自己的夫人......
侯爷查清真相后,就把她挂在这儿,给大家提个醒！
看到姜如烟落的如此下场,我心里唏嘘了一阵,很快就抛到了脑后。
这些,终究与我无关。
只是我没想到刚出城门,我与谢清玄父子擦肩而过。
我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垂下头,侧身想要避开。
谢清玄却似有所察觉,目光,直直落在我身上。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似乎觉得眼前人的身形有些熟悉,奈何我戴着帷帽,无法看清面容。
我加快脚步,只想尽快逃离,却被行人撞到地上。
我一个重心不稳,摔倒在地,帷帽掉落。
我的面容彻底暴露在他们眼前。
那一刻,时间仿佛凝固,谢清玄瞪大了双眼,他呆立在原地,双唇不住颤抖,许久才艰难地唤道：清欢,是你吗
那声音轻得仿佛生怕惊扰了眼前的人。
我心尖一颤,强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迅速捡起帷帽戴上：你认错人了。
说罢便要离开,谢清玄却快步上前拦住她。
此时的他,哪还有半分往日的威严,眼中满是慌乱与哀求,小心翼翼又卑微至极：清欢,别躲着我,求你......
他抬起手,似想拉住她,却在即将触碰到衣袖时停住,生怕这一举动会让她更加厌恶自己。
我别过脸,不愿再看他这副模样,我语气冰冷而决绝：让开,我不想见到你。
听到我冰冷的语调,谢清玄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受伤。
清欢,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当时也是被姜如烟蒙蔽了双眼,现如今她已经被我处死了。
我看着他哀求的神色,觉得有些好笑。
我刻意与他拉开距离,轻轻掸了掸衣袖,不必了,和离书我已经交给了官府,我和侯爷再无瓜葛,不必留我。
谢清玄一脸受伤,近乎卑微地恳求：清欢,以前是我错了,我补偿你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像从前那样......
补偿重新开始你说得倒轻巧！我嘲讽地看着他,几句话,就想把我受的苦一笔勾销
重新开始,我父亲能活过来吗
所以,谢清玄,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谢清玄此刻才真正尝到心碎的滋味,只觉得浑身都要裂开,心痛得喘不过气,伸出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
一个身影猛地撞进我怀里。母亲！你不要我和父亲了吗
谢临渊红了眼眶,像一头无助的小兽。
我将他推开,我不是你的母亲,你的母亲是姜如烟。
他疯狂地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是姜如烟她......
不重要了。我懒得多费口舌,转身要走。
见我要离开,谢清玄摸出匕首,毫不留情地刺进自己的心脏卑微的祈求着。
清欢,我欠你的......如今还上......别离开我好不好。
那种钻心的痛我经历过,现在想起来还毛骨悚然,可谢清玄一声没吭。
见我停下脚步,他又抬手往自己脸上扇,一下比一下重,没多久,脸颊就肿得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你若真想补偿,就放我走,这辈子别再打扰我！
这次,我没回头,径直往前走。
他们父子二人双眼泛红,声音嘶哑,清欢,对不起。
母亲,对不起......
这句话,是世间最残忍无用的话。
后来,有人说,有一对父子剃度出了家。
常伴青灯古佛,只为了用余生忏悔赎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