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职带娃三年,我把家打理得井井有条。

直到老婆的初恋从国外回来。

她开始晚归,包里出现陌生男士打火机。

女儿说:妈妈手机里的叔叔好凶。

同学会那晚,我跟踪到酒店。

消防通道里,我看着初恋搂着她的腰刷卡进房。

门缝夹住他落下的领带时,我拳头塞进嘴里才没吼出声。

手机突然震动,是她共享的实时定位:老公,救我!

踹开门——

她正举着手机录像:证据齐了,告他性侵未遂够判三年!

初恋的裤子滑稽地卡在膝盖上。

她晃着手机冲我笑:当年面试,你泼我咖啡是故意的吧

婴儿车后座,女儿咿呀学语:爸爸…笨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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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职带娃三年,我敢拍着胸脯说,这家里里外外,比老婆宋岚在职场上签过的任何一份合同都更严丝合缝。几点喂奶,几点辅食,哪件小衣服该换了,哪个玩具该消毒了,全在我脑子里自动生成日程表。阳台上的绿植郁郁葱葱,地板光洁得能当镜子照,厨房里飘着晚上要炖的鸡汤香味。日子像上了润滑油的齿轮,转得平稳又安静。
直到那个名字,像一颗生锈的钉子,冷不丁扎进这个完美的运行程序里——陈默,宋岚的初恋,回来了。
消息是宋岚某天晚饭时,像是随口一提,筷子尖拨弄着碗里的米饭粒。哦,对了,陈默回国了。她眼皮都没抬,声音平淡得如同在说今天的青菜有点老。
我握着汤勺的手顿在半空,鸡汤的热气袅袅上升,熏得我眼睛有点发涩。陈默。那个在宋岚大学时代占据了整整四年光阴的名字,那个当年据说分手分得天崩地裂、老死不相往来的人,居然又回来了。
是吗,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努力维持着和锅里鸡汤差不多的温度,回来发展
嗯,好像进了家挺大的投行。她终于抬眼看了我一下,眼神有点飘忽,很快又落回碗里,就那样吧。
就那样三个字,像三颗小石子,悄无声息地投进我心里那片看似平静的湖面,漾开一圈圈不易察觉的涟漪。我开始留意到一些细微的变化。宋岚加班的次数明显多了起来,以前她总会掐着女儿妞妞睡觉的点回来,现在,客厅那盏专门给她留的小夜灯,亮得越来越晚。好几次,我抱着终于哄睡着的妞妞,在昏暗的光线里看着墙上时钟的指针,一格一格,慢得磨人。
更扎眼的是她那只随手丢在玄关柜子上的通勤包。一次她匆匆出门忘了拉好拉链,我瞥见里面除了文件、口红,还有一个陌生的、闪着冷硬金属光泽的Zippo打火机。很男性化的款式,绝不是她的东西。我盯着那点冰冷的反光,心像是被那金属的边角硌了一下。
真正让我心里那根弦铮地一声绷紧的,是妞妞。那天下午,阳光很好,我在地毯上陪她堆积木。两岁多的小丫头,话还说得不太利索,但表达欲望极其旺盛。她突然放下手里的红色方块,仰起小脸看我,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带着点困惑和不安。
爸爸…她的小胖手指了指宋岚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妈妈…手机…她努力组织着语言,小眉头皱起来,叔叔…凶凶!妞妞怕怕!
凶凶我的心猛地一沉,蹲下来平视她,妞妞看到什么了哪个叔叔
妞妞显然被我瞬间严肃起来的语气吓到了,小嘴一瘪,大眼睛里迅速蓄起泪水,只是摇头,小手紧紧抓住我的衣襟,不肯再说。无论我怎么柔声哄问,她只是把小脑袋埋进我怀里,小小的身体带着细微的颤抖。那一刻,一种冰冷的、带着铁锈味的恐慌,悄无声息地攥紧了我的心脏。妞妞不会说谎。那个凶凶的叔叔是谁陈默吗他在电话里对宋岚说了什么或者…做了什么
疑云像湿冷的雾气,无声无息地弥漫开来,笼罩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宋岚依旧忙碌,依旧晚归,只是偶尔看向我的眼神里,似乎多了一丝欲言又止的复杂,快得让人抓不住。家里的空气变得粘稠而微妙,连妞妞似乎都敏感地察觉到了什么,变得比平时更黏我,晚上睡觉非要紧紧抓着我的手指才肯闭上眼睛。
周五晚上,宋岚对着镜子仔细地涂着口红,那颜色比平时上班用的更艳丽几分。她一边整理着耳边的碎发,一边状似随意地说:今晚高中同学聚会,可能会晚点回来,别等我了。
高中同学聚会我的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陈默和她,不就是高中同学吗
嗯,知道了。我抱着妞妞,站在卧室门口,声音平稳得像什么都没发生,少喝点酒。妞妞今晚有点闹觉,我哄她睡。
辛苦你了。她对我笑了笑,那笑容很标准,却莫名地让我觉得像隔着一层磨砂玻璃,看不真切。她弯腰亲了亲妞妞的额头,拿起包,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而急促,很快消失在玄关。
门关上的声音像一记重锤,砸在我心口。妞妞在我怀里不安地扭动了一下。我把她轻轻放进小床,打开她最喜欢的星空投影灯,柔和的蓝色光点和星河流转开来。我俯身亲了亲她柔软的脸颊,压低声音:妞妞乖,爸爸出去一下下,很快回来,你乖乖睡觉,好不好
妞妞睁着大眼睛看着我,小手在空中抓了抓,含糊地嗯了一声,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我替她掖好被子,看着她慢慢合上眼睛,小小的胸膛随着呼吸轻轻起伏。站直身体,我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塞满了浸透冰水的棉花,又冷又沉。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驱使着我。我得去看看。我必须知道。
飞快地套上一件不起眼的深色外套,抓起车钥匙,我几乎是冲出了家门。夜晚的城市灯火通明,车流如织。我发动车子,凭着直觉和一种近乎病态的焦灼,朝着宋岚偶尔提过几次的那个同学聚会常去的酒店方向开去。手指紧紧攥着方向盘,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一片湿黏的冷汗。
车子滑进酒店华丽而冰冷的地下车库。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引擎的轰鸣和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空气里弥漫着汽油和尘埃混合的味道。我停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熄了火。黑暗瞬间包裹上来,只有仪表盘微弱的荧光映着我紧绷的脸。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死死盯着电梯口的方向,眼睛酸涩也不敢眨一下。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门叮一声滑开。那对身影的出现,像一把烧红的尖刀,猛地捅穿了我最后一丝侥幸的幻想。
宋岚被陈默半搂着腰,脚步虚浮踉跄地走了出来。她今天穿了一条我从没见过的酒红色连衣裙,衬得皮肤格外白皙,此刻却显得脆弱无力。陈默穿着剪裁考究的深色西装,脸上带着一种志得意满的笑容,手臂牢牢地圈着她的腰,几乎是半抱着她,朝着通往客房的专属电梯走去。宋岚的头靠在他肩上,长长的卷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她的侧脸。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看到她似乎想推开他,手抬了一下,又软软地垂了下去。
那一刻,我浑身的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在疯狂地嘶吼、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我猛地推开车门,冰冷的空气灌进来,刺得我一个激灵。不行,不能这样冲出去。我死死咬住后槽牙,尝到了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我强迫自己冷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闪身钻进了离他们不远的安全消防通道。冰冷的铁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车库的喧嚣,也把我锁进了一个充满绝望回音的狭小空间。
隔着消防通道门上的小玻璃窗,视野狭窄而扭曲。我像一头困在囚笼里的野兽,眼睁睁看着猎物被拖走。陈默半抱着宋岚,刷卡,推开厚重的酒店房门。就在房门即将完全关闭的刹那,一条银灰色的领带尾巴,突兀地被夹在了门缝里。
那条领带,我记得清清楚楚,就在刚才陈默搂着宋岚走向电梯时,它还在他脖子上系得一丝不苟!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疯狂地抽搐,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尖锐的钝痛,直冲太阳穴。耳边嗡嗡作响,世界只剩下那条被夹住的、垂死的银灰色领带,在冰冷的门缝里微微晃动。胃里翻江倒海,一股强烈的恶心感直冲喉咙。我猛地蹲下身,冰冷的消防通道地面硌着膝盖,巨大的屈辱和愤怒像岩浆一样在血管里奔涌,烧灼着我的理智。我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还不够,那股毁灭一切的冲动几乎要冲破喉咙。我猛地抬起手,把整个拳头狠狠塞进自己嘴里,用尽全身力气咬下去,齿关深陷进手背的皮肉里,剧烈的痛感混合着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像一道带着倒刺的铁箍,硬生生勒住了即将失控的咆哮。
疼。钻心的疼。但正是这尖锐的痛楚,像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暂时压住了那几乎焚毁一切的怒火,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和空洞的绝望在四肢百骸蔓延。我像一尊被抽走了灵魂的泥塑,蜷缩在冰冷肮脏的角落,目光死死钉在那条门缝里的领带上,感觉不到时间流逝,感觉不到周遭的一切,只有那刺目的银灰色在视野里无限放大、扭曲。
嗡嗡嗡——嗡嗡嗡——
口袋里,手机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持续不断,像濒死者的痉挛,固执地敲打着我的神经末梢。这震动在死寂的消防通道里显得格外惊悚。
谁这个时候
我像一具生锈的机器,极其缓慢、极其僵硬地把手从嘴里抽出来。手背上清晰地印着两排深深的、渗着血丝的牙印,黏腻的唾液混着血丝,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诡异的光。麻木的手指颤抖着,好几次才勉强伸进口袋,摸出那部冰冷的机器。
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上面清晰地跳动着一个名字——宋岚。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下,骤然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胸骨。她她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什么意思炫耀摊牌还是…别的
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个熟悉的名字,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几秒钟的窒息般的沉默后,我才像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带着一种近乎自毁的决绝,猛地划开了接听键,把手机死死按在耳边。
听筒里没有预想中的声音。没有宋岚的,也没有陈默的。只有一片死寂,沉重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我屏住呼吸,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像一张拉到极限的弓。就在这令人发疯的寂静持续了大约十几秒后,听筒里终于传来一丝极其细微的声响。
那声音很模糊,像是布料摩擦的声音,又像是人被捂住嘴时发出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非常短促,短促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
紧接着,听筒里响起另一个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狎昵,压得极低,却清晰地钻进我的耳膜:…装什么清高当年要不是我甩了你,轮得到那个窝囊废在家吃软饭现在跟我玩这套宋岚,你骨头痒了是吧乖乖的…把当年欠我的,今晚连本带利还回来…
是陈默,这混蛋,一股狂暴的杀意瞬间冲垮了所有的理智堤坝,我猛地站起身,血液在血管里咆哮奔涌!
几乎就在同时,手机屏幕倏地一亮,一条新的信息提示跳了出来。不是短信,是地图软件的实时共享定位,发送人:宋岚!
屏幕上,一个代表着宋岚位置的小小光点,就在我头顶正上方几层楼的位置,清晰得刺眼,它像一盏骤然点亮的灯塔,瞬间刺破了我心中所有的迷雾和绝望!
老公,救我!——信息只有这四个字。
没有感叹号,没有任何多余的符号。但那四个字本身所蕴含的惊惶和无助,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心上!
窝囊废吃软饭还债陈默这杂碎!
所有的犹豫、所有的痛苦、所有的屈辱,在这一刻被一种更为原始、更为暴烈的情绪彻底取代,那是一种护犊般的本能,一种被彻底激怒的雄性捍卫领地的凶悍,我不是窝囊废,我是宋岚的丈夫,是妞妞的爸爸!
去他妈的冷静!
我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雄狮,猛地拉开沉重的消防通道铁门,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车库里激起刺耳的回响。什么隐蔽,什么后果,统统抛到了九霄云外,我用尽全身力气冲向客用电梯,手指带着风,近乎狂暴地戳向电梯上行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我一步跨进去,死死盯着那跳跃上升的楼层数字,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胸腔里的怒火熊熊燃烧,烧得我眼睛赤红,手背上刚才咬出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提醒着我刚才的屈辱和此刻的暴怒。
叮——
电梯门在目标楼层打开。我像一颗出膛的炮弹冲了出去。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我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在耳边轰鸣。肾上腺素在血液里奔流,视线快速扫过门牌号——1806!就是这里!
那扇厚重的、代表着屈辱和威胁的房门紧闭着。那条银灰色的领带尾巴,还可怜又可悲地夹在门缝里。
去死吧!
后退半步,蓄力,抬脚!所有的愤怒、担忧、后怕、被践踏的尊严,都凝聚在这一脚上!
砰!
一声巨响,震得整条走廊似乎都晃了一下,坚固的门锁连同部分门框应声碎裂!木屑纷飞!
门被暴力踹开的瞬间,房间内的景象毫无遮挡地撞入我的眼帘。
预想中不堪入目的画面没有出现。
宋岚站在房间中央,离那张大床足有两三米远。她身上的酒红色连衣裙领口被撕开了一道口子,露出小半边莹白的肩膀和锁骨,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但她站得笔直,像一株被风雨侵袭却绝不倒下的白杨。她的右手高高举起,手机屏幕正对着前方,屏幕亮着刺眼的白光,显然是在录像。
她的脸上没有泪痕,没有惊慌失措,只有一种近乎冰冷的、燃烧着怒火的镇定。那双漂亮的眼睛,此刻锐利得像淬了火的刀锋,死死锁定着目标。
而她的目标——陈默,样子则狼狈滑稽到了极点。
他背对着门口,似乎正准备扑向宋岚。昂贵的西装外套被胡乱扔在地上,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定制白衬衫皱巴巴的,最上面的几颗扣子崩开了,领口歪斜着。更要命的是,他的西装裤!竟然褪到了膝盖弯!两条光溜溜的、因长期坐办公室而显得有些松垮的腿滑稽地暴露在空气中,深色的内裤清晰可见。他大概是被那声破门的巨响吓懵了,维持着一个极其别扭的、半扑未扑的姿势僵在原地,像一尊造型奇特的蜡像。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令人作呕的酒气。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
宋岚率先反应过来。她没有回头看我,目光依旧像钉子一样钉在陈默那张因惊愕和酒意而扭曲的脸上,声音清晰、冰冷,带着一种宣判般的力度,回荡在骤然死寂的房间里:
陈默,你刚才说的每一个字,做的每一个动作,我都录下来了。性骚扰,意图强奸未遂,证据确凿。够你在里面好好反省几年了。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屏幕的光映着她冷冽的侧脸线条。
陈默浑身猛地一哆嗦,像是被这冰冷的声音和现实的巨锤砸醒了。巨大的惊恐瞬间淹没了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因极度的恐惧和羞愤而彻底扭曲变形,涨成了难看的猪肝色。他手忙脚乱地想提起裤子,嘴里发出不成调的、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因为裤腿绊着脚踝,动作笨拙得像只掉进陷阱的猴子。
你…你他妈阴我宋岚!贱人!他终于嘶吼出来,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带着破音,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怒。
阴你宋岚嗤笑一声,那笑声像碎冰渣子一样冷,是你自己管不住你那下三滥的玩意儿,咎由自取!她的话语像鞭子一样抽过去。
就在陈默被彻底激怒,不管不顾地想要扑上来抢夺手机时,我动了。
积攒了太久的怒火和力量找到了宣泄口。我一个箭步冲上去,速度比他快得多。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解恨的方式!在他扑到宋岚面前之前,我的拳头,带着破风声,狠狠地、结结实实地砸在了他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上!
砰!
沉闷的撞击声响起。陈默的脑袋猛地向后一仰,身体像被抽掉了骨头,软绵绵地晃了晃,鼻血瞬间飚了出来,溅在他白色的衬衫和地毯上,开出几朵刺目的红花。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完整的惨叫,就直挺挺地栽倒在地毯上,像一袋沉重的垃圾,发出噗的一声闷响。身体抽搐了两下,彻底不动了,只有鼻血还在汩汩地往外冒。
房间里只剩下他粗重而不规律的喘息,还有浓郁的血腥味混着酒气弥漫开来。
我喘着粗气,收回拳头,指关节传来一阵钝痛。胸腔里那股翻腾的戾气,随着这一拳的挥出,似乎消散了大半。我抬起头,目光越过地上瘫成一团的陈默,看向几步之外的宋岚。
她也正看着我。脸上那种冰冷的、锐利的、如同战士般的神情消失了,紧绷的线条柔和下来,眼底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劫后余生的后怕,有看到我出现的安心,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近乎狡黠的亮光她的目光扫过我紧握的、指节发红的拳头,又落回我脸上,嘴角竟然微微向上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
啧,她轻轻啧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种奇异的沙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像羽毛轻轻搔过紧绷的心弦,当年公司面试,你故意撞翻我那一整杯滚烫的咖啡,泼了我一身…也是这么‘有劲儿’吧她故意拖长了有劲儿两个字,眼神亮晶晶的,带着点促狭,直直地看着我。
我愣住了。全身的肌肉还保持着战斗后的紧绷,脑子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完全偏离轨道的问题而瞬间宕机。面试咖啡那都是多少年前的老黄历了!那会儿我为了吸引这位冰山美人的注意,确实是……耍了点小手段。可这都什么时候了地上还躺着个鼻血横流的混蛋,她居然提起这个
一股热气腾地一下直冲脸颊。刚才揍人的凶狠气势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或者我那杯咖啡是意外,但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蹦不出来。只能瞪大眼睛,像个第一次被老师点名回答不上问题的傻小子,傻乎乎地看着她。脸颊的温度在升高,耳朵根也开始发烫。
宋岚看着我瞬间涨红的脸和哑口无言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像投入石子的湖面,漾开一圈圈明亮的涟漪。她甚至轻轻哼了一声,带着点小小的得意,仿佛戳穿了我一个天大的秘密。
呜…爸爸…笨笨…
一个奶声奶气、带着浓浓睡意的小声音,毫无征兆地从门口传来,打破了房间里诡异又微妙的气氛。
我和宋岚同时猛地转头。
只见酒店房间敞开的门口,家政阿姨张姨抱着妞妞站在那里,一脸尴尬又无奈。妞妞显然是被刚才那声惊天动地的踹门和混乱吵醒了,小脸蛋上还带着被惊醒的委屈和懵懂,大眼睛红红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她的小手指正朝着我的方向,小嘴微微撅着,含糊不清地重复着:爸爸…笨笨…
这小祖宗,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词的还偏偏用在这种时候!我脸上的热度瞬间又飙升了好几度,简直能煎鸡蛋了。
宋岚看着妞妞那副小模样,再看看我窘迫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表情,终于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笑声像一串清脆的银铃,瞬间驱散了房间里残留的所有阴霾和紧张。她快步走过去,从张姨怀里接过妞妞,温柔地拍着她的背:妞妞乖,不说不说,爸爸不笨,爸爸是…嗯…是太着急了。
她抱着妞妞,走到我面前,抬起头,眼睛亮得惊人,里面映着走廊的灯光,也映着我有些狼狈的样子。她微微踮起脚尖,凑到我耳边,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耳廓,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只有我能听懂的亲昵和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老公,谢谢你…来得真快。那声老公,叫得又软又糯,像一颗裹了蜜糖的小石子,精准地砸在我心尖最软的地方。
说完,她飞快地在我紧绷的、还带着血痕的手背上轻轻啄了一下。那触感温软,带着点细微的麻痒,像一道微弱的电流,瞬间从手背窜遍全身。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了。拳头还无意识地半握着,脸颊滚烫,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她刚才那句老公和那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在脑海里无限循环播放。
接下来的事情像按了快进键。警察很快赶到,带走了昏迷不醒、狼狈不堪的陈默。我和宋岚作为当事人和证人,跟着去派出所做笔录。过程繁琐但顺利,宋岚手机里那段清晰的录音和录像,成了无可辩驳的铁证。陈默酒醒后,面对铁证如山,起初还想狡辩,但在警察的讯问下很快崩溃,语无伦次地交代了他如何借着同学聚会灌醉宋岚,如何利用旧情和言语威胁(包括暗示掌握某些旧照),企图强迫她就范的全过程。他提到那些所谓的旧照,不过是当年两人正常交往时在海边拍的几张泳装照,被他添油加醋地描述成威胁的筹码。警察看着他涕泪横下的样子,一个年轻的民警没忍住,低声嘟囔了一句:啧,这月第三起‘初恋诈尸’案了,能不能有点新意另一个老警察瞪了他一眼,但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做完笔录,走出派出所大门时,天已经蒙蒙亮了。夏末秋初的清晨,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却也格外清新,深深吸一口,仿佛能把肺里积攒了一夜的浊气都置换干净。城市尚未完全苏醒,街道空旷安静,只有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远远传来。
宋岚抱着还在熟睡的妞妞,妞妞的小脸贴在她颈窝里,睡得香甜安稳,仿佛一夜的惊心动魄都与她无关。我推着那辆熟悉的婴儿车跟在旁边,车里散乱地放着妞妞的小毯子、水壶和一些出门必备的零碎。
沉默地走了一段路,清晨微凉的风吹在脸上,让我混乱发热的脑子稍微清醒了一点。路灯的光线柔和地洒下来,拉长我们的影子。
那个…我清了清有些干涩的嗓子,还是忍不住问出了盘旋在心头的问题,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有些突兀,你…你怎么知道他会…还有,你怎么想到录音录像的我顿了顿,补充道,还有那条领带…夹在门缝里…也是故意的
宋岚的脚步慢了下来。她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低头看了看怀里睡得正香的妞妞,用脸颊轻轻蹭了蹭女儿柔软的发顶。过了一会儿,她才抬起头,侧过脸看我。路灯的光线勾勒着她精致的侧脸轮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
他回国后,就一直在各种场合‘偶遇’我。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电话、微信…一开始是叙旧,后来就开始说一些…让人不舒服的话。暗示手里有当年的一些‘东西’,说不想毁了我现在的‘好名声’。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他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被他几句话就能唬住的小女孩
所以…同学聚会
嗯。她点点头,我知道他肯定会来,也知道他肯定会找机会。他那种人,不达目的不会罢休的。与其一直提防着,不如…一次性解决干净。她说着,语气里带着一种经历过风雨后的笃定,录音笔我一直开着,放在包里。至于那条领带…她忽然狡黠地笑了笑,像只计谋得逞的小狐狸,他搂我的时候,我就故意扯松了。开门的时候,用脚后跟悄悄踢了一下门框…卡住它,留个显眼的‘记号’呗。不然,你怎么能那么快找准房间她冲我眨了眨眼。
原来是这样!那条差点让我心脏爆炸的领带,居然是她留下的信号灯!我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心里五味杂陈,有后怕,有庆幸,更多的是对她这份胆识和急智的惊叹,还有一丝……被算计了的不爽虽然这算计是为了求救。
那…那条陌生打火机我想起玄关柜子上那个扎眼的Zippo。
哦,那个啊,宋岚一脸无辜,上周跟客户吃饭,有个老烟枪落我车上了。忘了拿出来而已。她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妞妞说…妈妈手机里的叔叔好凶…我迟疑着,还是问了出来。
宋岚脸上的轻松瞬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懊恼和心疼。是我疏忽了,她声音低了下去,带着自责,有两次他在电话里威胁我,语气很冲,正好被妞妞听到了…吓着她了。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好。她低头亲了亲妞妞的额头,满是歉意。
所有的疑云,在这一刻烟消云散。原来那些让我辗转反侧、痛苦不堪的证据,背后都有着如此简单,甚至有点啼笑皆非的真相。我那自以为是的侦查和痛苦,现在看来,简直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巨大的释然和一种强烈的、被自己蠢到的羞窘感同时涌上来,让我脸颊又开始发烫。我推着婴儿车的手无意识地握紧了把手。
所以…宋岚抱着妞妞,忽然在我面前站定,转过身,正面对着我。清晨微曦的光线落在她脸上,那双漂亮的眼睛亮得惊人,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笑意和促狭,直直地望进我眼底。林先生,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带着点揶揄,现在能解释一下了吗当年面试,你撞翻我那杯滚烫的咖啡,到底是意外呢,还是…她微微歪着头,唇角上扬,露出一个极具杀伤力的、带着点小恶魔般笑容,蓄谋已久
轰!我感觉自己整个人从头发丝红到了脚后跟,这女人,怎么还揪着这事不放,这都过去多少年了,而且是在这种时候,在派出所门口,妞妞还在睡觉,张姨还在后面不远处推着婴儿车呢!
我…我…我舌头像是打了结,眼神四处乱飘,就是不敢看她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手心里全是汗,恨不得立刻找个地洞钻进去。当年那杯咖啡,确实是我为了引起她注意,故意制造的小意外。谁能想到,这个黑历史会在多年后,以这样一种方式,在她面前被反复鞭尸!
看着我手足无措、面红耳赤的窘样,宋岚终于忍不住,抱着妞妞笑得肩膀直抖,怕吵醒孩子,又拼命压抑着,发出闷闷的、愉悦的咯咯声。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她好不容易止住笑,眼睛里还漾着水光,脸颊因为忍笑而泛着动人的红晕。她往前凑近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近得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清香。她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像情人间的呢喃,带着一种慵懒的、满足的语调:不过说真的…
她顿了顿,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从我还微微发红的耳朵,落到我紧抿的唇,再到我因为紧张而上下滚动的喉结。她的眼神变得有些深,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某种热度像小小的火苗在跳动。
…你刚才踹门进来,还有揍他那一下的样子,她的声音轻轻的,像羽毛拂过心尖,每一个字都带着钩子,挺…带劲的。
最后三个字,她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出来的,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廓上,像点燃了一簇小小的火苗。我的呼吸猛地一窒,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朝着一个方向涌去。
所有的窘迫、羞赧,在这一刻被她这句带着明显挑逗意味的话语彻底点燃,混合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失而复得的狂喜,还有积压了一整夜、此刻终于可以肆意宣泄的爱意,轰然爆发!
去他的害羞,去他的地点场合!
我猛地伸出手,一把扣住她的后颈——动作带着点凶狠,却小心地避开了她怀里的妞妞。在她微微睁大的、带着惊愕和笑意的目光中,我低下头,狠狠地、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吻住了她那两片带着促狭笑意的、柔软的唇!
唔…!她发出一声短促的鼻音,似乎想抗议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但身体却诚实地软化下来,抱着妞妞的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另一只手却悄悄攀上了我的手臂,指尖微微用力。
清晨微凉的空气仿佛瞬间被点燃。这个吻,带着硝烟散尽后的尘埃味,带着一夜未眠的疲惫,带着失而复得的狂喜,更带着一种被压抑太久、终于可以毫无顾忌释放的灼热爱意。激烈,深入,带着点惩罚的意味,却又无比珍重。唇齿交缠间,是咖啡的苦涩吗不,是劫后余生的甘甜,是拨云见日的澄澈,是确认彼此存在的、无比真实的温度。
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直到——
咳…咳咳…身后不远处,传来张姨刻意加重的、带着浓浓笑意的咳嗽声。
我和宋岚像触电般猛地分开。她脸颊绯红,像涂了最好的胭脂,眼睛里水光潋滟,嗔怪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却软绵绵的毫无杀伤力。我也有点尴尬,下意识地摸了摸鼻子,却掩饰不住嘴角疯狂上扬的弧度。
就在这时,婴儿车里,被我们刚才的动静彻底吵醒的妞妞,揉着惺忪的大眼睛坐了起来。她看了看脸蛋红扑扑的妈妈,又看了看傻笑着的爸爸,小脑袋瓜似乎还没完全清醒。然后,她伸出小胖手,指向婴儿车后座上散落出来的、她最喜欢的那个被咬得满是牙印的香蕉牙胶,奶声奶气地、带着点刚睡醒的懵懂和执拗,再次清晰地吐出了她的新词:
爸爸…笨笨,…妞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