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踩着七厘米的细高跟,鞋跟敲击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清脆而规律的嗒、嗒声。这声音,在午休时间刚刚结束、尚且弥漫着一丝慵懒气息的财务部大办公室里,如同骤然敲响的警钟,瞬间吸走了所有残余的闲适空气。
空气凝滞了。
原本聚在一起小声交流下午茶点单的几个年轻职员,像被按下了暂停键,眼神慌乱地瞟向门口那道纤细却压迫感十足的身影,然后触电般缩回工位,手指僵硬地落在键盘上,敲出毫无意义的乱码。角落饮水机旁接水的同事,水流漫出杯子烫了手才猛地惊醒,手忙脚乱地擦拭。整个开放式办公区,只剩下中央空调低沉的嗡鸣,以及那越来越近、如同精准踩在每个人心跳节拍上的脚步声。
沈知意目不斜视,径直穿过这片骤然绷紧的低气压区。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衬得肤色冷白,长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露出线条清晰的下颌和脖颈。那张脸无疑是极美的,五官精致得如同画师精心描绘,但此刻,没有任何人敢去欣赏这份美丽。她周身散发的气息太冷,太硬,像一块刚从冰窖里取出的寒铁。
她的目的地是财务部经理孙志国的独立办公室。厚重的磨砂玻璃门紧闭着,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刻意压低、却难掩亢奋的谈笑声,似乎正进行着一场愉悦的电话粥。
沈知意在门前站定,没有敲门。她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感应区轻轻一划。嘀一声轻响,门锁应声而开。
门被推开一条缝的瞬间,里面孙志国那油滑中带着谄媚的声音清晰地飘了出来:……王总您放心!那笔账处理得天衣无缝,沈阎王嗤,她再厉害,手也伸不到咱们这儿!她管的法务部就是个摆设……话音戛然而止。
孙志国肥胖的身体陷在宽大的真皮老板椅里,手机还贴在耳边,脸上那副得意洋洋的表情在看到门口逆光而立的沈知意时,瞬间冻结,继而扭曲成一片惊恐的惨白。他像被开水烫到般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手机啪嗒一声掉在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上。
沈…沈总监!孙志国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豆大的汗珠立刻从额角滚落。
沈知意没看他,目光如冰冷的探针,精准地扫过他桌上摊开的一份文件,又掠过他身后保险柜那微微开启的柜门缝隙。最后,她的视线落回孙志国那张写满惊惶的脸上。
孙经理,她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静,却带着一种金属刮擦般的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骤然死寂的办公室里,你刚才说,法务部的手伸不到财务部
孙志国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沈知意缓步走进办公室,高跟鞋踩在地毯上,悄无声息,却步步都像踩在孙志国的心尖上。她走到办公桌前,指尖在那份摊开的文件上点了点,上面几个被刻意修改过的数字显得格外刺眼。挪用项目备用金,伪造供应商合同套取资金,违规操作关联交易输送利益……她每说一项,孙志国的脸色就灰败一分,金额累计超过一千七百万。证据链完整,法务部已移交集团审计监察中心,并同步报警。
你…你胡说!你这是污蔑!孙志国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色厉内荏地吼起来,肥胖的身体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沈知意唇角极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弧度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她从随身携带的平板电脑上调出一份邮件,屏幕转向孙志国。这是你与关联方王总的全部邮件往来、加密聊天记录截屏,以及资金流向的完整路径图。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上周五下午三点,你在‘碧海云天’888包厢,亲手交给王总的那张不记名支票吗
孙志国如遭雷击,彻底瘫软在椅子上,面如死灰。办公室外,无数道惊恐又好奇的目光透过玻璃门投射进来,如同聚光灯。
沈知意收回平板,不再看瘫成一团烂泥的孙志国。她微微侧头,对着门外清晰地下令:保安。
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早已候在门外,闻声立刻推门而入,动作利落地一左一右架起浑身瘫软的孙志国。
清理他的个人物品,同步封锁他所有系统权限。沈知意的指令简洁、冷酷,不留一丝余地,通知人事部,即刻解除孙志国一切职务。后续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保安架着面无人色、几乎是被拖出去的孙志国离开了。办公室厚重的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无数道惊惧交加的目光。
沈知意站在原地,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一人。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冷冽的侧脸上切割出明暗分明的线条。她低头,目光落在孙志国桌上那盆被精心照料的、叶片油亮的金钱树上,几秒钟后,她伸出手,平静地将那盆象征着财富的植物,扫进了桌下的垃圾桶。陶瓷花盆碎裂的声音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沈阎王。人形法条。公司行走的冰山高压线。这些标签,从来都不是虚名。她存在的意义,就是精准地找出并粉碎这些盘踞在集团肌体上的毒瘤,无论对方是谁。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沈知意收回落在垃圾桶上的视线,拿出手机。屏幕上是人事部总监发来的消息,措辞谨慎又带着小心翼翼的讨好:
【沈总监,关于您本年度薪酬调整的申请,董事会已特批通过。自本月起,您的年薪将在原基础上翻倍,并额外享有集团核心管理层激励期权池份额……】
沈知意指尖在冰凉的屏幕上悬停了一瞬。年薪翻倍期权数字很庞大,足以让任何人眼红心跳。但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仿佛看到的只是一串无关紧要的符号。
她面无表情地回复:【退回。按原合同执行即可。】
发送。没有解释,也不需要解释。她拎得清自己该拿的每一分钱,也绝不沾染任何不该有的特殊关照。名利场上过度的殷勤,往往裹着看不见的砒霜。
她转身,准备离开这片刚刚清理过的战场。然而,手刚搭上门把手,手机再次急促地震动起来。这次是总裁办的直线号码。
沈知意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接起:我是沈知意。
电话那头,总裁办首席秘书Linda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急促,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沈总监!请您立刻、马上到顶层总裁办公室!江总他……他让您现在就上去!
江总沈知意的心跳漏跳了一拍。那个今天才刚刚空降,名字如雷贯耳却尚未正式露面的新任集团总裁,江临
什么事她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是……是董事长!Linda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董事长刚刚过来,和江总在办公室……然后,里面传来好大的响声!像是……像是砸了什么东西!江总让我只通知您一个人立刻上去!
董事长周董砸东西只通知她一个人
几个关键词在沈知意脑中飞速串联,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顶层总裁办公室此刻,恐怕已经变成了风暴眼。
她不再多问,只说了一个字:好。
挂断电话,沈知意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快步走向直达顶层的专属电梯。电梯镜面映出她冷静依旧的侧脸,但微微抿紧的唇线泄露了内心的凝重。
电梯门无声滑开,顶层的空气仿佛都凝固着,带着无形的压力。总裁办公室那两扇厚重的胡桃木大门紧闭着,门口站着脸色煞白、手足无措的Linda。
沈总监!Linda看到她,如同看到了救星,声音带着哭腔,您快进去看看!里面……里面……她指了指紧闭的门,似乎对里面的景象心有余悸。
沈知意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稳住,然后抬手,没有敲门,直接推开了那扇象征集团最高权力的门。
门内的景象,饶是见惯风浪的沈知意,瞳孔也不由得骤然一缩。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以及……某种名贵木材和瓷器碎裂后特有的、清冷又颓败的气息。
集团董事长周振山,一位年过六旬、向来以威严著称的老人,此刻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一只手指着办公桌后的人,指尖都在发抖,显然气到了极点。
而风暴的中心,新任总裁江临,却以一种极其放松的姿态,靠坐在宽大的黑色高背椅里。他双腿交叠,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扶手上,另一只手正慢条斯理地转动着一支昂贵的万宝龙钢笔。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深刻而冷峻的轮廓,鼻梁高挺,下颌线绷紧如刀裁。他的眼神深邃,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平静无波地迎视着暴怒的董事长,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近乎挑衅的弧度。
最触目惊心的是他们之间的地毯上。一地的碎片,青花瓷的,釉色莹润,图案繁复精美,显然是价值不菲的古董。碎片中央,还躺着一根断裂的、同样价值连城的紫檀木如意。
沈知意瞬间认出,那是董事长周振山最为珍视的收藏之一——一件清乾隆官窑青花缠枝莲纹赏瓶,以及一柄清代御制的紫檀嵌玉如意。此刻,它们都成了地上的一堆狼藉。
江临!你……你简直无法无天!周振山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嘶哑,你知道这只瓶子值多少钱你知道这如意意味着什么那是你爷爷……
董事长,江临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清晰地截断了周振山的话,这里是总裁办公室。摆什么,砸什么,我说了算。他的目光甚至没有看地上的碎片一眼,仿佛那只是一堆垃圾。
你……周振山被这毫不掩饰的嚣张噎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目光猛地扫到刚进门的沈知意,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厉声喝道,沈知意!你来得正好!给我把他轰出去!立刻!马上!这个总裁他当到头了!
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沈知意身上。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
沈知意的心沉到了谷底。这根本是个死局。董事长的命令她不能违抗,可这位新任总裁的强势和不可理喻,刚才那惊鸿一瞥已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江临的目光也落在了她身上。那目光不再是面对周振山时的冰冷倨傲,反而像是……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审视和……兴味他微微抬了抬下巴,姿态依旧是掌控一切的从容。
沈总监,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清晰地盖过了周振山的咆哮,麻烦你,把地上这些碍眼的垃圾清理干净。动作快一点,我下午还有个会。他顿了顿,嘴角那抹弧度似乎加深了些许,目光如有实质地锁住沈知意,对了,动作轻些,别像刚才那位,笨手笨脚地打碎了我的东西。
笨手笨脚打碎了他的东西
沈知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董事长摔的他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颠倒黑白,把责任扣在她头上这已经不是挑衅董事长,而是把她直接架在火上烤!
周振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江临的手指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你……你……
董事长,沈知意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平稳地开口,目光却锐利地迎向江临,根据公司章程及总裁办公室管理细则,总裁拥有对其办公室内部陈设的处置权,包括移除或更换。但总裁并无权限擅自处置属于集团固定资产或董事长个人珍藏的物品。您提到的这两件物品,据我所知,登记在董事长个人收藏名录下,属于私人财产。
她顿了顿,无视江临骤然变得深沉锐利的目光,清晰地说道:因此,对于这两件物品的损毁,无论原因如何,其责任归属及后续处理,应由物品所有权人,即董事长您本人,与造成损毁的直接行为人进行界定和协商。法务部将根据您的要求,提供必要的法律支持。
这番话,清晰、冷静、逻辑严密,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瞬间划开了眼前的乱麻。她既没有直接违抗董事长的轰人命令,也没有愚蠢地去接江临甩过来的黑锅,而是巧妙地用规则将球踢了回去,同时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认规则,不站队。
办公室内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周振山脸上的暴怒僵住了,似乎没料到沈知意会这样回应。他死死盯着沈知意,眼神复杂难辨,有愤怒,有惊愕,或许还有一丝被点醒的难堪毕竟,是他把私人收藏摆进了总裁办公室。
江临则微微眯起了眼,刚才那丝玩味的兴味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猛兽打量猎物的专注。他转动钢笔的手指停了下来,指节微微泛白。
几秒钟令人窒息的沉默后,周振山猛地一甩袖子,脸色铁青地转身,大步流星地冲出了办公室,门被他摔得震天响。
风暴似乎暂时平息了一角,但办公室内残留的硝烟味和那满地的碎片,昭示着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Linda战战兢兢地探头进来:江总……沈总监……这……
出去。江临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Linda立刻缩回头,关上了门。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一地狼藉。
江临的目光重新落回沈知意身上,那目光沉甸甸的,带着审视,也带着某种沈知意完全无法理解的……热度他缓缓站起身,高大的身影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他绕过宽大的办公桌,锃亮的皮鞋踩在名贵的地毯上,一步步朝她走来。他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沈知意能闻到他身上清冽又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
他微微俯身,深邃的目光锁住她的眼睛,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穿透她的灵魂。沈知意强迫自己站直,不卑不亢地回视,但后背的肌肉却下意识地绷紧了。
沈知意。他低声念出她的名字,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特的磁性,像是在唇齿间细细品味,人形法条沈阎王他低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喜怒,名不虚传。
data-fanqie-type=pay_tag>
他伸出手,并非要做什么,只是用修长的手指,极其缓慢地、近乎暧昧地,拂过她西装外套肩膀上几乎看不见的一丝浮尘。那动作轻佻得如同情人间的触碰,与他周身散发的冷硬气场形成诡异的反差。
从今天起,他收回手,目光却依旧牢牢锁着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的年薪翻倍,翻的是我的特别津贴部分。集团所有核心决策会议,你拥有列席权,并拥有等同于执行副总裁的一票否决权。法务部所有预算审批,你拥有一言决断权,无需上报总裁办。另外,顶层东侧那间带空中花园的休息室,归你了。
一连串的特权如同重磅炸弹,砸得沈知意措手不及。年薪翻倍(而且是总裁私库)、核心会议席位与一票否决权、法务部预算绝对控制权、顶层专属休息室……这些权力,任何一项都足以让一个总监瞬间跃升为集团真正的实权人物。
为什么凭什么
震惊、警惕、荒谬感瞬间攫住了她。她几乎脱口而出:江总,这不……
这是通知,不是商量。江临打断她,语气平淡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强势。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碎片,然后重新落回她脸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着某种沈知意完全无法解读的暗流,像是压抑了许久的熔岩。
至于这些东西,他下巴微抬,点了点地上的古董残骸,算我的。你刚才做得很好。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磁性:记住,沈知意。在我这里,你可以砸任何看不顺眼的东西。包括……规矩。最后两个字,他咬得极轻,却重如千钧。
砸任何东西包括规矩
沈知意只觉得一股寒意混合着难以言喻的荒谬感,从脊椎骨一路窜上来。这位空降总裁的好,根本不是赏识,而是一张精心编织、带着剧毒诱惑的网!他想把她彻底绑上他的战车,成为他挑战规则、甚至对抗董事会的利刃和……共犯
她猛地后退一步,拉开距离,挺直脊背,声音冷得像冰:江总,无功不受禄。我的职责是维护集团规则,不是破坏它。您的‘好意’,我受不起。法务部预算及权限,我会按公司章程及董事会授权严格执行。
说完,她不再看江临骤然变得幽深莫测的脸色,微微颔首,转身,挺直着背脊,踩着依旧平稳的步伐,决然地离开了这间风暴中心般的总裁办公室。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死寂的走廊里回荡,坚定而疏离。
门在她身后轻轻关上,隔绝了那道如有实质、紧紧追随的、灼热而偏执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沈阎王三个字在盛寰集团内部被赋予了全新的、令人窒息的含义。
她依旧是那个行走的法条,冷面无私地处理着各个角落滋生的腐败和违规。然而,每一次她挥下裁决之剑,无论对象是部门总监还是资深元老,无论阻力有多大,最终都会以一种超乎所有人想象的方式,被一股无形的、强大到令人绝望的力量彻底碾平。
人事部的任免通知会以闪电般的速度下达;审计部需要的陈年旧账,会奇迹般地一夜之间出现在沈知意的办公桌上;那些被动了奶酪、试图反扑或哭诉到更高层的人,无一例外地碰了更大的钉子,最终偃旗息鼓,甚至狼狈离开。
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股力量来自顶层的那个男人——江临。他用一种近乎蛮横、完全不讲规则的方式,为沈知意保驾护航,扫清一切障碍。
而他对沈知意本人的优待,更是达到了令人瞠目结舌、匪夷所思的地步。
沈知意需要查阅一份被列为绝密的海外并购案原始协议那份厚厚的文件会在十分钟内,由总裁办首席秘书Linda亲自送到她的办公桌上,封条完好无损。
她在加班审阅一份涉及金额巨大的合同,错过了晚餐时间顶层专属小厨房的五星级厨师会亲自端来精致的、完全符合她口味的热食,附带一张没有署名的卡片:【趁热】。
她因处理孙志国案的后续司法程序,需要临时飞往另一个城市落地时,接机的不是律所助理,而是江临的专属司机和那辆挂着特殊牌照的黑色迈巴赫。
流言如同疯狂滋生的藤蔓,缠绕着盛寰的每一个角落。
看见没Linda又给沈总监送东西了!那份协议连张副总想看都被江总一句‘权限不足’给顶回来了!
何止啊!昨晚法务部加班到十一点,沈总监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顶层小厨房的灯也亮到十一点!送下去的燕窝盅!
啧,这哪是上司对下属这分明是金主捧心肝宝贝儿啊!
还用说肯定是那种关系呗!不然江总那种冷面阎王,凭什么对她这么特殊
嘘!小声点!‘沈阎王’也是你能叫的小心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你!
哎,你们说……江总这么捧着她,连周董的脸都敢打,图什么呀就图她那张脸和那股子冷劲儿
谁知道呢大佬的心思……不过,换我我也乐意啊,那待遇……
这些窃窃私语,如同细密的针,无孔不入。沈知意不是聋子。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背后那些探究的、艳羡的、嫉妒的、鄙夷的目光。每一次Linda恭敬地送来文件,每一次看到那辆不该出现在那里的迈巴赫,每一次打开顶层那间奢华得不像话的休息室门,都像是在无声地印证着那些肮脏的流言。
她试图抗拒过。她退回过分外送的食物,拒绝过那辆扎眼的专车接送,甚至将那间顶层休息室的钥匙原封不动地交还给Linda。
然而,第二天,更精致的餐点会直接送到她的办公桌;那辆迈巴赫会固执地等在律所楼下;而那把休息室的钥匙,会安静地重新出现在她外套口袋里。
江临用行动无声地宣告:他的好,她只能接受,没有拒绝的选项。
这种无处不在的特殊,像一层黏腻厚重的油污,裹住了她,让她窒息。她沈知意能走到今天,靠的是精准如尺的法律条文、是铁一般的证据链、是无数个日夜伏案钻研的汗水,绝不是靠攀附谁!江临的行为,正在将她过往所有的努力和坚持,践踏得一文不值!
更让她心寒的是,法务部内部的气氛也在悄然变化。下属们看她的眼神里,敬畏依旧,但深处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疏离和……揣测。她辛苦建立起来的专业、权威、公正的部门形象,正在被染上暧昧不清的桃色。
终于,在又一次部门会议上,她清晰地看到一位资深法务主管在汇报时,眼神飘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和试探后,沈知意心底那根紧绷的弦,啪地一声,断了。
会议结束,众人散去。沈知意独自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午后的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她面前的长桌上投下明暗相间的条纹。她拿起笔,抽过一张集团专用的便签纸,动作快得没有丝毫犹豫。
黑色的墨水在纸上划出清晰、冷硬的线条:
【辞呈】
她写下自己的名字,日期。没有抬头,没有称谓,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解释。
这张轻飘飘的纸片,承载着她被逼到悬崖边的最后尊严和反抗。她宁愿放弃这份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高位,放弃唾手可得的巨大利益,也绝不再做他精心豢养的、被贴上总裁情人标签的金丝雀!
她拿着这张便签纸,没有通过总裁办秘书,没有走任何流程。她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径直走向顶层,走向那间象征着集团最高权力、也囚禁着她尊严的办公室。
江临办公室的门没有关严。沈知意站在门口,清晰地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周振山。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老谋深算的试探和不易察觉的威胁。
……江临,我知道你有本事,年轻人手段硬是好事。但‘盛寰’这艘船,水比你想象的要深得多。沈知意那丫头,是条好用的猎犬,咬人够狠。但猎犬再好用,也得看主人能不能完全驾驭。她那些陈年旧账,你真以为抹得那么干净十年前那场意外……还有她那个突然销声匿迹的导师……
砰!
一声沉闷的巨响打断了周振山的话,像是拳头狠狠砸在硬木桌面上的声音。
沈知意的心猛地一沉!十年前意外导师陈年旧账这些碎片化的词语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她一片混沌的记忆深处。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普通的职业轨迹,难道……她的过去,真的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似乎被周振山掌握着江临的好,难道也和这些有关是利用是控制
一股寒意瞬间从脚底蔓延至全身。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猛地拉开。周振山脸色阴沉地走出来,看到门口的沈知意,脚步顿了一下,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精光,随即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惊涛骇浪,迈步走进了办公室。
江临背对着门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是钢铁森林般的城市天际线,夕阳的余晖将他高大的身影拉得很长,透着一股孤绝的戾气。刚才那声巨响的来源,是他面前那张昂贵的红木办公桌一角,此刻清晰地凹陷下去一个拳印。
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过身。
沈知意强迫自己忽略那张桌子上的裂痕,忽略空气中尚未散尽的暴戾因子。她走到那张象征权力和屈辱的办公桌前,将手中那张轻飘飘却又重逾千斤的便签纸,平静地放在桌面上,推到他面前。
江总,她的声音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原的风,没有任何起伏,这是我的辞呈。请批准。
江临的目光,先是落在桌角那个狰狞的凹陷上,仿佛在确认它的存在。然后,那目光才极其缓慢地、如同带着实质重量的刀锋,一寸寸地移到桌面上那张小小的白色纸片上。
【辞呈】两个字,像两簇冰冷的火焰,瞬间点燃了他眼底压抑的狂风暴雨。
他没有看内容,甚至没有看沈知意的名字。他只是盯着那两个字,仿佛要将它们烧穿。
时间仿佛凝固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压抑的呼吸声。
几秒钟后,江临动了。他伸出骨节分明、指关节处还带着一丝红痕的手,动作慢得近乎优雅,捻起那张便签纸。
沈知意看着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那张纸的边缘,然后,在死寂的空气中,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宣判般的意味,将那张纸——撕开。
嘶啦——
纸张纤维断裂的声音,在极度安静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刺耳得如同某种东西被生生撕裂。
一下,又一下。
他没有暴怒地一把揉碎,而是用一种近乎凌迟的缓慢和精准,将那张写着【辞呈】的纸,撕成了两半,四半,八半……直至变成一堆无法拼凑的、指甲盖大小的碎屑。
然后,他张开手。白色的纸屑如同肮脏的雪片,纷纷扬扬,飘落在名贵的波斯地毯上,覆盖在那些早已被清理干净、却仿佛依旧残留着青花瓷冰冷气息的地方。
他抬起眼,目光终于落回沈知意的脸上。那眼神,如同深渊底部燃起的幽冥之火,冰冷刺骨,却又翻涌着毁天灭地的疯狂和偏执。
走他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沈知意,你以为你走得了
他猛地向前一步,巨大的压迫感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压下。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沈知意甚至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灼热而危险的气息。
他伸出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捏住了她的下巴!力道之大,迫使她不得不仰起头,迎视他那双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睛。
那眼底深处,哪里还有半分平日的深不可测只剩下被彻底点燃的、疯狂燃烧的占有欲和一种近乎毁灭的执着。
你以为你能逃到哪里去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宿命般的宣告,从十年前,你在西藏的悬崖边上,把我从翻下去的车里拖出来的那一刻起——
沈知意如遭雷击,全身的血液瞬间冲向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西藏车祸救人这些词语如同炸雷,在她一片空白的记忆荒原上轰然爆开!
她愕然地睁大了眼睛,瞳孔因为极致的震惊和茫然而剧烈收缩,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你……你说什么西藏车祸不可能……我根本不记得……
她混乱地搜索着记忆的每一个角落,试图抓住一丝相关的碎片,回应她的却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迷雾。她只记得自己似乎去过高原,但细节……一片模糊!仿佛那段记忆被人用橡皮狠狠擦掉,只留下边缘模糊的印痕和深入骨髓的寒冷。
呵……江临的喉咙里溢出一声低哑的冷笑,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愉悦,只有蚀骨的偏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确认。她果然忘了!忘得一干二净!这个认知,像一桶滚油,浇在了他眼底疯狂燃烧的火焰上。
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收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逼迫她看得更清楚,看得更真切——看清他眼底那不顾一切、足以焚毁一切的占有欲。
不记得他逼近,灼热的呼吸几乎喷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决绝,没关系。
这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却比任何雷霆怒吼都更让人心悸。
下一秒,他俯身,冰冷的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狠狠压了下来!那不是吻,更像是一种烙印,一种宣告所有权的粗暴仪式!沈知意脑中一片空白,全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只剩下唇上那冰冷而灼烫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深刻。
一触即分。
江临抬起头,眼底的疯狂沉淀下来,凝聚成一种令人窒息的、绝对的掌控和不容置疑的占有。他盯着她因震惊和缺氧而微微失焦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缓慢地,如同刻入她的灵魂深处:
你只要记得——
从今往后,
你只能是我的妻子。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力量,在空旷奢华却又冰冷窒息的办公室里,如同最终的审判,轰然落下。
窗外,不知何时,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闪烁的流光映照在江临深邃的侧脸上,一半在光下,冷硬如神祇;一半浸在办公室的阴影里,幽暗如深渊。
沈知意被迫仰着头,下巴被捏得生疼。她望着眼前这张英俊得极具侵略性、此刻却写满偏执疯狂的脸,唇上还残留着那冰冷而霸道的触感。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凿进她混沌一片的大脑。
妻子荒谬!可笑!这算什么一场基于她遗忘的救命之恩的绑架
可为什么……为什么当他提到西藏、车祸、悬崖、拖出来这些词语时,那片记忆的浓雾深处,会传来一阵尖锐的、几乎要刺穿头颅的剧痛仿佛有什么被强行封锁的东西,正在疯狂地撞击着牢笼!
她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对未知和被操控的巨大恐惧与愤怒。
江临……她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得厉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血珠,你疯了!放开我!
她试图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去掰他钳制着自己下巴的手指。但那手指如同钢铁铸就,纹丝不动。
江临看着她眼中的惊惧、愤怒、茫然交织,看着她徒劳的挣扎,眼底翻涌的狂澜似乎平息了一瞬,但那份偏执的占有欲却更加深沉、更加密不透风地包裹下来。
疯他重复着这个字,唇角勾起一抹近乎残忍的弧度,眼神却沉静得可怕,或许吧。从十年前在墨脱的盘山公路上,那辆该死的吉普车翻下去,我以为自己死定了……然后,我看到你。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沙哑和刻骨的执念,目光穿透沈知意,仿佛回到了那个风雪交加、生死一线的悬崖边。
风雪很大,天快黑了。我的头撞在车框上,血糊住了眼睛,全身骨头都像散了架……车子悬在崖边,摇摇欲坠。他语速很慢,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地铺陈开来,带着冰冷的死亡气息,我听见石头滚落深渊的声音,很久都听不到回响……我以为那就是终点。
沈知意挣扎的动作不知不觉停了下来。他的描述太过真实,太过冰冷,像一把钥匙,强硬地撬动着她记忆深处那扇锈死的门。墨脱……盘山公路……风雪……悬崖……吉普车……这些意象猛烈地冲击着她。头痛欲裂!她忍不住闷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江临的目光重新聚焦在她脸上,看到她痛苦的神色,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松了一丝力道,但那眼神里的执着却丝毫未减。
然后,我听到了脚步声。踩在碎石和雪上的声音。他继续说着,目光紧紧锁住她的眼睛,仿佛要将这些画面强行刻入她的脑海,很轻,但很稳。有人靠近了翻倒的车子。我看不清脸,血和雪挡住了视线……但我看见了你的眼睛。
他的声音陡然带上了一种奇异的、滚烫的温度。
就那样,他另一只手抬起,带着薄茧的指腹,极其缓慢、近乎膜拜地,轻轻抚过沈知意紧闭的眼睑轮廓,透过破碎的车窗,风雪里,你的眼睛……像高原上最纯净的圣湖,映着最后的雪光。没有恐惧,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要把人从地狱里拖出来的决绝。
他的指腹温热,触感却让沈知意浑身战栗。那描述太过诡异,太过……具有穿透力!仿佛一道强光,瞬间刺破了她记忆迷雾的一角!眼前猛地闪过一片刺目的雪光,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金属扭曲的呻吟……还有一双……一双眼睛是谁的眼睛!
剧烈的头痛再次袭来,她痛苦地闭上眼,冷汗瞬间浸湿了鬓角。
你撬开了变形的车门……江临的声音像是魔咒,带着催眠般的力量,引导着她坠入那片被遗忘的深渊,风雪灌进来,冷得刺骨。你力气很大,抓住我的手臂,把我往外拖……我的腿卡住了,每一次拖动都像被刀割……我听见你在喘气,很重……但你一直没有放弃。
沈知意紧闭的眼睫剧烈地颤抖着。她仿佛真的听到了那沉重的喘息声,感受到了拖拽重物时肌肉撕裂般的酸痛,还有……还有那冰冷的风雪刮在脸上如同刀割的痛感!混乱的碎片在她脑中疯狂冲撞,却无法拼凑成形。
最后一下,车子猛地往下滑!江临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当年的惊悸,你爆发出一股可怕的力气,把我彻底拽了出来!我们两个一起滚在冰冷的雪地上……车子就在我们身后,掉下了悬崖,很久才传来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他停了下来,办公室里只剩下沈知意急促而压抑的喘息声。那些画面……太真实了!真实得让她无法呼吸!她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血丝,混乱和痛苦几乎要将她撕裂。
然后呢!她失控地低吼出来,声音破碎不堪,然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不记得为什么!
江临凝视着她眼中翻涌的痛苦和混乱,那里面没有一丝作伪。她是真的忘了。这个认知,像一把冰冷的匕首,再次狠狠刺入他的心脏。他眼底翻涌起更深的戾气和一种近乎毁灭的痛楚。
然后他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带着一种被彻底背叛后的尖锐讽刺,然后,我的‘救命恩人’,在我昏迷过去之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
他猛地俯身,逼近她,鼻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鼻尖,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唇上,一字一顿,如同淬毒的冰凌:
你说:‘听着,我救你,是因为你看起来快死了。别问我是谁,也永远别来找我。忘掉今天,忘掉我。否则……’
他刻意停顿,欣赏着沈知意骤然收缩的瞳孔和脸上血色尽褪的惊恐。
否则什么沈知意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江临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到极致的、近乎残忍的弧度,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
否则,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把你推下去。
轰——!
这句话,如同最终引爆记忆深渊的惊雷,在沈知意混乱不堪的脑海中轰然炸响!
【否则,下次见面,我会亲手把你推下去。】
冰冷、决绝、带着浓烈警告和……杀意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沈知意记忆深处那层最坚硬的封印!
啊——!
一声凄厉短促的痛呼从她喉咙深处挤出!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她脑仁里疯狂搅动、撕扯!眼前不再是江临那张写满偏执的脸,而是瞬间被一片刺目的、旋转的雪白所吞噬!
铺天盖地的风雪!冰冷刺骨,刮在脸上如同刀割!耳边是狂风凄厉的呜咽,还有……还有沉重的、粗粝的喘息声!她自己的喘息声!
视线模糊,被血色和雪水糊住。她正用尽全力拖拽着一个沉重的躯体!手指死死抠进对方手臂的衣料里,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脚下的碎石在松动,每一次发力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石头滚落深渊的闷响。那辆翻倒的吉普车,就在她脚边不足半米的地方,扭曲的金属车门如同怪物的巨口,车身正随着她的拖拽,发出令人心悸的、缓慢滑移的嘎吱声!
恐惧!巨大的、灭顶的恐惧攫住了她!不是对悬崖的恐惧,而是对……对眼前这个昏迷不醒、满身是血的男人本身!一种深入骨髓的、仿佛源自灵魂本能的恐惧和……抗拒!
画面猛地切换!刺鼻的消毒水味,惨白的墙壁。一个面容模糊、穿着白大褂的人影(是医生还是……)站在她病床边,声音冰冷得像机器:……脑震荡,还有应激性记忆障碍……能活下来就是奇迹……他身份特殊,你救了他,但也可能惹上了更大的麻烦……忘了好……忘了最好……永远别再想起……
遗忘……是保护
纷乱的碎片如同被飓风卷起的玻璃渣,疯狂切割着她的神经!吉普车滑落的巨响……医院冰冷的灯光……那句充满杀气的警告……还有……还有眼前这双眼睛!
沈知意涣散痛苦的目光,猛地聚焦在近在咫尺的江临脸上!对!就是这双眼睛!深邃、锐利,即使此刻翻涌着疯狂,也掩盖不住那眼底深处某种她曾在风雪中惊鸿一瞥的、令人心悸的……东西!
是他!真的是他!那个被她从死亡边缘拖回来的人!那个她拼尽全力也要遗忘和逃离的人!
呃……剧痛让她蜷缩起来,额头上冷汗涔涔,眼前阵阵发黑,几乎站立不住。捏着她下巴的手似乎松开了,转而牢牢扣住了她的手臂,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想起来了江临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低沉沙哑,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和……尘埃落定的笃定。
沈知意大口喘着气,像一条离水的鱼。混乱的碎片还在脑中冲撞,剧烈的头痛让她无法思考。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被冷汗濡湿的睫毛,看向眼前的男人。那张英俊的脸上,偏执和戾气并未消退,但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是痛苦是愤怒还是……终于找到猎物的释然
为什么……她的声音破碎不堪,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疑问,为什么……要找我为什么……不放过我她想起自己那句冰冷的警告,那绝非戏言!她当年,是真的想彻底摆脱他!甚至不惜……用死亡威胁!
江临扣着她手臂的手指猛地收紧,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他眼底翻涌的暗流瞬间变得狂暴,如同被激怒的深海巨兽!
不放过你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重复,声音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滔天的怒火和一种被深深刺伤的痛楚,沈知意!十年前,你把我从地狱里拉出来,让我重新看见光!然后呢你就像丢垃圾一样把我丢在医院,留下一句比刀子还狠的话,消失得无影无踪!让我像个傻子一样,发了疯地找你!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毁灭一切的烈焰,猛地将她往自己怀里狠狠一带!沈知意猝不及防,重重撞上他坚硬的胸膛,撞得她生疼,也撞散了最后一丝力气。
十年!他低吼着,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耳廓,每一个字都像烙铁烫在她心上,我找了你整整十年!翻遍了西藏,找遍了所有可能的线索!你以为我江临是什么人你以为一句‘忘掉我’,就能抹掉你欠我的这条命抹掉你在我这里烙下的印记!
他猛地攫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再次仰头,直视他眼中那不顾一切的疯狂和一种近乎绝望的占有欲。
我告诉你,沈知意!他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宿命般的偏执,宣告着最终的判决,从你把我从悬崖边拖回来的那一刻起,你的命,你的人,你的一切,就注定是我的!
现在,他低下头,冰冷的唇再次带着不容抗拒的强势压了下来,这一次,不再是粗暴的烙印,而是带着一种宣告所有权的、深入骨髓的掠夺和禁锢,唇齿间碾磨出最后的字句,如同镣铐般锁死她的灵魂,你只能是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