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和陆景琛离婚那天,我选择假死脱身。
一场精心策划的大火,烧掉了我作为陆太太的过去。
他以为我葬身火海,一夜之间成了圈子里最深情的疯子,满世界寻我存在的痕跡。
可他不知道,我只是换了个身份,成了他公司楼下甜品店的老板娘,冷眼看他为我憔悴。
自从我死后,他身上出现了一个倒计时,那曾是他对我满格的爱意,如今正飞速清零。他的兄弟搂着他肩膀劝他节哀,他红着眼眶,声音嘶哑却笃定:不可能,阿阮最爱我,她对我的爱永远不会消失。
我垂下眼,瞥过他头顶鲜红的0.1%,将手里的蛋糕递过去。
先生,您的蛋糕,『永失我爱』。
我的声音很轻,淹没在店里舒缓的音乐里。
陆景琛抬起头,那张曾让我痴迷的脸上布满血丝,下颌线紧绷,眼底一片沉郁的死气。
他瘦了很多,昂贵的西装穿在身上显得空荡,手腕上那块我送他的百达翡丽,表盘下是他凸起的腕骨。
他身边的周衍叹了口气,接过蛋糕:谢了老板娘。景琛,我们走吧,别在这儿影响人家做生意。
陆景琛没动,目光直直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审视的探究。
我心跳漏了一拍,但脸上依旧是公式化的微笑。
我的样貌变了些。摘掉了金丝眼镜,剪了利落的短发,终日与面粉奶油为伴,身上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少了几分陆太太的精致和疏离。
他应该认不出我。
毕竟结婚三年,他连我惯用右手还是左手都不知道。
你的眼睛……很像她。他终于开口,声音像是被砂纸磨过。
我放在柜台下的手微微蜷缩,指甲嵌入掌心。
他头顶那串鲜红的数字0.1%闪烁了一下,变成了0.09%。
周衍用力拉了他一把:行了啊陆景琛,你见谁都说像,魔怔了是不是走走走,回家了。
陆景琛被他强行拖走,出门时还回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里混杂着痛苦、怀念,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
第二章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我才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月牙形的红痕。
我低头,看着那个名叫永失我爱的蛋糕订单。
那是陆景琛的助理一周前定的,说是他们陆总要用来祭奠亡妻。
多可笑。
生前不曾拥有片刻真爱,死后却要被冠以挚爱之名,日日悼念。
我的甜品店阮时,开在陆氏集团正对面。
选址是我故意的。
我要亲眼看着,他是如何在我死后,上演一出追悔莫及的深情戏码。
更重要的,是亲眼见证他头顶那可笑的爱意值,如何一点点走向终点。
离婚协议签好的那天,他的爱意值还有89%。
那场大火后,数值不降反升,一度飙到99.9%。
或许是愧疚,或许是失去后的不甘,让这份爱显得格外浓烈。
可虚假的东西,终究维持不了太久。
从他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到如今开始在陌生人身上寻找我的影子,不过短短三个月,那数值就跌到了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第三章
老板娘,今天有新品吗
周衍又来了,这次是一个人。
他将一个精致的礼盒放在吧台上:上次的蛋糕味道很好,景琛……很喜欢。这是谢礼。
我瞥了一眼,是香奈儿的最新款香水。
不必了,我只是个生意人。我将礼盒推了回去。
周衍也不坚持,收回礼盒,状似无意地闲聊:老板娘是本地人吗听口音不太像。
不是。
哦那以前在哪里高就他锲而不舍。
我抬眼看他,他镜片后的眼睛里闪着精明的光。
陆景琛的朋友,果然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我擦拭着手里的玻璃杯,淡淡道:小本生意,谈不上高就。周先生要是没事,可以看看菜单,或者,我要准备打烊了。
逐客令下得明显。
周衍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又笑起来:老板娘真是个有性格的人,和我一个朋友很像。
又是这套说辞。
我扯了扯嘴角,没接话。
他却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她叫苏阮,是景琛的……亡妻。她也喜欢做甜品,尤其是芒果千层,做得一绝。
他说着,紧紧盯着我的脸,不错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我心底冷笑。
是啊,我做得一手好芒果千层。
可陆景琛不知道,我对芒果过敏,每次做完,后厨的垃圾桶里都塞满了抗过敏药的包装盒。
可惜,我放下杯子,直视他的眼睛,我店里从不卖芒果味的任何东西。
周衍脸上的试探瞬间凝固。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毕竟,在他的认知里,苏阮爱惨了陆景琛,连带着也爱他喜欢的一切,包括芒果。
为什么他下意识地问。
过敏。我言简意赅。
两个字,像一记耳光,抽在周衍脸上,也像抽在那个自以为是的陆景琛身上。
周衍的表情变得异常精彩,他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终,他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起身告辞。
第四章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我心情好了不少。
晚上关店后,我接到了私家侦探的电话。
苏小姐,查到了。白悦下周三的航班回国。
我嗯了一声,挂断电话。
白悦,陆景琛藏在心尖尖上的白月光。
也是我这场失败婚姻里,一根拔不掉的刺。
我等了她三年,她终于要回来了。
好戏,才刚刚开始。
第五章
周三那天,我特意推出了一款新品,名为久别重逢。
是一款白巧克力慕斯,点缀着几颗莹润的白葡萄,清甜素雅,像极了传说中白月光该有的样子。
下午三点,店里的风铃响了。
陆景琛走了进来。
他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人,长发及腰,面容清秀,正是白悦。
陆景琛的气色比前几日好了很多,虽然眉宇间仍有郁色,但至少不再是那副行尸走肉的模样。
他头顶的爱意值,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间,又往下掉了一点。
0.05%
白月光的回国,果然是最好的催化剂。
景琛,就是这里吗环境还挺雅致的。白悦的声音温温柔柔,她环顾四周,目光最后落在我的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
chiffres的审视。
陆景琛没说话,径直走到柜台前:一杯美式,去冰。
然后,他侧头看向白悦,原本冷硬的声线瞬间柔和下来:小悦,你想喝点什么
我和你一样就好。白悦微笑着,自然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陆景琛的身体僵了一下,但没有推开她。
我垂下眼,开始磨咖啡豆,咖啡机运作的嗡鸣声掩盖了我心底的嘲弄。
结婚纪念日,他带我去见他的朋友,那些人当着我的面,打趣他什么时候把白月光娶回家。
他只是笑,不承认,也不否认。
任由我一个人,在饭局上像个小丑。
老板娘,白悦忽然开口,你这款『久别重逢』,有什么寓意吗
我抬起头,对上她探究的目光。
没什么寓意,我将做好的咖啡推到他们面前,语气平淡,不过是前男友最喜欢的一款,分手了,拿出来卖掉,断个念想。
白悦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陆景琛端着咖啡的手也顿住了。
他猛地抬头看我,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将我整个人剖开。
他头顶的数字疯狂闪烁,从0.05%直接掉到了0.02%。
白悦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她勉强扯出一个笑:老板娘真会开玩笑。
是不是玩笑,尝尝就知道了。我回以一个微笑,意味深长,毕竟,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这句话,像是一根针,精准地刺进了白悦和陆景琛的心里。
白悦当年为了出国深造,放弃了陆景琛。
而陆景琛,在我死后,才终于等回了他的月光。
我这话,一语双关。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最终还是陆景琛先打破了沉默,他放下咖啡杯,声音冷得掉渣:周衍说你很像她,现在看来,一点也不像。
她永远不会像你这样,尖酸刻薄。
第六章
我笑了。
是啊,从前的苏阮不会。
她只会把所有委屈咽进肚子里,然后微笑着对他说没关系。
可现在,我是阮时。
那真是太好了,我迎上他的目光,毫不畏惧,我最讨厌的,就是和别人一样。
陆景琛的瞳孔骤然一缩。
他头顶的数字,在激烈的跳动后,归于平静。
0.01%。
只剩下最后一点了。
我几乎能听到它碎裂倒数的声音。
白悦察觉到气氛不对,赶紧拉了拉陆景琛的袖子,柔声说:景琛,我们走吧,我有点累了。
陆景琛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到我看不懂。
有愤怒,有失望,还有一丝……被冒犯的薄怒。
他转身,护着白悦离开了我的店。
看着他们相携离去的背影,我端起他没喝过的那杯美式,直接倒进了水槽。
黑色的液体盘旋着消失,像我那段死去的婚姻。
接下来的几天,陆景琛没有再来。
白悦倒是来过一次,依旧是那副温婉无害的样子。
她点了一块久别重逢,小口小口地吃着,然后状似无意地问我:老板娘,你那个前男友,后来怎么样了
死了。我面不改色地回答。
她握着勺子的手一抖,奶油沾到了嘴角。
抱歉,她连忙擦掉,有些惊慌地看着我,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擦着杯子,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他有心脏病,受不了刺激,我提分手那天,他进抢救室了,没救回来。
白悦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骗你的。我只是甩了他,找了个更有钱的而已。
她像是坐过山车,表情从惊恐到愕然,再到鄙夷,精彩纷呈。
你……她似乎觉得我不可理喻。
白小姐,我打断她,有钱能解决这世上99%的烦恼。你说对吗
这句话,是当年她对陆景琛说的。
说完,她就登上了去往异国的飞机,留下陆景琛一个人,在机场站了一夜。
白悦的脸色彻底沉了下去,她再也维持不住那副温柔的面具,放下勺子,冷冷地说:老板娘,你说话最好注意分寸。
彼此彼此。我毫不客气地回敬。
她最终气冲冲地走了。
我看着她几乎是跑着穿过马路,奔向对面陆氏集团的样子,像一只受了委_屈急着找主人告状的猫。
第七章
我心情愉悦地哼起了歌。
果然,摧毁白月光人设,比看陆景琛的爱意值清零,还要有趣。
那天之后,我的小店被照顾了。
先是卫生部门上门检查,说接到举报,我这里有食品安全问题。
他们前脚刚走,消防部门后脚就到,说我的消防设施不合规。
折腾了一整天,什么问题都没查出来,但生意是没法做了。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店里,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除了陆景琛,没人有这个本事。
看来,他的白月光没少在他面前给我上眼药。
晚上,周衍又来了。
他看起来有些疲惫,在我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阮老板,收手吧。
什么意思我装傻。
景琛他……很痛苦。苏阮的死对他打击很大,白悦的出现只是一个慰藉。你没必要一直针对她。周衍揉了揉眉心。
我差点笑出声。
痛苦慰藉
这些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
周先生,我慢悠悠地开口,第一,我没有针对任何人,是她自己找上门来。第二,陆总痛苦与否,与我无关。第三,如果你们觉得我的店碍眼,大可以动用资本的力量让我关门,不必搞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
周衍被我堵得哑口无言。
他沉默了半晌,才说:你真的很不一样。
是吗
苏阮她……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她很温柔,也很隐忍。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只会自己躲起来哭,从来不会像你这样,把刺都竖起来。
是啊,那个苏阮已经死了。
死在了日复一日的等待和失望里,死在了陆景琛一次次的漠视和忽略里。
周先生,我看着他,你真的了解苏阮吗
他一愣。
我笑了笑:不,你们谁都不了解。你们只了解你们想象中的那个,温顺、听话、永远不会离开的苏阮。
可人是会变的。
说完,我起身送客。
周衍离开时,步履沉重。
我知道,我的话,在他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而我,只需要等着它生根发芽。
第八章
卫生和消防的风波过去后,店里的生意恢复了正常。
陆景琛和白悦再也没有出现过。
我乐得清静,每天研发新品,日子过得惬意。
直到那天,我准备关店时,陆景琛来了。
他喝了酒,身上带着浓重的酒气,步履虚浮。
他没有进来,只是站在店门口,隔着玻璃门,静静地看着我。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显得孤寂又落寞。
我没有理他,自顾自地收拾东西。
他头顶的数字,依旧是0.01%。
像一个顽固的烙印,迟迟不肯归零。
我不知道他站了多久,等我换好衣服准备从后门离开时,他忽然冲了过来,堵住了我的去路。
苏阮!
他嘶哑地喊出这个名字,眼睛通红,死死地盯着我。
我心脏猛地一缩。
他认出我了
不可能。我的伪装天衣无缝。
我稳住心神,皱起眉:先生,你认错人了。
不,我没有!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惊人,你的手,这里有一道疤。
我低头,看到他指着我手腕内侧。
那里确实有一道很淡的疤痕,是当年为了给他做他最爱吃的红烧鱼,不小心被热油溅到的。
我心里一沉。
我怎么忘了,他见过这道疤。
这世上,有疤的人多了去了。我用力想抽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可只有你的,是在这个位置。他固执地说,我记得,我给你上过药。
我愣住了。
他给我……上过药
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记忆里,我烫伤后,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说了句不小心就别做了,然后就转身上楼进了书房。
我一个人在厨房,用冷水冲了半天,疼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你忘了他见我没反应,眼神里的痛苦更深了,那天晚上,我半夜下楼喝水,看到你在哭,就给你上了药。
他的话,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尘封角落。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他当时睡眼惺忪,动作笨拙,药膏抹得乱七八糟。
我以为他在梦游,或者只是出于最基本的人道主义。
原来,他还记得。
第九章
我看着他痛苦的神情,再看看他头顶那个纹丝不动的0.01%。
心里忽然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
陆景琛,我放弃了挣扎,冷冷地看着他,放手。
他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我:你……你承认了
是,我是苏阮。我破罐子破摔,所以呢你想怎么样把我抓回去,告诉你所有的朋友,你那个死掉的老婆又活了
我没有……
还是想告诉我,你后悔了,你爱我我打断他,笑得讽刺,别搞笑了陆景琛,你的爱,值几个钱
我的话,像一把刀,狠狠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抓着我的手也无力地松开了。
他头顶那个顽固的0.01%,终于,在这一刻,剧烈地闪烁起来。
然后,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
彻底归零。
爱意值消失了。
陆景琛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也随之熄灭。
他看着我,眼神陌生得像是在看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没有了痛苦,没有了怀念,没有了挣扎。
只剩下空洞和茫然。
原来,爱意清零的瞬间,是连带着记忆和执念,一起被剥离了。
他对我所有的感情,都建立在那可笑的数值之上。
数值消失,感情也就烟消云散。
你是谁他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警惕。
我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我处心积虑地报复,冷眼旁观他的痛苦,期待着他爱意归零后追悔莫及的模样。
可到头来,他只是忘了我。
忘得干干净净。
就像电脑格式化,不留一丝痕迹。
一个路人。我拉开后门的门栓,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夜风很凉,吹在脸上,让我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
也好。
忘得干净,断得彻底。
这正是我想要的。
第十章
我回到公寓,开始收拾行李。
这座城市,我不想再待下去了。
甜品店我已经挂到了网上,很快就会有人来接手。
第二天,我拉着行李箱,最后去了一趟店里,和新店主交接。
新店主是个很爱笑的女孩,她说她一直梦想有家自己的甜品店。
我把所有的配方都留给了她,包括那款永失我爱。
交接完所有事宜,我走出店门,准备去机场。
一辆黑色的宾利,悄无声息地停在了我面前。
车窗降下,露出陆景琛那张毫无情绪的脸。
上车。他言简意赅。
陆总有事我故作不识。
白悦被绑架了。他看着我,眼神冰冷,绑匪点名要见你。
我跟着陆景琛到了城郊一间废弃的仓库。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铁锈的味道。
白悦被绑在椅子上,嘴里塞着布,头发凌乱,看到我时,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恨意。
绑匪有两个,看起来是亡命之徒。
为首的那个刀疤脸看到我,咧嘴笑了:你就是苏阮
我没说话,看向陆景琛。
他站在我身边,神色冷峻,看不出在想什么。
你们要钱,可以找他,绑架解决不了问题。我平静地开口。
钱我们当然要,刀疤脸晃了晃手里的刀,但我们还要你这个人。
我们兄弟俩,是替人办事的。
谁陆景琛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刀疤脸没理他,只是看着我:有人花大价钱,买你一条命。
我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嘛,刀疤脸话锋一转,目光在我身上和白悦身上来回打量,我们临时改主意了。
听说这位白小姐,是陆总的心头肉。而你,是陆总的前妻。
我们想玩个游戏。
他把一把刀扔到陆景琛脚下。
她们两个,你只能选一个活。你选谁,我们就放了谁。另一个,就只能下去陪阎王了。
第十一章
说完,他和另一个绑匪猖狂地大笑起来。
白悦呜呜地挣扎着,眼里满是惊恐和哀求,她死死地盯着陆景琛,希望他能选择自己。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陆景琛身上。
这是一个经典的电车难题。
一个是心心念念的白月光,一个是法律意义上的陌生人。
答案似乎显而易见。
我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放弃的准备。
陆景琛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刀。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朝我走来。
白悦的眼里,瞬间迸发出狂喜的光芒。
我闭上了眼睛。
也好,死在今天,也算是一种解脱。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
我只听到噗嗤一声,利刃入肉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
陆景琛站在我面前,刀柄握在他自己手里,刀尖,却深深地插进了他的腹部。
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汩汩地流了出来。
他看着我,嘴角竟然扯出一个极淡的笑。
这样,你们满意了吗他对绑匪说。
绑匪也愣住了,显然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出。
我……我看着他,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的爱意值,不是已经清零了吗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慢慢抬起手,想要触碰我的脸。
他的手很凉,带着血腥气。
我好像……他声音很轻,气息微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我好像把你弄丢了。
苏阮……
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说完,他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直直地向我倒来。
我下意识地抱住他,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我的衣衫。
仓库外,警笛声大作。
第十二章
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废弃仓库的死寂。
我抱着怀里体温飞速流逝的陆景琛,大脑一片空白。他的血,温热黏腻,几乎将我整个人浸透,那浓重的血腥味,强势地钻入我的鼻腔,逼得我几欲作呕。
警察们冲了进来,迅速控制了那两个早已吓傻的绑匪。医护人员抬着担架,焦急地奔向我们。
病人失血过多,立刻送医院抢救!
我被一股力量轻轻推开,眼睁睁地看着陆景琛被抬上担架。他脸色惨白如纸,双目紧闭,只有那微弱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着。
我的手还维持着抱着他的姿势,僵在半空。
直到一双手臂扶住了我,周衍焦灼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苏阮你……你怎么样
我转过头,对上他写满震惊和担忧的眼睛。他显然是在看到陆景琛自伤后,立刻报了警。
我没事。我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干涩沙哑得厉害。
另一边,被解救下来的白悦,哭着扑向了担架:景琛!景琛你醒醒!你不要吓我!
她的哭声凄厉,引得所有人都朝她看去。她梨花带雨,楚楚可怜,仿佛是这场悲剧里最无辜的受害者。
医护人员不得不拦住她:小姐,请你冷静,不要影响我们急救。
白悦这才被拉开,她转过身,一双通红的眼睛怨毒地瞪着我,声音尖利地嘶吼:都是你!苏阮你这个怪物!你为什么要回来你死了不好吗为什么要回来害景琛!
她歇斯底里的指责,像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
若在从前,我或许会无措,会自责。
可现在,我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看着这个将自私和伪善演绎到极致的女人。
白小姐,我平静地开口,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绑匪要的是我的命,陆景琛是为了救我才受伤。你除了哭喊和指责,还会做什么哦,对了,你还会第一时间撇清自己,将所有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
我的话让白悦的哭声戛然而止,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指着我你、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反驳。
周衍皱着眉,对身边的人说:先送白小姐回去休息。
白悦不甘地被带走了,临走前那一眼,充满了不共戴天之仇。
救护车呼啸而去,周衍看着满身是血、失魂落魄的我,叹了口气:走吧,去医院。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身上,遮住了那刺目的血色。
你……早就知道了我问。
猜到一些,但不敢确定。周衍的声音里满是疲惫,那天你对我说,我们谁都不了解真正的苏阮,我就觉得不对劲了。景琛他……他自从你『走』后,整个人都变了。他总说,他把你弄丢了,不是因为那场火,是早在之前,他就已经把你弄丢了。
我脚步一顿,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
医院的抢救室外,亮着刺眼的红灯。
我坐在长椅上,身上还披着周衍的外套,可那股渗入骨髓的寒意,却怎么也驱散不掉。
我一遍遍地回想陆景琛倒下前说的话。
他说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把我弄丢了。
他说,苏阮,别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可他头顶的爱意值,明明已经清零了。
那冰冷的、精确的数字,是我为自己这场假死脱身大戏,寻找的最终的、也是最合理化的支撑。我告诉自己,你看,他根本不爱你,所以你可以毫无负担地离开。
可他为什么要在爱意清零之后,为我挡刀
那奋不顾身的样子,那眼底失而复得的恐慌,比任何数字都来得真实,来得震撼。
难道……那串数字,代表的根本不是爱
又或者,爱这种东西,根本无法被量化
我的大脑乱成一团浆糊,无数个问题盘旋着,找不到答案。
周衍给我买来一杯热牛奶,递到我手里:先暖暖身子。医生说,刀口很深,但万幸没有伤到要害。手术还在进行,但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我捧着温热的杯子,指尖的冰冷似乎缓解了一些。
谢谢。
苏阮,周衍在我身边坐下,犹豫了很久,才开口,我知道,你恨景琛。他过去三年,确实混蛋。他被所谓的责任和与白悦的旧情绑架,忽略了你,伤害了你。这一点,我们这些做兄弟的,都看在眼里。
可是,当他以为你葬身火海的那一刻,他真的疯了。
他冲进火场,是我们几个人死命才拉出来的,半边身子都被烧伤了。他守着那片废墟守了三天三夜,不吃不喝,直到昏倒。醒来后,他就开始满世界找你,或者说,找你存在过的痕迹。
他把你的照片、你的衣服、你用过的所有东西都锁在一个房间里,每天都会进去待很久。他开始学做你喜欢吃的菜,尽管他自己根本不爱吃。他开始去你提过但你们从没去过的地方,一个人,一待就是一天。
周衍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忍。
我们都劝他,人死不能复生,让他往前看。可他说,他过不去了。他说,苏阮在等他,等他一个道歉,等他一句『我爱你』。
我的眼眶毫无预兆地红了。
这些事,我全然不知。
我只看到了他日渐憔悴的样子,只看到了他头顶那不断下跌的数值,并以此为乐,觉得那是他应得的报应。
我以为他在上演深情戏码给别人看,却不知道,他是在用自虐的方式,惩罚他自己。
那白悦呢我吸了吸鼻子,问出了那个盘桓心底最久的问题,他不是把她当成白月光吗
白月光周衍苦笑一声,或许曾经是吧。但那只是少年时的一点朦胧好感,还没来得及发展,白悦就出国了。后来,更多的是一种……责任感。白悦的父母曾经帮过陆家,景琛他觉得亏欠了她。
他把这份亏欠和少年时的滤镜混淆了,以为那是爱。直到失去你,他才明白,什么叫真正的痛彻心扉。
白悦这次回来,他之所以会去接,甚至带她去你的店里,一半是出于责任,另一半……周衍看着我,一字一句道,他是想用她来刺激自己,或者说,麻痹自己。他想看看,自己是不是真的能放下你。结果,他失败了。
每次见了你之后,他回来都会把自己关起来,喝得酩酊大醉,嘴里喊的,全都是你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
我以为的白月光归位,情意绵绵,不过是他一场笨拙又失败的自我救赎。
而我,用最尖刻的话,将他推得更远。
我告诉他,久别重逢是为前男友做的,告诉他我甩了人找了更有钱的,告诉他我最讨厌和别人一样。
我说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踩在他的痛处上。
当他终于认出我,我却用一句你的爱值几个钱,给了他最后一击。
于是,那代表着他所有愧疚、悔恨、痛苦和执念的数值,终于彻底清零了。
因为那个他日夜悼念的、温柔隐忍的亡妻苏阮,已经不存在了。在他认出我的那一刻,他的执念找到了出口,他的梦,也该醒了。
可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用身体护住了我这个尖酸刻薄的阮时。
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医生走了出来,摘下口罩:手术很成功,病人已经脱离危险,转去VIP病房了。
我和周衍同时松了口气。
家属可以进去探望了,但病人需要静养。
我站起身,脚步却有些迟疑。
周衍拍了拍我的肩膀:去吧,他现在最想见的人,一定是你。
VIP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清浅。
陆景琛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陷入沉沉的昏睡。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嘴唇干裂,但呼吸已经平稳。
我搬了张椅子,在他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他。
这张曾让我痴迷的脸,此刻布满了脆弱。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少了几分商场上的杀伐果断,多了几分卸下防备的温和。
我伸出手,想碰碰他,指尖却在距离他脸颊一厘米的地方停住了。
我有什么资格呢
我欺骗了他,策划了一场惊天骗局,冷眼旁观他的痛苦,甚至以他的痛苦为乐。
我把他伤得体无完肤,他却还……
水……
床上的人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呓语。
我连忙回神,倒了一杯温水,用棉签沾湿,小心翼翼地涂抹在他干裂的嘴唇上。
他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我静静地做着这一切,仿佛又回到了过去那三年。无数个他喝醉的夜晚,我也是这样照顾他。只是那时,我心怀爱意与期盼;而现在,心中五味杂陈,愧疚占了上风。
苏阮……他又在梦呓,声音很轻,别走……
我的手一僵,棉签掉在了地上。
泪水,毫无征兆地夺眶而出。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可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原来,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在他每一次的忽略和冷漠背后,并非全无波澜。只是他不懂得如何表达,而我,也从未真正尝试去撬开他紧闭的心门。我们像两只隔着玻璃墙的刺猬,都以为对方毫不在意,于是把自己的刺竖得更高,最终两败俱伤。
接下来的两天,我留在医院照顾陆景琛。
周衍处理了后续所有的事情。绑匪是陆景琛生意上的死对头雇来的,目标本来只是绑架白悦,以此要挟陆景琛在商业合作上让步。但他们无意中查到了我假死的事情,以及我和陆景琛的过往,便临时起意,想玩一场更刺激的,顺便把我也解决掉,好多拿一份钱。
如今,主谋和绑匪都已落网。
白悦也来过一次。
她站在病房门口,没有进来。她看着我熟练地为陆景琛擦拭身体,眼神复杂。没有了之前的怨毒和歇斯底里,只剩下一种难以言说的落寞。
你赢了。她最终只说了这么一句,然后转身,落寞地离开了。
她或许终于明白,自己从来都不是什么白月光,只是陆景琛错置的一段旧梦,以及被他用来逃避现实的借口。梦醒了,她这个角色,也该谢幕了。
我没有赢。
在这场以爱为名的战争里,没有赢家。
我和陆景琛,都输得一败涂地。
第三天下午,陆景琛醒了。
我正在给他削苹果,一抬头,就对上了他那双深邃的眼。
那双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沉郁死气,也没有了认出我时的痛苦挣扎,只剩下一种如水般的平静和清明。
我们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空气中,只听得见刀刃划过果皮的沙沙声。
一个苹果,很快被我削得干干净净。我把它切成小块,插上牙签,递到他面前。
吃点东西吧。我说。
他没有接,只是看着我,许久,才缓缓开口,声音因为久未说话而有些沙哑:为什么不走
我握着盘子的手紧了紧:等你醒来。
然后呢他追问,等我醒来,再继续你的报复,还是彻底消失,让我这辈子都找不到你
他的话很平静,却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
我垂下眼,低声说:对不起。
这三个字,包含了太多。为我的欺骗,为我的冷眼旁观,也为我的自以为是。
他沉默了。
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过了很久,我才听见他轻轻地叹了口气。
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他挣扎着想坐起来,牵动了腹部的伤口,疼得闷哼了一声。
我连忙放下盘子去扶他:你别乱动。
他顺势抓住了我的手,紧紧地,不肯松开。他的掌心很烫,那温度透过皮肤,一直传到我的心脏。
苏阮,过去三年,我让你受委屈了。他看着我,眼睛里第一次有了清晰的、毫不掩饰的痛惜和悔意,我用工作当借口,用和白悦的过去当挡箭牌,一次次地忽略你,伤害你。我总以为你会在原地等我,我总以为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
直到那场大火……他眼圈红了,我冲进去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我不能没有你。那一刻我才明白,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自己,不知道。
我看到的不是爱意值,我终于忍不住,把那个秘密说了出来,我能看到你对我爱意的数值。在我『死』后,它一度飙到了99.9%,但后来,它一直在下降。就在你认出我的那一刻,它彻底清零了。
他愣住了,显然无法理解这番话。
我苦笑了一下:所以,我一直以为,你对我所有的深情,都只是失去后的不甘和愧疚。当你知道我还活着,愧疚消失,所谓的『爱』,也就消失了。
陆景琛听完,却笑了。
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流了下来。
傻瓜。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痕,那怎么会是爱意值。
那是……我的『悔恨值』啊。
你『死』后,我对你的悔恨达到了顶点。我后悔我没有好好爱你,没有珍惜你。但随着时间推移,随着我日复一日的自我折磨,这种悔恨在慢慢消磨。而你的出现,你的每一句讽刺,每一次冷漠,都在告诉我,我所以为的那个『苏阮』已经死了。你让我看到了一个全新的、鲜活的你。我的悔恨,在被一点点剥离。
直到我认出你,而你用最伤人的话否认了我们的一切。那一刻,我对过去的悔恨,终于彻底清零了。
他看着我,目光灼灼。
因为,我不想再悔恨过去了。我想抓住的,是我的未来。
那个叫阮时,会做『永失我爱』,会因为过敏而讨厌芒果,会把所有刺都竖起来保护自己的你。
苏阮,爱意不会清零。它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我心里,重新生根发芽。
我彻底愣住了。
悔恨值。
原来我一直赖以判断他感情的依据,从一开始就错了。
我以为的爱意消散,竟是他从过去的泥沼中,一步步挣扎出来的过程。
而我,亲手促成了这一切,却又误解了这一切。
何其荒唐,又何其可笑。
陆景琛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将我的手握得更紧。
所以,你能不能……也给我一个,重新生根发芽的机会他问得小心翼翼,眼底是我从未见过的忐忑。
眼前的陆景琛,和那个高高在上、喜怒不形于色的陆氏总裁,判若两人。
我忽然想起我甜品店的名字,阮时。
苏阮已逝,从今往后,是全新的阮时。
那他呢
那个活在悔恨和愧疚里的陆景琛,也已经随着数值的清零,彻底死去了。
现在活着的,是一个愿意承认错误,愿意坦诚相待,愿意抓住未来的男人。
我们,都亲手埋葬了过去。
我没有立刻回答他。
我抽回手,拿起那盘切好的苹果,叉起一小块,递到他嘴边。
先吃东西。我说。
他看着我,眼底的光亮闪烁了一下,然后顺从地张开嘴,吃掉了那块苹果。
清甜的汁水,似乎冲淡了病房里所有的苦涩。
出院那天,阳光正好。
陆景琛的伤口还未痊愈,行动有些不便。我扶着他,慢慢走出医院大门。
周衍已经把车开了过来。
去哪里周衍问,回别墅,还是……
去『阮时』。我和陆景琛几乎是异口同声。
我们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甜品店我已经盘了出去,但新店主还没来得及更换招牌。
我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进来,在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依旧是熟悉的、香甜的奶油气息。
一切好像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你的店……陆景琛看着空荡荡的柜台,有些失落。
没关系,我笑了笑,手艺还在,到哪里都能重新开始。
我在后厨转了一圈,幸运地发现新店主还没来得及清空我的食材。
我系上围裙,对坐在窗边看着我的陆景琛说:等我一下。
这一次,我没有做永失我爱,也没有做久别重逢。
我用最新鲜的草莓和最醇厚的奶油,做了一个小小的、朴实无华的草莓奶油蛋糕。
没有复杂的名字,也没有沉重的寓意。
它只是一个蛋糕。
我把蛋糕端到他面前,和他面对面坐下。
尝尝
他拿起叉子,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放进嘴里。
奶油的香甜和草莓的微酸瞬间在味蕾上绽放。
好吃。他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陆景琛,我看着他,认真地说道,过去我们都做错了很多事。我骗了你,你也伤了我。那些伤疤不会轻易消失,信任也不是一天就能重建的。
他脸上的笑容淡去,神情变得严肃,认真地听着。
所以,我不打算做回『陆太太』。
他的眼神黯淡了一瞬,但没有打断我。
但是,我话锋一转,朝他伸出手,阮时,愿意给陆景琛一个追求她的机会。
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的光芒,比窗外的阳光还要璀璨。
他用力地、郑重地握住了我的手。
好。一个字,千言万语。
后记:
半年后。
阮时甜品店,在城市的另一角重新开张了。
店面不大,但很温馨。
每天下午三点,总会有一辆黑色的宾利准时停在门口。
西装革履的陆总会走下车,走进店里,点的永远是当日新品,然后坐在靠窗的位置,安静地看着在吧台后忙碌的老板娘,一看就是一个下午。
他从不催促,也从不打扰,只是静静地陪伴。
公司的人都知道,他们的陆总染上了一个戒不掉的瘾,叫甜品。
只有周衍知道,他家老板戒掉的是悔恨的苦酒,染上的是名为阮时的蜜糖。
这天,我研发了一款新的慕斯。
陆景琛吃了一口,问:这个叫什么名字
我看着他,狡黠一笑:叫『来日方长』。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那笑容,是我见过最温柔的模样。
他握住我的手,在我手背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好,我们的来日方长。
这一次,我不需要再看到任何数值。
因为我知道,真正的爱,不在数字里,不在眼睛里,而在日复一日的陪伴与珍惜里。
它在每一个共度的清晨与黄昏里,在每一块他为我尝过的甜品里,在看向彼此时,那再也不会动摇的、笃定的眼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