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在哥哥的升学宴上。
他们像吸血鬼一样,规划着我辍学打工供养全家。
我笑了,想起前世肾衰竭,我那当医生的侄子是如何亲手签下放弃治疗同意书,好拿我的保险金买婚房的。
这一世,我端起果汁走到他面前,当着所有亲戚的面,让他付出代价!
1
我重生了。
重生在我哥姜立业的大学升学宴上。
酒店包间里,我妈丁桂芬正满面红光地拉着亲戚的手,吹嘘她儿子如何光宗耀祖。
哎哟,我们家立业,从小就聪明,这不,一本!以后就是国家的人才了!
我哥姜立业和他老婆许莉,端着酒杯,像一对新人似的,在席间游走,享受着众人的吹捧。
热闹是他们的。
我什么也没有。
我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黄起球的T恤,牛仔裤的膝盖磨得泛白,指甲缝里还嵌着洗不掉的黑泥。
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房姨婆,眼神在我身上溜了一圈,然后对着许莉挤眉弄眼:
莉莉啊,你看你们家小禾多能干,以后立业上大学的钱,宝山上学的钱,可都有着落咯。这丫头,就是你们家的顶梁柱啊!
许莉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她顺势揽住我哥的胳膊,看向我,语气像是施舍:小禾,以后家里可就全靠你了,你哥的前途,你侄子的未来,都在你身上呢。
顶梁柱
上一世,我也是这么信的。
我十五岁辍学,去工地上搬砖、和水泥,把一笔笔血汗钱寄回家。
供我哥读完高中,考上大学。
供我那宝贝侄子姜宝山,从小学到大学,读的还是最烧钱的医学院。
然后呢
我三十五岁,肾衰竭,躺在医院里,全身浮肿,连呼吸都带着一股铁锈味。
我需要换肾,或者终生透析。
我那出人头地的侄子,穿着雪白的医生袍,冷静地对我哥和我妈说:姑姑这个情况,再治疗下去也是浪费钱,生存率很低。把钱省下来,给我买房娶媳生子,才是最优选择。
他甚至亲手签下了那份放弃治疗的同意书。
我妈,在前一天还抓着我的手假惺惺地哭,第二天就拿着我的保险赔偿金,去给她的宝贝孙子付了婚房的首付。
而我,像一条被榨干了油水的死狗,被扔在医院的角落里,孤独地等待死亡。
我闭上眼,再睁开,眼前那张和我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正志得意满地接受着所有人的祝福。
我突然笑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我站了起来,端起面前那杯廉价的果汁,一步步走到我哥面前。
他愣了一下,小禾,你干嘛
我将果汁举到他面前,笑得天真又残忍。
哥,恭喜你。
然后,我当着所有亲戚的面,一字一顿地问:
这大学,是你考上的,还是我考上的
2
整个包间,死一样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我身上。
我哥姜立业的脸,瞬间从红转白,又从白转青,像是开了染坊。
姜禾!你他妈的胡说八道什么!他压低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眼神里满是警告。
我妈丁桂芬反应最快,她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抢过我手里的杯子,重重地磕在桌上。
你这死丫头,喝了点马尿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是吧!跟你哥开什么玩笑!滚回去坐下!
她想来拽我的胳膊,被我轻轻一侧身躲开了。
我没理她,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我哥。
哥,我胡说吗你高三那年的补习班,一学期八千,是不是我跟包工头预支了半年的工资才凑上的你买的那些习题,是不是我每天在工地上多搬五百块砖换来的就连你今天这身行头,这顿饭钱,不都是我上个月刚寄回来的血汗钱吗
我的声音不大,但足够清晰,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众人心上。
亲戚们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气氛,此刻尴尬得能滴出水来。
嫂子许莉的脸也挂不住了,她强笑着打圆场:小禾,你喝多了,快……快去吃点菜,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
我瘦我转头看她,笑了,我不瘦,怎么能显得我哥白白胖胖,像个城里人呢
我不瘦,我侄子姜宝山拿什么钱去买他那双八百块的球鞋
我不瘦,你们拿什么来吸我的血,喝我的肉
够了!我妈终于爆发了,她尖着嗓子喊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家里养你这么大,供你哥上个大学怎么了你是他亲妹妹!你不付出谁付出!白眼狼!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她说着就要朝我扑过来,被几个亲戚手忙脚乱地拉住了。
这场升学宴,彻底成了一场闹剧。
我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没有半分快意,只有一片冰凉的荒芜。
我懒得再跟他们纠缠。
我走到桌边,拿起一个打包盒,当着所有人的面,把那盘几乎没人动过的波士顿龙虾,连汤带汁,慢条斯理地装了进去。
然后,我拎着我的战利品,在全家人的怒视中,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店。
身后,是我妈气急败坏的咒骂声。
上一世,我卑微到尘埃里,换来的是他们的心安理得。
这一世,我偏要当个搅弄风云的恶人,让他们永无宁日。
3
我拎着龙虾回到那个所谓的家。
一进门,就闻到一股廉价空气清新剂和霉味混合的恶心味道。
我妈、我哥、我嫂子,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像三堂会审。
我没理他们,径直走进厨房,找出我那个豁了口的搪瓷碗,把龙虾倒进去,然后坐在小板凳上,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
龙虾肉很鲜,可我吃在嘴里,却像在嚼蜡。
上一世,我连肉都舍不得吃,赚来的钱全寄回家,他们却告诉我钱不够用。
我开始天天白水煮挂面,连盐都舍不得多放。
现在想来,真是可笑。
姜禾!我妈终于忍不住了,她一拍桌子,你今天在酒店里发什么疯!你是不是想让你哥一辈子在亲戚面前抬不起头!
我慢条斯理地撕下一块虾肉,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他能不能抬起头,关我屁事
你!我妈气得浑身发抖,你个没心没肺的东西!你哥上大学了,以后出息了,还能忘了你你现在付出一点,将来就有好日子过!这么简单的道理你不懂吗
我抬起头,看着她,笑了。
妈,你说的好日子,是指等我老了病了,你们把我扔在医院等死,然后拿着我的赔偿金给姜宝山买婚房吗
丁桂芬的脸色瞬间煞白,你……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我把虾壳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几年,我累死累活,赚的钱一分没留,全给你们了。现在你儿子要去上大学了,用钱的地方更多了,你们又想怎么榨我
一直没说话的嫂子许莉,这时开了口。
她换上一副语重心长的表情:小禾,妈也是为你好。你哥的同学给我介绍了个活儿,城东那家化工厂,招夜班操作工,一个月能开八千呢!比你在工地上风吹日晒强多了。
化工厂。
我心里冷笑一声。
上一世,他们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我去了,不到两年,就因为长期接触有毒化学品,身体彻底垮了,咳出来的痰都带着血丝。而他们拿到我用命换来的钱,给我哥在大学里谈恋爱,给姜宝山报昂贵的兴趣班。
是吗我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一个月八千,这么多
可不是嘛!丁桂芬见我松口,立刻凑了上来,妈打听过了,就是活儿累点,要熬夜,但对你这种年轻丫头来说,算什么呀!干个几年,你哥毕业了,宝山也大了,咱们家的好日子就来了!
哦……我拉长了声音,点点头,听说是好,就是不知道,那个厂子是不是经常死人
许莉的笑容僵在脸上:小禾,你别听人瞎说。
我可没瞎说。我掰着手指头,慢悠悠地算给他们听,我听说,那厂子里,干满三年的女工,没有一个还能生孩子的。还有个二十多岁的姑娘,去年查出来肺部纤维化,跟水泥封住了一样,活活憋死了。嫂子,你说,我要是也那样了,你跟我哥是不是就得多努力努力,给姜家再生个大胖小子继承香火啊
我这话,精准地戳在了许莉的痛处。她结婚多年,一直想生二胎,却怎么也怀不上。
她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我妈也急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乌鸦嘴!胡说八道什么!你不去,有的是人抢着去!
那你们去啊。我站起身,把吃剩的虾壳倒进垃圾桶,妈,你身子骨这么硬朗,嫂子这么为这个家着想,你们俩谁去,不都能给这个家做贡献吗
我告诉你姜禾!丁桂芬彻底被我激怒了,这个班,你上也得上,不上也得上!你要是不去,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去!
我看着她狰狞的面孔,心里一片平静。
我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而我,也早就为他们准备好了地狱的入场券。
4
第二天,我照常去了工地。
我走后,家里果然没闲着。
晚上我拖着一身疲惫回来时,那个所谓的家里,多了一个人。
我侄子,姜宝山。
他今年十八,刚高中毕业,长得人高马大,一脸的桀骜不驯。他正翘着二郎腿在沙发上打游戏,嘴里骂骂咧咧,脚边是我妈刚给他削好的苹果。
见我回来,他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丁桂芬从厨房里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排骨汤,小心翼翼地放在姜宝山面前,宝山,快,喝点汤补补,看你瘦的。
然后,她才用眼角的余光瞥了我一眼,冷冰冰地说:去,给你弟洗衣服去,他明天要跟同学出去玩,那件耐克的T恤要手洗。
我像没听见一样,走到水龙头下,拧开,开始冲洗我满是泥灰的手。
姜禾!你聋了丁桂芬的声音尖锐起来。
我关掉水,转过身,平静地看着她:他一个十八岁的大小伙子,没长手吗
姜宝山闻言,把手机一摔,站了起来,比我还高半个头。他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
我说,姑姑,你最近是不是吃错药了敢跟我奶奶顶嘴了
上一世,他就是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在病床上慢慢死去的。
我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姜宝山,我不是你姑姑,我是你的债主。你身上这件衣服,你脚上那双鞋,你手里的手机,花的都是我的钱。搞清楚你的身份。
你他妈说谁是债主!姜宝山被我激怒了,一把揪住我的衣领,你个臭搬砖的,给你脸了是吧!
放手!我冷冷地喝道。
我就不放!你能怎么……啊!
他的话没说完,就变成了一声惨叫。
我膝盖狠狠一顶,正中他的要害。他痛得松开手,捂着裤裆,弓成了一只虾米。
宝山!丁桂芬和许莉同时发出一声尖叫,冲了过来。
丁桂芬扶着她的宝贝孙子,心疼得直掉眼泪,然后猛地抬头,用淬了毒一样的眼神瞪着我:姜禾!你个丧尽天良的畜生!他可是你亲侄子!你怎么下得去手!
她说着,就抄起墙角的鸡毛掸子朝我劈头盖脸地打来。
我没躲。
我任由那密集的抽打落在我的胳膊上,背上,火辣辣的疼。
但我一声没吭。
直到我看到,丁桂芬的梳妆台上,放着一个廉价的玻璃镜框。
里面镶着的,是我初中时得的那张市级作文竞赛的奖状。
那是我这辈子,唯一属于我自己的荣誉。
是支撑我在黑暗中前行的,唯一的一点光。
我突然动了。
我冲过去,一把抢过那个镜框,高高举起。
住手!我冲着丁桂芬嘶吼,你再敢动我一下,我就把它砸了!
丁桂芬的动作停住了,她看着我,有些错愕。
一个破奖状,你吓唬谁呢
是啊,它不值钱。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但它比你们所有人的命都金贵!
趁他们发愣的瞬间,我死死地抱着那个镜框,冲进了我的房间,反锁了门。
我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浑身都在发抖。
门外,传来丁桂芬和姜宝山的咒骂声,和许莉假惺惺的劝解。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
他们不把我最后一滴血榨干,是绝不会罢休的。
黑暗中,我擦干眼泪,从床板下的一个破洞里,摸出了一张被我藏了很久的,已经微微泛黄的纸。
那是一张过期的护士职业学校的招生简章。
是我曾经的,也是我这一世的,唯一的希望。
5
锁住的房门,并没有给我带来安宁。
第二天一早,我就被砸门声惊醒。
姜禾!开门!你个死丫头,要饿死在里面吗!是我妈丁桂芬的声音。
我没理她,穿好衣服,把那张招生简章和身上仅有的一百多块钱塞进内衣口袋。
我打开门,丁桂芬正要继续砸,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骂道:你还知道出来!赶紧去做早饭!宝山饿了!
我越过她,径直往外走。
你干什么去!她在我身后尖叫。
上班。我头也不回。
我知道,他们不会让我轻易离开这个家,但只要我还在给他们赚钱,他们就不会把我逼到绝路。
化工厂,我是不会去的。
但钱,我必须自己赚。
我在工地附近找了个新的活计,给一个小餐馆的后厨打杂,管吃管住,虽然钱少,但至少能让我活下去。
我一连三天没有回家。
第四天,我哥姜立业找到了我打工的餐馆。
他穿着体面的衬衫,站在油腻腻的后厨门口,皱着眉,满脸嫌恶。
姜禾,你长本事了啊,玩离家出走他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我正在洗碗,头也没抬,有事说事,没事别耽误我干活。
你!他气得不轻,但还是压着火气说:跟我回家!妈都快急疯了!
她急的,是没人给她赚钱了吧。我冷笑。
姜立业的脸色一僵,随即放缓了语气,开始打感情牌:小禾,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我们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回家好好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啊。
一家人我放下手里的碗,转过身,直视着他,哥,你管我叫一家人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你上大学的钱,是我用一身体无完肤的伤换来的你有没有想过,你那个宝贝儿子打游戏买装备的钱,是我在四十度的太阳下,一头一头扛水泥挣来的
你现在站在这里,干干净净,前途无量。而我呢,你看看我,我伸出我的手,上面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口和厚厚的老茧,我才二十岁,我这双手,比妈那双都粗糙。这就是你说的,一家人
姜立业被我问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他沉默了半晌,才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递给我。
这是什么我问。
……他眼神闪躲,妈说,化工厂那边可以先预支一个月的工资,八千块。她说,只要你签个字,钱马上到手。宝山……宝山最近看上一个电脑,要一万多……
我看着那个信封,笑了。
原来,这才是他今天来的真正目的。
他们不是来求我回家的。
他们是来逼我卖命的。
我接过那个信封,当着他的面,缓缓撕开。
里面不是钱,而是一份劳动合同,和一份工资预支申请。
我拿起那份合同,翻到最后一页,看到了一个条款:
员工因个人原因在工作期间发生任何意外,导致伤残或死亡,工厂在支付一次性人道主义补偿金后,免除一切后续责任。
补偿金的数额,写的是,五万块。
好一个好日子。
好一个一家人。
他们早就给我算好了价格。
我这条命,在他们眼里,就值五万块。
我捏着那几张纸,指尖都在泛白。
好啊。我抬起头,冲着姜立业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我签。
姜立业愣住了,他没想到我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不过,我话锋一转,笑容变得冰冷,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
我要钱,现在就要。我盯着他的眼睛,不是预支,是借。你,姜立业,以你未来大学生的名义,给我写一张十万块的借条。什么时候钱给我,我什么时候签字。
十万你疯了!姜立业失声叫道。
我没疯。我把合同拍在他胸口,是你妈,是你们,快把我逼疯了。五万块卖我这条命,另外五万,算是我这几年青春的遣散费。怎么,我这双给你们家当牛做马的手,连五万块都不值吗
姜立业的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我看着他窘迫的样子,知道他拿不出这笔钱。
我也知道,他们不会就此罢休。
这张卖身契,他们会想尽一切办法,让我签下去。
而我,也正等着他们,一步步走进我设好的陷阱。
6
姜立业最终还是没能拿出十万块。
他灰溜溜地走了,但我知道,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果不其然,两天后,丁桂芬亲自出马了。
她没有来餐馆找我,而是直接去了工地,找到了我之前的包工头老王。
晚上,老王找到了我,脸上带着为难的神色。
小禾啊,你妈……她今天来找我了。
我心里一沉,她说什么了
她……她说你偷了家里的钱跑了,还说……老王欲言又止,还说你在外面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把家里的名声都败坏了。
我的拳头瞬间攥紧了。
丁桂芬,她为了逼我就范,竟然不惜败坏我的名声。
王叔,你信她的话吗我问。
老王叹了口气,我当然不信。你这丫头什么性子,我清楚。但是……她是你妈,她在工地上又哭又闹,说要是不把你交出去,她就死在这里。工地上的人都在看,我……我也没办法。
我明白了。
丁桂芬这是要断我所有的退路。
她知道我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和别人的眼光,她要让我在这个我唯一能立足的地方,也待不下去。
王叔,我知道了,给你添麻烦了。我低声说。
小禾,你……你打算怎么办
我抬起头,眼里没有泪,只有一片彻骨的寒意。
王叔,你能不能帮我个忙
你说。
帮我散个消息出去。我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就说,城东化工厂的那个老板,看上我了,非要娶我当小老婆。给了我家十万块彩礼,我妈嫌少,正逼着我去厂里上班,想多要点钱呢。
老王惊得目瞪口呆,小禾,你这是……
王叔,你照做就行。我打断他,你放心,不会连累你。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丁桂芬不是喜欢又哭又闹,败坏我的名声吗
那我就让这个故事,变得更精彩一点。
我要让她从一个被不孝女气坏的可怜母亲,变成一个卖女求荣的无耻赌徒。
我要看看,当唾沫星子淹没的是她自己时,她还能不能那么理直气壮。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工地上、我们那个小镇,流言蜚语像长了翅膀一样。
版本也从一个,演变成了好几个。
有的说化工厂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有的说他有特殊癖好,还有的,直接说我妈为了钱,把我卖了。
丁桂芬彻底傻眼了。
她冲到工地,想找散播谣言的源头,却发现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和探究。她想解释,却越描越黑。
她终于体会到了百口莫辩的滋味。
这天晚上,她和姜立业、许莉一起,找到了我住的那个狭小的餐馆宿舍。
丁桂芬的眼睛又红又肿,一见到我,就扑了上来,不是打我,而是抓着我的手哭嚎。
小禾!我的亲女儿啊!你怎么能这么害妈妈啊!外面的话传得那么难听,你让妈以后怎么做人啊!
我冷冷地抽回我的手。
现在知道难听了你往我身上泼脏水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是你亲女儿
我……我那不是被你逼急了吗!她哭着说,只要你肯回家,去化工厂好好上班,妈马上去跟他们解释清楚!
解释怎么解释我看着她,笑了,告诉他们,你不是为了十万块彩礼卖女儿,你是为了八千块工资逼女儿去卖命妈,你觉得,这两者有区别吗
丁桂芬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一直沉默的姜立业,突然开了口。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恐惧。
姜禾,他看着我,眼神复杂,算哥求你了,跟我们回去吧。化工厂……我们不去了。你把那些谣言澄清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我心里一动。
不对劲。
姜立业的妥协,太快了,也太假了。
以他的性格,绝不会这么轻易低头。
除非……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正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犹豫了一下,按了接听。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又冷漠的男人声音。
是姜禾小姐吗
我是,你是谁
我是秦家的律师。那个声音说,关于你母亲丁桂芬二十年前,涉嫌参与的一起婴儿调换案,我的当事人希望能和你谈一谈。
婴儿调换案
秦家
我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我猛地抬头,看向沙发上的三个人。
丁桂芬的脸上,血色褪尽,只剩下死人一样的惨白。
而姜立业和许莉,正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杂着惊恐和绝望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我明白了。
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一定要置我于死地。
7
律师冰冷的声音在小小的宿舍里回荡,像一颗炸弹,将虚伪的和平炸得粉碎。
婴儿调换案。
秦家。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所有的线索在瞬间串联了起来。
为什么丁桂芬对我非打即骂,却又死死地把我绑在家里
为什么姜立业可以心安理得地吸我的血,上他的大学
为什么他们宁愿败坏我的名声,也要逼我去那个会死人的化工厂
因为我根本不是姜禾。
我,是他们从那个叫做秦家的地方,偷来的摇钱树,是他们偷来改换门庭的祥瑞。
我猛地抬头,死死地盯住眼前这三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丁桂芬的嘴唇哆嗦着,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骨头,瘫软在沙发上,发出嗬嗬的、像破风箱一样的声音。
许莉的眼睛里充满了纯粹的恐惧,她下意识地抓紧了姜立业的胳膊,仿佛我是什么会吃人的怪物。
而姜立业,我那前途无量的好哥哥,他看着我,眼神里不再是嫌恶和不耐,而是一种深刻的、源自骨髓的恐惧。他怕的不是我,他怕的是我身后那个未知的秦家。
不……不是的……他终于开了口,声音干涩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小禾,你别听电话里的人胡说八道,他们是骗子!现在骗子多,就是想骗我们的钱!
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骗钱哥,你摸着良心问问你自己,我们这个家,除了我这条贱命,还有什么值得别人骗的
我的话像一记耳光,狠狠地扇在他脸上。
丁桂芬突然从沙发上弹了起来,疯了一样朝我扑过来,这一次,她没有哭嚎,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怨毒和疯狂。
是你!都是你!你这个扫把星!她尖叫着,声音刺耳,你为什么要出生!你为什么要被我抱回来!你本来就该死在外面!是你抢走了我儿子的好命!是你这个讨债鬼!
她语无伦次的咒骂,却坐实了电话里的一切。
我不是她的女儿。
姜立业才是她唯一的宝贝儿子。
而我,不过是一个被她从富贵窝里偷出来,用来旺家的工具。我受的苦,我流的血,我所有的牺牲,在他们看来,都是理所当然,因为我抢了本该属于他们的富贵。
多么荒唐,多么可笑。
我看着眼前这个状若疯癫的女人,心中最后一点对母亲这个词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这一刻,我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恶心。
就在这时,被姜立业扔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是一条短信。
来自那个陌生的律师号码。
上面只有一句话:我在你宿舍楼下。需要帮助吗
8
我看到了那条短信。
在我做出任何反应之前,姜立业像一头被逼到绝路的野兽,猛地扑过来,一把抢走了我的手机!
砰!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手机狠狠地砸在水泥地上。屏幕瞬间碎裂,像一张蜘蛛网,然后彻底黑了下去。
和我此刻的人生一样。
你不能走!他红着眼睛,对我低吼,姜禾,你听着,这辈子你都别想离开这个家!你生是姜家的人,死是姜家的鬼!
他怕了。
他们所有人都怕了。
他们怕失去我这个可以无限压榨的供血包,更怕那个秦家找上门来,清算他们这二十年的罪恶。
丁桂芬也反应了过来,她连滚带爬地堵在门口,张开双臂,像一只护崽的老母鸡,但她要护的,是她自己和她儿子的未来。
对!不能让她走!把她关起来!
许莉立刻心领神会,找来一根粗麻绳,和姜立业一起,将我死死地绑在了椅子上。
我没有反抗。
因为我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挣扎都是徒劳,只会让他们更疯狂。
我被关进了那间不到五平米的,属于姜禾的房间。房门被从外面用一把大锁锁住,窗户也被钉上了几根木条。
他们把我当成了一个囚犯。
丁桂芬每天会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些残羹冷炙。她不再打骂我,而是换了一种更恶心的嘴脸,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劝我。
小禾啊,妈知道以前对你不好,妈给你认错。你就安心待在家里,等风头过去了,妈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好不好
你别信那些人的话,他们是有钱,可有钱人最看不起我们这种穷人了!他们不会真心对你的,他们只会嫌弃你,嫌弃你是个在工地上搬砖的野丫头!只有我们,才是你真正的家人啊!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试图钻进我的脑子里,搅乱我的心智。
而在深夜,我能清晰地听到,他们在客厅里的密谋。
……不能再拖了,秦家的人已经找到镇上来了,迟早会找到这里。是姜立业压抑着恐惧的声音。
要不,我们带她跑吧跑到外地去,他们就找不到了!这是许莉的声音。
跑往哪跑!我们跑了,工作怎么办宝山上学怎么办丁桂芬的声音尖锐刻薄,我告诉你们,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夜深人静,她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我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冰冷的恶意。
就按原计划办!明天,就把她送到城东那个化工厂去!让她去上夜班!那里面的东西毒性大,用不了半年,她那张脸,那双手,就全毁了!我就不信,一个毁了容、得了病的废人,秦家那样的有钱人,还会要么!
到时候,他们嫌弃她,把她扔回来,她不还得乖乖地靠我们养着她这辈子,都得给立业和宝山当牛做马!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原来,化工厂的工作,不是为了钱。
是为了毁了我。
他们要亲手折断我的翅膀,碾碎我的骨头,把我变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让亲生父母都无法相认的怪物。
这样,我就能永远被他们禁锢,永世不得翻身。
黑暗中,我摸了摸藏在内衣口袋里,那张微微发黄的招生简章。
这是我最后的机会。
我必须逃出去。
9
我被囚禁的日子,像没有尽头的黑夜。
看守我的任务,落在了我那好侄子姜宝山的头上。
自从知道我不是他亲姑姑,而是个可能让他家破人亡的外人后,他便撕下了所有伪装,对我只剩下纯粹的恶意和折磨。
他会故意把饭倒在地上,让我像狗一样去舔;他会当着我的面,把他新买的游戏机声音开到最大,炫耀他优渥的生活;他会把烟头弹在我的脚边,看我狼狈躲闪的样子,然后放肆大笑。
怎么不服气他蹲在我面前,用他那双昂贵的球鞋,碾着地上的烟头,脸上满是报复的快感,你个假货,占了我爸的福气二十年,现在还想回去当你的大小姐做梦!
我沉默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我的沉默,似乎更加激怒了他。
他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最后,定格在了我放在床头,那个唯一属于我的玻璃镜框上。
他走了过去,拿起了那个镜框。
哟,市级作文竞赛一等奖他念着奖状上的字,语气夸张地嘲讽,了不起啊,我们家出了个大作家呢!就凭这个,就想飞上枝头变凤凰
我的心,猛地揪紧了。
还给我。我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连我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还给你他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个被我们姜家养大的赔钱货,有什么资格拿奖你的一切,都是我们姜家的!这个东西,也该姓姜!
他说着,嘴角咧开一个残忍的笑容。
在我的注视下,他高高地举起了那个镜框。
然后,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啪!
玻璃碎裂的声音,无比刺耳。
那张承载着我所有尊严和希望的奖状,和我那卑微而可笑的梦想一起,四分五裂。
他还不解气,抬起脚,用他那双八百块的球鞋,在玻璃碎片和纸屑上,狠狠地碾了几下。
赔钱货,只配待在垃圾堆里。他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鄙夷。
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心里,某种东西彻底断裂的声音。
是最后一丝对这个家的牵绊。
是最后一缕对人性的幻想。
我看着地上的碎片,看着他那张因为施暴而扭曲的脸,我没有哭,反而笑了。
原来,心死,是这种感觉。
没有疼痛,只有一片空洞的、冰冷的虚无。
我所有的善良,我所有的忍耐,都被他们亲手埋葬。
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姜禾。
我是从地狱里爬回来,向他们索命的恶鬼。
那天晚上,我开始疯狂地捶打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发出痛苦的呻吟。
我肚子疼……好疼……要死了……
许莉被我的动静惊动,不耐烦地打开了门。看到我惨白着脸,额头上满是冷汗的样子,她也吓了一跳。
大半夜的,你又作什么妖!
救护车……快叫救护车……我气若游丝,抓着她的裤脚,我……我好像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许莉最是自私怕事,她怕我死在这里惹上麻烦,但又不想花钱送我去医院。
她犹豫了一下,给我倒了杯热水,扔在我身边。
喝了!少给我装神弄鬼!
她骂骂咧咧地走了,大概是觉得我疼得没力气跑,竟忘了把那把大锁重新锁上。
机会,来了。
10
午夜。
整个筒子楼都陷入了沉睡,只有远处传来几声狗叫。
我屏住呼吸,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滑下床。
胃里是真的在绞痛,冷汗浸湿了我的后背,但我知道,这是我唯一的机会。
我光着脚,一步一步挪到门边,耳朵贴在冰冷的门板上。
客厅里,传来姜立业和许莉的鼾声,交织成一首催命的交响曲。
我轻轻地转动门把手。
吱呀——
一声轻响,在死寂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客厅里的鼾声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响了起来。
我松了口气,推开一条缝,侧身挤了出去。
通往自由的大门,就在眼前。
但我没有钥匙。
我急得满头大汗,忽然想起了什么。我从头上拔下一根因为营养不良而干枯发黄的头发,再从墙角捡起一根掉落的铁丝。
这是我上辈子在工厂里,跟一个开锁的老师傅学的土办法。
我将铁丝伸进锁孔,用头发辅助,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拨动着里面的弹珠。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的额头上布满了汗珠。
咔哒。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开了!
我欣喜若狂,拉开门,逃命似的冲了出去。
我一路狂奔,不敢停歇,直到看见街角那家24小时亮着灯的便利店,才像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扑了过去。
借……借个电话,求你……我喘着粗气,对昏昏欲睡的店员说。
店员被我吓了一跳,但看我可怜,还是把他的手机递给了我。
我颤抖着手,凭着记忆,拨通了那个我只见过一次的号码。
电话响了三声,被接通了。
喂。还是那个冷漠沉稳的声音。
是我,姜禾。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我逃出来了。我在建设路和工农街交叉口的那个便利店!
待在那,别动。
电话被挂断了。
不到五分钟,一辆黑色的、在小镇上从未见过的轿车,悄无声G声地停在了我的面前。
后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秦正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
上车。
我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就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刹那,我看见,远处我家的那个楼道口,冲出了三道熟悉的身影。
丁桂芬、姜立业、许莉。
他们在黑夜里疯狂地张望着,像三只丢失了猎物的疯狗。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将他们的世界,和我的世界,彻底隔绝。
车内温暖如春。
秦正递给我一瓶水和一个崭新的手机。
他们再也伤害不到你了。他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说。
我握着那瓶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我生活了二十年的破败小镇,眼泪,终于决堤。
这不是喜悦的泪水。
我知道,这只是战争的开始。
11
车子驶离了小镇,开上了通往市区的平坦高速。
我像一只进入了新世界的雏鸟,贪婪又不安地看着窗外的一切。高楼大厦、霓虹闪烁,这些我只在电视上见过的景象,此刻真实地展现在我眼前。

正言简意赅地向我介绍了我的新身份。
我叫秦念。
我的母亲叫苏婉,是知名上市公司的董事长。我的父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因病去世了。
二十年前,苏婉在镇上的医院生下我,却被当时做护工的丁桂芬,用她刚出生的儿子姜立业,调了包。
苏婉这些年,一直在寻找我。
车子最终停在了一片我连做梦都想象不到的别墅区。每一栋房子都像一座小小的城堡,安静而庄严。

正领我走进其中一栋。
大门打开,一个穿着精致套装、气质温婉的女人站在玄关处。她保养得极好,看起来不过四十出头,但鬓角已有几缕银丝。
当她看到我的那一刻,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泪水。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手死死地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这就是我的母亲,苏婉。
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云端,小心翼翼。她伸出手,似乎想触摸我,却又不敢,怕我只是一个易碎的幻影。
念念……她终于唤出了我的名字,声音哽咽,我的念念……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我站在原地,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
这个场景,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以为我会抱着她痛哭,控诉我这二十年的苦难。
但真正面对她时,我却只有一片茫然。
就在这时,从苏婉的身后,走出了另一个女孩。
她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长发如瀑,皮肤白皙得像上好的瓷器。她和我差不多大,脸上挂着得体而疏离的微笑。
她就像一朵在温室里被精心培育的百合花,纯洁,高贵,一尘不染。
和站在她面前,满身泥泞、伤痕累累的我,形成了最残忍的对比。
念念,这是……苏婉擦了擦眼泪,拉过那个女孩的手,介绍道,这是秦悦。是妈妈……这些年养大的女儿。
秦悦。
那个顶替了我二十年人生,享受了本该属于我的一切的女孩。
她向我伸出手,指甲修剪得圆润整洁,涂着透明的亮油。
你好,姐姐。她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温柔得无可挑剔,欢迎回家。
我们四目相对。
我从她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睛里,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冰冷的审视和敌意。
我知道,我只是从一个地狱,跳进了另一个更华丽、也更凶险的战场。
12
这场迟到了二十年的家庭晚宴,气氛诡异得令人窒息。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我一样都叫不出名字。苏婉坐在我身边,不停地给我夹菜,眼神里充满了愧疚和疼爱。
念念,多吃点,看你瘦的。
念念,喜欢这个吗这是法国空运来的……
她的热情,让我无所适从。
而坐在我对面的秦悦,则始终扮演着一个完美女儿的角色。她会适时地给苏婉递上纸巾,会微笑着给我讲解每一道菜的来历,举手投足间,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妈妈,别太心急了,她柔声劝慰着苏婉,姐姐刚回来,需要时间适应,我们慢慢来。
她叫我姐姐,叫得那么自然,仿佛我们真的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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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我们坐在客厅里。
苏婉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给我讲述着秦悦的成长经历。
这是悦悦三岁时,第一次弹钢琴。
这是她十岁,拿了全国芭蕾舞比赛的金奖。
这是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牛津大学。
每一张照片,都记录着一个被爱和财富浇灌出的天之骄女。而这些,本该是属于我的。
我沉默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秦悦端着切好的水果走过来,状似无意地说道:姐姐,我听秦律师说,你之前准备考护士学校,是吗真了不起,当护士很辛苦的,也是一份很……很伟大的职业。
她把伟大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像是一种施舍。
那种骨子里的优越感,即便用最温柔的言语包裹,也依旧刺得人生疼。
我终于抬起了头,直视着她的眼睛。
是啊,很辛苦。我平静地说,学了护理,至少,当别人背后捅你刀子的时候,你能清楚地知道,那一刀捅在了哪个位置,伤到了哪条经脉,会不会致命。
我看着她,微微一笑。
有些知识,是在课堂上学的。而有些,是在泥地里滚出来的。你说对吗,妹妹
秦悦脸上的笑容,第一次出现了一丝裂痕。
客厅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苏婉不安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秦悦,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一直坐在旁边沙发上,沉默地观察着一切的秦
正,嘴角却不易察觉地勾了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
秦正接起电话,只听了几句,他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他挂掉电话,看向我,声音前所未有的严肃。
秦念,我们有麻烦了。
你的前家人,丁桂芬和姜立业,去警察局报了案。
他们控告你盗窃家中财物,并且蓄意伤害,打断了你侄子姜宝山的两根肋骨。

正顿了顿,扔出了最后一颗炸弹。
他们已经联系了本地最擅长煽动舆论的媒体,声称一个被拐的农家女,攀上豪门后就翻脸不认人,要逼死自己的养父母和亲哥哥。
现在,我们别墅的外面,已经围满了记者。
13
别墅外,闪光灯像是一片永不停歇的白色雷暴,将黑夜照得如同白昼。
记者们的喊话声、追问声,隔着厚厚的隔音玻璃,依然像潮水般涌来,拍打着这座孤岛一样的豪宅。
完了……全完了……苏婉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沙发上,看着手机上那些不堪入目的新闻标题,脸色惨白如纸。
《豪门寻亲记还是农夫与蛇贫困养父母泣血控诉白眼狼养女!》
《震惊!少女回归豪门,竟将残疾侄子打成重伤!》
她这辈子都在商场上呼风唤雨,却从未应付过这种肮脏的、来自泥潭里的舆论战。她的第一反应,是把她的女儿藏起来,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悦悦,你快去!让公司的公关团队发声明!不,我们先赔钱!他们要多少钱我们就给多少钱!只要他们肯撤诉,肯闭嘴!苏婉的声音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恐慌。
秦悦立刻上前,握住苏婉的手,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懂事。
妈妈,您别急。现在最重要的是稳定舆论。姐姐刚回来,大家对她不了解,我们姿态放低一点,先道歉,表示我们愿意承担宝山的全部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这样至少能让网友觉得我们有诚意,事情才不会闹得更僵。
她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处处都像是为我、为这个家着想。
但每一个字,都是一把插向我的、淬了毒的刀。
只要道了歉,就等于认了罪。
我,秦念,将永远背负着殴打残疾侄子、忘恩负义的污名。而她,秦悦,依旧是那个善良、大度、顾全大局的完美女儿。
我不道歉。
我冰冷的声音,打断了她们母女情深的戏码。
苏婉和秦悦都愣住了,齐齐看向我。
我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那片疯狂的雷暴,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们想要的不是钱,是我的命,是秦家的脸面。我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他们想把我钉在耻辱柱上,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这种从阴沟里爬出来的人,就不配回到阳光下。
我转过身,目光扫过她们。
他们想打舆论战,我就陪他们打。
他们想扮演受害者,我就把他们的骨头一根根敲碎,让全世界都看看,那张受害者的皮囊下,到底藏着怎样腐烂的血肉。
我的话,让苏婉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看着我,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从骨子里透出冷酷的女儿。

正的脸上,却第一次露出了近似于欣赏的神色。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们请了业内最臭名昭著的黑公关‘秃鹫’,擅长利用仇富心理煽动情绪。他冷静地分析道,现在他们指控你两件事,盗窃和蓄意伤害。盗窃我们可以用银行流水反驳,但蓄意伤害……秦念,他们说你打断了姜宝山两根肋骨,你做了吗
苏婉和秦悦的目光,也紧紧地落在我身上。
我迎上秦正的视线,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我没有打断他的肋骨。
我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真希望是我干的。
不过,在他们错愕的目光中,我缓缓说道,我知道是谁干的。而且,我大概……有证据。
14
我的话,让客厅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证据秦
正的兴趣被提了起来。
一个猜想,需要你去验证。我看着他,姜宝山那种人,在学校里就是个小混混,惹是生非是家常便饭。你去查查,在我被他们锁起来的前几天,他有没有在外面跟人打过架。尤其是,因为赌钱。
我记得很清楚,上一世,姜宝山就因为在外面欠了赌债,被一群人堵在巷子里打断过腿。丁桂芬为了凑钱给他平事,才逼着我去预支工资。
这一世,时间线提前了,但人的本性,是不会变的。
至于盗窃,我冷笑一声,那就更好笑了。你帮我调出我那张旧银行卡从五年前开始的所有流水,再调出丁桂芬和姜立业名下账户的流水。我要让所有人看看,到底是谁在偷谁的钱,谁在吸谁的血!
还有这个。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我保护得很好的、微微泛黄的化工厂合同,拍在桌上,这是他们给我准备的‘好日子’。价值五万块的卖身契。我要把它放大一百倍,让每个记者都看清楚上面的每一个字。
一条条,一件件,我说得冷静而清晰。
苏婉已经完全听傻了,她看着那份合同,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无法想象,她的亲生女儿,究竟是在怎样的地狱里挣扎了二十年。
秦悦的脸色则越来越难看。她几次想插话,想说这样做会不会太激进、会不会影响公司形象,但都被我冰冷的眼神和秦正高效的行动给堵了回去。
她发现,在这个临时的作战室里,她引以为傲的聪慧和手腕,毫无用武之地。
因为这里的主导者,已经不是她那位心软的妈妈,而是我,和一个只讲究效率和结果的冷酷律师。

正的电话在两个小时后响了起来。
找到了。他挂掉电话,对我说道,姜宝山三天前,在学校后面的一个黑网吧,因为赌球,跟人起了冲突。对方有四个人,把他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附近的商铺有一个监控,虽然很模糊,但拍到了大致过程。
很好。我点了点头。
还有,秦正的语气里多了一丝玩味,你的‘家人’,已经放出消息,明天上午十点,在凯越酒店召开新闻发布会,届时,姜宝舍会坐着轮椅出席,向全社会控诉你的‘暴行’。
发布会我笑了,太好了。
他们亲手搭好了刑台。
而我,会亲自去为他们,送上最后的断头饭。
15
凯越酒店,三楼会议厅。
这里被临时改造成了一个新闻发布会的现场。长枪短炮,座无虚席。
舞台上,拉着一条白底黑字的横幅——公道人心何在一个贫困家庭的血泪控诉。
姜家三口,正坐在台上。
丁桂芬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几乎要昏厥过去。她的台词功底堪比影后,讲述着自己如何含辛茹苦,将一个弃婴拉扯大,如何省吃俭用供她吃穿,结果却养出了一只白眼狼。
姜立业则扮演着一个被妹妹伤透了心的好哥哥,面色沉重,言语间充满了对亲情被玷污的痛心。
而主角,姜宝山,则虚弱地靠在轮椅里,胳膊上打着石膏,脸色苍白,一副随时都会碎掉的模样。
这出戏,演得天衣无缝。
台下的记者们闪光灯闪个不停,直播平台的弹幕里,同情与愤怒已经刷了屏。
太过分了!这种人就该被网暴!
豪门了不起啊就可以随便欺负穷人吗
心疼奶奶和哥哥,养了这么个畜生!
就在丁桂芬哭到最高潮,准备昏倒在姜立业怀里的时候——
吱呀——
会议厅厚重的双开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刺眼的光线涌了进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
我,秦念,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我没有穿秦家给我准备的任何名牌服饰,身上是一件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干净,整洁,和我从前在工地上判若两人,却又和这个金碧辉煌的场合格格不入。
我的身后,跟着面无表情的秦
正,以及两个推着一台巨大LED显示屏的工作人员。
我的出现,让现场瞬间炸了锅。
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蜂拥而上。
秦念小姐!你终于出现了!
你对你养母一家的控诉有什么回应吗
你承认你殴打过你侄子吗
一个话筒,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台上的姜家三口,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们没想到,我竟然敢来。
我拨开面前的话筒,走到舞台前,拿起一个备用话筒。
现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我看着台上的姜宝山,看着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缓缓开口,声音通过音响,传遍了整个会场。
姜宝山,你这两根肋骨,断得可真值钱。
只是,在你用它们来博取同情之前,要不要先跟大家解释一下,你是怎么在三天前,被高利贷的人打断的
我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巨大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16
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段极其晃动和模糊的监控录像。
夜色,后巷,垃圾桶。
画面中,姜宝山正被四个男人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光头大汉,一脚狠狠地踹在他的侧腹。
姜宝山像一只虾米一样弓起身子,痛苦地倒在地上。
虽然画面模糊,但时间和日期,却被技术人员用红色的字体,清晰地标注在了右上角——三天前,晚上九点三十七分。
比他们所谓的殴打时间,早了整整四十八个小时。
轰!
整个会场,彻底炸了。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
所以肋骨早就断了这是仙人跳啊!
台上的姜家三口,已经完全石化了。丁桂芬指着屏幕,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伪造的!这是伪造的!姜立业第一个反应过来,他站起身,指着我,声嘶力竭地吼道,你们有钱,你们什么都能伪造!这是污蔑!
是吗我冷冷地看着他,那么,银行流水,也是我伪造的吗
屏幕画面一转。
一张清晰的、条理分明的PPT出现了。
左边,是我那张旧银行卡的每一笔收入记录——工地薪水,餐馆杂工,一笔一笔,带着血汗的温度。
右边,是丁桂芬和姜立业账户的每一笔支出记录——姜立业的学费、生活费,姜宝山的游戏充值记录,许莉的化妆品订单……
收入与支出,被一条条红色的线连接起来。
每一条线,都是一根从我身上抽出去的吸血管。
触目惊心。
各位记者朋友可以算一算,我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五年来,我一共赚了二十一万三千七百块。而他们,指控我盗窃了家里五千块钱的‘存款’。我想请问,这个家里,除了我这个人,还有什么是属于他们自己的
台下,已经没有人再同情姜家。
所有的镜头,都像审判的利剑,对准了台上那三张因为恐惧和羞耻而扭曲的脸。
但这还不够。
我要的,是彻底的毁灭。
最后,我顿了顿,目光像刀子一样,剜在丁桂芬的身上,我们再来谈谈,我这条命,在你们眼里,到底值多少钱。
屏幕再次切换。
那张化工厂的合同,被高清扫描,每一个字都清晰可见。

正特意用一个红色的圈,圈出了那个条款——意外死亡补偿金:人民币伍万元整。
五万块。我轻轻地念出这个数字,这就是我的养母,我的好哥哥,为我规划的,光明的未来。
他们不是想让我去赚钱。他们是想让我去死。或者,让我变成一个毁了容、烂了肺、让亲生父母都羞于相认的废人。这样,我就能一辈子被他们踩在脚下,永远做他们的摇钱树,做他们的垫脚石。
现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家人堪比恶魔的歹毒用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丁桂芬终于崩溃了,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瘫倒在地。
我看着她,却没有一丝快意。
我走到镜头前,知道我的母亲苏婉一定在看着。
我看着镜头,也是看着她。
妈,我知道你在看。
现在,我想问丁桂芬女士最后一个问题。
我转过头,盯着地上那摊烂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丁桂芬,二十年前,被你亲手扔在医院垃圾桶旁边的那个男婴,你的亲生儿子,他……现在在哪里
17
我的最后一个问题,像一颗引爆的核弹,将这场闹剧的性质,从家庭纠纷,彻底升级为了刑事案件。
拐卖儿童。
遗弃罪。
台下的记者们疯了。他们冲破了保安的防线,将话筒和镜头死死地对准了已经精神崩溃的姜家三口。
而我,在秦正的护送下,穿过混乱的人群,离开了这个由我亲手点燃的审判场。
回到别墅,迎接我的是苏婉通红的双眼和一个用尽全力的拥抱。
念念……我的女儿……妈妈对不起你……她抱着我,泣不成声。
这是我重生以来,第一次,从另一个人身上感受到真实的温暖。我僵硬的身体,在她颤抖的怀抱里,似乎有了一丝松动。
客厅里,电视上正循环播放着那场发布会的新闻。
姜家,已经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他们的贪婪、无耻、歹毒,被彻底暴露在阳光下,接受着亿万人的唾骂。
我看着那些新闻,心里却很平静。
大仇得报,并没有我想象中的狂喜。
或许是因为,真正的敌人,从来就不只是他们。
夜里,秦悦端着一杯温牛奶,走进了我的房间。
她换上了一身素雅的居家服,脸上带着无懈可击的关切。
姐姐,今天辛苦你了。她把牛奶放在我的床头,你真勇敢,换作是我,我一定做不到。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只是……她话锋一转,眉宇间染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忧虑,你今天在发布会上,把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会不会……太冲动了
你看,她指了指自己手机上的财经新闻,因为‘婴儿调换’的事情,公司的股价已经开始波动了。董事会那边,已经有了一些声音。还有妈妈,她以后要怎么面对那些朋友和生意伙伴……
姐姐,我知道你受了很多委屈。但是,我们是一个大家族,有时候,为了大局,是不是……可以不用这么激烈的方式
她的话,说得那么有道理,那么顾全大局。
她在不动声色地告诉我:你的胜利,正在损害这个家的利益。你这个外来者,正在给这个家添麻烦。
如果我还是上一世那个自卑、敏感的姜禾,或许真的会被她这番话刺伤,会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火。
但我不是了。
我抬起头,看着她那双看似真诚的眼睛。
股价跌了,会再涨回来。我平静地说,但有些债,一天不还,就永远是扎在心里的钉子。
我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比她高了小半个头。
我俯视着她,一字一句。
你说的‘大局’,是你的大局,还是秦家的大局
你怕的,是公司股价下跌,还是怕我这个‘真千金’,站得太稳了,碍了你的眼
秦悦的脸色,瞬间煞白。
她没想到,我会把话挑得这么明。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苏婉站在门口,她显然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她的目光在我布满寒霜的脸上,和秦悦那张写满了震惊和委屈的脸上来回移动。
我没有去看苏婉。
我只是死死地盯着秦悦。
现在,轮到你了,妈妈。
你养了二十年的好女儿,和你失散了二十年的亲生女儿。
你,信谁
18
苏婉的目光,像一把迟钝的刻刀,在我和秦悦之间来回雕琢。
她看到了我眼中的冰冷和不容置疑,也看到了秦悦眼中迅速涌起的、晶莹的泪花。
姐姐,你怎么能这么想我秦悦的声音带着受伤的颤音,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妈妈,担心这个家……
二十年的朝夕相处,二十年的母女情深,在这一刻,形成了巨大的惯性。
苏婉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和不忍。
就在我以为她会像天下所有母亲一样,下意识地去维护那个更熟悉的女儿时——
苏婉却缓缓地摇了摇头。
她没有看我,而是看着秦悦,声音里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清醒。
悦悦,她说,这些年,是我把你保护得太好了。
好到让你觉得,所有的体面和安稳,都是理所当然的。好到让你忘了,我们秦家的基业,不是靠委曲求全和息事宁人换来的。
她终于转向我,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念念说得对。有些债,必须还。这个家,如果连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都做不到,那再高的股价,再大的体面,也不过是个笑话。
苏婉的选择,像一记无声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秦悦的脸上。
秦悦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她踉跄着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看着苏婉。
她输了。
在这场无声的较量中,她第一次,输得如此彻底。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我和她之间的战争,才刚刚拉开序幕。
几天后,秦正带来了关于姜家的最终消息。
丁桂芬因为涉嫌拐卖儿童和遗弃罪,加上发布会上的刺激,已经彻底疯了,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姜立业和许莉,也因共谋罪被提起公诉,等待他们的是法律的严惩。
这个吸食了我二十年鲜血的家庭,以一种最彻底的方式,土崩瓦解。
但是,有一个人跑了。秦正的表情有些凝重。
姜宝山我问。
对。秦
正点头,他在发布会后就失踪了。警方查到,他取走了丁桂芬藏起来的最后一笔钱,大概有两万多。他现在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的心,沉了一下。
一条被打断了脊梁的毒蛇,并不会死。
它只会潜伏在更阴暗的角落,等待机会,吐出更致命的毒液。
我回到房间,拿起秦
正给我的新手机。
一条信息,安静地躺在里面。
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
点开,是一张图片。
是我那个被砸碎的玻璃镜框,和那张被踩得稀烂的奖状。
图片下面,跟着一行字:
你毁了我的一切。现在,轮到我了。你以为你赢了吗我告诉你,游戏才刚刚开始。我会让你眼睁睁看着,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怎么样一点一点,重新回到我的手里。
是姜宝山。
他果然,没有那么容易被打倒。
他那扭曲的逻辑里,我回归秦家,是偷走了本该属于他的一切。他要报复。
我看着那条信息,没有恐惧,反而笑了起来。
就在这时,又一条信息进来了。
还是那个号码。
对了,忘了告诉你。你的新妹妹,秦悦,长得可真漂亮啊。看起来,比你好对付多了。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我明白了。
他找不到我,就把目标,转向了秦悦。
他要把当初发生在我身上的悲剧,在秦悦身上,重演一遍。
他要把秦悦,也拖进那个地狱。
多么……有趣啊。
我看着手机,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算计的光芒。
我复制了姜宝山的短信,连同那张照片,一并转发给了通讯录里那个我只说过几句话的名字——秦悦。
然后,我编辑了一条新的信息,发了过去。
妹妹,看来,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了。
他觉得你娇生惯养,像只一捏就碎的金丝雀。
你,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