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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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金属门板贴着后背,带来一丝凉意。
我靠在门板上,闭上眼。
胸腔里,那颗我以为早就死了的心,正在乱跳。
不是痛,也不是恨。
是一种更复杂的东西。
里面有五年前那0.52元的冰冷,有刚才走廊里那刺耳的嘲讽,还有江母昏过去之前那声凄厉的哭喊。
所有东西都混在一起。
我深呼吸,再深呼吸。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很浓。
每一次吸气,都在强行把那股翻腾的情绪压下去。
我是个医生。
我的职业本能,在命令我的大脑冷静。
医生的战场,容不得任何杂念。
门外躺着的那个人。
不管他是谁的父亲。
现在,他只是一个病人,一个危重病人,等着我救命。
我猛地睁开眼。
眼睛里最后一丝情绪,被我抚平了。
只剩下清明。
我迅速脱下那件沾了血的手术衣,换上一套新的洗手服。
水龙头打开,冰凉的水冲刷着我的手臂。
最后一点不属于我的痕迹,被彻底洗干净了。
镜子里的那个女人,脸色还是有点苍白,有点疲惫。
但她的眼神,已经很锐利了。
我推开更衣室的门。
走廊里,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的目光,都带着沉重的希望,小心翼翼地,一下就聚焦在我身上。
陈院长和几个核心医生立刻围了上来。
他们手里捧着刚冲洗出来的CT片和核磁影像。
灯光很白,照在片子上。
脑干区域,有一大片阴影。高密度的,代表出血。
那片阴影很吓人,盘踞在中枢神经上。
脑干被压迫得变了形,界限都模糊了。
苏主任,您看,出血量太大了,位置太深,正好在延髓生命中枢和锥体束交叉点......
陈院长的声音干涩,急促。
他的手指在发抖,指着片子上最危险的位置。
我们评估过,开颅的路径,几乎被血肿完全封死了。术中任何轻微的扰动,都可能直接导致呼吸心跳停止......而且患者高龄,基础心功能很差,根本......
我抬起手,示意他停下。
我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影像。
我的大脑在高速运转。
无数种手术方案,在我的脑海里飞快地构建,推演。
然后又因为巨大的风险,被一一否决。
时间,就在这片死寂里,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可能是门外那个老人生命的倒计时。
江屿白还靠在墙边,一动不动,像一尊雕塑。
只有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地,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他眼睛里,翻涌着绝望,恐惧。
还有一丝光。
那是哀求的光。很微弱。连他自己都不敢去深究。
许云初站在他旁边,脸色也很难看。
她眼神复杂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没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