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祖传催眠术打通了地府热线。
只想问问我妈在那边过得好不好。
判官却说我非法入侵灵界网络,要罚我魂飞魄散。
生死关头,我对着锁魂链大喊:家人们谁懂啊!地府文旅局乱收费啦!
功德箱瞬间被阳间网友打赏挤爆。
我妈的哭声却在电话那头响起:晚晚,快逃!妈当年不是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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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自己拧得像条湿毛巾,汗珠子噼里啪啦砸在旧蒲团上,把底下压着的那本破破烂烂、纸页卷得像咸菜干似的《莫氏引魂录》都洇湿了。嘴里翻来覆去叨咕着书里那句咒,舌头都快打结了:魂兮归来…过勿忘川…电话线通…妈,接电话啊妈!
窗外黑漆吗呒的,连月亮都吓得躲没影了。
突然,耳朵里滋啦一声怪响,像老式收音机猛地调到了台,震得我脑瓜子嗡嗡的。紧接着,一个沙哑又抖得厉害的女声,带着哭腔,硬是挤进了那片杂音里:…晚晚是…是我的晚晚吗
我浑身一僵,那声音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心尖最软那块肉里。眼泪根本不用打招呼,哗啦一下就冲垮了堤坝。妈!我嗓子眼堵得死死的,又疼又胀,所有憋了三年的委屈、害怕、像野草一样疯长的思念,全变成带着血腥味的嘶喊冲了出来,妈!是我!是我啊!你在哪儿你好不好冷不冷饿不饿他们…他们有没有欺负你
我哭得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傻孩子,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只想把这三年积攒的话,一股脑儿全倒给她。
电话那头,我妈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像随时会被风吹灭的蜡烛火苗:傻…傻孩子…妈好…妈就是想你…想得心口疼…
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游丝,却死死抓着我的耳朵,你…你怎么瘦了脸都凹下去了…是不是又熬夜写你那没人看的小说了饭…饭按时吃了没
吃了吃了!妈我吃得可好了!
我胡乱抹着脸上的水,拼命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高兴点,像个真正吃得可好的人,我…我就是想你了,妈,想得受不了了…后面的话全被更凶的哽咽吞了回去。
就在我哭得快背过气,我妈那边也只剩下压抑的、撕心裂肺的抽气声时,异变陡生!
电话里我妈的声音像被一把无形的剪刀咔嚓剪断,瞬间死寂。紧接着,一股子阴冷刺骨、带着铁锈和坟土腥气的寒风毫无预兆地从我背后猛扑过来,冻得我骨头缝里都结了冰碴子。没等我回头,一条黑沉沉的、闪烁着幽绿暗光的锁链,像条从地狱里蹿出的毒蛇,哗啦啦带着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凭空出现,闪电般缠住了我的脚脖子!
那链子冰得吓人,活物似的顺着我的腿就往上猛蹿!
啊——!我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变了调的惨叫,手脚并用地往后猛蹬,胡乱地抓挠着想扯开那要命的玩意儿。可那链子滑溜得像泥鳅,越缠越紧,冰冷刺骨的感觉毒蛇般向上蔓延,小腿肚子瞬间就木了。
何方生魂!胆敢擅动冥府灵犀引,私接阴阳!触犯天律!一个炸雷般的声音在我脑子里轰然爆开,震得我眼前发黑,耳朵里嗡嗡作响,像有几千只蜜蜂在同时撞墙。那声音威严、冰冷,没有一丝活人气儿,每一个字都像冰坨子砸在我天灵盖上。
我像条离水的鱼,徒劳地在地上扑腾,喉咙里嗬嗬作响,肺里火烧火燎。完了!脑子里只剩这两个大字疯狂闪烁。我妈还没找到,我自己倒要先下去报道了!这算什么事儿!
锁链已经缠到了腰,那股子冻僵骨髓的寒意直冲天灵盖。判官那催命符一样的声音还在我脑子里嗡嗡回响,带着一股子居高临下的宣判意味:罪魂莫向晚!即刻拘拿,打入…
打入什么刀山油锅还是直接魂飞魄散
极度的恐惧像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了我的心脏。可就在这心脏快要停跳的刹那,一股被逼到绝路的、混着强烈不甘的邪火腾地一下从脚底板直冲脑门!凭什么我就想听听我妈的声音!三年!整整三年!我像个孤魂野鬼一样熬着!你们地府了不起啊你们文旅局就能随便抓人乱收费啊去你大爷的天律!
那点压榨出来的肾上腺素让我脑子前所未有地清醒,甚至有点疯癫。我猛地吸足一口气,把全身力气、所有的不甘和愤怒,还有平时刷短视频学来的那点颠劲儿,全都拧成一股绳,对着那条快要缠到我脖子的锁链,用尽吃奶的力气,发出了我这辈子最石破天惊、最不管不顾的嘶吼:
家人们谁懂啊——!!!地府文旅局乱收费啦——!!!接线判官暴力执法啊——!!!还有没有王法!有没有天理!阳间家人们!救救孩子吧——!!!
最后那声救救孩子吧,我喊得嗓子劈了叉,带着哭腔的尖利尾音在死寂的屋子里刮擦回荡,凄厉得像被掐住了脖子的猫。
我吼完,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在地上大口喘气,肺管子火辣辣地疼。完了,这下真完了。我绝望地闭紧了眼,等着那锁链把我彻底勒死或者拖走。
然而,预想中魂飞魄散的剧痛没有到来。
缠在腰上的锁链,那股子冻死人的寒意,突然诡异地…顿住了连判官那在我脑子里嗡嗡作响、催命符一样的声音也像被按了暂停键,一下子卡壳了。
死寂。屋子里只剩下我拉风箱一样粗重的喘息声。
时间好像凝固了几秒,也可能只有短短一瞬。
紧接着,我耳朵里,不,是脑子里!猛地炸开一片极其混乱的、巨大的声浪!叮叮当当!噼里啪啦!中间还夹杂着一种极其喜庆、极其响亮的功德+1!、功德+10086!的电子合成女声,跟过年放鞭炮似的,毫无预兆地在我天灵盖里疯狂刷屏!
那声音又密又急,震得我脑浆子都在晃荡,眼前全是金灿灿的功德+在飞!
我整个人都懵了,像被雷劈中的蛤蟆,保持着半瘫半扭的滑稽姿势,僵硬地抬起头。
只见那条刚才还凶神恶煞、死死缠着我的黑沉锁链,此刻像条被烫到的蛇,幽绿的暗光疯狂闪烁、明灭不定,链身甚至开始微微颤抖!它缠绕的力道明显松了,那股子要命的寒气也潮水般退去,只剩下一片诡异的茫然和…慌乱
判官那威严冰冷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但这次明显变了调!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宣判,反而带上了一丝极力压抑却仍能听出来的…惊疑不定和难以置信的颤抖甚至还有点气急败坏
你…你这生魂…使了什么妖法!那声音在我脑子里吼,震得我耳膜疼,但那股子色厉内荏的味道,聋子都听得出来,竟敢…竟敢扰乱地府功德结算中枢!此乃重罪!滔天大罪!
他话音未落,我脑子里那叮叮当当的功德+提示音,猛地又拔高了一个八度!响得跟打雷一样!震得我差点当场表演一个灵魂出窍!
警告!警告!阳间海量香火愿力注入!功德结算池过载!过载!一个毫无感情的机械警报音硬邦邦地插了进来,盖过了判官气急败坏的怒吼。
我躺在地上,劫后余生的冷汗浸透了后背,心脏还在咚咚咚地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脑子里那一片功德+999的金光闪闪和刺耳的警报声还在疯狂刷屏,吵得我脑仁突突地疼。腰上那根差点勒死我的锁链,此刻软塌塌地挂在那里,像条被抽了筋的死蛇,连那点吓人的幽绿暗光都熄灭了。
判官那气急败坏的咆哮还在我脑子里嗡嗡回响,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老猫。
混乱中,一丝极其微弱、带着哭腔的电流杂音,像根细得几乎要断掉的线,顽强地钻进了这片嘈杂:…晚…晚晚…是我妈!那声音抖得厉害,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快…快跑…别管妈!那判官…他…他们不是好人!妈当年…妈当年根本不是猝死…是…
妈!我浑身血液轰的一下全冲到了头顶,猛地从地上弹起来,也顾不上浑身散架似的疼,双手死死抓住那部根本不存在的电话,指甲都快掐进自己掌心的肉里,妈!你说什么!你说清楚!谁害的你!妈——!
我撕心裂肺地喊,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恐惧和愤怒瞬间淹没了刚才那点死里逃生的侥幸。
滋啦——!!!
一声尖锐到能刺穿耳膜的电流爆音,猛地炸开!
我妈那微弱、恐惧、带着巨大秘密的声音,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粗暴地掐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脑子里那个冰冷的机械警报音,还在不知疲倦地、单调地重复着:警告!非法接入!警告!非法接入!强制切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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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那句不是猝死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脑子一片空白。
恐惧和愤怒拧成一股绳,勒得我喘不上气。脑子里那个催命的机械音还在嗡嗡叫非法接入!切断中…,吵得人想撞墙。
妈!妈——!我喉咙里堵着血沫子,喊得自己耳膜疼,对着那片死寂的空气徒劳地抓挠,指甲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什么狗屁功德过载警报,什么判官咆哮,全滚蛋!我只想知道我妈最后那句话!
腰上那根软趴趴的锁链突然又动了一下!冰凉的触感激得我一个哆嗦,瞬间从那股撕心裂肺的绝望里惊醒。判官!那王八蛋还在!
脑子里那点混乱的功德+提示音和警报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闷的嗡鸣,像是某种庞大机器濒临崩溃前的呻吟。
紧接着,判官那气得发颤、咬牙切齿的声音再次强行灌了进来,每个字都带着冰碴子:
罪魂莫向晚!好…好得很!扰乱中枢,截断灵犀…罪加三等!
他似乎深吸了一口气(虽然鬼大概不用呼吸),竭力想恢复那种高高在上的腔调,但那股子压不住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还是漏了馅,本官…亲…自…拿你!看你往哪里逃!
逃字刚落音,头顶那盏苟延残喘的白炽灯啪嚓一声,灯泡直接炸了!细碎的玻璃渣子下雨似的砸了我一头一脸。
整个屋子瞬间被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吞噬,伸手不见五指。
要命的是,那股子带着铁锈和坟土腥气的阴风,比刚才猛烈十倍地卷了起来!风里像夹着无数细小的冰针,刮得我裸露的皮肤生疼。空气沉重地压下来,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重的灰尘和腐朽味,呛得我肺管子火烧火燎。
更要命的是声音!不,是静!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静!
连我自己的心跳声都像被这浓黑吞噬了,只剩下血液在太阳穴里疯狂冲撞的咚咚闷响。
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寂静,比刚才那锁链缠身更让人头皮发麻!
判官那老鬼在憋大招!这念头像毒蛇一样钻进我脑子里。
跑!必须跑!我不能死在这儿!
我妈的话还没说完!她不是猝死!是谁判官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恐惧。我像条被扔上岸的鱼,手脚并用地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疯狂摸索,指甲缝里瞬间塞满了灰尘和碎石渣。那本破书!《莫氏引魂录》!刚才被我压在蒲团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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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团…蒲团在哪儿
我凭着记忆朝刚才跪坐的地方猛扑,膝盖狠狠撞在硬邦邦的地上,疼得我眼前金星乱冒,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顾不上疼!
手在地上乱划拉,指尖终于触到一点粗糙的草编质感!是蒲团边缘!
我一把掀开那破蒲团,手指胡乱地往下探。有了!那熟悉的、带着霉味和汗渍的粗糙纸张触感!
我死死抓住那本薄薄的册子,像抓住了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把它搂进怀里。
书刚入手,头顶那片浓得让人发疯的死寂突然被打破了!
呜——嗡——
一种低沉到极致、仿佛从地心深处传来的嗡鸣声猛地响起!
不是响在耳朵里,而是直接作用在全身的骨头和内脏上!
震得我五脏六腑都在移位,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架。整个水泥地面都在跟着这恐怖的频率微微震颤!
来了!判官来了!
极度的恐惧让我爆发出最后一丝力气。我抱着书,根本顾不上方向,手脚并用地就往印象中门口的方向猛爬!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离开这屋子!离开这要命的死寂和嗡鸣!
刚爬出去没两步,身后那片刚才还空无一物的黑暗里,毫无征兆地亮起两点光!
不是灯光,也不是火光。
是两团幽绿幽绿、毫无温度的磷火!
就那么突兀地悬浮在离地半人高的黑暗里,一动不动,散发着冰冷、恶毒的视线,死死地钉在我背上!
嗬!我吓得魂飞天外,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抽气,手脚的动作都僵了一瞬。那两团绿火…是眼睛判官的眼睛!
那两团绿火猛地一晃!一股比刚才缠身锁链还要冰冷刺骨、带着浓烈血腥味的阴风,如同实质的巨蟒,呼啸着朝我后背猛扑过来!
完了!躲不开了!
就在那股阴风即将撞上我后背的千钧一发之际,我怀里紧紧搂着的那本《莫氏引魂录》突然毫无征兆地滚烫起来!像块刚从炉膛里扒拉出来的烙铁!
嘶!我被烫得倒抽一口冷气,差点脱手把书扔出去。
更诡异的是,书页间猛地透出一片极其微弱、却异常坚定的红光!那红光像有生命似的,在我怀里挣扎着,瞬间扩散开来,形成一个薄薄的、半透明的红色光罩,堪堪将我整个后背罩住!
砰——!
一声闷响!那股带着血腥味的阴风巨蟒狠狠撞在了这层薄薄的红光罩子上!
红光罩剧烈地闪烁起来,明灭不定,像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蜡烛。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透过光罩狠狠撞在我背上,五脏六腑都像移了位,喉咙口涌上一股腥甜。
我整个人被这股巨力撞得向前猛地一扑,像个滚地葫芦,咕咚一声狠狠砸在地上,怀里的书也脱了手,摔出去老远。
剧痛让我眼前发黑,几乎晕死过去。但我死死咬住嘴唇,血腥味在嘴里弥漫开,硬是撑着一口气没昏。后背火辣辣的疼,骨头像散了架,但好像…没被那阴风直接打中
我挣扎着抬起头,惊恐地看向身后。
那两团悬浮的幽绿鬼火,此刻正剧烈地摇曳着,光芒明灭不定,像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蜡烛。
鬼火周围的黑暗扭曲翻滚,似乎有什么庞大而愤怒的东西在里面挣扎嘶吼,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那低沉恐怖的呜——嗡——声还在持续,震得地面微颤。
那层救了我命的红色光罩,在硬抗了那一下之后,已经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了,只剩下一圈极淡的红晕,还顽强地笼罩着摔出去的那本《莫氏引魂录》。
书!我的书!
求生的欲望压倒了全身的剧痛。我像条濒死的虫子,手脚并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那本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破书爬去。水泥地的冰冷透过单薄的衣料刺进骨头,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
近了…更近了…指尖终于触到了那粗糙的封面!
就在我指尖碰到书页的刹那——
嗡——!
那低沉的地鸣声骤然拔高!变得尖锐刺耳!像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脑髓!我痛苦地抱住头,蜷缩起来。
悬浮的两团幽绿鬼火猛地暴涨!绿光大盛!一股比刚才更加狂暴、带着毁灭气息的阴风,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水,卷起地上的灰尘碎石,发出鬼哭般的呼啸,再次朝我当头压下!这一次,那黯淡的红光再也无力阻挡!
完了!这次真完了!我绝望地闭上眼,脑子里只剩下我妈那张带笑的脸和她最后那句撕心裂肺的警告。
预想中的魂飞魄散没有到来。
那股毁天灭地的阴风洪流,在即将把我彻底吞没的前一瞬,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极其坚韧的墙!
咚!
一声沉闷到极点的巨响!整个房间的空气都跟着狠狠一颤!
狂暴的阴风被硬生生截停!在我身前不到半米的地方疯狂地旋转、撕扯、咆哮,卷起的气流刮得我脸颊生疼,眼睛都睁不开。无数细小的灰尘和碎石被卷进去,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挡…挡住了谁!
我惊骇地瞪大眼睛,透过被气流吹得乱飞的头发缝隙,死死盯着那片被截停的、如同黑色龙卷风般的阴风。
只见在那片混乱狂暴的阴风之前,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立着一个极其高大的身影。
那人穿着一身极其古旧、浆洗得发白的皂色布衣,样式古怪,宽袍大袖。头上戴着一顶同样破旧、边沿都磨损起毛的尖顶高帽,帽檐压得很低,投下浓重的阴影,完全看不清脸。只能看到阴影下一点极其冷硬的下颌线条。
他身形异常挺拔,像一杆插进地里的标枪。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一只手随意地垂在身侧,另一只手…正稳稳地按在那本掉在地上的《莫氏引魂录》上!
他的手掌很大,骨节分明,皮肤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就是这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手,此刻却像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死死地按着那本破书。书页间原本黯淡得几乎熄灭的红光,在他手掌按上去的瞬间,猛地稳定下来,并且如同被注入了新的力量,红光瞬间暴涨!变得凝实而灼热!
那层薄薄的红光,就是从他手掌按压的地方扩散开来的,形成了一道坚实无比的屏障,硬生生挡住了判官那毁天灭地的阴风!
呜——!!!
阴风龙卷里传来一声极度不甘、极度愤怒的无声咆哮!那咆哮并非来自听觉,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深处,震得我魂魄都在颤抖!那两团悬浮的幽绿鬼火疯狂跳动,几乎要燃烧起来!
挡在我身前的高大人影,那压低的帽檐微微抬起了一线。
阴影下,似乎有两道比万年玄冰还要冷冽的目光,穿透狂暴的阴风,精准地刺向那两团狂怒的鬼火。
没有声音,没有动作。
但一股更加深沉、更加浩瀚、仿佛来自九幽黄泉最深处的冰冷气息,如同无形的潮水,从他身上无声地弥漫开来。
这股气息并不狂暴,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威严和死寂。所过之处,连那狂暴旋转的阴风龙卷,都像是被瞬间冻结,旋转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那两团狂怒的幽绿鬼火,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光芒猛地一缩,剧烈地闪烁了几下,透出一股难以置信的惊惧!
整个房间的温度骤然降至冰点!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坚冰!
哼。
一声极轻、极冷的鼻音,从那高大人影的帽檐阴影下飘出。
轻飘飘的一个音节。
落在狂暴的阴风龙卷上,却如同九天惊雷!
噗!
一声沉闷的爆响!那声势骇人的阴风龙卷,连同里面蕴含的判官那滔天的愤怒和力量,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捏碎!瞬间溃散!化作无数缕细小的、呜咽般的黑色气流,不甘地消散在冰冷的空气中!
房间里狂暴的气流骤然平息。
那两团悬浮的幽绿鬼火,光芒黯淡到了极点,如同风中残烛,剧烈地明灭了几下,透出强烈的不甘和怨毒。它们死死地盯着那高大身影,又扫向我这边,似乎在权衡。最终,伴随着一声无声的、充满恶毒的尖啸,两团鬼火猛地向内一缩,化作两点微弱的绿芒,倏地一下消失在浓重的黑暗里,如同从未出现过。
那低沉压抑的地鸣嗡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死寂。
绝对的、劫后余生的死寂重新降临。
冰冷的空气里只剩下我粗重得如同破风箱的喘息声,还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咚咚巨响。
我瘫在冰冷刺骨的水泥地上,浑身被冷汗浸透,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后背的剧痛、喉咙的血腥味、还有骨头散架般的疼,一波波冲击着我的神经。但更大的恐惧和茫然攫住了我。
眼前这个…是人是鬼
皂衣,高帽…这打扮…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窜上天灵盖。这…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
我惊恐的目光死死锁在那高大的背影上。他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背对着我,一只手还按在那本散发着稳定红光的《莫氏引魂录》上。破旧的高帽投下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身形,只能看到他挺直的脊背和那身浆洗发白的皂衣,在黯淡的红光映衬下,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和冰冷。
他…他为什么救我因为我妈还是因为这本书
脑子里乱成一锅粥,我妈那句判官姓崔,莫信!找黑七爷!像复读机一样疯狂循环。黑七爷…黑…皂衣…高帽…
我喉咙干得发紧,想开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只有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打架。
那高大身影终于动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了身。
随着他的动作,那顶破旧高帽的阴影也随之移动。当他的脸完全暴露在书页散发出的黯淡红光下时,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根本不能算是一张完整的脸!
他的整个左半边脸,覆盖着一张冰冷的、毫无表情的金属面具!那面具造型古朴诡异,线条冷硬,边缘与皮肉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像是天生就长在那里。面具只露出右半边的脸孔。
露出的右半边脸,肤色是一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病态的苍白。鼻梁很高,薄唇紧抿成一条毫无弧度的直线。最让人心底发寒的,是那只眼睛。
一只极其狭长、眼尾微微上挑的右眼。瞳孔的颜色…竟然是极深极深的墨绿色!像两潭深不见底的、结满了寒冰的古井!里面没有任何属于活人的情绪,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和一种俯瞰蝼蚁般的、彻骨的漠然。
他的目光,冰冷得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空气,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那目光扫过我狼狈不堪的身体,扫过我因恐惧而剧烈颤抖的手指,最后定格在我惊骇欲绝、写满恐惧的脸上。
空气仿佛凝固了。
那墨绿色的瞳孔里没有任何波澜,却让我感觉自己像被扒光了扔在冰天雪地里,从里到外都被看了个透心凉。
时间像是被冻结了几秒。
终于,那两片紧抿的薄唇微微动了一下。一个极其低沉、沙哑,像是生锈的铁片摩擦发出的声音,毫无预兆地钻进我的耳朵,每一个字都带着地府特有的寒气:
莫向晚。他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声音平直得像一条冻僵的河,想活命,想知你娘事。
他那只墨绿色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刺得我心脏骤缩。
跟我走。
三个字。斩钉截铁。毫无商量的余地。
不是请求,是命令。来自幽冥的命令。
我瘫在冰冷的地上,牙齿还在咯咯打架,后背的剧痛和喉咙的血腥味提醒着我刚才离死亡有多近。眼前这张半面金属、半面苍白的脸,还有那只深不见底的墨绿眼睛,比刚才的判官鬼火更让我浑身发毛。黑无常这就是黑七爷
跟…跟你走我喉咙干得冒烟,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去…去哪
那只墨绿色的眼睛毫无波澜,冰冷的目光扫过我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手:阴司路,枉死城。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像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你娘魂魄,在那里。
我妈!枉死城!
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心尖上。我妈说她不是猝死!判官姓崔不是好人!那她现在在枉死城…是不是被关押被折磨
一股强烈的、不顾一切的冲动瞬间压倒了恐惧。我要见她!我必须知道真相!是谁害了她!
好!我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吼出这个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和未干的泪痕,我跟你走!
黑七爷(姑且这么叫他)那只墨绿色的眼睛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似乎对我这干脆的回答有点意外,但随即又恢复了死水般的沉寂。他不再看我,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抬。
呼——
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凭空而生,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稳稳地将我从冰冷的地上托了起来。双脚离地的瞬间,失重感让我眩晕了一下。那股力量托着我,轻轻放在了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拿着。他沙哑的声音响起,同时,那本一直被他手掌按着的《莫氏引魂录》,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送着,稳稳地飘到了我面前。
我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书页间那层薄薄的红光似乎感应到了我的触碰,微微闪烁了一下,一股温热的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开,稍稍驱散了一些刺骨的寒意和恐惧。
黑七爷不再言语,转身。他那身浆洗发白的皂衣在黯淡的红光下显得有些虚幻。他径直朝着那面刚才被狂暴阴风肆虐过的、布满灰尘的墙壁走去。
他要穿墙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书。
然而,他并没有撞向墙壁。
在距离墙壁还有两三步的地方,他那只骨节分明、异常苍白的手抬了起来。五指张开,对着那面斑驳的、布满蜘蛛网的灰墙,虚空一按!
嗡……
一声极其轻微、仿佛空间本身被撕裂的颤鸣响起。
紧接着,那面坚实的灰墙上,以他手掌按下的位置为中心,无声无息地荡漾开一圈圈水波般的涟漪!涟漪所过之处,墙壁的质感迅速变得模糊、透明,如同投入石子的水面!
仅仅几息之间,一个直径约莫一人高的、边缘微微扭曲晃动的水洞,赫然出现在墙壁上!水洞的另一边,不再是出租屋的景象,而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翻滚涌动的灰色迷雾!迷雾深处,隐隐约约传来无数细碎、凄厉、令人头皮发麻的呜咽和哀嚎声,仿佛有千万个声音在同时哭泣!
阴气!浓烈到极致的阴寒死气,如同实质的冰水,瞬间从那水洞中狂涌而出!整个房间的温度再次骤降!我裸露的皮肤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牙齿不受控制地又开始打架。
这就是…通往阴司的路
黑七爷没有回头,只是微微侧过身,那只冰冷的墨绿眼睛斜睨了我一眼。意思很明显:跟上。
看着那翻滚的灰雾和里面传来的鬼哭,我腿肚子一阵发软,抱着书的手指关节都攥得发白了。这比坐过山车刺激一万倍!下去还能上来吗
可想到我妈可能在枉死城里受苦,想到那句未说完的不是猝死,一股血勇猛地冲上头顶。妈的!拼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不对,好娘们!
我狠狠一咬牙,抱着那本散发着微弱暖意的破书,心一横,眼一闭,朝着那个散发着无尽阴寒的水洞,一头扎了进去!
身体穿过那层水波般扭曲界面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连灵魂都要冻结的极致阴冷瞬间包裹了我!耳边瞬间被无数凄厉、混乱、充满绝望的哭嚎声填满!那声音从四面八方灌入脑海,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呃啊——!我本能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感觉自己的意识都要被这恐怖的声浪撕碎。
就在这意识即将崩溃的边缘,怀里那本《莫氏引魂录》猛地一热!书页间透出的红光骤然明亮了几分,形成一个薄薄的光晕,将我整个笼罩在内。虽然无法完全隔绝那刺骨的阴寒和恐怖的鬼哭,但至少让那些声音变得遥远模糊了一些,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不再能直接撕扯我的神经。
我勉强睁开眼睛。
眼前是翻滚不息、浓稠如同泥浆的灰色雾气。雾气深处,影影绰绰,无数扭曲变形、半透明的影子在痛苦地挣扎、飘荡。脚下踩着的,不再是坚实的水泥地,而是一条散发着微弱惨白色光芒、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路。这路像是由无数细碎的、灰白色的骨头渣子铺成,踩上去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蜿蜒曲折地通向雾气深处。
黑七爷那高大的皂衣身影就在我前方几步远的地方,无声地走着。他仿佛完全不受这恐怖环境的影响,步伐稳定而迅捷,破旧的高帽和宽大的皂衣在翻滚的灰雾中时隐时现,像一盏引路的幽灯。
我咬紧牙关,不敢有丝毫停顿,死死盯着他的背影,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那咯吱作响的骨渣路上,拼命跟上。怀里的书是我唯一的依靠,那点微弱的暖意和红光,是我在这绝望深渊里仅有的锚点。
雾气越来越浓,鬼哭声时远时近。路两旁翻滚的灰雾里,时不时会猛地探出一只腐烂见骨的手爪,或者一张扭曲变形、布满血泪的鬼脸,带着极致的怨恨和贪婪,试图冲破那层薄薄的红光,朝我抓来!每一次都吓得我心脏骤停,尖叫卡在喉咙里。
每一次,都是那层书页散发的红光,如同烧红的烙铁,将那些鬼爪鬼脸烫得发出滋滋的惨叫,瞬间缩回浓雾深处。
这书…到底是什么来头我妈留给我的…难道不只是催眠术
不知在这条绝望的路上挣扎了多久,前方的黑七爷突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我一个没刹住,差点撞上他挺直的后背,吓得赶紧后退半步。
他缓缓转过身。那只冰冷的墨绿眼睛扫过我惊魂未定的脸,然后抬起手,指向我们侧前方的浓雾深处。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透过翻滚的灰雾,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狰狞、散发着无穷压抑气息的黑色城池轮廓!那城墙高耸入雾,仿佛由整块的巨大黑铁浇筑而成,上面布满了尖锐的铁刺和扭曲的符文,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凶煞之气。无数条粗大的、布满锈迹和干涸血痕的黑色锁链,如同巨蟒般缠绕在城墙上,一直延伸到浓雾深处。
城墙之下,是一座同样巨大、完全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拱门!拱门上方,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同样由白骨拼成的匾额。三个扭曲狰狞、仿佛用鲜血写就的巨大古字,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和不祥:
枉死城!
到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瞬间攫住了我的心脏,几乎停止了跳动。我妈…就在这座城里
城门口,雾气相对稀薄一些。景象也更加清晰,也更加…恐怖。
只见城门洞开,里面是更加深邃的黑暗。门口两侧,矗立着两排身穿破烂黑甲、手持巨大生锈砍刀的身影。那些东西身形高大却僵硬,脸上覆盖着同样锈迹斑斑、毫无表情的铁面具,只露出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面具孔洞后闪烁。浓烈的血腥味和铁锈味就是从它们身上散发出来的。
是守卫!枉死城的守卫!
它们如同冰冷的雕塑,一动不动地守在城门两侧,猩红的目光如同探照灯,机械地扫视着城门前方那片区域。
而在城门前方那片惨白骨路汇聚的空地上,景象更是令人头皮炸裂!
密密麻麻!挤挤挨挨!无数半透明、或残缺或扭曲的人影汇聚在那里!它们排着几条极其混乱、蜿蜒扭曲的长队,缓慢地、麻木地向着那白骨拱门挪动。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凝固着死前那一刻的极致痛苦、恐惧、不甘和茫然。
哭声!震耳欲聋的、绝望到骨髓里的哭声!就是从这里发出来的!汇成了这片灰雾中最恐怖的背景音!
它们…都是枉死的鬼魂!在等待进入那座永世不得超生的牢笼!
我的目光在那片绝望的魂潮中疯狂地搜寻。妈!你在哪!我来了!
黑七爷冰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压过了震天的鬼哭:此地煞气冲魂,生人勿近。他那只墨绿色的眼睛转向我,目光锐利如刀,紧跟我三步之内。书,握紧。所见所闻,皆幻象,莫信,莫看,莫听。否则…他顿了顿,声音更冷,魂飞魄散,我也难救。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这地方比我想象的还要恐怖百倍!连黑七爷都说得这么严重…
我娘…我声音发颤,抱着书的手指用力到指节发白,她就在里面我…我怎么找她
黑七爷那半张金属面具在灰雾的映衬下泛着冷光,墨绿色的眸子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被冰封。入城,自有分晓。他只说了这四个字,声音依旧平板无波,却莫名地让我心头一紧。什么叫自有分晓
不等我再问,他已经转过身,迈步朝着那白骨累累的枉死城门走去。步伐依旧稳定,但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些。
我不敢怠慢,死死抱着那本滚烫的书,几乎是小跑着跟上,努力将自己缩在他高大身影投下的阴影里,眼睛死死盯着他的皂衣下摆,强迫自己不去看两边那令人崩溃的魂潮和守卫猩红的眼睛。
越靠近城门,那震天的鬼哭声、浓郁的血腥铁锈味、还有无数枉死魂魄散发出的那种浓烈到极致的怨气和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疯狂地冲击着包裹我的那层薄薄红光!红光剧烈地闪烁、波动,仿佛随时会破碎!
怀里的书烫得惊人,书页间甚至发出细微的、仿佛不堪重负的嗡鸣!
心脏狂跳得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每一步踩在骨渣路上都像踩在刀尖上!那些排队等待入城的枉死鬼魂,似乎也感应到了我这个异类的气息。麻木的队伍出现了一丝骚动。无数双空洞、痛苦、或者充满怨毒的眼睛,穿透翻滚的灰雾,齐刷刷地钉在了我身上!那目光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来!
更糟的是,城门两侧那些如同铁铸般的黑甲守卫!它们面具孔洞后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原本只是机械地扫视着前方魂潮,此刻却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猛地亮了起来!齐刷刷地转向了我们这边!冰冷、暴虐、毫无生气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瞬间锁定了我!
嗡——!
一声低沉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最近的两个守卫,手中那巨大的、布满暗红色锈迹和可疑深褐色污渍的砍刀,缓缓地抬了起来!刀锋在灰雾中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它们那覆盖着铁面具的头颅,也以一种极其僵硬的角度,转向了我们!
完了!被发现了!
极度的恐惧让我浑身血液都凉了!我下意识地就想尖叫,想后退!
走!前方黑七爷冰冷沙哑的声音如同炸雷般在我耳边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同时,他那只一直垂在身侧的、骨节异常苍白的大手,猛地向后一甩!
呼!
一股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瞬间包裹住我,硬生生抵消了我想要后退的本能,推着我向前!而他本人,步伐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更快!迎着那两个抬起砍刀、散发着恐怖杀意的黑甲守卫,径直撞了过去!
他找死吗!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眼睁睁看着那两把巨大的、带着浓烈血腥味的砍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呜咽声,一左一右,朝着黑七爷那毫无防备的后背和头颅,狠狠劈落!
刀锋未至,那股凌厉的、仿佛要将灵魂都斩碎的凶煞之气已经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黑七爷依旧没有回头。他按在胸前那本引魂录上的左手,几根苍白的手指极其轻微、极其快速地弹动了一下!
唰!
一道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乌光,如同有生命的灵蛇,瞬间从他宽大的皂衣袖口激射而出!
那乌光速度太快!快得只在我视网膜上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噗!噗!
两声极其轻微、如同针刺破皮革的闷响,几乎同时响起!
那两道即将劈到黑七爷身上的恐怖刀光,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力量,骤然僵在半空!那两个黑甲守卫庞大的身躯猛地一震!面具孔洞后那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地闪烁、明灭了几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它们如同两尊被冻结的泥塑,保持着举刀欲劈的姿势,僵立在原地,再无一丝动静。只有那冰冷的铁甲和巨大的砍刀,在灰雾中散发着死寂的气息。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我反应过来,黑七爷的身影已经穿过了那两个僵立的守卫,踏入了枉死城那巨大、黑暗、如同巨兽之口的城门洞!
包裹着我的那股力量猛地一推!
啊!我惊呼一声,身不由己地向前踉跄几步,也一头撞进了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里!
冰冷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
身后,是震天的鬼哭和枉死城那令人窒息的煞气。
身前,是未知的、更加深邃的恐怖。
而那个救了我、又把我带进这绝地的黑七爷,他的身影,就在前方几步远的黑暗中,如同一个沉默的、散发着幽光的引路石。
我抱紧了怀里那本越来越烫、仿佛随时会燃烧起来的书,牙齿深深咬进下唇,尝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妈,我来了。无论前面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