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阳光洒在我脸上。
四十年了,你让我成为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吗
陆振海低下头,无言以对。
至于你,陆远航,我看向跪在地上的儿子,我怀你十月,生你一朝,把最好的年华都给了你。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妈......
别叫我妈,我打断他,你早就不认我这个妈了。
我走到门口,打开门。
请你们离开,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日子总算平静了,我开始独自旅行。
从北方的雪山到南方的海岛,从东边的日出到西边的落日。
我走过很多地方,看过很多人,也哭过很多次。
在尼泊尔的一座寺庙里,我遇见一位老僧人。他问我为什么一个人来这里。
我想看看这个世界。
老僧人笑了,你看到的不是世界,是你自己。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什么。
我走遍千山万水,不过是在逃避内心的空洞。六十年的人生,前五十九年都在为别人而活。
回国后,我给一个慈善基金会打了电话,将从陆振海那里分来的一半财产全部捐出,用于资助失独老人,另一小半留给了孙女。
电话那头的工作人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这笔钱能帮助多少人我问。
至少三百个家庭,五年的时间。
我挂了电话,心里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平静。
母亲的病情越来越重。我想带她出国走走,看看外面的世界。
不用了,她拒绝了,我这辈子没什么遗憾了。
那天在医院,医生告诉我母亲的细胞已经扩散,最多还有三个月。手术或许能延长一些时间,但母亲拒绝了。
她说对不住我,自己成了我的拖累,她知道我想让她知道我过得很幸福,所以才迟迟不肯离婚。
更不想在母亲临终前,看到家庭破碎。我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可那天还是被她看出破绽,就像小时候一样。
那天在手术室门前,我已经用尽了最后一点力气。母亲握着我的手说,我厉害吧!我骗过了所有人,包括你。
那一瞬我哭出了声。
我搬到了海边的别墅,每天推着母亲在沙滩上晒太阳。她喜欢看海鸥,喜欢在夕阳下闭上眼睛感受海风。
这里真好,她常说,比我这辈子住过的任何地方都好。
两个月后的一个清晨,母亲安静地离开了。我将她埋在了山上,那里离天空很近,可以看到整片海。
葬礼那天,没有亲戚和朋友,只有我和几个帮忙的工人。我没有哭,因为我知道母亲终于解脱了。
回到空荡荡的别墅,我坐在母亲常坐的椅子上,看着远处的海面。
突然,电话响了。
喂,妈是陆远航。
我没有说话。
妈,我知道你在听。我需要钱,欠债的跑到警局来了,他们威胁要打断我的腿......
我挂断了电话。
每次他打来,都是为了钱,我从不回复。
用母亲的遗产,我成立了一个女性维权基金会。专门帮助那些在婚姻中受到伤害的女性。
基金会的名字叫新生,取自母亲的名字。
基金会成立的第一年,我们帮助了二十七位女性脱离了暴力婚姻。第二年,这个数字翻了一倍。
某天,律师打来电话,告诉我陆振海在牢房里突发脑溢血死亡。
死的时候,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需要我们安排后事吗律师问。
按照正常程序走吧。
挂了电话,我没有感到任何悲伤或解脱,只是平静地继续手头的工作。
基金会成立三周年的剪彩仪式上,我站在台上,看着台下无数支持我的面孔。
有曾经被家暴的妇女,失去孩子的母亲,她们都找到了新的生活。
阳光透过玻璃屋顶洒在我身上,温暖而明亮。
我的人生,从六十岁这天,才真正开始。我对着麦克风说,我不需要男人,不需要婚姻,我拥有了自己,也拥有了全世界。
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那一刻,我知道,我终于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不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而是我自己。
这就是我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