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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焦头烂额的也不止我一人。
鸢儿是我在巡田庄时救下的。
那时的她身上新伤叠旧伤,只因手下的活计慢了一刻便险些被重男轻女的酒鬼父亲打死。
我担心她父亲日后再来找她麻烦,便一直叫人看管着。
如今那个老醉鬼没了人看管,又好巧不巧地知道了自己女儿攀上了富贵人家。
不知从哪纠集了一大帮人,上周府门前闹。
一个个赶也赶不走,竟像破皮无赖一样整日坐在周府门口。
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周父费了好大的劲才将此平息过去。
周母急火攻心,晕了醒醒了晕。
一会儿指着鸢儿的鼻子骂祸害,一会儿又将周临川骂得狗血淋头:
这都是你宁可得罪镇国将军府也要爱得死去活来的女人惹出来的事端!我管不了了,你自己去料理吧!
王苒绘声绘色地模仿完,她身后默默跟着的燕城补了一句:
恶人自有恶人磨。
我憋不住,失笑出声。
周临川一边要忍受父母的怒火,另一边又有一个只会哭哭啼啼扮委屈的鸢儿。
再见到他时,眼下都青黑了一大圈。
他倒是先给我道歉,语气充满疲惫:
对不起啊轻舟妹妹,这几日太忙没能来看你。
今日牛乳糕买完了,我记着你也偏爱这琉璃肘子,正好换个口味。
我挑了挑眉,诧异他竟还有闲心思想这些。
他絮絮抱怨,我静静地听。
不知不觉院里都点起了灯。
周临川这才恍如梦醒,怅然道:
轻舟妹妹,也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得片刻安宁。
我轻声道:
我知你府上近来事多,我帮不上你什么,能让你舒心些也是好的。
烛火一晃,我浅浅轻笑的眉眼柔美温婉。
周临川呆愣着抬手,就想要捧住我的面颊。
我微微一避,低垂下眼帘:
说起来算我不好。当初我想着让鸢儿跟着王苒学经商之道,将来也好有一技之长得以傍身。谁知她嫌弃经商低人一等,我也别无他法。若她那时肯学,如今有了足够的钱财,那些来打秋风的也不会饶得你们家宅不宁了。
周临川听完,皱着眉语气冷硬:
跟你有什么关系!她自己是什么出身竟还嫌弃商人低贱。若说钱财我周府也不是给不起,只是她那副受了好处还要故作委屈的姿态,我实在是不喜。
他意有所指,竟没注意连自己也骂了进去。
他这样义愤填膺,倒叫我想起上一世。
我本就命不久矣,他就算和鸢儿情投意合也可等我走后另娶,却偏要在我最后关头来羞辱我。
鸢儿在他怀中哭得梨花带雨时,他厌恶至极地看着我:
鸢儿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全都是因为你!
那时的他怎么不记得我曾救过鸢儿的命,也救过他的命。
恩将仇报的人,也不止鸢儿一个。
既然是我救下的命,被我戏耍一番也不冤。
总有些人就是贱骨头。
拥有时不珍惜,失去了才知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