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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着我,坐上了他的车。
车子没有开往公司,而是驶向了市郊一个安静的疗养院。
在疗养院最深处的一栋小楼里,我见到了另一个安然。
她躺在病床上,身上插着各种管子,脸色苍白。
一个护工正在旁边照顾她。
她很年轻,眉眼之间,和我们部门的安然有几分相似。
季总也在。
他看到我,没有丝毫惊讶,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我们出去说。
在疗养院的花园里,季总点了一支烟,给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病床上的安然,是他的妻子。
他们是大学同学,毕业后一起创业,吃了很多苦,才有了今天的商业帝国。
但在公司上市前夕,她被查出了患有一种罕见的神经系统疾病,会逐渐丧失行动能力和意识,变成植物人。
医生说,这是绝症,无药可医。
她最大的心愿,就是看着公司上市,看着我们的心血开花结果。季总的声音沙哑,我不能让她带着遗憾走。
所以,他隐瞒了她的病情,一边疯狂工作,一边用尽所有办法为她治疗。
那些巨额的医疗费,就是这么来的。
那我们部门的安然呢我忍不住问。
是她妹妹。季总说,她姐姐出事后,她还在上大学。我答应过她姐姐,会照顾好她。
她大学毕业,我就让她进了公司。但她性子单纯,不适合职场的尔虞我诈。我不想她太累,也不想她卷入任何纷争。
我终于明白了。
所有的一切,都串联起来了。
市场部那个看似懒散的养老院,其实是季总为安然精心打造的一个安全屋。
沈彻,是他最信任的左膀右臂,被派去当这个安全屋的守护神。
整个部门的低绩效,是为了让安然的不突出变得合情合理。
那些下午茶,那些闲聊,都是为了营造一种轻松、没有压力的氛围。
而我,这个打了鸡血的林未,用我的努力和上进,差点搅乱了这一切。
我的高绩效,让安然的垫底变得刺眼。
我的告密,更是差点把这个秘密的保护壳捅穿。
季总把我发配到地下室,不是为了惩罚我,而是为了保护我。
他怕我再挖下去,会触碰到这个集团最核心,也最脆弱的秘密,然后被反噬。
林未,季总掐灭了烟头,看着我,现在,你知道了全部。你有什么打算
我看着季总,心里五味杂陈。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商业帝王,只是一个深爱着妻子,拼尽全力守护着承诺的普通男人。
我深吸一口气,说:季总,我想回市场部。
季总和沈彻都愣住了。
回市场部季总的眼神里充满了探究,你确定你之前不是觉得那里是养老院吗
我摇了摇头,目光坚定:以前是我不懂事,只看到了表面。现在,我想回去,尽我的一份力。
沈彻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想做什么他问。
我想做你们真正的‘首席战略发展官’。我说,一个负责让‘摸鱼’变得更专业,更隐蔽,更无懈可击的战略官。
我的话让空气都安静了几秒。
季总看着我,眼神从惊讶,到审视,最后变成了一丝赞许。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
就这样,我在被发配到地下室一周后,又灰溜溜地,不,是雄赳赳气昂昂地回到了市场部。
我的工位又被恢复了原样。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比上次我升职时还要复杂。
安然第一个凑了过来,小心翼翼地问:林未,你......没事吧
我看着她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心里涌上一股暖流。
我笑着摇摇头,从抽屉里拿出一包薯片递给她:没事。新口味,犒劳你的。
她惊喜地接过薯片,开心地像个孩子。
整个办公室的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沈彻把我叫进了他的办公室。
欢迎回来。他给我倒了一杯茶,说说你的‘战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