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在张承言完成了他那本堪称理论核武器的《新政考据》之后,持续了近十日的阅卷工作,终于落下了帷幕。
所有的试卷,都已评定完毕。
或为甲,或为乙,或为丙,或为丁。
或被归入实干之选,或被列为舞弊之证,或被当成奇葩之赏。
数千名考生的命运,就在这间小小的阅卷堂内,被一群人,用一支支朱砂笔,悄然决定。
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便是根据评级,拟定最终的录取名单。
这个任务,我当仁不让地,亲自接手。
夜,已经很深了。
阅卷堂内,只剩下我和张承言两个人,以及几名负责掌灯和整理文书的心腹书吏。
巨大的黄花梨木书案上,不再是堆积如山的卷宗,而是几份薄薄的、按照甲、乙、丙上三个等级分门别类整理好的名册。
灯火摇曳,将我俩的影子,投射在背后那面巨大的至公牌匾上,显得格外凝重。
林大人,张承言看着眼前的名册,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紧张,本次乡试,应取一百二十名。其中,甲等之卷共计一十有三,乙等之卷共计四十有七,丙上之卷,共计一百五十二份。该......如何取舍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起那份仅有十三个名字的甲等名册,细细地看了起来。
这十三个名字,就是我这次开盲盒开出的最顶级的SSR卡。
排在第一位的,赫然便是那个我心心念念的同类——陈凡。他的名字后面,被我用朱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圈。
排在第二位的,是那个用工科图纸震惊全场的技术大牛——孙默。我给他的批注是:此人当入工部,专司器械改良,十年之内,或可为大梁开创一个‘工业革命’的雏形。
排在第三位的,是那个写出详尽治水策的项目经理——周正。批注:逻辑清晰,行事稳健,可外放为县令,专治水患频发之地,必有大成。
......
往下,还有精通算学的会计奇才,有擅长农桑的农业专家,甚至还有一个对律法有着独到见解、主张疑罪从无的法学怪咖。
这十三个人的答卷,没有一份是循规蹈矩的八股文。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一个偏科到极致的专才,是旧有科举制度下,绝对不可能被选拔出来的异类。
我看着这十三个名字,就像一个手握王牌的赌徒,看着自己手中的同花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甲等十三人,全部录取。我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张承言点了点头,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乙等四十七人,我拿起第二份名册,快速地浏览着,这些人,文章虽不如甲等那般惊才绝艳,但皆是言之有物,有自己的见解和方案。可算作是......优秀的‘执行者’。同样,全部录取。
如此,便已占去六十个名额。张承言在一旁用笔记着,还剩六十个名额,需从一百五十二份‘丙上’之卷中,择优选出。
这,才是真正的难题。
丙上的卷子,鱼龙混杂。其中,有少数是文笔尚可、但缺乏新意的旧式才子,也有大部分是像张承言之前那样,思想开始松动,尝试用新方法答题,但能力和见识还有所欠缺的转型者。
如何在这其中,做出取舍,将直接决定这份榜单最终的成色。
我将那份厚厚的一百五十二人名册拿了过来,却没有急着看。
而是对张承言说道:张大人,你我二人,不妨各自拟一份六十人的名单出来。不写理由,只凭本心。最后,再将两份名单重合之处,直接录取。若有不同,再行商议。如何
这是现代招聘中,常用的背对背打分法,可以最大限度地避免互相干扰,筛选出双方都认可的人选。
张承言虽不解其意,但对我已是言听计从,当即点头道:全凭大人吩咐。
于是,偌大的阅卷堂内,陷入了新一轮的寂静。
我与张承言,各据一案,在烛火下,奋笔疾书。
我筛选的标准很简单:优先选择那些思想开放、勇于尝试新方法,哪怕答得有些幼稚可笑的转型者。而对那些四平八稳、看不出任何个人思想的旧式才子,则毫不留情地划掉。
因为在我看来,能力可以培养,但僵化的思维,却难以改变。我宁要一个充满潜力的璞玉,也不要一个打磨光滑却毫无用处的鹅卵石。
半个时辰后,我二人同时停笔。
将两份名单一对,结果竟让我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