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光阴荏苒,倏忽五年。
又至清明。
离京日久,我终是按捺不住思乡之情,决定回京祭拜双亲。此事,我未曾告知任何人,连我最信得过的心腹也蒙在鼓里。
下了终南山,我直奔京郊的皇陵。
五年未归,父母的墓冢前却是一尘不染,还摆着新折的松枝与几样素淡的祭品。我倒也不觉意外,想来是娘亲在世时结交的那些方外友人,还念着旧情,替我提前打扫过了。
爹,娘,不孝子子衿,回来看你们了。
我跪在碑前,看着娘亲那冰冷的墓碑,眼眶终是湿了。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她用一生践行了对爹的承诺。哪怕独自拉扯我长大,受尽冷眼,也从未想过改嫁。
我曾以为,常乐与娘亲是相似的。她们都曾那般强势地护着我,又那般温柔地待我。
七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却足够我看清一个人的心,究竟是什么颜色。
我在墓前燃起火盆,将厉氏伏法的布告投入火中。娘,害您的贼人,已经伏法,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火光中,字迹扭曲,化为飞灰。那上面清清楚楚地记载着,镇国公厉家满门抄斩,家产充入国库,厉国公畏罪于天牢自尽,以谢天下。
祭拜完毕,我戴上斗笠,正欲转身离去,一辆华贵的朱轮马车却悄无声息地驶了过来。
车帘掀开,露出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
夫君!
五年不见,常乐还是那般风华绝代。只是那双曾含情脉脉的眼眸里,多了几分挥之不去的倦意,脸色也有些病态的苍白。
公主殿下,您认错人了。
我不想与她多言,将斗笠的帽檐压得更低,转身便走。
常乐却推开车门,跌跌撞撞地追上来,从身后一把将我死死抱住。
还是那熟悉的、混着龙涎香的体温,还有她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的身子。
夫君,我不可能认错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你就算化成了灰,我也能在人堆里一眼把你揪出来!
我轻叹一声,掰开她的手。
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决绝。
常乐,你我早已不是夫妻。
还请自重。
常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水汽氤氲:我知道错了,我早就跟厉万斩断得干干净净了。
她上前一步,还想再抓我的衣袖:难道你忘了当初对我许下的誓言了吗
你说过,会爱我一辈子,永不负我!
我淡淡地看着她:我没忘,忘了誓言的人是你。
那个口口声声要与我白头偕老的人,却转身就怀上了别人的骨肉。狠心杀死我们孩子。
泪水终于滚落,常乐的脸上满是苦涩。
对不起,子衿......
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都过去了。
五年前,她一流泪,我的心就跟着揪疼,会第一时间拂去她的泪。可现在,我心里平静得像一潭无波的古井。
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客栈了。
常乐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胡乱擦了把眼泪,点点头:我......我送你一程吧。
不必。
这里地处偏僻,很难雇到车的,我不会再逼你什么,只想送你一程,就一程。
最终,我还是上了她的马车。
车厢内,两人相对无言,她只是痴痴地看着我。就在我如坐针毡,有些后悔上车时,车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太监尖细的声音。
来人竟是寿宴当天提厉万斩传话的太监。
常乐的表情有些不自然,匆匆摇了摇头,示意他退下。
可那太监却不依不饶,又叩了叩窗。
常乐无法,只得隔着帘子接话。我心中冷笑。
方才还信誓旦旦地说与厉万斩断了联系,可实际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