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来自地狱的回信(上) >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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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继承了叔叔的凶宅,遗嘱要求我必须住满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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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警告我:每个房主都收到过地狱的回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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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以为然,直到在壁炉里发现一封烧焦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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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封上写着我的名字,里面是我写给死者的一封勒索信:
--我知道你做过什么,不想曝光就付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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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阁楼传来纸张撕裂的声音。
房东太太第五次擂响我的房门时,那声音已经不再是单纯的提醒,而像是一柄钝斧,一下下劈砍着我摇摇欲坠的神经。门板在她肥厚的手掌下呻吟,灰尘簌簌地从门框缝隙里飘落。我死死攥着口袋里那几张薄得可怜的钞票,指节用力到泛白,几乎能透过薄薄的纸币感觉到下面冰冷的钥匙齿痕。房租,又是房租。这个词像附骨之蛆,啃噬着我仅存的体面。门外,房东那浑浊、带着浓重鼻音的伦敦腔透过门缝钻进来,每一个字都裹着唾沫星子:埃利奥特!别给我装死!听见没有今天!今天再拿不出钱,你那堆破烂就等着睡大街吧!
就在那扇薄薄的门板仿佛下一秒就要轰然洞开,让房东那张涨红的胖脸和我无处遁形的窘迫直接撞个满怀时,屋角那台苟延残喘的老式电话机,竟像垂死挣扎般猛地尖叫起来。那铃声嘶哑、突兀,几乎盖过了门外持续的咆哮。
我几乎是扑过去的,抓起听筒的手指冰冷黏腻。喂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埃利奥特·韦伯斯特先生电话那头的声音平滑、精准,带着职业性的疏离,像一把刚刚打磨好的手术刀,轻易地切断了门外房东的噪音。这里是古德曼律师事务所。我们遗憾地通知您,您的叔叔,阿尔杰农·韦伯斯特先生,已于上周三辞世。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叔叔那个印象里只有模糊轮廓、脾气古怪、独居在遥远郊外某处阴森老宅里的阿尔杰农叔叔
根据韦伯斯特先生生前订立并公证的遗嘱,那冷冰冰的声音有条不紊地继续,您是他名下不动产——位于布莱克伍德巷7号橡木庄园——的唯一指定继承人。
遗产橡木庄园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一个巨大的浪头,将我整个人拍懵在现实的礁石上。房东的叫骂声似乎瞬间被推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变成模糊不清的背景噪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撞击着,血液冲上头顶,带来一阵眩晕的灼热。我甚至没听清律师后面关于法律文件签署的细节安排,只是机械地重复着:好的……明白……我会尽快过来……
放下听筒,手心全是冷汗。门外的咆哮不知何时停了,或许是房东吼累了。我靠着冰冷的墙壁,慢慢滑坐在地上,地板的灰尘味冲进鼻腔。橡木庄园……那地方,我只在童年时被母亲强行带去拜访过一次。记忆中只有巨大、暗沉的影子,盘旋的楼梯像通往巨兽的咽喉,空气里弥漫着灰尘和陈年木头腐朽的气息,还有叔叔那双藏在镜片后、鹰隼般锐利而冰冷的眼睛。那一次,我缩在母亲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出。那宅子,本身就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沉重。
几天后,我站在了布莱克伍德巷7号那扇巨大的、布满铁锈的雕花铁门前。橡木庄园,这名字如今听来更像一个苍凉的讽刺。眼前矗立的,是一座庞大而破败的维多利亚式怪物。哥特式的尖顶刺向铅灰色的天空,外墙原本或许是深沉的砖红,但经年累月的雨水侵蚀和苔藓的盘踞,让它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斑驳的暗褐色。许多窗户都用厚实的木板从里面钉死,像一只只被强行缝合、拒绝窥探的眼睛。整座建筑笼罩在几棵巨大的、枝叶扭曲的橡树投下的浓重阴影里,散发出一股混合着湿木头、霉菌和某种难以言喻的陈旧衰败的气息。
古德曼律师,一个干瘦得像根旧钢笔、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男人,正用一把巨大的黄铜钥匙费力地捅着前门那把同样巨大、锈迹斑斑的挂锁。钥匙在锁孔里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令人印象深刻的建筑遗产,不是吗他头也不抬地说,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谈论一件待售的普通家具,结构坚固,空间……巨大。当然,前任主人阿尔杰农先生,嗯,生活比较简朴,疏于打理,所以现状……他耸了耸肩,那动作轻描淡写地抹去了眼前触目惊心的荒凉。不过,韦伯斯特先生,请记住,这栋房子承载着您叔叔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意愿。
意愿我下意识地重复,目光扫过门廊上剥落的油漆和几块碎裂的石阶。
是的。古德曼律师终于咔哒一声拧开了那把顽固的巨锁。他推开门,一股更为浓烈的、混合着尘埃、霉菌和某种动物巢穴气味的阴冷空气扑面而来,呛得我后退了一步。他侧身让开,示意我进去。根据遗嘱的附加条款,作为唯一的继承人,您必须亲自在此处居住,并妥善维护这栋房产,期限为完整的一年——365天,精确计算。如果未能履行此条款,或者在此期间内试图出售、转让或长期空置……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钉在我脸上,那么,这栋橡木庄园的产权,将自动转交给本郡的遗产管理委员会。您将失去一切。
我的心猛地一沉。一年在这座活像恐怖电影取景地的破败城堡里这哪里是继承,分明是流放,是看守一座巨大坟墓的苦役!那份刚刚因遗产二字而升腾起的暖意,瞬间被这阴冷的条款冻结,沉入冰窟。
为什么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在空旷的前厅里回荡,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要求叔叔他……
阿尔杰农先生行事……自有其道理。古德曼打断我,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终结意味。他递给我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文件袋。这是所有钥匙、遗嘱副本、以及一些必要的产权文件。水电基础供应已恢复,祝您……居住愉快。他微微颔首,动作利落得像个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随即转身,皮鞋踩在布满灰尘的碎石路上,发出干脆的声响,很快消失在铁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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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橡木大门在我身后砰地一声关上,隔绝了外面微弱的天光,也将我一个人彻底抛入了这座庞大、沉默、充满腐朽气息的堡垒腹地。巨大的前厅空旷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回声。高耸的天花板上垂下一盏早已熄灭、布满蛛网的水晶吊灯,像一只僵死的巨大蝙蝠。墙壁上,一些褪色剥落的壁纸后,露出深色的木板,上面挂着几幅蒙尘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在昏暗中似乎都幽幽地注视着我这个不速之客。空气冰冷、凝滞,灰尘在从高窗透进来的稀薄光柱里无声地悬浮、翻滚。
我摸索着找到墙上的开关,按下去。一盏昏暗的壁灯在头顶闪烁了几下,挣扎着亮起,发出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周围几米的范围,反而让远处的阴影显得更加浓重深邃。这微弱的光线,非但没有带来安全感,反而像是在无边黑暗中点燃了一小簇引魂的磷火。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和沉重的行李箱,在吱呀作响的楼梯和迷宫般的走廊里穿行,寻找一间看起来稍微能住人的房间。脚步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每一次回音都像是这座老宅在沉重地叹息。最终,在二楼走廊的尽头,我推开了一扇厚重的房门。里面空间很大,但同样破败。一张挂着破旧帷幔的四柱床,一个巨大的、蒙尘的橡木衣柜,还有一个嵌在墙壁里、同样布满灰尘的壁炉。壁炉上方挂着一幅巨大的风景油画,画的是暴风雨中的海崖,色调阴郁压抑。
这里,勉强算是个容身之所。我放下行李,走到窗边。窗外,是庄园荒芜的后院,杂草丛生,几棵枯死的树木枝桠扭曲地伸向天空,像绝望的手臂。再远处,隐约能看到另一座稍小些的、同样透着衰败气息的老房子,掩映在疏于打理的树篱之后。
就在我疲惫地跌坐在积满灰尘的床沿,准备整理一下混乱的思绪时,一阵缓慢而拖沓的脚步声,伴随着某种硬物有节奏地敲击地面的声音,从楼下隐约传来。那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橡木庄园的大门外。
我走到临街的窗边,小心地撩开厚重的、沾满灰尘的窗帘一角。铁门外站着一个老妇人。她极其瘦小,裹在一件颜色灰暗、样式古旧的长外套里,像一枚风干的核桃。稀疏的白发紧贴着头皮,脸上皱纹纵横,深得如同刀刻。她一只手拄着一根磨得发亮的橡木拐杖,另一只手颤巍巍地扶着冰冷的铁艺栏杆。她仰着头,浑浊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直勾勾地盯着我所在的这扇窗户,仿佛早已知道我会出现在这里。那目光穿透了玻璃和距离,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穿透力,冰冷地落在我身上。
一股寒意瞬间沿着脊椎爬升。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或者仅仅是想摆脱那令人不适的注视,我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走向大门。
沉重的铁门被我拉开,发出刺耳的呻吟。老妇人依旧维持着那个仰视的姿势,直到门完全打开,她才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关节生锈般的滞涩感,将目光平移到我脸上。她的眼睛是浑浊的灰蓝色,像蒙着雾气的玻璃珠,里面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哈格罗夫夫人,她开口了,声音沙哑低沉,如同枯叶在粗糙的地面上摩擦,我住隔壁。她微微抬了抬下巴,指向树篱后那栋同样老旧的房子。
您好,哈格罗夫夫人。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自然,我是埃利奥特·韦伯斯特,阿尔杰农叔叔的……
我知道你是谁。她打断我,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信。年轻人,她那双灰蒙蒙的眼睛在我脸上停留了片刻,像是要穿透皮肉看清里面的灵魂,听我一句劝,别在这儿住。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
她握着拐杖的手紧了紧,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房子,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又像是在回忆某种久远的、令人不适的恐惧,它……挑人。每一个住进来的人……都会收到信。
信我皱起眉,什么信
哈格罗夫夫人的嘴唇抿成一条薄而苍白的直线,脸上的皱纹似乎更深了。她沉默了几秒钟,那寂静几乎令人窒息。然后,她极其缓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耳语般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寒意:
来自地狱的回信。
说完,她不再看我,仿佛用尽了所有的力气和勇气。她猛地转过身,橡木拐杖急促地敲击着碎石路面,笃、笃、笃……那声音带着一种近乎逃离的仓惶,快速地消失在隔壁那栋同样被阴影笼罩的房子里。
我独自站在冰冷空旷的前厅里,哈格罗夫夫人那句来自地狱的回信像一条冰冷的毒蛇,缠绕上我的脖颈,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寒意。荒谬!一个吓唬小孩的迷信故事罢了。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无端的恐惧,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无法抑制地滋生出一丝不安。这房子本身散发出的死寂和压迫感,以及邻居那近乎诅咒的警告,像阴冷的藤蔓,悄然缠绕上来。
回到二楼那间阴冷的卧室,我决定生起壁炉。房间里那股深入骨髓的湿冷,单靠一件外套根本无法抵御。壁炉很大,由沉重的黑色石材砌成,炉膛里积满了厚厚的、不知沉积了多少年的灰烬,灰白中夹杂着一些未完全烧透的木炭碎块和纸片边缘。我找来一些废弃的旧报纸,揉成团塞进去,又费力地从角落里拖来几块不知放了多久、勉强还算干燥的木柴架在上面。
划着火柴,橘黄色的火苗跳跃着,贪婪地舔舐着报纸的边缘。火焰迅速蔓延,包裹住木柴,发出噼啪的欢快声响。一股暖意伴随着跳跃的光影,终于开始在冰冷的房间里弥散开来,暂时驱散了哈格罗夫夫人带来的寒意和这老宅本身的阴郁。
我拉过房间里唯一一把还能勉强坐人的、蒙着厚厚灰尘的旧扶手椅,面对着逐渐旺盛起来的炉火坐下。跳跃的火焰在瞳孔里跃动,带来一种虚假的安宁感。我盯着那团明亮,思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警告——来自地狱的回信。会是什么恶作剧某个对叔叔怀恨在心的人的恐吓还是……某种无法解释的东西
炉火越来越旺,热量烘烤着脸颊。就在我盯着火焰,意识有些昏昏沉沉之际,炉膛深处,那厚厚的灰烬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火焰的热力炙烤着,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起初,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微弱的卷曲。一小片深色的东西,被火焰的热浪从灰白的灰烬中拱了起来。它边缘焦黑蜷缩,像一片被烧焦的枯叶。但紧接着,随着火焰温度的持续升高,它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又带着某种诡异生命力的姿态,向上……拱起。
是的,拱起!仿佛灰烬之下,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正努力地挣脱束缚,要破土而出!
我的睡意瞬间被惊得无影无踪,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我屏住呼吸,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眼睛死死盯着炉膛深处那片诡异蠕动的灰烬。那焦黑的碎片一点点、艰难地向上顶开覆盖其上的浮灰,露出了更多的部分——不再是碎片,而是一个……角!一个被烧得焦黑、边缘蜷缩、但依然能辨认出形状的信封一角!
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直冲头顶。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几乎是扑到壁炉前,也顾不上炙热的炉火燎烤手臂的刺痛,伸手就用壁炉旁那根冰冷的旧铁钳,颤抖着伸向那灰烬中诡异浮现的信封一角。
铁钳的尖端触碰到那焦黑的东西,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嗤响。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将它从滚烫的灰烬和未熄灭的余烬中拨弄出来。它很脆弱,仿佛随时会在我手中碎裂成灰。
终于,它完全脱离了炉膛。我迅速将它拨到冰冷的壁炉前石板上。它躺在那儿,像一块刚从地狱熔炉里捞出来的残骸。信封的大部分已经被烧毁,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呈现出一种炭化的焦黑色,边缘卷曲,脆弱不堪。残留的信封一角,却奇迹般地相对完好,上面残留着清晰的字迹——是用一种深褐色的墨水,或者……某种更令人不安的液体写就的。那字迹扭曲、急促,带着一种濒死般的疯狂:
埃利奥特·韦伯斯特先生
亲启
我的名字!像一道无声的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四肢冰凉麻木。这封来自地狱的回信……竟然写着我的名字!
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理智。我丢掉铁钳,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般的好奇,伸向那焦黑、滚烫的残骸。指尖触碰到那脆弱的信封边缘,一股灼痛传来,但我已经顾不上了。我小心翼翼地、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颤抖的手指,一点点撕开那焦脆的、粘连在一起的信封残片。
里面,是一张同样被火焰舔舐过的信纸。它比信封烧毁得更严重,只剩下中间巴掌大小的一片焦黄。纸张的边缘是锯齿状的焦黑,仿佛被无形的利齿啃噬过。上面同样用那种深褐色的、令人心悸的液体写着几行字,字迹因为纸张的烧毁而断断续续,支离破碎,但其中几个词组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进了我的视网膜:
……知道……你做过……不想……曝光……就……付钱……
每一个破碎的词都像一块冰冷的巨石,狠狠砸在我的心脏上!窒息感瞬间扼住了我的喉咙!这字迹……这字迹!虽然被烧毁了大半,虽然扭曲变形,但那笔锋的转折习惯,那特有的字母倾斜角度……我认得!我死也不会认错!
这……这分明是我自己的笔迹!
我写给叔叔的勒索信!这怎么可能!我从未……等等!一个模糊的、被刻意遗忘的片段猛地刺入脑海——几个月前,在我被房租逼得走投无路时,一个极其偶然的机会,我似乎……我似乎……不!那只是停留在想法层面,一个在绝望边缘一闪而过的、卑鄙的念头!我从未付诸行动!从未真正写过什么信!它只存在于我混乱的、被贫穷压垮的脑海里!
可……眼前这烧焦的残骸,这上面确凿无疑属于我的字迹,这指向明确的勒索内容……像一把冰冷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深处某个被锁死的抽屉!一个被酒精和逃避暂时模糊的片段骤然清晰:那天深夜,在廉价威士忌的灼烧下,我坐在昏黄的台灯前,颤抖的手握着笔……那张信纸……那张印着大学抬头的、从实验室顺手牵羊的信纸!
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衬衫,黏腻冰冷。恐惧如同实质的毒液,迅速流遍四肢百骸。这封来自地狱的回信……它怎么会在这里它怎么会出现在叔叔的壁炉里它明明只存在于……只存在于我那个阴暗的念头和一张被我撕碎后冲进下水道的草稿纸上!难道……难道叔叔真的收到了在我自己都认为那只是一次精神上的发泄之后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瞬间——
嘶啦……
一个极其清晰、无比刺耳的纸张撕裂声,如同冰冷的毒蛇吐信,猛地从头顶传来!
我的心脏骤然停止跳动!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脖子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械,一寸寸、极其艰难地向上抬起,视线越过壁炉上方那幅阴郁的暴风雨海崖油画,死死盯向天花板上方——那通往黑暗阁楼的、紧闭着的方形活板门。
死寂。
那撕裂声之后,是比之前更加沉重、更加令人窒息的死寂。仿佛刚才那一声只是我极度恐惧下的幻听。
但我知道不是。那声音如此真切,如此清晰,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恶意,清晰地烙印在我的听觉神经上。
我僵在原地,像一尊被冻结的石像,所有的感官都提升到了极限。耳朵在绝对的寂静中捕捉着任何一丝微弱的声响。眼睛一眨不眨地死死盯着天花板上那块覆盖着厚厚灰尘、紧闭的方形木板——那通往未知黑暗的入口。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壁炉里的火焰还在燃烧,发出噼啪的轻响,但那股暖意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虚假的热度烘烤着皮肤,而骨髓深处却一片冰冷。恐惧像一只巨大的、冰冷的手,紧紧攥住了我的心脏,每一次缓慢的搏动都带来沉重的钝痛。
然后……它来了。
极其细微。极其缓慢。但在这种极致的死寂和高度紧绷的神经下,那声音却如同惊雷。
沙……沙……
是极其轻微的摩擦声。像是……非常非常轻的脚步声或者……是某种东西拖过布满灰尘的粗糙木板的声音它就来自头顶!来自那活板门之后!声音在移动,极其缓慢,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迟疑和……试探它似乎在门板后面的黑暗中徘徊,游移不定。
我的呼吸彻底停滞了。全身的肌肉绷紧到了极限,每一个毛孔都在向外渗出冰冷的恐惧。是什么东西在上面是老鼠不,老鼠不会有那种沉重的、带着某种思考般的移动感!那声音里……似乎潜藏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意志!
沙……沙……
声音停住了。似乎就停在活板门的正下方。
死寂再次降临,比之前更加沉重,像一块巨石压在胸口。
突然——
笃。
一声闷响!清晰无比!像是有人……或者有什么东西,用指关节,在活板门内侧的木质门板上,不轻不重地……叩了一下!
那一下叩击,如同直接敲打在我的心脏上!我全身猛地一颤,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起来!血液疯狂地涌向四肢,又在瞬间冻结!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最原始的、被猎食者盯上的恐惧!
紧接着,在我惊恐到极致的目光注视下,那扇紧闭的、布满灰尘的方形活板门……它边缘的缝隙里,没有任何预兆地……无声无息地,淌下了一缕细细的、深褐色的液体!
那液体粘稠,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一种不祥的、近乎黑色的暗红光泽。它沿着门板的边缘,像一条缓慢爬行的、冰冷的蛇,蜿蜒而下,在门板下方的天花板上,留下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不断向下延伸的湿痕。
那颜色……那粘稠的质感……和那封烧焦的回信上,书写着我名字和勒索内容的液体……一模一样!
阁楼里……有东西!
它拿到了我的信!它知道!它知道我在下面!它……在回应我!
无边的、冰冷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我所有的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