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葬剑渊,幽冥殿主突然朝我方剑圣招手:玄尘,演够了没
在弟子云澈惊骇注视下,如师如父的玄尘真人叹息摘下面具:殿主,是您派我潜伏天剑宗的。
少废话!没看老子快被打死了冥河殿主气急败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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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剑渊,名副其实。这片位于天剑宗势力边缘的荒芜绝地,仿佛连苍天都被亿万柄无形利刃撕扯过,只留下满目疮痍的伤疤。破碎的黑色岩体犬牙交错,直刺向灰蒙蒙、仿佛凝固了血浆的天空。风在这里是永恒的哀嚎,卷起腥咸的尘土,掠过嶙峋的怪石,发出犹如万鬼同泣的尖啸。
空气粘稠得如同浸透了铁锈味的浓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滞涩感,那是高度凝聚、濒临爆发的灵气与冲天杀气混杂的产物。脚下,大地在不安地痉挛,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隙如同大地的伤口,狰狞地蔓延开来,从中渗出幽暗的、令人心悸的微光,隐约传来地脉深处灵脉被强行扭曲、撕裂时发出的沉闷呻吟。
在这片末日的景象中心,两股力量壁垒分明,隔渊对峙,如同即将猛烈撞击的两座冰川。
东侧,是天剑宗的万仙诛魔大阵。数千名身着各色道袍、背负长剑的修士,依据玄奥的方位肃立。他们神情凝重,眉宇间刻着疲惫,却无一人退缩。灵力如同无数道细密的金色溪流,从每一位修士身上奔涌而出,汇聚到半空,编织成一张庞大无比、流转着神圣符文的光网。光网的中心,一柄纯粹由浩瀚灵力凝成的巨剑虚影悬浮着,剑尖直指深渊对面,散发出斩断万古、涤荡邪祟的煌煌神威。剑身嗡鸣,清越的剑啸压过了渊底的罡风,每一次震动都让整个葬剑渊的碎石簌簌滚落,激起一片烟尘。
大阵最前方,迎风立着一位青年。他身形挺拔如崖上青松,一身洗得发白的天剑宗制式青衫,此刻却仿佛承载着整个宗门的意志。风将他束起的墨黑长发吹得狂舞,几缕发丝拂过他清俊却因连日鏖战而略显苍白的脸庞。他手中紧握的长剑流云,剑身如秋水般澄澈,此刻却吞吐着长达数丈的凛冽青芒,剑尖微微颤抖,发出渴血的嗡鸣。他便是云澈,天剑宗年轻一代最璀璨的星辰,也是今日大阵冲锋的剑锋所向。
在他身后半步,静静伫立着一位老者。灰白的发髻一丝不苟,玄色道袍宽大而朴素,上面甚至沾染了几点不起眼的尘埃。他面容清癯,如同古松雕琢,皱纹深刻却异常平静,唯有一双眼睛,沉静如万载寒潭,深不见底,映照着对面那翻涌的黑暗,不起丝毫波澜。他便是玄尘真人,天剑宗擎天之柱,云澈的授业恩师,亦是此刻万仙大阵真正的定海神针。他双手拢在袖中,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仿佛只是渊边一块不起眼的礁石。然而,云澈每一次因巨大压力而气息微滞时,身后那道无形而厚重的暖流便会悄然注入他几近枯竭的经脉,带来磐石般的安定。那是师父无声的守护,是云澈敢于直面滔天魔焰的最后依仗。
深渊对面,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幽冥殿主的魔军,如同一片污浊粘稠、不断蠕动沸腾的黑暗沼泽。形态扭曲的魔物嘶吼着,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和嗜血的咆哮,它们猩红的复眼中只有纯粹的毁灭欲望。无数裹着破败黑袍的身影漂浮在魔物大军之上,周身萦绕着惨绿或暗紫的魔焰,手中骨杖挥动间,便有污秽的诅咒符文和剧毒的魔气凝聚成形,汇入前方那令人心悸的庞然大物之中。
那庞然大物,便是幽冥殿主冥河以自身无上魔功引动地底万载秽气凝聚而成的九幽黄泉法相。它高达百丈,仿佛由腐烂的血肉与森森白骨强行拼凑而成,无数痛苦扭曲的冤魂面孔在它庞大臃肿的躯体表面哀嚎、挣扎,徒劳地想要挣脱。法相的三颗头颅形态各异,一颗形如腐烂的巨蟒,喷吐着腐蚀灵光的毒息;一颗形似剥皮巨猿,发出撼动神魂的尖啸;居中那颗勉强有着人脸的轮廓,却空洞的眼窝中燃烧着两团幽绿的冥火。它每一次笨重的踏地,都引得葬剑渊剧烈震颤,深渊两侧的岩石大片崩落。
法相顶端,一个身影立于那颗扭曲的人面头颅之上。他身材魁梧,穿着一身仿佛由凝固的暗影编织成的狰狞战甲,战甲上无数痛苦挣扎的魔纹蠕动不休。正是幽冥殿主,冥河。他脸上覆盖着一张毫无表情的玄铁鬼面,只露出一双冰冷、残酷,如同两汪万载寒潭般的眼眸。他双手拄着一柄巨大的骸骨魔刀,刀身缠绕着浓稠如墨的怨恨黑气,散发着令灵魂冻结的寒意。他那冰冷的目光穿透混乱的战场,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万仙大阵前方那个青衫青年身上。
云澈……冥河的声音透过鬼面传出,嘶哑、干涩,如同砂砾摩擦着生锈的铁器,却清晰地压过了战场上的所有喧嚣,带着一种令人骨髓发冷的嘲弄,天剑宗……就只剩下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娃娃撑门面了么真是……可怜啊!
话音未落,他手中那柄巨大的骸骨魔刀骤然爆发出吞噬一切的暗芒!刀身上缠绕的怨魂黑气瞬间沸腾,汇聚成一道撕裂空间的毁灭洪流,目标并非云澈,而是他身后那柄支撑着整个大阵的灵力巨剑!
稳住阵脚!灵力灌注,万剑归心!云澈瞳孔猛缩,厉声长啸。流云剑青芒暴涨,他整个人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青色闪电,悍然迎向那毁天灭地的刀芒!
轰——!!!
青与黑的洪流在渊心轰然对撞!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撕裂、拉长、扭曲。极致的光与暗疯狂地互相吞噬、湮灭。一圈肉眼可见的毁灭冲击波以撞击点为中心,如同狂暴的涟漪般猛然扩散!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布满蛛网般的裂纹。葬剑渊两侧,无数坚逾精铁的岩石被这恐怖的能量风暴直接碾为齑粉,如同扬沙般被卷入高空。冲击波狠狠撞在万仙大阵的光幕上,金色光网剧烈地凹陷、颤抖,发出刺耳的哀鸣,维持大阵的数千修士齐齐闷哼一声,修为稍弱者更是口喷鲜血,面色瞬间惨白。
云澈首当其冲。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座燃烧着地狱之火的山岳正面撞中,持剑的右臂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揉捏,喉头瞬间涌上浓烈的腥甜。流云剑发出的清越剑啸被魔气的尖啸彻底淹没,青色的剑芒在漆黑洪流的冲击下,如同风中残烛般剧烈摇曳、黯淡!
师父!云澈心中无声呐喊,牙关紧咬,嘴角溢出一缕殷红。他体内灵力疯狂运转,试图稳住身形,对抗那沛然莫御的魔能冲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只宽厚、稳定、带着岁月磨砺痕迹的手掌,无声无息地按在了云澈的后心命门之上。
如同干涸的河床瞬间涌入浩瀚无边的清泉!
一股磅礴、精纯、温和却又带着无匹锋锐之意的灵力,如同决堤的天河,汹涌澎湃地注入云澈几近枯竭的经脉!这股力量是如此熟悉,带着师父独有的那种沉静如渊、包容万物却又内蕴乾坤的气息。它并非蛮横地冲撞,而是完美地契合着云澈自身修炼的《天心剑典》功法,瞬间抚平了他体内翻腾的气血,驱散了那蚀骨侵魂的阴寒魔气,更将那几乎要熄灭的流云剑芒重新点燃、催发!
嗡——!
黯淡的青芒瞬间暴涨,如同旭日东升,刺破黎明前的最后黑暗!云澈只觉得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充盈全身,他借着这股沛然巨力,口中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流云剑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硬生生将那道几乎要将万仙大阵撕碎的黑色刀芒从中剖开、绞碎!
轰隆!
被剖开的魔气洪流失去了凝聚的核心,化作无数道失控的黑色闪电,向两侧深渊猛烈炸开,将本就破碎的大地再次犁出无数深坑。爆炸的冲击波让幽冥殿一方魔军一阵混乱,魔物嘶鸣,魔修惊惶后退。
万仙大阵的光网剧烈波动了几下,终究是稳住了。阵中修士们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望向云澈的目光充满了感激和炽热的崇拜,更带着对那位始终屹立在他身后、如定海神针般的玄尘真人的无限敬畏。
云澈剧烈喘息着,胸膛起伏,握剑的手微微颤抖。刚才那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死亡的冰冷触角。若非师父那及时而雄浑的灵力支撑,他早已粉身碎骨。他下意识地微微侧头,眼角的余光急切地扫向身后。
玄尘真人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双手不知何时已重新拢回袖中,宽大的玄色道袍在激荡的罡风中纹丝不动。那张古井无波的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灵力剧烈输出的苍白或疲惫。他只是对云澈投来一个极其短暂、平静无波的眼神。
那眼神里没有赞许,没有担忧,只有一种近乎永恒的沉静,仿佛刚才那足以扭转战局的关键援手,对他而言不过是拂去衣上的一点尘埃般微不足道。然而,就是这平静到极致的一瞥,却像最温暖的炉火,瞬间熨帖了云澈那颗因极限爆发而剧烈跳动的心脏,也再次坚定了他心中那份如山般巍峨的信念——有师父在,天剑宗,绝不会倒!
他猛地转回头,挺直了脊梁,流云剑再次发出清越的长吟,剑锋直指对面法相顶端那个巍然不动的魔影,眼中燃烧起更炽烈的战意。
然而,就在这短暂的攻守转换间隙,在万仙大阵刚刚稳住阵脚,修士们心神稍松,云澈战意重燃的刹那——
一个嘶哑、干涩、带着一种极其怪异的、仿佛强行压抑着某种不耐烦情绪的声音,骤然穿透了战场上尚未平息的能量乱流和魔物嘶吼,清晰地响起。
那声音不大,却如同在每个人耳边炸响了一道惊雷!
它来自深渊对面,来自那高踞于庞大、狰狞、散发着无尽秽气的九幽黄泉法相顶端的身影——幽冥殿主,冥河!
他那双透过玄铁鬼面、冰冷残酷如同寒潭的眼眸,此刻却诡异地没有看向刚刚破开他惊天一击的云澈,而是……越过了云澈,越过了整个万仙大阵的前锋,直直地、牢牢地钉在了云澈身后半步,那位气息沉静如古井的玄尘真人身上!
鬼面之下,似乎响起了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无比的咂嘴声,像是某个脾气暴躁的家伙终于耗尽了最后一丝耐心。
然后,那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熟稔到近乎荒谬的催促口吻:
喂!玄尘!你他娘的还杵在那儿干嘛冥河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气急败坏,甚至……还有一丝委屈巴巴的恼火,演够了没!老子快撑不住了!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死寂。
不是普通的安静,是声音被彻底抽离、时间被蛮力冻结、连思维本身都陷入绝对凝滞的死寂。
葬剑渊那永恒哭嚎的罡风,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扼住了喉咙,瞬间失声。战场上所有魔物的嘶吼、修士的喘息、兵器盔甲的碰撞、灵力流光的嗡鸣……一切声响,都在这一瞬间被彻底抹除。
万仙大阵的金色光网停止了流转,凝固在空中,如同镶嵌在灰色天幕上的一块巨大琥珀。数千名修士,无论是白发苍苍的长老,还是初出茅庐的弟子,脸上劫后余生的庆幸、对魔头的愤恨、对胜利的渴望……所有表情都僵死在脸上。他们的眼睛,如同被无形的线拉扯着,齐刷刷地、带着一种近乎惊悚的茫然,从冥河那狰狞的法相顶端,僵硬地、一寸寸地转动,最终聚焦在同一个点上——云澈身后半步,那位宽袍大袖、气息沉静如渊的玄尘真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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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澈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刹那彻底凝固了。
玄尘
演够了
滚回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柄淬了寒冰剧毒的匕首,狠狠地扎进他的耳膜,捅进他的心脏,然后在那最柔软、最信任的地方疯狂搅动!
他握着流云剑的手,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响声,手背上青筋暴凸,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要炸裂开来。他不敢回头。他怕一回头,看到的不是那个如山如岳、如师如父的身影,而是一个……怪物。一股冰冷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上天灵盖,冻结了他的四肢百骸,让他如坠冰窟。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每一次跳动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和难以言喻的恐慌。师父玄尘这两个词在他脑海中疯狂碰撞、碎裂,发出刺耳的噪音。
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在所有目光的聚焦下,在云澈那因极度震惊而微微颤抖的背影之后——
一声极其轻微、极其悠长的叹息,如同深秋枯叶被寒风卷落尘埃,幽幽响起。
这声叹息,打破了那令人窒息的死寂,却带来了更深沉的绝望和冰冷的恐惧。它仿佛带着千年的疲惫,万载的无奈,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释然。
云澈的身体猛地一颤,如同被无形的鞭子狠狠抽中。他终于,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濒死般的僵硬,一点点地扭过头去。
他的动作是如此滞涩,仿佛每一个关节都在锈死。视野一点点移动,掠过了自己因紧握剑柄而青筋暴起的手,掠过了身后同门们那呆滞、茫然、惊恐交织的面孔,最终……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只无数次轻抚他头顶、为他梳理灵脉、为他挡下风雨的手——那只属于玄尘真人的手,正缓缓地、极其平静地抬起。
那只骨节分明、带着岁月刻痕的手,没有握剑,没有掐诀,而是……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拂去眼前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般,伸向了自己的脸。
指尖,轻轻扣在了那张古井无波、清癯平静的面颊边缘。
然后,在云澈骤然收缩到极致的瞳孔中,在那张他无比熟悉、无比崇敬、视若神明的脸庞上——
嗤啦。
一声细微的、如同撕开陈旧纸张般的声音响起。
那覆盖了玄尘真人面容不知多少岁月的脸皮,或者说……那层完美无瑕、承载了所有人信任与敬仰的面具,被他自己,平静而决绝地,从面颊的边缘,缓缓地、一点点地揭开了!
面具之下露出的,依旧是那张清癯的面容,轮廓依旧熟悉。然而,当那层无形的伪装彻底剥离的瞬间,一种截然不同的气息,如同沉睡万古的火山骤然苏醒,从他身上轰然爆发!
那是一种深邃、幽暗、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气息!如同九幽最深处的冥河之水,冰冷刺骨,带着湮灭生机的死寂。他眼底深处,那曾经沉静如万载寒潭的平静,此刻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寸寸碎裂,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一种洞悉万物的漠然,以及……一丝深埋眼底、令人心悸的疯狂!
他周身那温和厚重的玄门正法气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磅礴、阴冷、带着腐朽与死寂意味的威压!宽大的玄色道袍无风自动,衣袂翻飞间,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阴影在扭动、哀嚎。那不再是仙风道骨的道门魁首,而是一尊自幽冥踏出的……魔神!
面具被他随意地捏在手中,那曾象征着他天剑宗至高身份、承载了云澈全部孺慕与信仰的脸,此刻在他指间,如同一件无足轻重的玩物。
玄尘——或者该称之为玄尘的存在,缓缓抬起眼帘。那双蕴藏着无尽幽冥与疲惫的眸子,平静地、毫无波澜地越过了身前如同石化般僵硬的云澈,望向深渊对面那个立于巨大魔影头顶、戴着玄铁鬼面的身影。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葬剑渊,带着一种诡异的……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一丝淡淡的、近乎抱怨的无奈:
殿主……这不是您当年亲口下的令,让我潜入天剑宗,好好‘扎根’的么他轻轻扬了扬手中那张无形的面具,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潜伏千年,根基已固,弟子也算……不负所托了。
你……你……云澈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的腥甜。他死死盯着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那张他仰望了无数个日夜、视作生命灯塔的脸,此刻却扭曲成了最狰狞的梦魇。流云剑在他手中疯狂震颤,发出悲鸣般的嗡响,剑尖遥遥指向玄尘的后心,却重逾万钧,无论如何也刺不出去。背叛的毒液瞬间腐蚀了他所有的理智,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一口腥甜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上喉头,噗地一声喷溅而出,染红了胸前的青衫。
玄尘!你……你竟是……天剑宗掌门须发怒张,目眦欲裂,指着玄尘的手指剧烈颤抖,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难以置信而扭曲变形,如同受伤的野兽在咆哮。他身后的长老们更是如遭雷击,脸色惨白如纸,有人甚至踉跄后退,道心几乎瞬间崩毁。
无耻叛徒!
杀了他!为枉死的同门报仇!
原来……原来那些泄露的机密……那些失败的围剿……都是你!!
震天的怒吼、悲愤的咆哮、夹杂着绝望的哭喊,瞬间撕裂了短暂的死寂。整个万仙大阵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沸水,彻底炸开了锅!无数道饱含杀意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利箭,死死钉在那个宽袍大袖的身影上。
然而,面对这滔天的怒火和千夫所指,玄尘却恍若未闻。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那片因他而沸腾的仇恨之海。他只是微微蹙了蹙眉,仿佛身后传来的不是同门的血泪控诉,而是一群恼人的苍蝇在嗡嗡作响。
他的目光,依旧平静地落在对面。
混账东西!!冥河殿主暴跳如雷的咆哮如同炸雷般响起,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声浪。他站在那庞大狰狞的法相顶端,气得直跳脚,指着玄尘破口大骂,那嘶哑的声音里充满了被背叛的委屈和火烧眉毛的急迫,老子是让你去卧底!不是让你真把自己当根葱在那儿杵着养老!你瞎了吗没看见老子这边都快被打成筛子了!那小子(他恶狠狠地指向云澈)的剑都快捅到老子腚眼儿了!赶紧!立刻!马上!给老子滚回来搭把手!再磨蹭,老子先扒了你的皮!
这粗鄙不堪、气急败坏的叫骂,与眼前这末日战场的气氛形成了荒诞到极致的反差。尤其是从一个统御万魔、凶名震慑九州的巨擘口中吼出,更显得滑稽而诡异。然而,这荒谬的催促,却像是一把钥匙,瞬间解开了玄尘身上某种无形的枷锁。
只见玄尘脸上那最后一丝属于天剑宗擎天柱的端方持重彻底消失了。他翻了个极其明显、极其不耐烦的白眼,嘴角向下撇出一个刻薄的弧度,猛地抬手,对着冥河的方向狠狠比划了一个下流无比的手势!
催催催!催命啊你!玄尘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市井泼皮般的粗粝和暴躁,与他之前那沉静如渊的形象判若两人,早八百年干嘛去了!自己废物扛不住,现在想起老子了净会瞎指挥!当年让老子来的是你,现在嫌老子待久了的也是你!狗屁殿主,就知道瞎哔哔!
他一边骂骂咧咧,唾沫星子仿佛都要隔着深渊喷到冥河脸上,一边极其干脆地转过身。
转身的瞬间,他那双蕴藏着幽冥与疲惫的眸子,极其短暂地、如同蜻蜓点水般掠过云澈那张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布满泪痕和血污的脸庞。那眼神极其复杂,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仿佛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挣扎,一丝微不可察的……痛楚但转瞬便被更深沉的漠然覆盖。
他没有丝毫停留,没有解释,没有告别。
宽大的玄色道袍在转身时带起一股阴冷的旋风。他一步踏出!
脚下的空间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没有御剑的煌煌仙光,没有腾云驾雾的缥缈,只有纯粹的、深沉的黑暗在他落脚处无声蔓延。他的身影瞬间变得模糊,仿佛融入了周围扭曲的光线之中,一步,便跨越了那看似遥不可及的深渊距离,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幽冥殿主冥河的身侧。
那片区域是魔气最浓郁的核心,无数扭曲的魔影和燃烧的魔焰环绕。玄尘就那么随意地站在冥河旁边,仿佛回到了阔别千年的自家后院。他甚至还抬手,极其熟稔地、带着点嫌弃地,掸了掸自己玄色道袍上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那姿态,与周围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却又无比自然。
废物!他斜睨着身旁的冥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
整个战场,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天剑宗一方,所有的愤怒咆哮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魔军一方,那些狰狞的魔物似乎也感受到了某种上位者的威压,不安地低伏嘶鸣。
云澈呆呆地看着深渊对面,看着那个与魔头并肩而立、姿态随意的身影。师父……不,玄尘……他最后的眼神……那是什么是怜悯还是……错觉巨大的空洞吞噬了他,流云剑当啷一声脱手坠地,溅起几点火星。他仿佛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双膝一软,直直地跪倒在冰冷的碎石地上,唯有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嘴角的血迹,无声地砸落尘埃。
玄尘的归队,并未给幽冥殿带来预想中的摧枯拉朽。恰恰相反,场面陷入了更加混乱和滑稽的境地。
废物!你他娘的倒是动手啊!冥河指着对面稳住的万仙大阵,对着身旁的玄尘跳脚咆哮,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对方脸上,老子花那么大代价把你弄回来,是让你在这儿看风景的!给老子冲!撕碎他们!
玄尘抱着胳膊,斜倚在法相一颗狰狞的蛇头上,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嗤笑一声:冲冲个屁!老子刚回来,魔元都没理顺,对面那乌龟壳子是你自己啃了几百年都没啃下来的,现在让老子去撞你怎么不自己上
你!冥河气得浑身魔焰乱窜,玄铁鬼面都挡不住他扭曲的表情,反了你了!本座命令你……
命令个锤子!玄尘毫不客气地打断,甚至不耐烦地用小指掏了掏耳朵,有本事你现在就把老子这身‘卧底’的皮扒了扒啊!扒了看谁还给你卖命!傻了吧唧的,就知道瞎指挥!老子潜伏千年,刚回来连口热乎的魔煞气都没吸上,就催着老子去送死呸!
两人竟当着两军阵前,如同市井泼皮般激烈地争吵起来。冥河气急败坏地挥舞着骸骨魔刀,玄尘则针锋相对,唾沫横飞,各种不堪入耳的粗鄙之语源源不断,甚至还夹杂着对冥河战术愚蠢、用人不明的人身攻击。庞大的九幽黄泉法相似乎也受到了影响,三颗头颅不安地晃动着,喷吐的毒息和魔光都变得紊乱不堪。下方的魔军更是面面相觑,魔气都跟着一滞,进攻的势头明显迟滞混乱。
天剑宗这边,所有人都看傻了。掌门和长老们脸上的悲愤凝固成了茫然和荒谬。云澈跪在地上,失神的双眼映着对面那荒诞的一幕,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疯狂旋转。师父……那个永远沉静如渊、如师如父的师父……此刻正在和魔头……对骂为了……先动手还是先休息
然而,这诡异的混乱并未持续太久。
云澈体内,一股沉寂已久、冰冷而暴戾的力量,在目睹师父背叛、听着那刺耳争吵的瞬间,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那是玄尘千年来以淬炼为名,悄然注入他体内、深藏于正统天心剑元之下的……幽冥死气!
这股力量带着毁灭一切的疯狂意志,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心房,淹没了所有的痛苦、迷茫和空洞。只剩下一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般烫在他的灵魂深处——杀!
呃啊啊啊——!!!
一声不似人声、如同濒死野兽般的凄厉咆哮从云澈喉咙深处迸发!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双目赤红如血,瞳孔深处燃烧着两团幽绿的冥火!流云剑并未回到他手中,他整个人却化作了一道失控的、燃烧着青黑两色诡异烈焰的流星!
目标,直指争吵中的冥河!
拦住他!天剑宗掌门惊骇欲绝,失声厉喝。
然而,太迟了!
云澈的速度快到了极致,那青黑色的烈焰带着焚灭生机的死意,万仙大阵的光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他体内爆发的同源幽冥之力腐蚀出一个短暂的缺口!
冥河正被玄尘气得七窍生烟,注意力完全被身旁这个逆贼吸引,根本没想到那个刚刚还跪地崩溃的小子会爆发出如此诡异恐怖的力量!当他惊觉那毁灭性的气息已近在咫尺时,只来得及勉强侧身。
嗤——!
一声轻响,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朽木。
燃烧着青黑死焰的手掌,并非剑指,却比任何神兵都要锋锐致命,带着云澈所有的绝望、愤怒和被引爆的幽冥之力,精准无比地从九幽黄泉法相左翼一处魔气流转略显滞涩的节点——一处极其细微、若非对幽冥功法理解至深绝难发现的缝隙——狠狠贯入!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
只有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啵声。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庞大如山岳、散发着无尽秽气与威压的九幽黄泉法相,骤然僵住。那三颗狰狞咆哮的头颅,动作瞬间凝固。法相表面无数痛苦挣扎的冤魂面孔,同时发出了无声的、极致惊恐的尖啸。
紧接着,以云澈手掌刺入的那一点为中心,一道道细密的、蛛网般的裂痕,无声无息地在那庞大的法相躯体上疯狂蔓延!裂痕之中,没有光芒透出,只有纯粹的、吞噬一切的黑暗和死寂!
冥河的身体猛地一颤,覆盖着玄铁鬼面的头颅难以置信地缓缓低下,看向自己法相核心那不断扩散的黑色蛛网,又猛地抬头,死死盯住法相之外、气息狂暴混乱如疯魔的云澈。
你……鬼面下,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模糊的音节。
轰隆——!!!
不是爆炸,而是湮灭!
如同沙堡遭遇了海啸。那高达百丈、由万载秽气和无上魔功凝聚的九幽黄泉法相,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无声无息地、由内而外地……崩塌、溃散、化为漫天飘飞的、毫无生机的黑色尘埃!没有能量冲击,没有碎片飞溅,只有死寂的消亡。
法相顶端的冥河,如同断了线的木偶,随着法相的崩溃直直坠落。砰!沉重地砸在下方坚硬的黑色岩地上,扬起一片尘土。他身上的狰狞魔甲光泽尽失,变得灰败暗淡。玄铁鬼面歪斜着,露出小半张苍白失血、写满了惊愕与茫然的侧脸。那双曾冰冷残酷的眼眸,此刻空洞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再无一丝神采。浓稠如墨的污血,从他身下迅速洇开,染黑了冰冷的岩石。
死了。
统御幽冥、肆虐九州、令无数正道修士闻风丧胆的幽冥殿主冥河,竟被一个刚刚经历道心崩塌、陷入疯狂的天剑宗弟子,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一击毙命!
短暂的死寂后,是震耳欲聋的、带着劫后余生狂喜的欢呼!
赢了!我们赢了!
冥河伏诛!魔头授首!
云师兄!云师兄神威!
天佑我天剑宗!
幸存的修士们忘记了疲惫,忘记了伤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狂吼。有人喜极而泣,有人相拥欢呼,有人朝着冥河的尸身方向狠狠啐着唾沫。金色的万仙大阵光芒虽然黯淡,却充满了胜利的荣光。掌门和长老们长长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看向云澈的目光充满了后怕、庆幸和难以言喻的复杂。
唯有云澈。
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周身那诡异的青黑死焰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虚弱。他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刚刚洞穿了冥河法相的手掌。手掌完好无损,却仿佛残留着刺穿腐肉、湮灭灵魂的冰冷触感。体内那股引爆他力量的幽冥死气已经平息,却留下了一片狼藉的经脉和更加冰冷的空洞。
他杀了冥河。
用师父……用玄尘暗中赐予的力量,杀死了师父效忠的对象。
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痛苦,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死死缠绕住他刚刚因爆发而短暂麻痹的心脏。他赢了,却感觉输得一无所有。周围震天的欢呼声,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玻璃,模糊而遥远。
他下意识地、带着最后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卑微希冀,抬眼望向深渊对面,那个玄尘消失的位置。
那里,只剩下崩塌法相留下的漫天死寂黑尘,缓缓飘落。玄尘的身影,早已不知所踪。
云澈眼中的最后一点微光,彻底熄灭了。他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身体软软地向后倒去。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他似乎听到同门们焦急的呼唤和奔来的脚步声,但那声音,也已遥不可及。
……
夜色,如同浓稠的墨汁,彻底浸透了葬剑渊。白日里那毁天灭地的战场,此刻被一种劫后余生的喧嚣和浓烈烟火气所取代。
巨大的篝火在渊底较为平坦的空地上熊熊燃烧,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映照着一张张疲惫却洋溢着亢奋的脸庞。修士们三三两两围坐,分享着干粮和来之不易的灵酒。空气中弥漫着烤肉的焦香、劣质酒水的辛辣,以及……尚未散尽的淡淡血腥和魔气焚烧后的焦糊味。
临时搭建的简陋庆功台上,掌门和几位长老红光满面,正轮流发表着慷慨激昂的演说,痛斥魔道的罪恶,颂扬天剑宗的威武,追忆此战的惨烈与牺牲。每一次提及冥河授首、魔军溃败,台下便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和应和声。
此战,全赖我天剑宗上下齐心,众志成城!尤其是……云澈!掌门声音洪亮,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目光投向台下角落那个孤零零的身影。
所有人的目光也随之汇聚过去。
云澈靠在一块冰冷的巨大岩石阴影下,远离了喧闹的篝火和人群。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衫,却掩不住满身的疲惫和深入骨髓的孤寂。流云剑随意地插在手边的碎石中,剑身黯淡无光。他面前放着一碗同门硬塞过来的酒,却一口未动。篝火的光在他脸上跳跃,却照不进那双空洞、失焦的眼眸。周围的欢呼、掌门的赞誉、同门敬佩的目光,于他而言,都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杂音。他仿佛被困在一个透明的罩子里,里面只有冰冷、死寂,以及那张被撕下面具后、带着漠然与疲惫的脸。
……云师侄于危难之际,力挽狂澜,诛杀冥河魔头!实乃我天剑宗不世出的英杰!当饮此杯!掌门高高举起酒碗。
敬云师兄!
云师兄威武!
欢呼声浪再次掀起。
云澈却置若罔闻。他只是机械地、缓缓地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拂过插在地上的流云剑冰冷的剑柄。那触感,曾是他力量的延伸,信念的寄托。如今,却只让他想起手掌刺入法相时,那种湮灭一切的冰冷死寂,和师父……玄尘最后那漠然的一瞥。
痛楚,早已麻木。只剩下无尽的空洞和冰冷。
就在这时——
一道极其轻微、如同夜风吹拂落叶的脚步声,在云澈身后那片巨大岩石的阴影深处响起。
声音轻得几乎被周围的喧嚣彻底淹没。然而,云澈那近乎枯寂的瞳孔,却在瞬间,猛地收缩成了针尖大小!
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无法言喻的冰冷战栗,如同毒蛇般瞬间窜遍了他的全身!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失控地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全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每一个毛孔都在尖叫着发出警报!
那脚步声……那气息……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白日里那惊天动地的背叛、那撕心裂肺的痛苦、那坠入深渊的绝望……所有的画面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摇摇欲坠的心房!他如同被无形的力量钉在了原地,僵硬得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唯有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不敢回头。
死也不敢回头。
然而,那脚步声却并未停止。它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从容,踏过冰冷的碎石,一步一步,从岩石后那片最浓重的阴影里,清晰地走了出来。
篝火的余光吝啬地勾勒出来者的轮廓。
宽大的玄色道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衣袂边缘仿佛融入了夜色。灰白的发髻依旧一丝不苟。清癯的面容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事不关己的漠然。正是玄尘真人!
他仿佛只是饭后散步,不经意间走到了这庆功宴的角落。他的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如同石雕般剧烈颤抖的云澈身上,而是……径直越过了他,落在了庆功台后方不远处,那片被临时清理出来、随意堆放着此战重要战利品的空地上。
那里,横陈着一具覆盖着残破狰狞魔甲的魁梧尸体。玄铁鬼面歪斜,露出半张苍白僵硬的脸。正是幽冥殿主,冥河!几块散落的、刻着封印符文的粗布随意地盖在他身上,算是天剑宗对这位魔头最后一点体面的处理。
玄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没看见周围狂欢的人群,也没看见那个因他出现而濒临崩溃的弟子。他就那么闲庭信步般,在无数道因极度惊骇而瞬间僵滞、如同被掐住脖子的目光注视下(但诡异的是,竟无一人能发出声音,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扼住了喉咙),一步步走到了冥河的尸身旁。
他停下脚步,低头看着那具毫无生气的尸体,眉头极其明显地皱了起来,脸上露出一种混杂着嫌弃、不耐烦和果然如此的鄙夷表情。
啧!他极其响亮地咂了一下嘴,在这片陡然降临的、死一般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因极度震惊而灵魂出窍的人耳中,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数落,如同在教训一个屡教不改的蠢笨学徒:
早就跟你说过八百遍了!蠢货!玄尘伸出手指,毫不客气地戳了戳冥河冰冷僵硬、覆盖着魔甲的胸膛,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你那破法相的左翼!第七百三十六个魔元节点和第一千零四十九个怨魂回路之间的驳接!生硬得像块茅坑里的石头!那地方就是个天大的漏斗!稍微懂点行的一眼就能看穿!漏洞!懂不懂!老子让你改!让你加固!你他娘的当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现在好了吧
他越说越气,仿佛冥河的死完全是咎由自取,活该如此。
死了吧!舒坦了吧!让你不听老人言!活该你死!
在所有人如同石化、大脑彻底宕机的注视下,玄尘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极其随意地、仿佛只是弯腰捡起一件掉落的杂物般,对着冥河尸身的胸口,看似漫不经心地、屈指一弹!
啵!
一声轻微的、如同气泡破裂的脆响。
一股极其精纯、却又带着浓郁死寂与诡异生机的幽暗光芒,瞬间从他指尖没入冥河冰冷的胸膛!
下一刻——
呃……咳咳咳!!
一阵剧烈而痛苦的呛咳声,猛然从那具尸体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在无数道几乎要瞪出眼眶、充满了极致惊恐和荒谬的目光聚焦下,地上那具魁梧的魔躯,猛地抽搐了一下!覆盖着玄铁鬼面的头颅剧烈地晃动起来!
然后,在所有人见了鬼般的表情中,冥河那只戴着沉重臂甲的手,竟然极其僵硬地、颤巍巍地抬了起来!他一把抓住歪斜的鬼面,动作粗暴地将其扯开,狠狠摔在一旁的碎石上,发出一声脆响!
鬼面下露出的,是一张苍白失血、却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悸和浓浓憋屈的方脸。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刚从溺水的噩梦中惊醒,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哑声。
他猛地扭过头,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瞪向身旁那个一脸嫌弃、还在喋喋不休数落他的玄尘,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又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
咳咳……玄……玄尘!你个老不死的……冥河的声音嘶哑干涩,如同砂纸摩擦,下手……咳咳……真他娘的狠……
玄尘双手叉腰,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冥河脸上:狠!没把你那点残魂彻底扬了就算老子手下留情!早干嘛去了活该!
冥河被他噎得直翻白眼,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牵动了致命伤,疼得龇牙咧嘴。他喘着粗气,布满血丝、带着浓浓憋屈和劫后余悸的目光,却越过了叉腰骂人的玄尘,如同两柄淬毒的匕首,狠狠地、直勾勾地钉在了岩石阴影下,那个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魂魄、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脸色惨白如纸的云澈身上。
那目光里,没有刻骨的仇恨,没有滔天的愤怒,反而带着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在评估某件物品优劣的……审视
冥河咧了咧毫无血色的嘴角,扯出一个极其难看、却带着一丝莫名……满意的弧度,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夜空下:
这小子……咳咳……剑……还行。
这句没头没脑、荒诞到极致的话,如同最后一道劈开混沌的惊雷!
玄尘听到这句评价,脸上那暴躁嫌弃的表情如同冰雪消融,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转过身,动作快得像一道黑色的闪电。
他的目光,不再是漠然,不再是疲惫,不再是数落冥河时的暴躁。那是一种……炽热!一种近乎狂热的、带着无尽期许和兴奋的光芒,在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熊熊燃烧!
他的视线,牢牢锁定了岩石阴影下,那个摇摇欲坠、如同风中残烛般的青衫身影——云澈。
玄尘的嘴角,缓缓向上勾起。那笑容,不再有丝毫遮掩,不再有丝毫属于天剑宗玄尘真人的痕迹。它纯粹、张扬、带着一种洞悉万古、执棋落子的掌控感,以及一种……看到绝世璞玉终于绽放光芒的、近乎癫狂的欣喜!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魔力,穿透了所有凝固的思维,清晰地、如同重锤般砸在云澈的灵魂深处,也砸在每一个陷入石化、大脑一片空白的修士耳中:
乖徒儿,玄尘的声音里充满了鼓励,甚至带着一丝宠溺般的蛊惑,他对着云澈,如同邀请一个玩伴进行下一场有趣的游戏,微笑着,一字一句地说道:
来,别愣着了。
咱们……重新打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