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暴雨超时单
2024
年魔都的梅雨季来得格外凶。晚上九点,豆大的雨点砸在陈默的电动车挡风板上,噼啪作响像要把塑料砸穿。他紧攥车把的右手虎口泛着白,厚茧在湿滑的手套里磨得生疼
——
这是送了三年外卖的勋章,也是母亲住院费的来源。
叮咚!您有新订单超时预警。
手机支架上的
APP
跳出刺眼的红色弹窗,陈默骂了句脏话,拧动车把冲进雨幕。最后这单是城郊老宅的酸菜鱼,下单的老太太备注
孙子生日,务必九点前送到,可暴雨让高架堵成停车场,现在已经超时二十分钟。
导航指向的巷子藏在拆迁区深处,路灯线被台风刮断,只有应急灯在远处忽明忽暗。陈默推着电动车蹚过积水,水没过脚踝,冰凉的寒意顺着裤管往上爬。巷尾那栋青砖老宅格外扎眼,墙皮剥落处露出深色的木筋,屋檐下挂着的红灯笼被风吹得疯狂摇晃,红绸子像滴血的舌头。
咚咚咚,他敲响斑驳的木门,指节触到门板时一阵刺骨的凉。等了半分钟没动静,刚要打电话,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一股混杂着霉味和檀香的冷风灌出来。
进来吧,雨太大了。
老太太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磨木头。
陈默抱着外卖盒跨进门,玄关没开灯,只有堂屋供桌前点着两支白蜡烛。烛火忽明忽暗,照亮供桌上模糊的牌位,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啜泣声。老人家,您的酸菜鱼,趁热吃。
他把餐盒放在条案上,只想赶紧离开这阴森地方。
超时了啊……
老太太背对着他站在供桌前,佝偻的背影在烛光里拉得老长,我孙子等不及,已经走了。
陈默心里一紧,刚想道歉,就见老太太缓缓转过身。烛光映在她脸上,那哪是人脸皮肤像泡发的纸糊,眼窝深陷处没有眼球,只有两团蠕动的灰影,正随着她的呼吸上下起伏。他说饿……
要吃带血的……
啊!
陈默吓得后退半步,后腰撞在门框上。供桌前的烛光突然剧烈跳动,老太太周身浮出无数灰黑色的丝缕,像活物般往他身上缠。那啜泣声越来越近,钻进耳朵里化成尖锐的嘶鸣,他感觉胸腔里的氧气被抽干,意识开始发沉。
就在这时,脖子上挂着的玉佩突然发烫,像揣了块烙铁。那是父亲临终前塞给他的,说是祖上传下来的老物件,不值钱但能保平安。此刻玉佩的温热顺着喉管往下淌,他怀里的外卖箱突然
啪嗒
一声弹开
——
箱底那本他一直以为是废纸的线装书,竟自动翻开了泛黄的纸页。
纸上用朱砂画着歪歪扭扭的符号,旁边写着三个小楷:破煞符。陈默的右手不受控制地抬起,指尖凭空划过,一道微弱的金光从指尖弹出,正打在那些灰丝上。滋啦
一声,灰丝像被点燃的棉线般蜷曲消散,老太太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身影在烛光里渐渐透明。
陈默连滚带爬冲出老宅,跨上电动车就疯了似的往主路冲。雨还在下,但脖子上的玉佩已经不烫了,外卖箱里的线装书静静合着,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暴雨引发的幻觉。直到骑到灯火通明的大街,他才敢停车喘气,掏出手机看时间
——
屏幕上赫然显示着订单已完成,顾客备注栏多了行陌生的字:守界人,好久不见。
2
会哭的玩偶
第二天清晨,陈默在出租屋的行军床上惊醒,冷汗把后背的
T
恤浸透了。窗外雨停了,阳光透过纱窗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一切都正常得不像话。他摸向脖子,玉佩凉凉地贴在皮肤上;打开外卖箱,那本线装书果然躺在箱底,封面上
符箓精要
四个字边角都磨圆了。
昨晚是太累出现幻觉了吧。
他揉着发疼的太阳穴,点开手机银行
——
母亲的住院费还缺三万,今天必须多跑几单。
晨会时,站长赵坤挺着啤酒肚在电动车旁踱步,金链子随着他的动作叮当作响。陈默,昨天那单超时投诉扣两百,这个月全勤奖没了。
他斜眼瞥着陈默,嘴角挂着幸灾乐祸的笑,不想被扣钱就多送点,城西玩具店那片新单多,去不去
陈默咬咬牙点头。赵坤这是故意刁难,城西玩具店在老商场顶楼,电梯时好时坏,但他不能拒绝
——
每单八块钱,多送五十单就能凑够母亲的止痛药钱。
中午十二点,陈默提着三个玩具订单冲进
童趣时光
老店。商场空调坏了,顶楼像个蒸笼,货架上的毛绒玩具耷拉着脑袋,塑料娃娃的眼睛在顶灯照射下闪着诡异的光。店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正蹲在角落擦货架,看见他来猛地站起来,眼镜滑到鼻尖:外卖放那边吧,谢谢。
陈默刚把餐盒放在收银台,就听见货架深处传来
呜呜
的哭声。那声音细细的,像小女孩在抽泣,听得人心里发毛。老板,你这儿有小孩
店主脸色一白,支支吾吾道:没、没有……
可能是空调外机响。
但哭声越来越清晰,还夹杂着断断续续的
妈妈……
我冷……
陈默顺着声音走到最里面的货架,只见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玩偶坐在角落,眼睛里正往下掉水珠,裙摆都湿透了。这玩偶足有半人高,塑料脸蛋被泪水泡得发涨,嘴角却咧着僵硬的笑,看着格外惊悚。
这、这玩偶怎么回事
陈默后退一步,突然想起昨晚的线装书。他悄悄摸向外卖箱,指尖碰到书页时,昨天那种温热感又冒了出来。书页自动翻到某页,上面画着个圈形符号,旁注
镇灵符:可安邪祟,平怨念。
别碰它!
店主突然冲过来,却在离玩偶三米远的地方停住,声音发颤,上周收废品的送来的,说是从火灾现场捡的……
自从摆上货架,每天都这样哭,客人都不敢来了。
玩偶的哭声突然变大,货架上的其他玩具开始摇晃,塑料小车
咕噜噜
滚到地上。陈默心一横,掏出送餐用的马克笔
——
他没朱砂,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凭着脑子里闪过的符号形状,他在掌心画了个圈,猛地按在玩偶额头。
嗡
的一声轻响,掌心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玩偶的哭声戛然而止,眼里的水珠瞬间蒸发。陈默松开手,发现玩偶额头留下个淡淡的墨痕,僵硬的嘴角似乎柔和了些。
店主目瞪口呆,突然从抽屉里掏出个红包塞过来:小兄弟,太谢谢你了!这是一点心意!
陈默推辞不过收下,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五张崭新的百元钞。
骑车离开时,手机响了,是同站点的李小梅。默哥,你今早送城西赵坤刚才查监控,说你在玩具店逗留超时,要扣你绩效呢!
女孩的声音带着怒气,马尾辫上的荧光绳在视频里晃了晃,我帮你盯着点,你注意安全!
陈默望着手机里李小梅仗义的脸,又摸了摸外卖箱里的线装书,突然觉得这荒诞的一切,或许不是幻觉。
3
重复的新闻
周三下午,陈默接到个写字楼订单,地址是市中心的环球大厦
23
层。这栋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他常来,只是每次进电梯都觉得憋得慌
——
轿厢里的广告屏永远循环播放着五年前的老新闻,主播的声音甜得发假。
叮咚,23
层到了。
电梯门缓缓打开,陈默提着咖啡走出轿厢,却发现走廊漆黑一片。应急灯在尽头闪烁,安全出口的绿光把墙壁照得像鬼片场景。他掏出手机照明,屏幕光里看见墙上的消防图
——
这里明明是
23
层,图上却标着
18F。
奇怪。
他嘀咕着往前走,客户公司的门牌就在走廊尽头,可走了五分钟还没到。手机突然震动,是客户的催单电话:你到哪了我这楼里电梯坏了,新闻播个不停,吵死了!
陈默刚想说自己就在走廊,身后的电梯突然
叮咚
一声,轿厢门开了。他回头望去,只见电梯里的广告屏亮着,正播放着五年前那场商场火灾的新闻:……
环球大厦附属商场起火,造成三人失踪,事故原因正在调查中……
画面里的火光映在电梯壁上,忽明忽暗。他猛地想起,这新闻每天都在电梯里播,循环往复从未变过。难道……
一个念头闪过,他赶紧翻开外卖箱里的线装书,指尖划过书页,停在
破幻符
三个字上。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陈默握紧手机往前走,光线里突然浮现出模糊的人影
——
三个穿着消防服的轮廓,正佝偻着身子往墙壁里钻,他们身上冒着黑烟,嘴里发出
咳咳
的咳嗽声。
是火灾里失踪的消防员
陈默的心跳得像擂鼓。他想起书上的画法,用指甲在掌心划出破幻符的形状,深吸一口气冲向那些人影:都给我停下!
指尖触到人影的瞬间,掌心的符号突然发光。嗡
的一声,走廊里的黑暗像被打碎的玻璃般消散,应急灯的绿光变成温暖的白炽灯。墙上的消防图清晰地标着
23F,而那些消防服人影,已经化作三缕青烟,在空气中渐渐散去。
电梯
叮咚
作响,门开了,里面走出几个上班族,满脸疑惑地看着站在走廊中间的陈默。你没事吧刚才电梯故障困了半小时,吓死我们了。
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拍他肩膀。
陈默这才发现,广告屏已经换成了新的汽车广告,刚才的火灾新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把咖啡送到客户手里时,对方还在抱怨:刚才电梯里新闻一直重播火灾,听得我头都疼,现在总算好了。
送完单下楼,陈默在大厦门口遇到了李小梅。她刚送完单,正坐在电动车上啃包子,看见陈默就挥挥手:默哥,你脸色好差!是不是赵坤又刁难你了我刚才看见他在办公室打电话,说要给你派个最远的单!
陈默看着女孩被风吹乱的马尾,心里一阵暖。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线装书,突然意识到:这些诡异的事不是偶然,这座城市的暗处,藏着他不知道的秘密。而他,好像被卷进了这秘密的中心。
4
古董店奇遇
赵坤果然没让人
失望。下午三点,陈默的手机弹出新订单:城郊
清月古董店,取件送件地址相同,备注
取祖传玉佩修复件。他看着导航上二十公里的距离,骂了句脏话
——
这明显是故意折腾人,来回油钱都不够订单费。
但他不能拒单。母亲今天要做检查,医院催着交押金。陈默咬咬牙,拧动车把往城郊开。古董店藏在老街区的巷子里,青石板路两旁种着梧桐树,阳光透过叶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和市中心的喧嚣仿佛两个世界。
清月古董店
的牌匾是紫檀木做的,边角刻着缠枝纹,门口挂着两串铜钱风铃。陈默推门进去,风铃
叮铃
作响,一股淡淡的檀香扑面而来。店里光线昏暗,货架上摆着瓷器、玉器和旧书,柜台后坐着个穿墨绿色旗袍的女人。
她抬起头,陈默瞬间愣住了。女人看着二十七八岁,银发在脑后松松挽成髻,几缕碎发垂在脸颊旁,发梢竟泛着微光。她的眼睛很亮,像盛着碎星,扫过陈默脖子上的玉佩时,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下。
取修复件
女人的声音清冷,像山涧的泉水,陈默是吧你父亲的玉佩,终于等你来取了。
陈默心里一惊:你认识我父亲
女人起身走到货架前,取下一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放着块和他脖子上一模一样的玉佩,只是上面多了道金线。你父亲十年前送修的,说等他儿子接手‘这份工作’时,再交给他。
她把锦盒推过来,现在,时候到了。
什么工作
陈默握紧脖子上的玉佩,突然觉得发烫,我只是个外卖员,昨天遇到些怪事,好像和这玉佩、还有一本旧书有关……
那本书叫《符箓精要》,是守界人的传承信物。
女人走到窗边,银发在光线下泛着流光,你看到的‘怪事’,是影祟
——
靠吞噬人类情绪为生的邪物。而你,是最后一代守界人后裔。
陈默脑子
嗡
的一声:守界人影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影祟藏在城市阴暗处,附在负面情绪重的地方
——
未完成心愿的老宅、含冤而死的火场、执念不散的旧物……
女人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你父亲是上一代守界人,十年前为了封印影祟头目重伤去世,临终前把玉佩和符箓术传给了你,只是你一直没觉醒。
她指了指陈默的外卖箱:昨天暴雨夜,老宅影祟的怨气激活了你的血脉,《符箓精要》才会认主。你画的破煞符、镇灵符,都是守界人的基础术法。
陈默掏出那本线装书,手指抚过泛黄的纸页,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话: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就看看箱子底下的书,它会帮你。
原来不是胡话。
那你是谁
他抬头问。
苏清月,前守界人的助手。
女人的声音低了些,十年前我没能拦住影祟头目,害你父亲……
现在,我会教你控制符箓术,直到你能独当一面。
她从柜台下拿出个小瓷瓶,这里面是朱砂,画符要用真朱砂才有效,送你了。
陈默接过瓷瓶,掌心的温度让他莫名安心。走出古董店时,铜钱风铃再次响起,他回头看见苏清月站在门口,银发在夕阳里像镀了层金。小心你那个站长,
她突然开口,声音随风飘来,他身上有影祟的气息。
陈默心里一咯噔,跨上电动车时,手机弹出赵坤的消息:明早七点到仓库盘点,迟到扣全月奖金。
他望着屏幕上的文字,突然觉得那串金链子下的啤酒肚,好像藏着比影祟更恶心的东西。
5
站长的刁难
周四清晨六点半,陈默就赶到了站点仓库。潮湿的仓库里堆着成箱的外卖餐盒,墙角结着蛛网,空气里飘着馊掉的饭味。赵坤已经到了,正坐在折叠椅上玩手机,看见陈默进来,眼皮都没抬:去把东边那堆箱子搬到称重区,盘点完才能跑单。
陈默看向东边角落,那堆纸箱堆得比人高,上面落满灰尘。他刚走过去,赵坤突然阴阳怪气地说:小陈啊,不是我说你,送个外卖还总超时,要不是看你妈住院可怜,早把你开了。
陈默攥紧拳头没说话。母亲的事是他的软肋,赵坤总拿这个拿捏他。他弯腰搬箱子时,后背的旧伤隐隐作痛
——
那是去年为了赶时间摔的,赵坤当时不仅没批假,还扣了他医药费报销。
好不容易搬完箱子,赵坤又扔给他个订单:刚接的急单,郊区殡仪馆的,客户等着用早餐,半小时内必须送到。
陈默看着导航上十五公里的距离,脸色沉了下去。殡仪馆在半山腰,早上七点根本没公交车,电动车过去至少四十分钟,这明摆着是让他超时受罚。站长,这单超时风险太大……
怎么不想送
赵坤猛地站起来,啤酒肚顶得衬衫扣子快崩开,不想送就签离职单!有的是人想抢你这岗位!
他眼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嘴角勾起冷笑,去不去
陈默咬着牙接了单。他不能丢工作,母亲还在医院等着钱。
骑电动车往郊区赶时,天渐渐亮了,但山路两旁的树林黑沉沉的,风吹过树叶发出
沙沙
的响声,像有人在后面跟着。陈默心里发毛,摸出苏清月给的朱砂瓶,倒出一点涂在指尖
——
昨晚苏清月教了他新符箓,速行符
能加快移动速度。
刚过半山腰的弯道,前方突然滚来几块巨石,挡住了去路。陈默赶紧刹车,电动车在碎石上打滑差点摔倒。他抬头望去,只见路边的树林里浮出十几个灰黑色的影子,正是他在老宅见过的影祟!
这些影祟比之前的更凝实,四肢扭曲着朝他扑来,嘴里发出
嗬嗬
的怪响。陈默心脏狂跳,赶紧掏出马克笔蘸着朱砂,在车把上画速行符: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
符画成的瞬间,电动车突然发出
嗡
的轻响,轮胎卷起一阵风。陈默拧动车把,车子竟像离弦的箭般冲了出去,巨石擦着车尾灯飞过,影祟的爪子只差几厘米就抓到他的后背。
他不敢回头,凭着速行符的加持在山路上飞驰,风声在耳边呼啸。路过一片坟地时,看见影祟们在后面追,却被坟头的纸钱挡住,发出愤怒的嘶鸣。
终于在二十八分钟赶到殡仪馆,陈默把早餐递给守夜的老人,手还在发抖。老人接过餐盒,突然说:小伙子,你印堂发黑,带着护身符吧刚才看见好几团黑影跟着你,被你身上的金光赶跑了。
陈默摸了摸脖子上的玉佩,它正微微发烫。回程时,他打开外卖箱想看看线装书,却发现书页自动翻到新的一页,上面用朱砂浮现出三个字:火符术,旁边画着火焰形状的符号。
回到站点时,赵坤正在训话,看见陈默进来,脸色瞬间难看:你还知道回来这单超时……
没超时,客户签收时间是七点二十九分。
陈默把手机订单记录怼到他面前,第一次没忍气吞声,站长,下次想刁难我,换个高明点的办法。
赵坤的脸一阵青一阵白,金链子随着他的粗气起伏。陈默转身去停车时,听见身后传来磨牙般的声音,像某种野兽在压抑怒火。他握紧口袋里的朱砂瓶,知道这只是开始
——
影祟和赵坤,都不会轻易放过他。
6
同事的异常
午后的阳光透过站点办公室的窗户,在地板上投下长方形的光斑,却驱不散空气里的沉闷。陈默刚送完午高峰的最后一单,推门进来就觉得不对劲
——
往常这个点总有人抱怨订单太多,今天却静得可怕,只有键盘敲击声和赵坤的训斥声在回荡。
小王这单怎么又超时这个月奖金扣一半!
赵坤的声音比平时更尖利,他站在调度台前,金链子随着挥手动作甩动,都给我精神点!完不成
KPI
全给我滚蛋!
几个同事低着头不敢吭声,小王眼圈泛红,手指用力掐着电动车钥匙。陈默注意到,大家的脸色都透着股灰败,像是几天没睡好,眼底带着浓重的青黑。他刚要放好外卖箱,胳膊被人拽了一下。
默哥,借一步说话。
李小梅的声音压得很低,她把马尾辫上的荧光绳扯得变了形,眼神里满是焦虑。两人走到站点后门的楼梯间,她才急促地开口:你没发现不对劲吗这几天大家都跟丢了魂似的。
楼梯间的窗户没关,风灌进来带着街边的尾气味。李小梅从口袋里掏出个皱巴巴的记事本:你看,这是我记的
——
老张昨天送单撞了护栏,说总看见黑影跟着车;李姐家里没吵架,却莫名其妙跟老公冷战;就连平时最乐观的小马,昨天居然在路边哭,说觉得活着没意思。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这些症状太熟悉了
——
影祟靠吞噬负面情绪为生,被影响的人会变得焦躁、抑郁,甚至失控。赵坤呢他最近有什么异常
他
李小梅撇撇嘴,天天往仓库钻,说要盘点物资,每次出来身上都有股怪味,像发霉的东西。昨天我去仓库拿雨衣,听见里面有奇怪的声音,嘶嘶的,像蛇叫。
她突然抓住陈默的胳膊,指尖冰凉,默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前几天在玩具店、写字楼遇到的事,跟这些有关吗
陈默看着女孩眼里的担忧,犹豫了片刻。他不能把李小梅卷进来,但隐瞒似乎更危险。我……
遇到些不干净的东西,
他压低声音,它们会影响人的情绪,赵坤可能……
话没说完,楼梯间的门突然被推开,赵坤挺着啤酒肚站在门口,阴沉沉地盯着他们:上班时间聊什么陈默,正好有个远单,城郊废弃工厂的,客户等着呢。
他手里捏着张打印的订单,纸边被捏得发皱,不去
陈默接过订单,指尖触到纸张时一阵发麻。订单地址附近根本没有居民区,明显是假单。他抬头对上赵坤的眼睛,那瞳孔深处似乎有灰影在蠕动。去。
他攥紧订单,听见身后李小梅倒吸凉气的声音。
送单路上,陈默的手机响了,是苏清月发来的消息:影祟在收集负面情绪,仓库很可能是它们的巢穴。保护好自己,别单独行动。
他望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站点,突然明白
——
赵坤不仅被影祟附身,还在把整个站点的人当成养料。
7
仓库夜探
夜幕像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慢盖住城市的灯火。晚上十点,站点的同事都走光了,陈默躲在街角的树后,看着赵坤锁上仓库门离开。他的电动车停在阴影里,外卖箱里除了餐盒,还放着苏清月给的朱砂和黄符纸。
呼
——
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飘着仓库方向传来的馊味。按照苏清月的嘱咐,他画了张
隐息符
贴在衣角,据说能隐藏气息不被影祟发现。指尖的朱砂还带着余温,他绕到仓库后门,那里有个常年没锁的小侧门。
推开侧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霉味和铁锈的冷风扑面而来。仓库里没开灯,只有月光从气窗钻进来,照亮空中飞舞的灰尘。成箱的餐盒堆到天花板,阴影里似乎有东西在蠕动,发出细碎的
沙沙
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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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默打开手机手电筒,光束扫过角落时,他猛地捂住嘴
——
墙角的阴影里,密密麻麻爬着无数小指长的灰黑色虫子,它们身体半透明,能看见里面流动的黑雾,正是影祟的幼虫!这些幼虫挤在一起,啃食着地上散落的外卖残渣,每啃一口,身体就胀大一分。
这就是……
养料
陈默胃里一阵翻涌。他想起苏清月的话,影祟幼虫靠吞噬人类丢弃的食物残渣里的情绪能量成长。这些外卖残渣,都是同事们带着疲惫和抱怨送过的订单。
他悄悄掏出黄符纸,蘸着朱砂画
灭祟符。符画到一半,仓库深处突然传来沉重的呼吸声。陈默赶紧关掉手电筒,躲到纸箱后面,心脏在胸腔里狂跳。
月光下,一个高大的影子从仓库深处走出来,是赵坤!他没走陈默看见赵坤走到幼虫堆前,弯腰抓起一把幼虫塞进嘴里,喉咙滚动着吞咽,嘴角溢出黑色的粘液。那些幼虫接触到他的皮肤,瞬间化作黑雾钻进毛孔。
快了……
就快集齐了……
赵坤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不像人声,暴雨夜……
全城的情绪都是我的……
陈默的手在发抖,指尖的朱砂滴落在地上。他必须毁掉这些幼虫!他握紧画好的灭祟符,猛地从纸箱后冲出,将符纸掷向幼虫堆:破!
符纸落地的瞬间爆发出金光,幼虫群像被泼了沸水般疯狂扭动,发出尖锐的嘶鸣。赵坤猛地回头,眼睛里爬满血丝:是你!
他周身涌出大量黑雾,化作无数触手朝陈默袭来。
陈默早有准备,掏出外卖箱里的备用头盔,用朱砂在表面画
加固符,戴在头上躲过触手攻击。这些害人的东西,留不得!
他又掏出三张灭祟符,趁赵坤被金光逼退的间隙,将符纸贴满仓库角落。
金光接连爆开,幼虫的嘶鸣渐渐平息,化作一地黑色的粉末。赵坤发出愤怒的咆哮,黑雾凝聚成利爪抓向陈默。陈默转身冲出侧门,跨上电动车就跑,后视镜里,赵坤的身影在仓库门口扭曲成怪异的形状,眼里的红光在夜色中格外刺眼。
8
母亲的电话
清晨的医院走廊弥漫着消毒水和中药混合的味道。陈默攥着手机站在病房门口,屏幕上是银行发来的扣款短信
——
赵坤果然扣了他上个月的工资,理由是
工作失误造成公司损失。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病房门,母亲正靠在床头喝粥,看见他进来,苍白的脸上挤出笑容:小默来了昨晚没淋雨吧
母亲的肺癌转移后,身体一天比一天弱,说话都带着喘息。
没,妈,我骑得慢。
陈默走过去帮母亲调整靠枕,指尖触到她胳膊上的针眼,心里一阵发酸。住院费像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现在又被赵坤扣了工资,手术押金的缺口更大了。
医生说……
下周可能要做穿刺。
母亲放下粥碗,眼神躲闪着,要不……
我们回家吧妈这病,治不治都一样……
妈!你别胡说!
陈默打断她,声音发颤,钱的事我来想办法,你好好治病就行。
他强忍着眼泪,转身去倒热水,却在走廊撞见主治医生。
陈默啊,
医生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沉重,你母亲的情况不太好,穿刺必须做,押金再不交,下周的检查就得停了。
陈默点点头,喉咙像被堵住说不出话。走出医院时,阳光刺眼,他却觉得浑身发冷。手机响了,是站点群里的消息,赵坤发了张排班表,把他下周的优质订单全换成了偏远地区的低价单。
欺人太甚!
陈默一拳砸在电动车上。他现在有两个选择:要么放下影祟的事,拼命跑单凑钱,可站点的同事们还在被影祟影响;要么继续追查赵坤,可母亲的治疗就要中断。
他骑着电动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路过一家便利店时,突然想起苏清月的古董店。他调转车头往城郊开,铜钱风铃的响声刚落,苏清月就从柜台后抬起头,似乎早知道他会来。
坐吧。
她泡了杯热茶推过来,银发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遇到难处了
陈默把扣工资和母亲住院的事说了,声音越来越低:我是不是太没用了连妈都救不了,更别说保护别人……
苏清月沉默片刻,从货架上取下个旧木盒,打开里面是枚铜制令牌,刻着
守界
二字。你父亲当年也遇到过同样的选择,
她轻声说,他放弃了去大城市工作的机会,留在这里守护普通人,包括你生病的奶奶。
她把令牌放在陈默手心:守界人不是天生的英雄,只是在选择面前,他们选了更难的那条路。但你要记住,守护不代表牺牲所有,你可以两者都做到。
她从抽屉里拿出个信封,这是我早年攒的,先拿去交押金。
陈默看着信封里的钱,眼眶发热。我会还的。
他握紧令牌,突然明白
——
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有变得更强,才能既救母亲,又护同事。
9
苏清月的过往
古董店的檀香在暮色中愈发浓郁。陈默坐在柜台前的小马扎上,看着苏清月用朱砂在黄符纸上勾勒线条,她的银发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发梢的微光在符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画符讲究气定神闲,你昨天太急躁,灭祟符的金光才不够强。
苏清月放下毛笔,将符纸推过来,再试试,想象朱砂里有暖意流动。
陈默拿起毛笔,指尖的颤抖让墨线歪歪扭扭。他满脑子都是母亲的检查单和仓库里的影祟幼虫,根本静不下来。我做不到……
他把笔放下,声音沮丧,我连自己的事都处理不好,怎么学这个
苏清月叹了口气,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巷口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线照亮青石板路上的水洼。十年前,我也像你一样。
她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轻,带着一丝遥远的怅惘,那时候我是你父亲的助手,总觉得自己不够强,画符时手也抖。
陈默抬起头,这是她第一次提起过去。
你父亲是个木匠,白天做家具,晚上就带着我巡逻驱祟。
苏清月的指尖划过窗台上的铜钱串,他总说,符箓术再厉害,不如一颗想保护别人的心。可我那时候不懂,总想着练最厉害的符,证明自己有用。
她转过身,眼里的碎星黯淡了些:影祟头目第一次出现时,在城郊的孤儿院。你父亲让我画‘结界符’困住它,我却因为紧张画错了符号。结界破了,影祟头目重伤了你父亲,还带走了三个孩子……
檀香似乎变得苦涩。你父亲临终前让我别自责,说守界人的传承不是靠完美,是靠坚持。
苏清月从怀里掏出块褪色的木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
守
字,这是他教我刻的第一块令牌,说等你长大了交给你。
陈默接过木牌,上面还留着温热的触感。所以你才隐居在这里
我不敢见你,怕你问起你父亲的死因。
苏清月苦笑,直到昨天你夜探仓库,我才明白,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父亲当年能在养家和守界之间找到平衡,你也可以。
她重新拿起毛笔,来,我教你‘聚气符’,能帮你集中精神,送单时也能用。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符纸上,陈默跟着苏清月的动作落笔,这次指尖稳了很多。朱砂在纸上晕开,竟真的泛起淡淡的暖意。他看着符纸上的符号,突然觉得父亲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慌,慢慢来。
夜色渐深,古董店的灯光在巷子里亮了很久,铜钱风铃偶尔轻响,像是在为这段迟来的传承伴奏。
10
符箓特训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过写字楼的玻璃幕墙,在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陈默蹲在大厦后门的台阶上,手里捏着张黄符纸,趁等订单的间隙练习画符。
聚气符要圆中带方,你这线条太僵硬。
耳机里传来苏清月的声音,他昨晚特意买了个蓝牙耳机,方便特训时请教,想象气流在指尖转圈,顺着腕力画出去。
陈默深吸一口气,蘸着朱砂的指尖在符纸上滑动。最近他把送单路线和练符结合起来:等红灯时画
速行符,取餐时在餐盒上画
定位符
追踪影祟踪迹,甚至在头盔内侧贴了
加固符
防意外。
叮咚!您有新订单。
手机提示音响起,是送往市中心商场的奶茶订单。陈默收起符纸,跨上电动车时,特意在车座下贴了张速行符
——
这单客户催得急,得快点。
电动车刚启动,就感觉车轮轻快了不少,穿过早高峰的车流时,灵活得像条鱼。陈默心里暗喜,看来符术真的进步了。到了商场取餐,老板娘笑着递过奶茶:小陈今天怎么这么快平时这时候还在堵车呢。
运气好,一路绿灯。
陈默接过奶茶,趁老板娘转身的功夫,飞快地在餐盒底部画了个定位符。苏清月说过,影祟聚集的地方会让符纸发热,这是追踪它们的好办法。
送单到
23
楼的公司时,前台小姐姐正对着电脑叹气:又加班,真烦。
陈默放下奶茶,注意到她桌角的绿植叶子发黄,盆栽土里渗出淡淡的黑气
——
是影祟留下的气息。
他假装整理外卖箱,悄悄在前台的花盆边缘贴了张
净气符。符纸刚贴上,黑气就像遇到阳光的雾气般消散了,小姐姐突然舒展眉头:咦,刚才怎么突然觉得轻松了
陈默心里一动,原来符术还能这么用。送完单下楼,他摸了摸餐盒底部的定位符,果然有些发热。他打开手机地图,发现定位符指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
——
那里肯定有影祟聚集。
中午休息时去看看。
他对着耳机说,苏清月在那头叮嘱:别冲动,先观察。对了,天气预报说三天后有特大暴雨,影祟喜欢潮湿天气,最近可能会有大动作。
下午的送单路线经过医院,陈默特意绕去看了眼母亲。病房里阳光正好,母亲靠在窗边看报纸,精神好了很多。医生说你交了押金,
母亲笑着招手,小默,你别太累了,钱不够我们再想办法。
不累,妈,我最近送单顺得很。
陈默帮母亲掖好被角,心里暖暖的。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聚气符,突然觉得充满力量
——
原来守护不是沉重的负担,是让自己和在乎的人都能安心生活的勇气。
傍晚收工时,李小梅骑着电动车追上来,马尾辫上的荧光绳在夕阳里闪着光:默哥,我帮你打听了,赵坤这几天总在仓库待到半夜,还买了好多黑色的布,不知道要干嘛。
陈默心里一凛,特大暴雨、黑色的布、影祟聚集……
他握紧手里的符箓本,知道真正的考验,很快就要来了。
11
暴雨预警
乌云像被打翻的墨汁,在傍晚的天空迅速晕开。陈默骑着电动车经过江边时,风突然变得狂暴,吹得江浪拍打着堤岸,发出沉闷的咆哮。手机导航界面突然弹出暴雨预警:未来
72
小时将出现特大暴雨,局部地区伴有雷暴,请注意防范。
他心里咯噔一下,苏清月的话在耳边回响:影祟借水势增强,暴雨天是它们最活跃的时候。
调转车头往站点赶,远远就看见办公室的灯亮得刺眼,赵坤的声音隔着玻璃门传出来,尖锐得像要划破阴沉的空气。
紧急通知!
赵坤站在调度台前,手里挥舞着打印的通知,金链子在灯光下闪着冷光,受暴雨影响,未来三天全员加班,每天送单到凌晨!谁要是敢请假,这个月工资一分没有!
办公室里一片哗然,小王手里的笔
啪
地掉在地上:站长,我妈明天做手术,我必须请假!做手术
赵坤冷笑一声,啤酒肚往前挺了挺,谁没点家事不想干就滚,有的是人来!
陈默推门进来时,正好对上赵坤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的灰影比之前更浓,嘴角挂着诡异的笑:陈默来得正好,你负责最远的城西片区,暴雨天订单多,正好给你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同事们的脸色更难看了,压抑的气氛几乎凝成实质。陈默注意到,赵坤的袖口沾着黑色的粉末,和仓库里影祟幼虫化成的粉末一模一样。他走到李小梅身边,低声问:仓库那边有动静吗
我中午借口拿充电器去看过,
李小梅的声音压得极低,荧光绳在指间绕了三圈,仓库门锁换了,窗户被黑色的布挡住,从缝隙看进去,好像有光在闪。对了,赵坤下午收到个大箱子,上面写着‘祭祀用品’。
祭祀用品
陈默的心沉到谷底。他摸出手机给苏清月发消息,屏幕上很快弹出回复:影祟头目需要借助暴雨的阴气和大量负面情绪完成进化,祭坛是关键,必须在暴雨前找到位置。
窗外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落叶拍打着玻璃。赵坤突然拍了拍手,语气带着虚假的热情:大家打起精神!加班有双倍工资,送完这波咱们站点业绩就能排全市第一!
可没人回应他,只有墙上的时钟在
滴答
作响,像在倒数某个可怕的时刻。
陈默看着同事们麻木的脸,突然握紧了口袋里的朱砂瓶。他知道,这场暴雨不仅会带来洪水,更会带来吞噬全城的黑暗。而他,必须在雨落下之前,找到阻止这一切的办法。
12
同事联盟
深夜的站点格外安静,只有仓库方向偶尔传来奇怪的声响。陈默蹲在电动车旁假装检查轮胎,眼角的余光却盯着仓库的侧门
——
那里是李小梅说的,窗户缝隙能看到里面的位置。
默哥,赵坤走了。
李小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推着电动车慢慢靠近,车筐里放着个工具箱,我找老张借了扳手,说要修刹车,他偷偷告诉我,昨晚看到赵坤在仓库里画奇怪的符号。
老张是站点的老员工,平时最沉默寡言,连他都察觉到异常,可见情况有多严重。陈默接过工具箱:你帮我望风,我去看看窗户。
仓库的侧窗离地面很高,他踩着电动车踏板才勉强够到窗台,轻轻拨开挡窗的黑布一角。
一股浓烈的腥气扑面而来。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他看见仓库中央用黑布搭起了半人高的台子,台子上摆着七个黑色陶罐,罐口冒着淡淡的灰烟,地面用红色的液体画着复杂的圆圈,正是符箓书上记载的
聚阴阵。
怎么样
李小梅的声音带着紧张。陈默跳下来,心脏狂跳:是祭坛,他在用聚阴阵收集阴气,那些陶罐里肯定装着影祟幼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脚步声,两人赶紧躲到纸箱后面。是老张和李姐,他们手里拿着电动车钥匙,脸色犹豫:小梅说你知道怎么回事……
我们刚才在办公室听到仓库有声音,就过来了。
陈默看着他们眼里的恐惧和决心,深吸一口气:仓库里的是影祟的祭坛,赵坤被邪物附身了,他想借暴雨让影祟吞噬全城人的情绪。之前大家情绪低落、做事出错,都是影祟在搞鬼。
李姐捂住嘴,眼里满是震惊:难怪我总觉得心慌……
那我们怎么办报警吗警察管不了这个。
陈默掏出符箓本,我能画驱邪符,但需要人帮我把符送到城市各个角落,尤其是阴气重的地方。
老张沉默片刻,粗糙的手攥紧钥匙:我儿子去年在火灾里没了,就在环球大厦那场……
我不能让更多人出事。我熟路,老城区交给我。
李姐也点头:我女儿在幼儿园,我去学校附近!
我去商业街!
李小梅举起手,荧光绳在黑暗里闪着光,那里人多,最容易出事。
陈默看着自发形成的联盟,眼眶发热。他从外卖箱里拿出苏清月准备的朱砂和黄符纸:这是驱邪符的画法,大家按这个画,遇到黑影就把符贴上去,它怕这个。
四人在仓库外的路灯下分工:老张负责老城区的巷子,李姐去学校和医院,李小梅守商业街,陈默则盯着仓库和赵坤的动向。明晚暴雨夜,就是他们动手的时候。
陈默把画好的符分给大家,一定要注意安全,遇到危险就联系我。
夜风卷起他们的衣角,远处的乌云越来越低。这场普通人看不见的战争,已经悄悄拉开了序幕。
13
终极阴谋
暴雨前的夜晚格外闷热,空气里像拧得出水来。陈默躲在仓库对面的废弃货车里,透过布满灰尘的车窗,盯着仓库门口的动静。耳机里传来李小梅的声音:商业街一切正常,就是大家都很烦躁,我贴了十张符了。
保持警惕,赵坤今晚肯定有动作。
陈默低声回应,手里紧紧攥着画好的
破阵符。按照苏清月的说法,聚阴阵需要在暴雨最大时启动,而启动前必须由
祭品
完成最后的仪式。
凌晨一点,仓库的门终于开了。赵坤走了出来,他没穿平时的花衬衫,而是换了件黑色的长袍,脸上画着暗红色的纹路,手里提着个黑色的袋子,里面似乎装着活物,隐约有挣扎的动静。
陈默悄悄跟上去,借着货车的阴影和墙壁的拐角,一路尾随到仓库深处。这里原本是堆放杂物的地方,现在却被清理出一片空地,聚阴阵的圆圈里点燃了八根白色的蜡烛,烛火在闷热的空气里诡异的静止不动。
赵坤把袋子放在祭坛中央,拉开拉链
——
里面竟是只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小东西,委屈你了。
赵坤的声音变得尖细,完全不像他自己,等大人吞噬全城的情绪,你就是第一个祭品,也算死得其所。
陈默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他刚想冲出去,就看见赵坤突然跪倒在地,对着空气磕头:主人,祭品已备好,只等暴雨降临,就能打开情绪之闸,让全城的绝望都滋养您的躯体!
空气中突然浮现出一团浓郁的黑雾,黑雾里隐约有无数人脸在扭曲、哭泣。很好,
一个低沉的声音直接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令人牙酸的恶意,十年前没能完成的事,这次绝不会失手。守界人的后裔怎么样了解决掉了吗
那小子太蠢,还以为自己能阻止我们。
赵坤的脸上露出谄媚的笑,我扣了他工资,让他焦头烂额,现在肯定还在为医药费发愁呢。等明天他发现母亲的病房也被影祟包围,就再也没心思碍事了!
黑雾发出低沉的笑声,震得陈默耳膜发疼:做得好。记住,情绪越绝望,我的力量就越强。等我吞噬完所有情绪,这具凡人的躯体就太碍眼了,到时候……
后面的话越来越模糊,陈默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他们竟然想对母亲下手!愤怒和恐惧像火焰般在胸腔里燃烧,他差点捏碎手里的符纸。必须冷静,现在冲出去只会打草惊蛇。
他悄悄后退,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耳机里传来苏清月的声音:听到了吗影祟头目想借暴雨和医院的绝望情绪增强力量,你母亲有危险!我现在就去医院!
陈默转身就想跑。
别冲动,
苏清月的声音很稳,医院那边我已经派人去布符,你现在的任务是盯紧祭坛。记住,破阵符必须在阵眼启动时才能生效,耐心等。
陈默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他看着仓库里摇曳的烛火,在心里默念:妈,等我,我一定会保护你,保护所有人。
14
全城配送
暴雨终于在午夜降临。豆大的雨点砸在城市的每个角落,雷声在云层里翻滚,闪电偶尔划破夜空,照亮街道上疯狂奔跑的人影
——
那是被影祟影响的人,在绝望和愤怒中失控。
陈默骑着改装过的电动车,在雨幕里穿梭。外卖箱里装满了画好的驱邪符和朱砂,车把上贴着速行符,车轮碾过积水时溅起半米高的水花。耳机里不断传来同事们的声音:
老城区有黑影聚集,符纸生效了!
老张的声音带着喘息。
幼儿园门口有影祟想闯进去,被符挡住了!
李姐的声音很急促。
商业街的人开始互相争吵,我快贴不过来了!
李小梅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坚持住!我马上到!
陈默拧动车把,电动车在速行符的加持下像离弦的箭,冲破雨幕往商业街赶。闪电照亮天空的瞬间,他看见街道两旁的建筑上爬满了灰黑色的影祟,它们像藤蔓般缠绕着墙壁,发出贪婪的嘶鸣。
让开!
陈默掏出火符,指尖的朱砂在雨中依然发亮。符纸掷出的瞬间,火焰在雨里炸开,逼退了挡路的影祟。他冲到商业街入口,看见李小梅正被三个影祟围攻,她手里挥舞着空了的符纸盒,马尾辫上的荧光绳忽明忽暗。
我来了!
陈默大喊着掷出破煞符,金光闪过,影祟惨叫着消散。李小梅扑过来抓住他的胳膊:太好了!这边的符用完了,好多人开始情绪失控……
用这个!
陈默从外卖箱里拿出备用的朱砂和黄符纸,教大家画简易的镇灵符,画在手心就行!
他爬上旁边的公交站台,对着混乱的人群大喊:大家别慌!跟着我画这个符号,能赶走坏情绪!
有人半信半疑地跟着画,当掌心的符号发出微光,身边的影祟被逼退时,越来越多的人加入进来。陈默趁机骑着电动车往医院赶,雨更大了,挡风板上的雨水根本刮不干净,只能靠定位符的指引在雨里摸索。
医院的走廊里弥漫着恐慌,护士们在安抚情绪激动的病人。陈默找到母亲的病房,门把手上贴着苏清月画的结界符,灰影在门外徘徊不敢靠近。小默
母亲躺在床上,脸色虽然苍白,但眼神清明,刚才有护士来贴了张黄纸,说能安神,果然舒服多了。
陈默松了口气,贴了张加固符在门上:妈,您别怕,我很快回来。
他转身冲进雨里,外卖箱里的符纸不多了,但仓库的方向传来越来越强的阴气,他知道,最终的决战要开始了。
15
最后的签收
暴雨在凌晨三点达到顶峰,整个城市仿佛被淹没在白色的雨幕里。陈默骑着电动车,冲破最后一道影祟的阻拦,终于赶到了站点仓库。这里的阴气浓得像实质,聚阴阵的圆圈里,赵坤正站在祭坛中央,黑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
你终于来了,守界人的小崽子。
赵坤抬起头,他的眼睛已经完全变成了黑色,脸上的纹路在闪电下泛着红光,正好,用你的血脉完成最后的仪式!
仓库里的七个陶罐已经裂开,无数影祟幼虫爬出来,在地上组成黑色的潮水,朝陈默涌来。火符!
他掏出最后几张火符掷出,火焰在雨里形成火墙,暂时挡住幼虫。
没用的!
赵坤狂笑起来,黑雾从他体内涌出,凝聚成巨大的人形,无数扭曲的人脸在黑雾里挣扎,我已经吸收了足够的负面情绪,现在没人能阻止我!
影祟头目伸出黑雾组成的巨手,拍向陈默。他翻滚躲开,后背却被气浪掀飞,撞在仓库的铁架上,喉咙一阵发甜。外卖箱摔在地上,里面的符纸散落一地,只有那本《符箓精要》还紧紧攥在手里。
放弃吧,
影祟头目的声音充满诱惑,你救不了任何人,你母亲还在医院等着医药费,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不对!
陈默咳出一口血,手指抚过符箓本最后一页
——
那是他一直不敢看的
献祭符,需要以自身精血为引,与邪祟同归于尽。他想起母亲的笑容,想起同事们的信任,想起苏清月说的
守界人不是天生的英雄。
我不是为了成为英雄!
陈默撕下衣角,咬破指尖,将鲜血按在献祭符上,我是为了守护我在乎的人!
符纸发出耀眼的金光,他把所有的力量灌注其中,朝着影祟头目冲过去:这份‘订单’,我拒收!
金光与黑雾碰撞的瞬间,整个仓库陷入剧烈的震动。陈默感觉自己的意识在消散,但耳边似乎传来无数声音
——
有母亲的叮嘱,有李小梅的笑声,有老张和李姐的加油。他仿佛看到城市的雨停了,影祟在金光中消散,人们脸上的阴霾渐渐褪去。
订单完成。
一个温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像父亲的声音。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雨云,照在仓库的废墟上时,只有一本烧焦的符箓本和枚
守界
令牌留在原地。城市恢复了平静,人们只记得昨晚下了场大暴雨,却不记得那些失控的情绪和诡异的黑影。
几天后,站点的同事们自发为陈默举办了追思会,李小梅把他的电动车擦得锃亮,车筐里放着束向日葵。医院收到了匿名捐款,足够支付陈默母亲的所有医药费。
城市的某个角落,一篇名为《平凡守护者》的报道悄然发布,配图是个模糊的外卖员背影,在雨里骑着电动车,车后箱的灯光像颗温暖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