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仅以此文纪念99年高考的我们,也为儿子明年高考加油！）
第一章：教室惊魂,我成了1998年的学渣
额头撞在课桌上的疼,比宿醉醒来的炸裂感还真实。
林晚秋猛地抬头,粉笔灰簌簌落在她手背上,带着股呛人的石灰味。讲台上,戴着黑框眼镜的中年男人正唾沫横飞：这道二次函数,我讲第三遍了！林晚秋,你站起来回答！
……林晚秋懵了。
她不是应该在2024年的考研自习室吗为了冲刺985,她连熬了三个通宵,最后趴在习题册上失去了意识。可眼前这斑驳的黑板、墙上备战高考,冲刺未来的红标语,还有身上这件洗得发白的蓝白校服——怎么看都像是……九十年代的老照片
林晚秋！男人把粉笔头往讲台上一拍,粉笔灰腾起一小团,上课睡觉,叫你回答问题还走神,你想不想考大学了
周围响起一阵压抑的窃笑,有个扎着马尾的女生偷偷拽她衣角,低声提醒：是求抛物线的顶点坐标,用配方法……
林晚秋机械地站起来,脑子里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她低头看自己的手,纤细、瘦弱,指甲缝里还沾着点墨水渍——这不是她那双因为常年握笔而指节突出的手。更惊悚的是,当她的目光扫过课桌右上角的日历牌时,整个人如遭雷击。
那上面用红笔写着：1998年9月10日。
1998年
她,林晚秋,一个2024年的考研党,竟然穿回了二十多年前
说啊！讲台上的老师已经不耐烦了,他胸前的校牌晃了晃,林晚秋看清上面写着高三（3）班
数学
王建国。
顶点坐标是（-b/2a,4ac-b/4a）。几乎是本能,她报出了公式。这是考研数学里最基础的东西,可在1998年的高中课堂上,显然超出了学渣的水平。
王建国愣了一下,推了推眼镜：步骤呢
用配方法把y=ax+bx+c转化成y=a(x-h)+k的形式,顶点就是（h,k）。林晚秋说得流畅,心里却在疯狂咆哮——这具身体的原主到底是有多不爱学习连这都不会
王建国狐疑地看了她两眼,挥挥手：坐下吧,上课好好听讲！
林晚秋刚坐下,后桌就传来一张纸条,上面用圆珠笔歪歪扭扭写着：晚秋,你咋回事突然开窍了
她回头,撞进一双亮晶晶的杏眼。女生梳着两条麻花辫,脸上带着点婴儿肥,正是刚才提醒她的马尾辫。记忆碎片突然涌进脑海——这是原主的唯一好友,张萌萌。
而林晚秋,在这个时空里,是个典型的学渣：数学常年不及格,英语单词背不过200个,唯一的爱好是看言情小说,最大的梦想是高中毕业就去南方打工,因为听说那里的工厂管饭。
我……林晚秋刚想开口,下课铃叮铃铃炸响,把她的话噎了回去。
王建国抱着教案刚走出教室,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往门外冲,嘴里喊着去抢乒乓球台,女生们则围在一起,叽叽喳喳讨论着昨晚的电视剧。
张萌萌拽着林晚秋的胳膊,眼睛瞪得溜圆：你刚才吓死我了！王老虎的课你也敢睡觉,上次李军在他课上打盹,被他罚站了一节课！
王老虎林晚秋捕捉到关键词。
就是王建国啊！张萌萌压低声音,像说什么秘密,他最凶了,听说去年有个学生被他骂得退学了……对了,你早上是不是发烧了脸红红的,还趴在桌上不动弹。
林晚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实有点烫。她大概猜到了,原主可能是生病发烧,加上学习压力大,就这么……没了然后被她这个来自未来的灵魂占了身体。
可能有点感冒。她含糊道,目光扫过桌面。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红叉比正确答案还密集,旁边还画着个哭唧唧的小人,一看就是上课走神时的杰作。
对了,张萌萌突然凑近,神秘兮兮地说,下午放学,隔壁班的赵磊约你去河边,说有话跟你说。
赵磊
林晚秋的记忆里,这个名字和校霸逃课打架这些词紧密相连。原主似乎对他有点朦胧的好感,日记本里还夹着他送的、印着刘德华头像的贴纸。
不去。林晚秋想也没想就拒绝。开玩笑,她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搞清楚状况,顺便……利用2024年的知识储备,在1998年的高考里逆天改命！谈恋爱那是浪费时间！
张萌萌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我就说嘛,你上次还说他染黄头发像个小混混……哎,你真的没事吧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没事,就是突然想通了,要好好学习。林晚秋拿起那本满是红叉的练习册,指尖划过那些触目惊心的错误,心里燃起一股斗志。
前世,她拼了命想考985,却因为基础太差,二战都以失败告终。这一世,老天爷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还是在大学录取率低得吓人的90年代末——她要是不考个状元出来,都对不起穿越大神的安排！
好好学习张萌萌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别吓我,是不是被王老虎骂傻了
林晚秋没理她,翻开数学课本。1998年的教材比她记忆里的简单多了,二次函数、立体几何、数列……这些在考研数学里只能算入门级的知识,在这里却是高考重点。
看来,当学霸也不是很难嘛。她低声嘀咕,嘴角忍不住上扬。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被砰地一声踹开。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斜倚在门框上,校服外套敞开着,露出里面印着骷髅头的T恤,正是赵磊。他的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林晚秋身上,吹了声口哨：林晚秋,下午放学,河边等你。
周围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林晚秋身上,有好奇,有八卦,还有点幸灾乐祸。
林晚秋抬起头,对上赵磊挑衅的眼神,心里冷笑一声。前世她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这么多年,什么牛鬼蛇神没见过一个90年代的小混混,还吓不倒她。
不去。她言简意赅,视线重新落回课本上,仿佛对方只是一粒无关紧要的灰尘。
赵磊显然没料到会被拒绝,愣了一下,脸色沉了下来：你说啥
我说,不去。林晚秋头也没抬,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要学习,没空。
全班哗然。
谁不知道林晚秋以前看赵磊的眼神,恨不得黏在他身上今天居然说要学习,还拒绝了赵磊
赵磊的脸一阵青一阵白,他几步冲到林晚秋课桌前,一把按住她的课本：你耍我
林晚秋终于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把手拿开。
空气仿佛凝固了。张萌萌吓得往旁边缩了缩,周围的同学大气都不敢喘。
赵磊盯着林晚秋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了往日的羞涩或躲闪,只有一片清明和……厌恶他突然觉得,眼前的林晚秋,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上课铃响了。语文老师抱着课本走进来,看到这剑拔弩张的场面,皱起眉头：赵磊,你在这儿干什么回自己班去！
赵磊狠狠瞪了林晚秋一眼,不甘心地松开手,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教室里恢复了安静,但林晚秋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还在偷偷打量她。
她深吸一口气,翻开语文课本。不管别人怎么看,从今天起,她林晚秋,要在1998年,活出个人样来。
放学铃响时,林晚秋故意磨磨蹭蹭收拾东西,想避开可能在门口堵她的赵磊。张萌萌陪着她,一脸担忧：晚秋,赵磊会不会报复你啊他上次跟人抢篮球场,把对方打进医院了……
放心,他不敢。林晚秋把练习册塞进帆布书包,法治社会,他还能翻天不成
法治社会这个词从90年代的高中生嘴里说出来,让张萌萌愣了愣,随即又被更紧迫的担忧取代：可他真的很凶……
两人刚走出教学楼,就看到赵磊带着两个男生堵在路口。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看起来颇有气势。
张萌萌吓得抓住林晚秋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他、他真的来了……
林晚秋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别怕,然后径直朝赵磊走去。
想清楚了赵磊挑眉,语气带着点得意。
想清楚了。林晚秋停下脚步,看着他,第一,我要学习,没时间跟你去河边。第二,以后别来烦我。第三,如果你再敢在教室捣乱,我就去告诉王老师,顺便跟你爸妈反映一下你染头发、逃课的事。
这话一出,赵磊和他身后的两个男生都懵了。
告老师告家长这是林晚秋能说出来的话以前她见了赵磊,说话都结巴！
赵磊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林晚秋直视着他,眼神坦荡,我现在只想考大学,不想惹麻烦,也请你别给我找麻烦。
说完,她拉着张萌萌,从赵磊身边绕了过去。
走出很远,张萌萌才敢回头看,见赵磊没追上来,这才松了口气,拍着胸口说：晚秋,你今天太牛了！你刚才的样子,比王老虎还凶！
林晚秋笑了笑,心里却在盘算。98年的高考还有不到九个月,她得赶紧制定学习计划。数学、英语、语文、理综……哪一门都不能落下。
路过校门口的小卖部时,林晚秋停下脚步。玻璃柜里摆着大大泡泡糖、唐僧肉,还有印着还珠格格贴纸的笔记本。墙上的黑白电视正放着《还珠格格》,紫薇和尔康哭得肝肠寸断。
要吃冰棍吗绿豆的,一毛钱一根。张萌萌指着冰柜问。
林晚秋看着那台老旧的绿色冰柜,突然意识到,这不是梦。她真的回到了1998年,一个没有智能手机、没有互联网,却处处充满生机和希望的年代。
不了,她摇摇头,目光望向远处的田野,夕阳正染红天际,我们快点回家吧,我还有好多题要做。
张萌萌看着她眼里闪烁的光芒,突然觉得,也许林晚秋说要好好学习,不是开玩笑。
而此刻的林晚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1998年的高考,她来了。清华北大,等着我！
林晚秋的家,在县城边缘的老式居民楼里。
楼道里弥漫着煤炉燃烧的味道,墙面上布满孩子的涂鸦,木质楼梯踩上去咯吱作响。走到三楼,最里面那扇掉漆的木门,就是她的新家。
掏出钥匙开门,一股饭菜香扑面而来。一个穿着蓝色工装、围着围裙的中年女人正端着一盘炒青菜从厨房出来,看到她,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死丫头,放学不赶紧回家,野到哪儿去了
这是原主的母亲,刘桂芬,在县纺织厂当女工。记忆里,她对原主总是没什么好脸色,觉得女儿成绩差,将来肯定没出息。
跟萌萌一起回来的。林晚秋换鞋,把书包放在墙角的旧沙发上。
跟张萌萌学啥好她妈是老师,她成绩好,你能跟她比刘桂芬把菜放在桌上,语气尖酸,我跟你说,这次期中考试再考砸,你就别念了,跟你表姐去南方电子厂上班,好歹能挣点钱补贴家用。
又是去电子厂。林晚秋心里叹气,看来原主的打工梦不是凭空来的,是被家里天天念叨出来的。
我不打工,我要考大学。她放下书包,走到餐桌前。
刘桂芬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磕在灶台上：考大学就你上次摸底考全班倒数第五,你考个屁的大学！我看你是被门夹了脑袋！
以前是以前,以后不会了。林晚秋没跟她吵。她知道,90年代的家长,大多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跟刘桂芬硬碰硬,只会引发更大的冲突。
这时,门开了。一个身材高大、脸上带着疲惫的男人走进来,是原主的父亲,林建军,在县化肥厂当司机。
爸,你回来了。林晚秋喊了一声。
林建军点点头,脱下沾着油污的外套：今天咋回来这么晚
路上遇到点事。林晚秋简单带过,不想提赵磊的事,免得他们担心。
刘桂芬却在旁边煽风点火：还能啥事我看就是不想学习,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鬼混去了！老林,我跟你说,这丫头今天居然说要考大学,你说可笑不可笑
林建军放下碗筷,看着林晚秋,眼神里带着审视：晚秋,你真想考大学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林晚秋迎上他的目光,认真地点头：嗯,爸,我想考大学,考个好大学。
林建军沉默了几秒,叹了口气：考大学不是嘴上说说的事,得下苦功夫。你要是真能学进去,爸支持你。但你要是敢糊弄,我打断你的腿。
刘桂芬不乐意了：老林你咋跟她一伙的就她那成绩,能考上高中就烧高香了,还考大学纯属浪费钱！
妈,我不要额外的钱,我只要能让我安安稳稳学习就行。林晚秋说。她知道这个家不富裕,纺织厂和化肥厂的工资都不高,还要供她上学,日子过得紧巴巴。
晚饭在沉默中进行。桌上只有一盘炒青菜、一碟咸菜,还有一碗鸡蛋羹——那是给林建军补身体的,他最近总说腰疼。林晚秋看着那碗鸡蛋羹,想起前世自己顿顿外卖,顿顿有肉,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吃完饭,林晚秋主动收拾碗筷。刘桂芬没拦着,只是冷哼了一声。
回到房间,林晚秋才真正体会到简陋两个字的含义。房间很小,只有一张单人床、一个掉漆的书桌和一个旧衣柜。书桌上堆着几本言情小说,还有一个缺了角的台灯。墙上贴着几张已经卷边的明星海报,是当时最火的林志颖。
她翻开书包,拿出今天发的生活费——五块钱。
五块钱林晚秋愣住了。在2024年,五块钱连杯奶茶都买不到,可在1998年,这是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张萌萌说,学校食堂的馒头一毛钱一个,素菜五毛钱一份,荤菜一块钱。五块钱省着花,勉强够吃一个星期,想买本习题册都难。
看来,除了学习,她还得想办法搞点副业,至少得凑够买资料的钱。
正琢磨着,门被敲响了。林建军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布包。
爸。林晚秋站起来。
林建军把布包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几本旧书：这是我以前攒的,你看看能用不。
林晚秋拿起一看,是几本高中数学和物理的辅导书,封面都泛黄了,里面却用钢笔写满了笔记,字迹工整。
这是……
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考大学,后来家里穷,没念成书。林建军的声音有点沙哑,这些书是我当时跟人借的,自己抄的笔记。你要是真想学,就看看,不懂的……爸也教不了你,你得自己琢磨。
林晚秋的眼眶突然有点热。她一直以为,这个沉默寡言的父亲对她不上心,没想到他心里藏着这么多事。
谢谢爸。她把书抱在怀里,像是抱住了沉甸甸的希望。
林建军拍了拍她的肩膀：别光说不做,爸等着看你的成绩。
等林建军走后,林晚秋翻开那本数学辅导书。里面的笔记详细得惊人,不仅有解题步骤,还有易错点的标注,甚至有对出题思路的分析。在没有网络、辅导资料匮乏的90年代,能有这样的笔迹,可见林建军当年有多用心。
放心吧爸,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她在心里默念,随即拿出原主的数学练习册,开始从头做起。
第一题,一元二次方程求解。简单。
第二题,因式分解。
灯光昏黄,照着林晚秋伏案的身影。台灯缺了角,光线有点歪斜,她却浑然不觉,笔尖在草稿纸上沙沙游走。因式分解对经历过考研数学洗礼的她来说,如同砍瓜切菜般轻松,可写着写着,眉头还是拧了起来——原主的练习册上,这道题旁边画着个吐舌头的小人,显然是连题目都没看懂就放弃了。
真是……她轻啧一声,把原主的涂鸦用橡皮擦掉。橡皮是最便宜的那种,擦起来掉渣,擦完纸面留下淡淡的灰痕。林晚秋盯着那道痕,忽然想起2024年的自动橡皮,轻轻一按就干干净净,再看看眼前这方掉漆的书桌、卷边的练习册,还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自行车铃铛声,一股真切的年代感扑面而来。
这时,隔壁房间传来刘桂芬的抱怨声：老林,你那腰疼的毛病是不是又犯了要不明天去医院看看
看啥看,浪费钱。林建军的声音带着疲惫,厂里最近忙,请假扣工资。挺挺就过去了。
挺挺上次王师傅就是硬挺,最后查出腰间盘突出,躺了半个月！刘桂芬的声音拔高了些,我看你就是舍不得那点钱！家里就指望你这点工资呢,你要是垮了,我们娘俩喝西北风去
林晚秋握着笔的手顿了顿。记忆里,原主对父母的争吵总是充耳不闻,要么埋头看小说,要么偷偷溜出去找张萌萌。可现在,听着父母为了几块医药费争执,她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98年的化肥厂效益不算好,林建军跑运输,起早贪黑,一个月工资也就三百多块。刘桂芬在纺织厂,效益更差,时常停工,工资时有时无。家里除去房租、水电和基本开销,几乎攒不下钱。原主的五块钱生活费,已是父母尽力挤出来的。
看来搞‘副业’的事,得抓紧了。她咬了咬唇。不光是为了买习题册,或许……还能帮家里分担点。
正想着,笔尖突然断了。她捏着那支只剩半截的铅笔,想起书包里还有支圆珠笔,是张萌萌送的,笔杆上印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字迹都磨掉了一半。98年的文具简陋,可孩子们用得仔细,不像后世,笔芯没写完就随手丢了。
她换了支笔,继续做题。不知不觉,窗外的蝉鸣渐渐歇了,月光透过老旧的木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当她把练习册上所有错题都重做一遍时,抬手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已经十一点了。
这具身体确实虚弱,熬了几个小时就眼冒金星。她收拾好东西,躺在床上,却没立刻睡着。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一会儿是王建国瞪着眼睛的脸,一会儿是赵磊染着黄毛的嚣张样,一会儿又是父母在灯下算生活费的身影。
98年……她喃喃自语。这一年,长江流域正遭遇特大洪水,电视里天天播救灾新闻；这一年,《还珠格格》红遍大江南北,小卖部里的贴纸被疯抢；这一年,大学还没扩招,考上本科就是天之骄子,可录取率低得吓人……
而她,林晚秋,带着二十多年的记忆和知识储备,落在了这个充满挑战的节点上。
清华北大……她翻了个身,嘴角忍不住上扬,好像真的有点盼头。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是被刘桂芬的吆喝声叫醒的。死丫头,都七点了还睡！不想上学了
她猛地坐起来,看了眼闹钟,果然七点了。原主向来踩着早读铃进教室,难怪成绩差。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蓝白校服的布料有点硬,领口磨得脖子发痒。
妈,我不吃早饭了,来不及了。她抓起书包就想往外冲。
等等。刘桂芬从厨房探出头,手里拿着个白面馒头,拿着路上吃。别跟你爸似的,不爱吃早饭,落下病根。
林晚秋愣了一下,接过馒头。馒头还是热的,带着淡淡的麦香。记忆里,刘桂芬很少对原主这么温和,大多时候不是骂就是吼。或许是昨晚她那句要考大学,让母亲心里有了点不一样的期待
谢谢妈。她咬了口馒头,快步下楼。
清晨的街道很热闹。卖豆浆的推着三轮车吆喝,油条摊的油香飘出老远,穿着校服的学生们背着书包匆匆赶路。林晚秋一边走一边吃,看着路边墙上要想富,先修路的标语,看着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的大叔车后座绑着沉甸甸的菜篮子,忽然觉得这平凡的烟火气,竟格外让人踏实。
刚到学校门口,就被张萌萌一把拉住。晚秋！你可来了！我跟你说,赵磊昨天被他爸揍了！张萌萌一脸兴奋,两条麻花辫随着她的动作甩来甩去。
哦为啥林晚秋挑眉。
好像是有人把他染头发、逃课的事告诉他爸了！张萌萌压低声音,凑近了说,他爸是出了名的暴脾气,听说昨晚把他锁在家里打,惨叫声半个家属院都能听见！
林晚秋心里了然。看来她昨天那句告诉你爸妈,还真起作用了。不过她没打算承认,只是淡淡道：活该。
你说他会不会以为是你告的状啊张萌萌有点担心,今早我看见他,脸都是肿的,眼神凶得很。
怕他林晚秋嗤笑一声,他要是敢来找茬,我就再去告诉他爸,让他再挨顿揍。
张萌萌被她逗笑了：晚秋,你这两天是真变了。以前你见了他,头都不敢抬呢。
两人说说笑笑走进教室,刚坐下,就感觉一道凶狠的目光射过来。林晚秋抬头,正对上赵磊的脸。他果然坐在教室后排,左边脸颊还有道红印,头发染回了黑色,却乱糟糟的,眼神里满是戾气。
见林晚秋看他,赵磊恶狠狠地瞪了回来,嘴型动了动,像是在说你等着。
林晚秋懒得理他,拿出课本预习。早自习是英语,老师还没来,教室里乱糟糟的,有人在背书,有人在聊天,还有人在偷偷吃早饭。
晚秋,你英语单词背了吗张萌萌戳了戳她,王老师说今天要抽查。
林晚秋翻开英语课本。98年的高中英语教材,词汇量比后世少多了,语法也相对简单。对她这个经历过考研英语折磨的人来说,简直是小儿科。
差不多都背了。她随口道。
张萌萌一脸不信：你别吹牛了,上次听写,你就对了三个单词。
林晚秋笑了笑,没解释。她拿起原主的单词本,上面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单词,还画着小爱心,显然没用心。她拿出笔,在空白处默写起来,从abandon到zoo,一路写得流畅。
刚写了半页,英语老师王芳走了进来。她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穿着白色连衣裙,梳着齐耳短发,看起来很温柔。好了,安静。今天我们抽查上单元的单词,从第一排开始,轮流站起来背。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不少人开始埋头临时抱佛脚。轮到林晚秋时,张萌萌紧张地攥紧了拳头。
王芳看着林晚秋,眼神里带着鼓励：林晚秋,背一下‘environment’这个单词,还有它的用法。
这个词在98年的高中课本里算稍难的。林晚秋站起身,清晰地念道：environment,名词,环境。例句：We
should
protect
the
environment.（我们应该保护环境。）
发音标准,用词准确,比班里成绩最好的同学说得还流利。
王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很好,坐下吧。
林晚秋坐下时,能感觉到周围同学惊讶的目光,连后排的赵磊都愣住了,脸上的戾气淡了些,多了点疑惑。
张萌萌更是目瞪口呆,等王芳走过去,才凑过来小声说：你、你啥时候背的这词我都记不住！
昨晚看了看。林晚秋轻描淡写。
早自习下课,林晚秋正想去食堂买个馒头当课间餐,刚走到门口,就被两个男生拦住了。是昨天跟赵磊一起堵她的那两个,一个瘦高个,一个矮胖子。
林晚秋,我们老大叫你过去。瘦高个语气不善。
林晚秋皱眉：不去。
你别给脸不要脸！矮胖子伸手就要推她,我们老大在操场等你,不去试试
林晚秋侧身躲开,眼神冷了下来：让开。
嘿,你还敢躲矮胖子火了,又要上前。
住手！一个清亮的男声传来。
林晚秋回头,看到一个穿着干净校服的男生站在不远处,背着书包,戴着一副细框眼镜,气质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气场。是班长陆承宇,班里的学霸,常年霸占年级第一的位置。
你们在干什么欺负同学陆承宇走过来,目光落在瘦高个和矮胖子身上。
那两人显然有点怕陆承宇,大概是因为他学习好,老师都护着。瘦高个嘟囔道：我们找她有点事……
有事放学说,现在是课间,别挡着路。陆承宇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
瘦高个和矮胖子对视一眼,不甘心地走了。临走前,还狠狠瞪了林晚秋一眼。
谢谢你。林晚秋说。她对陆承宇没什么印象,原主的记忆里,他就是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两人几乎没说过话。
不客气。陆承宇推了推眼镜,看着她,他们是赵磊的人以后离他们远点。
我知道。林晚秋点点头。
陆承宇没再多说,转身进了教室。林晚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感慨——学霸果然自带光环,连校霸的人都怕他。
她没去食堂,转身回了教室。五块钱的生活费,得省着花。她从书包里拿出昨天剩下的半个馒头,就着白开水吃了起来。
张萌萌看着她,有点心疼：你咋就吃这个我带了鸡蛋,分你一半。
不用,我不饿。林晚秋摆摆手,对了,萌萌,你知道哪里能弄到挣钱的活吗
挣钱张萌萌眼睛瞪得溜圆,你要钱干啥买小说
不是,想买点习题册,还想……攒点钱。林晚秋没细说。
张萌萌想了想：挣钱的活啊……我妈说,街口的废品站收破烂,纸壳子一毛钱一斤,塑料瓶两分钱一个。还有就是,学校门口的小卖部招兼职,放学帮忙看店,一天一块钱。
收破烂看店林晚秋心里盘算了一下。收破烂需要时间,她得学习,怕是没空。看店倒是可以,放学帮忙看两个小时,一天一块钱,一个月就是三十块,够买好几本习题册了。
小卖部还招人吗她问。
好像还招,昨天我去买冰棍,老板娘还在念叨没人帮忙呢。张萌萌说,不过那活挺累的,要搬东西,还要记账。
累点没事,能挣钱就行。林晚秋打定主意,下午放学我去问问。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自习。林晚秋正埋头做数学题,忽然感觉有人戳她后背。她回头,看到后排的赵磊正盯着她,手里拿着个纸团。
见她回头,赵磊把纸团扔了过来。林晚秋没接,纸团掉在地上,散开了。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放学操场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林晚秋皱了皱眉,把纸团捡起来,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赵磊的脸瞬间黑了。
放学铃响了,林晚秋收拾好东西,跟张萌萌一起往外走。刚出教学楼,就看到赵磊带着那两个男生堵在操场入口。
看来是躲不掉了。林晚秋停下脚步,对张萌萌说,你先回去吧,我去去就回。
不行,我陪你！张萌萌把书包往旁边一放,一副同生共死的架势,他要是敢欺负你,我就喊老师！
林晚秋心里一暖,笑了笑：没事,你在这儿等着,我很快就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朝操场走去。赵磊靠在单杠上,见她过来,冷笑一声：算你有种,还真敢来。
有事快说,我还要去小卖部找老板娘。林晚秋开门见山。
找老板娘你想干啥赵磊挑眉。
关你屁事。林晚秋懒得跟他废话,你到底想干嘛
赵磊站直身体,走到她面前,比她高出一个头,气势汹汹：我问你,是不是你告诉我爸我染头发的事
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林晚秋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赵磊,我不管你以前是混日子还是欺负人,但我告诉你,别来惹我。我现在只想好好学习,考大学,没功夫跟你耗。
考大学赵磊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就你还考大学我看你是被陆承宇灌了迷魂汤了吧
跟他没关系。林晚秋皱眉,我考不考得上,不用你管。但你要是再妨碍我学习,我不介意再去拜访你爸一次。
提到他爸,赵磊的眼神闪过一丝忌惮,随即又被愤怒取代：你以为我怕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学校待不下去
你可以试试。林晚秋毫不退让,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我就去教育局告你,告学校管理不力,让你爸丢工作,让学校评不上先进！
这话一出,赵磊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以前那个唯唯诺诺的林晚秋,竟然能说出这么狠的话。教育局评先进这些词他听都很少听,更别说用来威胁人了。
看着赵磊愣神的功夫,林晚秋转身就走。走到操场入口,拉起张萌萌的手：走,去小卖部。
张萌萌一脸崇拜地看着她：晚秋,你太厉害了！赵磊那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林晚秋笑了笑,心里却在想——对付这种校霸,就得比他更硬气。
学校门口的小卖部不大,一个玻璃柜台,里面摆着零食、文具和玩具,墙上挂着烟酒,角落里堆着一筐筐水果。老板娘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正忙着给学生找钱。
老板娘,您这儿还招兼职吗林晚秋走上前问。
老板娘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招啊,你能干嘛
我能帮忙看店、记账、搬东西,啥都能干。林晚秋说,放学之后来,能帮到天黑。
你是这学校的学生高几的老板娘问。
高三的。
高三还来打工不学习了老板娘有点惊讶。
学,白天好好学习,晚上来挣点钱买资料。林晚秋诚恳地说。
老板娘愣了愣,随即笑了：这闺女有志气。行,那你就来吧。一天一块钱,管晚饭,就是个馒头加咸菜。
谢谢老板娘！林晚秋喜出望外。管晚饭,意味着她能省下一笔饭钱,太好了！
今天就能来老板娘问。
能！
张萌萌在旁边替她高兴：晚秋,太好了！你终于能买习题册了！
林晚秋点点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她转头对张萌萌说：你先回去吧,跟我爸妈说一声,我晚点回去。
好,你注意安全。张萌萌拿起书包,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小卖部的生意很好,放学的学生一波接一波。林晚秋学得很快,记账、找钱、搬饮料,手脚麻利。老板娘看在眼里,对她越来越满意。
闺女,你叫啥名老板娘一边给人拿冰棍一边问。
林晚秋。
晚秋,你这孩子挺能干啊。老板娘笑着说,比我家那小子强多了,就知道玩。
阿姨过奖了。林晚秋腼腆地笑了笑。
忙到天黑,学生渐渐少了。老板娘给了她一个馒头和一碟咸菜：快吃吧,吃完早点回去。
林晚秋接过,大口吃了起来。馒头是新蒸的,热乎乎的,咸菜有点咸,却很下饭。她这才发现,自己早就饿坏了。
阿姨,我能问您个事吗林晚秋咽下嘴里的馒头。
啥事你说。
您这儿收不收手工活比如缝东西、织毛衣啥的林晚秋想起刘桂芬的手艺不错,以前总给人缝补衣服挣点零花钱。
手工活啊……老板娘想了想,街口的服装厂有时候会外发剪线头的活,一件衣服一毛钱,就是费眼睛。
剪线头林晚秋眼睛亮了亮,那太好了,我妈针线活利索,说不定能做。
老板娘擦着柜台说：回头我帮你问问,要是还有活,就让你妈去领。不过先说好了,那活看着简单,其实挺磨人的,一件衣服上百个线头,得剪得干干净净,服装厂才收。
我妈肯定行。林晚秋有底气。记忆里,刘桂芬总在灯下缝缝补补,手指翻飞间,破了的衣服能补得看不出痕迹,这点线头根本难不倒她。
吃完晚饭,林晚秋跟老板娘告辞。走在回家的路上,晚风带着点凉意,吹得路边的白杨树沙沙响。路灯昏黄,照着她轻快的脚步——不仅找到了兼职,还可能给家里添份收入,这趟穿越似乎没那么糟。
刚到家属院门口,就看到林建军站在路灯下抽烟,眉头紧锁。看到她,赶紧掐了烟迎上来：咋才回来你妈都快急疯了。
爸,我去学校门口的小卖部兼职了,帮忙看店,一天能挣一块钱,还管晚饭。林晚秋解释道。
林建军愣了愣,随即沉下脸：谁让你去打工的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
我就是想挣点钱买习题册,不耽误学习的。林晚秋赶紧说,而且老板娘说,街口服装厂有剪线头的活,一件一毛钱,妈要是有空……
不行！林建军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你妈在厂里上班够累了,哪有空干这个你也别去兼职了,习题册钱爸给你掏,你好好学就行！
林晚秋看着父亲黝黑脸上的疲惫,心里有点发酸：爸,我知道你辛苦,可我……
别说了,回家。林建军转身往楼道走,脚步有点沉。
回到家,刘桂芬果然在发火,见她进来,手里的锅铲哐当一声拍在灶台上：死丫头,你去哪了打电话去张萌萌家,说你没跟她一起回来,你是不是又跟赵磊那混小子鬼混去了
妈,我没跟他在一起,我去小卖部兼职了。林晚秋把书包放下,就是想挣点钱买资料。
兼职买资料刘桂芬像是听到了天方夜谭,你要是真能好好学习,我砸锅卖铁都给你买！可你看看你那成绩,买再多资料也是烧火！
我这次一定能考好。林晚秋咬着唇,妈,你就信我一次。
信你我信你不如信猪会上树！刘桂芬的火气更大了,明天就给我把那破兼职辞了,好好去上课！再敢瞎跑,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林晚秋还想争辩,林建军拉了她一把,朝她使了个眼色：别说了,先回屋学习去。
她只好憋着气回了房间。刚坐下,就听到林建军在客厅劝刘桂芬：孩子想挣钱也是好事,说明她懂事了。要不……就让她试试只要不耽误学习就行。
你还帮她说话刘桂芬的声音拔高了,她能懂啥我看就是不想学习找的借口！当初我让你托关系把她弄进纺织厂,你非说让她念高中,现在好了,钱花了不少,学啥也不是……
后面的话渐渐低了下去,变成了断断续续的抱怨。林晚秋趴在桌上,听着父母的争吵,心里五味杂陈。她知道,90年代的父母不容易,他们的凶和唠叨,说到底都是为了生活。
等着吧,我一定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她握紧拳头,翻开了林建军给的那本旧辅导书。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秋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教室、小卖部、家。白天她埋头苦学,把前世的知识一点点捡起来,适配98年的高考大纲；晚上去小卖部兼职,手脚麻利地记账、搬货,老板娘越来越喜欢她,有时会多给她一块糖当奖励；回家后,就着昏黄的灯光刷题,常常学到深夜。
赵磊果然没再来找她麻烦,大概是被她那句告你爸吓住了,也可能是觉得跟一个只知道学习的书呆子较劲没意思。倒是陆承宇,偶尔会主动跟她说话。
这道物理题,你的思路不对。一次自习课,陆承宇看到她皱着眉演算,忍不住递过一张纸条。上面用清秀的字迹写着另一种解题方法,比她的简便多了。
林晚秋抬头看他,他正低头看书,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干净。她拿起笔,在纸条背面写了句谢谢递回去。
陆承宇看了看,嘴角微微上扬,没再说话。
张萌萌把这一切看在眼里,课间偷偷拽她的衣角：晚秋,陆班长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他以前都不跟女生说话的！
别瞎说,他就是好心帮我讲题。林晚秋红了脸,赶紧低头看书。
我才没瞎说呢！张萌萌挤眉弄眼,上次你值日,他还主动帮你搬桌子呢！
林晚秋没再接话,心里却有点乱。她不是小姑娘了,陆承宇的善意,她能感觉到。可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高考在即,她不能分心。
转眼到了十月,期中考试如期而至。进考场前,刘桂芬塞给她两个煮鸡蛋：考试别紧张,考成啥样算啥样,别给自己太大压力。话虽如此,语气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林建军拍了拍她的肩膀：尽力就好。
林晚秋握着温热的鸡蛋,心里暖暖的：爸,妈,我一定考好。
考试铃响,林晚秋拿起笔,看着试卷上的题目,嘴角忍不住上扬。这些题,她都练过无数遍了。
数学考试,她提前半小时就答完了,检查了两遍才交卷。走出考场,正好碰到陆承宇。
考得怎么样他问。
还行。林晚秋笑了笑,你呢
正常发挥。陆承宇推了推眼镜,听说你最近很努力。
嗯,想试试。
两人并肩走着,没再说话,却有种莫名的默契。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成绩出来那天,整个高三（3）班都炸了。
王建国拿着成绩单,激动得手都在抖：这次期中考试,我们班出了个黑马！林晚秋！数学98分！全班第一！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林晚秋,包括后排的赵磊,他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眼睛瞪得像铜铃。
张萌萌更是尖叫起来：晚秋！你太牛了！98分啊！
林晚秋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脸上却很平静。
王建国看着她,眼神里满是欣慰：林晚秋,你跟老师说实话,是不是偷偷下功夫了以前你数学最多考30分,这次居然考了全班第一,进步太大了！
就是上课好好听讲,课后多做了点题。林晚秋站起来,不卑不亢地说。
好！好！王建国激动地说,继续保持！照这个势头,考个重点大学没问题！
接下来,其他科目的成绩也陆续公布。林晚秋的英语95分,语文88分,理综260分,总分541分,一跃成为全班第三,年级第十！
这个成绩,在录取率极低的98年,足以稳上本科了。
刘桂芬接到班主任电话时,正在厂里搬布料,手一抖,布料掉在地上。她反复确认了三遍,才相信电话里说的是真的——她那个学渣女儿,居然考了全班第三。
晚上回家,她做了满满一桌子菜,有鱼有肉,还买了瓶啤酒给林建军。
晚秋,多吃点鱼,补脑子。刘桂芬给她夹了一大块鱼,眼眶有点红,以前是妈不对,总说你……
妈,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林晚秋夹了块肉给她,以后我会更努力的。
林建军喝了口酒,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好闺女,没给爸丢脸！习题册不够就说,爸给你买！
爸,我自己兼职能买。林晚秋笑着说,对了,老板娘说服装厂的剪线头活还有,妈要是周末有空……
有空！有空！刘桂芬赶紧说,我这周末就去看看,能挣一点是一点,给你攒学费！
看着父母脸上久违的笑容,林晚秋心里暖暖的。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期中考试后,林晚秋成了学校的名人。以前对她视而不见的老师,现在见了都要夸两句；以前嘲笑她的同学,现在都来请教问题；连赵磊看她的眼神,都从厌恶变成了复杂。
陆承宇更是成了她的专属辅导老师,经常给她讲题,两人一起在自习室待到很晚。
这道题用洛必达法则会更简单。一次讲数学题时,林晚秋顺口说道。
陆承宇愣了愣：洛必达法则课本上没讲过啊。
林晚秋才反应过来,洛必达法则在98年的高中教材里还没普及。她赶紧打圆场：是我在爸的旧书里看到的,觉得挺好用的。
能给我讲讲吗陆承宇眼里闪着求知的光。
当然可以。
夕阳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晚秋讲得认真,陆承宇听得专注,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青春的味道。
林晚秋偶尔会想起2024年的考研自习室,想起那些为了梦想熬夜的日子。那时的她,孤独又焦虑。而现在,虽然回到了物质匮乏的90年代,却有父母的期待、朋友的陪伴,还有一个愿意跟她一起进步的少年。
她低头看着课本上1998年的字样,忽然觉得,这场穿越,或许是老天爷最好的安排。
离高考还有不到七个月,她的学霸之路,才刚刚开始。清华北大的梦想,似乎越来越近了。
日子像指间的沙,在笔尖划过习题册的沙沙声里悄然溜走。转眼到了深冬,北风卷着雪粒子打在教室窗户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林晚秋裹紧了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笔尖依旧在草稿纸上飞快游走。
教室里没有暖气,同学们都缩着脖子做题,鼻尖冻得通红。张萌萌跺着脚,呵出一团白气：晚秋,你手不冷吗我笔都快握不住了。
林晚秋抬头,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已经冻得发紫,却因为专注于解题,浑然不觉。她搓了搓手,笑道：还好,做题的时候就忘了冷了。
话音刚落,一件带着淡淡肥皂味的厚外套轻轻搭在了她肩上。她回头,撞进陆承宇温和的目光里。我不冷,你穿吧。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模糊了眼镜片。
那怎么行,你也会冻着的。林晚秋要把外套还给他,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手指微凉,却带着一股坚定的力量。我火力壮,不怕冷。你专心做题,别感冒了影响学习。
后座传来几声低低的哄笑,张萌萌挤眉弄眼地朝她使了个眼色。林晚秋的脸颊腾地热了,赶紧低下头,把脸埋进厚厚的外套里。外套上有阳光晒过的味道,让她心里也暖融融的。
这时,王建国抱着一摞试卷走进来,抖了抖身上的雪：都精神点！这是刚从市里拿来的模拟卷,难度接近高考,今天晚自习就做这个,明天我来讲。
试卷发下来,林晚秋快速浏览了一遍,心里有了底。经过这几个月的查漏补缺,她对高中知识的掌握已经炉火纯青,甚至能从题目里看出出题人的思路。
正埋头做题,忽然听到后排传来一阵骚动。赵磊不知被什么呛到了,咳嗽得惊天动地,还把笔摔在了地上。他最近像是变了个人,不逃课了,也不打架了,只是总坐在后排,眼神空空地望着黑板,偶尔会偷偷看林晚秋几眼。
王建国皱着眉回头：赵磊,不想做题就出去,别影响别人。
赵磊没说话,弯腰捡起笔,继续对着试卷发呆。林晚秋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的试卷干干净净,一道题都没做。她心里有点诧异,却没多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她顾不上别人。
晚自习结束,雪下得更大了。林晚秋把外套还给陆承宇：谢谢你,我不冷了。
我送你回家吧,雪太大了。陆承宇说。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林晚秋摆摆手。
走吧,正好顺路。陆承宇不容分说,撑开一把黑色的大伞,把她护在伞下。
雪粒子打在伞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脚印很快被新雪覆盖。
你报志愿的时候,想报哪所大学陆承宇忽然问。
林晚秋愣了一下,脱口而出：清华,或者北大。说完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补充道,就是想想,还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你肯定能考上。陆承宇的语气无比笃定,我也想考清华,我们可以一起努力。
林晚秋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他,他的眼镜片上落了层薄雪,眼神却亮得惊人。她赶紧低下头,脸颊比刚才更热了：好啊。
走到家属院门口,林晚秋停下脚步：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陆承宇看着她,明天记得多穿点,别冻着。
嗯。林晚秋点点头,转身跑进了楼道。她靠在门上,能听到自己砰砰的心跳声,比做一百道数学题还让她慌乱。
第二天一早,林晚秋刚到教室,就看到赵磊坐在她的座位旁边,手里拿着一本数学练习册,表情有点别扭。
有事吗林晚秋皱了皱眉。
这道题……赵磊指着练习册上的一道二次函数题,声音有点含糊,我不会做,你能教教我吗
林晚秋愣住了。她实在没想到,赵磊会来问她题。周围的同学也都惊呆了,纷纷停下手里的活,偷偷往这边看。
用配方法……林晚秋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笔,在草稿纸上给他讲解起来。
赵磊听得很认真,眉头紧锁,偶尔会打断她问一两句。他的手指很粗,握着细细的笔,显得有点笨拙,却一笔一划地在草稿纸上写着步骤。
讲完题,林晚秋抬头,发现他的耳朵红了。谢了。他丢下这句话,拿起练习册,头也不回地跑回了后排。
张萌萌凑过来,一脸八卦：晚秋,赵磊是不是转性了他居然问你题！
林晚秋摇摇头：不知道。心里却觉得,这个曾经的校霸,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高考越来越近,教室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倒计时牌上的数字一天天减少,从一百天变成五十天,再变成三十天。
林晚秋的成绩稳定在年级第一,陆承宇紧随其后,两人就像两座并立的高峰,让其他同学望尘莫及。赵磊的成绩也在慢慢进步,从班级倒数爬到了中游,虽然还是不爱说话,却再也没人敢叫他校霸了。
刘桂芬每天变着花样给她做营养餐,鸡蛋、牛奶从没断过,虽然家里并不富裕。林建军则每天晚上陪她学到深夜,她不睡觉,他就坐在客厅里看书,哪怕眼皮已经打架。
服装厂的剪线头活,刘桂芬一直做着,手指被针扎破了好几次,却从不叫苦。她把挣来的钱都攒着,说要给林晚秋当学费。
小卖部的老板娘也很照顾她,知道她学习忙,总把轻松点的活留给她,有时还会给她塞个苹果,让她补充营养。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拟考,林晚秋考了685分,这个分数在98年的本省,足以稳上清华北大。
王建国在班会上,激动得老泪纵横：林晚秋同学,你是我们学校的骄傲！我教书三十年,从没见过进步这么快的学生！
全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张萌萌抱着她哭：晚秋,你太厉害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行！
陆承宇看着她,眼神里满是骄傲：我说过,你肯定能考上。
赵磊也在后排,默默地鼓着掌,嘴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高考那天,天气格外晴朗。林建军骑着二八大杠自行车,载着林晚秋去考场。刘桂芬站在门口,一遍遍叮嘱：别紧张,仔细审题,考完妈给你做红烧肉。
知道了,妈。林晚秋笑着点头,心里却很平静。该准备的都准备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
走进考场前,她回头看了一眼。陆承宇站在不远处,朝她比了个加油的手势。赵磊也来了,站在人群后面,默默地看着她。张萌萌和班里的同学,都在为她加油。
林晚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进了考场。阳光洒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光。
她知道,这场考试,不仅是为了她自己,更是为了所有爱她、支持她的人,为了这个充满希望的90年代,为了一个崭新的未来。
考场上,她提笔从容,胸有成竹。每一道题,都像是老朋友,等着她去解开。
当最后一场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林晚秋放下笔,抬头望向窗外。天空蓝得像一块透明的宝石,几只鸽子从空中飞过,留下清脆的哨声。
她笑了。1999年的夏天,她的学霸之路,终于走到了终点,而人生的新篇章,才刚刚开始。
后来,林晚秋收到了清华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那天,整个家属院都轰动了,刘桂芬抱着通知书,哭了整整一下午。林建军请了厂里的工友,在家门口摆了好几桌酒,笑得合不拢嘴。
陆承宇也考上了清华,和她成了校友。开学那天,他在火车站等她,手里拿着两本崭新的笔记本,上面写着：未来可期,一起加油。
赵磊考上了本省的一所大专,学了汽修。临走前,他给林晚秋送了一支钢笔,说：谢了,以前的事,对不住了。
张萌萌虽然没考上重点大学,却也上了本地的师范学院,说将来要当像王建国一样的老师。
小卖部的老板娘给她塞了一大袋零食,说：到了北京别舍不得吃,有空回来看看阿姨。
林晚秋站在清华园的门口,看着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校训,心里感慨万千。她想起1998年那个撞在课桌上的清晨,想起五块钱的生活费,想起昏黄的灯光下父母的身影,想起雪地里那把黑色的大伞……
原来,所有的努力,都不会被辜负。所有的梦想,都值得去追逐。
她握紧手里的通知书,一步步走进校园。阳光正好,未来可期。这个从90年代穿越来的学霸,终于在属于她的时代,绽放出了最耀眼的光芒。
清华园的秋天,银杏叶铺了一地金黄。林晚秋抱着厚厚的专业书,走在林荫道上,耳机里放着刚流行起来的校园民谣。身旁的陆承宇正跟她讨论着上周的物理实验报告,声音清越,像秋日的风。
你那个误差分析太保守了,其实可以引入蒙特卡洛模拟。陆承宇推了推眼镜,眼里闪着对知识的热忱。
林晚秋笑了：大哥,这是98年,计算机房的电脑还是DOS系统呢,哪跑得起蒙特卡洛
陆承宇也笑了,露出一点不好意思：总觉得以你的脑子,该挑战点更难的。
慢慢来嘛。林晚秋踢了踢脚下的银杏叶,对了,下周末赵磊说要来北京,你有空吗一起请他吃饭。
赵磊陆承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听说他在汽修厂表现不错,拿了厂里的技术奖。
林晚秋心里有点感慨。那个曾经染着黄毛、浑身戾气的少年,如今真的成了踏实肯干的技术工。上次通电话,他还得意地说,自己修的车,老板都夸比原厂还靠谱。
周末,赵磊果然来了。穿着一身崭新的夹克,头发剪得短短的,黑了也壮了,见了林晚秋和陆承宇,有点拘谨地挠挠头：这北京真大,差点找不着北。
先去吃饭,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涮羊肉。林晚秋笑着拍他的肩膀。
饭桌上,赵磊话不多,却听得认真。听林晚秋说她加入了学校的科技创新小组,正跟着教授做项目,眼睛亮了亮：你们学的这些,以后能用到汽车上不比如让车跑得更快,还更省油
当然能。陆承宇给他夹了片羊肉,现在国外已经在研究电动汽车了,未来汽车肯定是智能化、节能化的趋势。
赵磊听得入了迷,连喝了两杯啤酒：那我可得好好学技术,将来说不定还能跟你们合作。
林晚秋看着他眼里的光,忽然想起高三那年,他红着脸问她二次函数题的样子。原来每个人都在悄悄长大,朝着自己的方向努力。
寒假回家,林晚秋刚进家属院,就被刘桂芬拉着往街口走。快,看看妈给你攒的嫁妆！
林晚秋一头雾水,跟着到了街口,才发现刘桂芬盘下了一个小门面,开了家桂芬缝纫铺。缝纫机、锁边机摆得整整齐齐,墙上挂着几件做好的成衣,针脚细密,样式新颖。
妈,你这是……
以前在服装厂剪线头,觉得那些样式太老气。刘桂芬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自己琢磨着改,好多人见了都说好看,让我帮忙做。这不,干脆盘个店,自己当老板！
林建军在旁边搭话：你妈现在可比我挣得多,上个月光订做羽绒服就接了二十多单。
林晚秋看着母亲眼里的光彩,比当年拿到她录取通知书时还要亮。原来父母也有自己的梦想,只是以前总被生活压着,没机会实现。
对了,萌萌也来了,在屋里给我帮忙呢。刘桂芬朝里屋喊,萌萌,快出来,晚秋回来了！
张萌萌从里屋跑出来,手里还拿着剪刀,脸上沾了点布料碎屑：晚秋！你可回来了！我跟你说,我妈让我毕业留校当辅导员呢！
太好了！林晚秋给了她一个拥抱,以后就是张老师了。
还早着呢。张萌萌红了脸,对了,我跟陆承宇通电话了,他说年后来你家拜年,阿姨都准备好压岁钱了。
林晚秋的脸也红了,嗔怪地看了她一眼,心里却甜滋滋的。
年后,陆承宇果然来了。穿着一身干净的西装,提着水果和营养品,见了林建军和刘桂芬,恭恭敬敬地喊叔叔阿姨。
刘桂芬拉着他的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小陆啊,你跟晚秋在学校要互相照顾,别让她太累了。
阿姨放心,我会的。陆承宇看了林晚秋一眼,眼里满是温柔。
林建军把陆承宇拉到一边,偷偷塞给他一瓶酒：这是我珍藏的五粮液,等你们毕业订婚,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陆承宇的脸瞬间红了,连连点头：谢谢叔叔。
林晚秋躲在门后,看着这一切,心里暖暖的。穿越回98年,她不仅收获了学业,更收获了家人的理解、朋友的陪伴,还有一份恰到好处的爱情。
大学四年,林晚秋和陆承宇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做实验,一起拿奖学金。林晚秋的科技创新项目获得了全国大学生竞赛金奖,陆承宇则被保送直博。
毕业那年,他们一起收到了国外顶尖大学的offer,却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放弃。
我想回国搞新能源汽车。陆承宇看着林晚秋,现在国内这方面还是空白,我们有机会做开拓者。
我跟你一起。林晚秋握紧他的手,我学的材料专业,正好能用上。而且,我妈说她的缝纫铺要开连锁店,我得回来给她当顾问呢。
陆承宇笑了：那我可得抓紧研发,将来给阿姨的连锁店送一批新能源货车。
回到家乡,林晚秋和陆承宇加入了一家刚起步的汽车企业。那时的中国汽车行业还在起步阶段,困难重重,他们常常加班到深夜,为了一个技术参数争得面红耳赤,又为了一个小小的突破欢呼雀跃。
赵磊成了他们的技术顾问,凭着多年的汽修经验,总能指出设计中不符合实际操作的地方。你们设计的这个零件,看着好看,修起来太费劲,得改。他拿着图纸,说得头头是道。
张萌萌成了中学老师,班里的学生都喜欢这个会讲学霸逆袭故事的张老师。她总说：我有个同学,从全班倒数考进了清华,你们也一样可以。
刘桂芬的缝纫铺真的开了连锁店,还注册了自己的品牌,专门做中式服装,生意红火得很。林建军退休后,就在店里给她当保安队长,每天乐呵呵地看着进店的客人。
2008年,北京奥运会开幕那天,林晚秋和陆承宇的第一辆新能源汽车下线了。看着车身上印着的中国制造,两人激动地拥抱在一起。
我们做到了。林晚秋眼里闪着泪光。
还有更多要做的。陆承宇吻了吻她的额头,未来可期。
晚上,一家人围在电视前看开幕式。刘桂芬给林晚秋剥着橘子：当年你说要考清华,我还以为你吹牛呢,没想到你不仅考上了,还做了这么大的事。
妈,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林晚秋靠在她肩上,是你和爸支持我,是陆承宇陪着我,还有萌萌、赵磊……
是啊,都是好孩子。林建军叹了口气,时间过得真快,好像昨天你还穿着蓝白校服,背着书包去上学呢。
林晚秋看着电视里璀璨的烟火,心里感慨万千。从1998到2008,十年光阴,她从一个迷茫的考研党,变成了一个在自己领域发光发热的科研工作者。她不仅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也见证了一个国家的飞速发展。
窗外,烟花绽放,照亮了夜空。林晚秋握紧陆承宇的手,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属于他们的故事,属于这个时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而那个穿回90年代当学霸的起点,终将成为生命里最温暖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