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婚夜,我那传说中战功赫赫的军官丈夫——顾长风,将我堵在墙角,眼神冷得像腊月的冰。
林晚意,收起你那些不入流的手段。
他甩给我一份分房协议,命令我安分守己,别妄想玷污他这身军装。
我捏着那纸协议,看着他俊朗却刻薄的脸,差点笑出声。
他大概不知道,三个月前在黑漆漆的高粱地里,救下被野猪追赶的他,还被他死死抱住,哭着喊姐姐别走的人,就是我。
这男人,人前人后还有两副面孔呢
01
签了它,我们分房睡。除了名义上的夫妻,你我互不相干。
顾长风的声音和他的人一样,带着部队里特有的、不容置喙的命令口吻。
我刚嫁进顾家不到三个小时,一身崭新的红的确良衬衫还没捂热,就被我名义上的丈夫来了个下马威。他叫顾长风,是团里最年轻有为的营长,前途无量。而我,是红星生产大队声名狼藉的林晚意。我们的结合,在旁人眼里,就是一朵鲜花插在了我这坨牛粪上。
怎么不愿意见我迟迟不接,顾长风的眉头拧得更紧,眼里的厌恶几乎要溢出来,林晚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爬上我顾家婚床的。我娘耳根子软,被你哄得团团转,我可不吃你这套。
我心里冷笑,面上却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捏着衣角,声音细得像蚊子哼:长风,我……我是真心想跟你过日子的。
真心他怕不是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
如果不是他那个恋爱脑的妹妹顾晓月,为了跟知青男友私奔,把我骗去后山,又故意散播谣言说我行为不检点,败坏了顾家的名声,他妈又怎么会为了负责,火急火燎地让他娶我进门
这男人,从头到尾都把我当成了那种为了进城不择手段的捞女。
收起你这副嘴脸,我看着恶心。顾长风后退一步,仿佛我身上有什么病毒。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方叠得整整齐齐的军绿色手帕,擦了擦刚才碰过我的手指,然后毫不留恋地扔进了纸篓。
这个动作,比任何语言都更伤人。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很好,顾长风,你成功激怒我了。
行,我签。我拿起笔,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你还敢提条件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
第一,我们虽然分房睡,但在人前,你必须对我保持应有的尊重,不能让人看扁了去,这对你顾营长的名声也不好,不是吗我学着他的样子,语气平静无波,第二,我的嫁妆,那三十六条腿,还有我娘留给我的那个红木箱子,必须放在我的房间里。那些东西,比我这条命都重要。
顾长风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似乎没想到我能如此条理清晰地谈判。
他不知道,我爹是大学教授,我娘是书香门第的小姐。若不是那场浩劫,我林晚意也是众星捧月的存在。这点场面,还吓不到我。
可以。他惜字如金。
签完协议,他果然毫不犹豫地抱起自己的被子,去了隔壁的书房。门砰的一声关上,隔绝了两个世界。
我卸下所有伪装,瘫坐在床上。房间里还贴着大红的喜字,处处透着喜气,却也处处透着讽刺。
夜深人静,我却毫无睡意。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院子里那棵高大的梧桐树在夜风中沙沙作响。
忽然,隔壁书房传来一阵压抑的、痛苦的闷哼声。
我心里一紧。
难道是他的旧伤复发了我记得三个月前救他的时候,他的腿受了很重的伤,血流不止。虽然及时处理了,但那种深山老林里的伤口,最容易落下病根。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披上衣服,端着一杯热水走了过去。
门没有反锁,我轻轻一推就开了。书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台灯,顾长风趴在书桌上,额头上全是冷汗,军装衬衫的后背湿了一大片。他右手紧紧攥着,手背上青筋暴起,左手则死死按住自己的左腿膝盖。
他每次呼吸,都带着颤抖。
顾长风我轻声喊他。
他猛地抬头,警惕地看向我,眼神凌厉如刀。但在看清是我之后,那份凌厉又迅速被厌恶和戒备取代。
谁让你进来的滚出去!
你的腿……
我说了,滚出去!他低吼着,试图站起来,却因为腿部的剧痛,一个趔趄,直直地朝我这边倒了过来!
02
我下意识地伸手去扶,他高大的身躯结结实实地压在我身上,将我俩一起带倒在地。
我的后脑勺咚的一声磕在了门框上,疼得我眼冒金星。而他,则整个上半身都趴在了我的身上。
隔着两层薄薄的布料,我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滚烫的温度和结实的肌肉线条。他身上那股淡淡的、混合着皂角和汗水的阳刚气息,瞬间将我包裹。
我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起……起来。我推了推他。
顾长风似乎也愣住了,他撑起半个身子,低头看着我。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呼吸有些急促,喷洒在我脸上,带着灼人的热度。
投怀送抱林晚意,你就这么迫不及待他很快回过神,语气里充满了嘲讽,但撑在我身侧的手却没有立刻移开。
我气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这人是不是有被迫害妄想症
顾营长,你是不是忘了,是你自己倒过来的我没好气地提醒他,你要是再不起来,我可要喊人了。到时候,惊动了爸妈,你那份‘分房协议’可就瞒不住了。
提到爸妈,顾长风的脸色变了变。他深吸一口气,似乎在忍耐着腿上的剧痛,咬着牙从我身上撑了起来。
我赶紧爬起来,揉着发痛的后脑勺,与他保持安全距离。
你腿上的伤,是旧伤复发了吧我看着他惨白的脸,终究还是没忍住,这是风湿痛,疼起来要人命。你得热敷,不然会越来越严重。
我的事,不用你管。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态度依旧强硬,但额角的冷汗却出卖了他的逞强。
我是你法律上的妻子,你这身子骨要是垮了,我下半辈子找谁说理去我懒得跟他废话,直接转身去了厨房。
很快,我端着一盆热水,拿了条新毛巾,又回到了书房。
你干什么他警惕地看着我。
给你治病,不然呢我将热水放在他脚边,蹲下身,拧干毛巾,二话不说就往他膝盖上敷去。
你放开!顾长风触电般地想要缩回腿,却被我死死按住。
我的力气当然没他大,但我找准了位置,按住了他腿上的一个穴位,让他瞬间使不上劲。
这是我跟村里的老中医偷偷学的,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你……顾长风的眼中充满了震惊,大概是没想到我这个弱女子还有这一手。
滚烫的毛巾敷在膝盖上,驱散了那股钻心刺骨的寒意和疼痛。他紧绷的身体,终于有了一丝松懈。
我没说话,只是沉默地、一遍又一遍地替他换着热毛巾。
书房里很安静,只剩下水汽蒸腾的声音和我们两人交错的呼吸声。
他的眼神从最初的戒备、厌恶,慢慢变得复杂起来。他开始打量我,打量我蹲在他脚边,认真为他敷腿的样子。我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几缕碎发粘在脸颊上,看起来有些狼狈。
但他没有再赶我走。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他的脸色终于缓和了许多。
好了,我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蹲麻了的腿,今晚先这样,明天我去找点草药给你敷一下,效果会更好。
说完,我端起水盆就准备离开。
等等。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为什么他问,眼神里带着一丝我看不懂的探究,你明明可以不管我。
我说过了,你垮了,我下半辈子没保障。我随口找了个理由,再说了,我今天刚嫁过来,明天你就光荣负伤,传出去别人还以为我克夫呢。
他被我这番歪理说得噎了一下,半天没出声。
我端着水盆回到房间,锁好门,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跟这个男人共处一室,压力实在太大了。
后半夜,我睡得迷迷糊糊,总觉得有人在房间里。
我猛地睁开眼,赫然发现一个人影站在我的床前!
是顾长风!
他手里拿着我的那个红木箱子,正低头研究上面的铜锁。
你干什么!我吓得尖叫起来,一把抓过枕头砸了过去。
03
枕头砸在顾长风的胸口,软绵绵地掉在地上。
他被我的尖叫吓了一跳,手里的箱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
你鬼吼鬼叫什么!他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一丝被抓包的恼怒。
我才要问你干什么!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像只护食的母鸡,张开双臂挡在箱子前,顾长风,你半夜三更跑到我房间里,动我的东西,你到底想干什么偷东西吗
偷东西顾长风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他冷哼一声,林晚意,你这箱子里装的是金元宝吗值得我堂堂一个营长半夜来偷
那可说不准,毕竟某些人嘴上说着嫌我恶心,身体倒挺诚实,非要往我房里凑。我火力全开,把白天受的气全怼了回去,这叫什么教科书级别的‘嘴嫌体正直’
嘴嫌体正直他显然没听过这个新潮的词,微微皱起了眉,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嘲讽意味。
他的脸黑了下来:我只是看这箱子旧了,想帮你加固一下。
这个借口,连三岁小孩都骗不了。
我一眼就瞥见他脚边掉落的一根细铁丝。他分明是想撬我的锁!
加固用铁丝加固吗我冷笑着捡起那根铁丝,在他眼前晃了晃,顾营长,你们部队的后勤维修,都是用这个工具的吗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顾长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被我戳穿了谎言,有些挂不住面子。
总之,我对你这破箱子没兴趣。他嘴硬道,我只是……只是睡不着,出来走走。
走着走着,就走到我房间撬我锁了我步步紧逼。
他被我怼得哑口无言,眼神有些闪躲。
我突然福至心灵,明白了过来。
他怀疑的,根本不是箱子里有什么金银财宝。他是怀疑,这箱子里藏着我和其他男人不清不楚的证据!比如情书,或者别的什么东西。
毕竟,在顾晓月的嘴里,我可是个跟全村男人都有染的破鞋。
这个认知让我又气又想笑。气他仅凭谣言就给我定了罪,笑他这副想查证又拉不下脸的蹩脚模样。
行啊,你想看是吧我忽然改变了主意,往后退了一步,大大方方地让开了位置,给你看,让你看个够。省得你天天跟防贼一样防着我。
说着,我从脖子上取下一把小小的黄铜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打开了那个红木箱子。
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混杂着书卷和药草的陈年香气,弥漫开来。
没有他想象中的情书,也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箱子的最上面,是一沓沓用牛皮纸包得整整齐齐的书,封皮上是漂亮的簪花小楷:《本草纲目》、《伤寒杂病论》、《黄帝内经》……
书的下面,是几件叠放整齐的、我母亲年轻时穿过的旗袍,料子是上好的丝绸,虽然旧了,但依旧泛着柔和的光泽。
最底下,是一个小小的首饰盒。我打开它,里面只有一支成色普通的银簪子,和一对小小的、长命锁样式的耳环。
这就是我全部的家当,也是我母亲留给我所有的念物。
顾长风愣住了。
他直直地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这些东西,与他想象中的证据,简直是南辕北辙。
一个声名狼藉的农村女人,箱子里装的不是花衣服俏头绳,而是一堆深奥的医书
这反差,太大了。
怎么失望了我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没有找到你想要的东西,是不是很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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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目光从箱子里移开,落在了我的脸上。
那是一种全新的、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目光,不再是单纯的厌恶。
就在这时,院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叫喊声。
天杀的林晚意!你这个狐狸精!你给我滚出来!你把我儿子还给我!
是隔壁张婶的声音,尖利得像要划破夜空。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顾长风的脸色也瞬间沉了下来。他快步走到窗边,撩开窗帘一角往外看。
只见张婶正带着她家几个膀大腰圆的儿子,气势汹汹地砸着顾家的大门。
开门!林晚意你个扫把星!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别躲着不出声!
这深更半夜的,他们想干什么
怎么回事顾长风回头问我,眼神凌厉。
我摇了摇头,一脸茫然。我今天刚嫁过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怎么会惹上张婶
我去看看。顾长风丢下这句话,转身就出了房间。
我心里不安,也赶紧跟了上去。
04
顾长风拉开院门,一股冷风夹杂着张婶的哭嚎声灌了进来。
顾营长,你可要为我做主啊!张婶一见到顾长风,立刻扑了上来,抱住他的腿就开始撒泼,就是她!就是那个林晚意!她把我儿子给害了啊!
她身后,她的大儿子和二儿子,一人架着一个,拖着一个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的男人。
那是我名义上的小叔子,顾长风的弟弟,顾向东。
顾向东此刻双眼翻白,四肢不受控制地抽动,样子看起来十分骇人。
妈!您快来看看,向东这是怎么了顾长风的母亲,我的婆婆李秀兰闻声也披着衣服跑了出来,看到小儿子的惨状,吓得脸都白了。
亲家母啊!你还问我怎么了张婶一拍大腿,指着我,开始声泪俱下地控诉,今天下午,我亲眼看见!就是这个林晚意,塞了个什么东西给向东吃!当时向东就不对劲了,现在更是……更是快不行了啊!她这是要谋杀亲夫的弟弟啊!蛇蝎心肠啊!
什么李秀兰难以置信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满了惊恐和怀疑。
我整个人都懵了。
下午的时候,顾向东确实来找过我。他是家里最小的,被宠坏了,有些不学无术,整天游手好闲。他看我长得有几分姿色,就动了些不该有的心思,言语轻佻地想来占我便宜。
我当时为了让他离我远点,就顺手从院子里的花坛里,揪了一片薄荷叶给他,骗他说是什么提神醒脑的仙草,让他吃了赶紧去干活,别来烦我。
谁知道,就这么一片再普通不过的薄荷叶,竟然会让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是我!我急忙辩解,我只是给了他一片薄PETS叶!
薄荷叶你骗鬼呢!什么薄荷叶能把人吃成这样张婶根本不信,哭喊着,大家快来看啊!新媳妇第一天进门,就想毒死自己的小叔子啊!还有没有天理了!
她的嗓门极大,很快,半个家属院的灯都亮了。邻居们披着衣服,围在顾家门口,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就说,这女人看着就不像个安分的。
是啊,听说在村里名声就不好,顾家怎么就娶了这么个丧门星
可怜顾营长,一世英名,全被这女人毁了。
流言蜚语像淬了毒的刀子,一刀一刀地扎在我心上。
够了!
一声怒喝,让所有议论声戛然而止。
是顾长风。
他脸色铁青,目光如电,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被他看到的人,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多言。
他走到顾向东身边,蹲下身,掰开他的眼皮看了看,又探了探他的脉搏。他的动作很专业,没有一丝慌乱。
这不是中毒。他很快下了结论,语气沉稳,这是癫痫发作了。
癫痫李秀兰愣住了,不可能啊!我们家祖上三代都没有这个病啊!
癫痫不全是遗传的,高烧、脑外伤,都可能诱发。顾长风抬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张婶,张婶,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大嫂给他吃了东西,他才发病的
我……我当然确定!张婶眼神有些闪烁,但还是梗着脖子说道。
好。顾长风站起身,目光转向我,那眼神,冰冷又复杂,林晚意,既然张婶指认你,那在事情查清楚之前,你就先去禁闭室待着吧。
禁闭室
我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那是部队里用来关押犯了错误的士兵的地方,阴暗潮湿。他要把我关到哪里去
他不信我。
在我和一个外人的指控之间,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相信了后者。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顾长风,我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会后悔的。
他没有看我,只是冷漠地对着门口的警卫员挥了挥手:带走。
05
禁闭室里又冷又潮,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一点微弱的月光。
我抱着膝盖,缩在角落里,只觉得浑身发冷。身上还穿着那件红色的确良衬衫,在这冰冷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眼。
我不在乎那些邻居怎么看我,不在乎张婶如何诬陷我。
我只在乎顾长风的态度。
他亲手把我送来了这里。这个认知,比禁闭室的寒冷更让我心寒。
我不知道自己待了多久,直到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刺眼的手电筒光照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
出来吧。
是顾长风的声音。
我放下手,看到他站在门口,身姿笔挺,但脸上的表情隐在黑暗里,看不真切。
我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他似乎是叹了口气,走进来,弯下腰,想要拉我起来。
我猛地挥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的手僵在半空中,顿了顿,才收了回去。
事情已经查清楚了。他的声音有些干涩,向东的癫痫,是小时候发高烧烧坏了脑子落下的病根,医生说这次是偶然发作。张婶也承认了,她是为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儿子,故意诬陷你。
哦我挑了挑眉,语气里充满了讽刺,所以,顾营长是来给我道歉的
……他沉默了。
怎么道歉的话,说不出口吗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直视着他的眼睛,也对,你高高在上的顾大营长,怎么会跟一个你眼里的‘捞女’、‘嫌疑犯’道歉呢
林晚意。他皱着眉,似乎很不习惯我这种咄咄逼人的态度,我知道这件事是我处理得不对,我……
你处理得没错。我打断他,你只是做了一个最符合你利益的判断。把我关起来,既能平息众怒,又能给张婶和家属院的邻居们一个交代,还能让你自己撇清关系,保全你‘大义灭亲’的好名声。一举三得,顾营长真是好算计。
我的话像一根根针,扎得他脸色越发难看。
我当时只是想让你暂时避开风头。他试图解释。
避风头把我像犯人一样关起来,叫避风头我笑出了声,笑声里带着泪意,顾长风,你是不是觉得我林晚意特别好欺负是不是觉得,只要给我安个罪名,我就只能乖乖认了
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就是那个意思!我指着他,情绪有些失控,在你心里,我就是个为了嫁给你不择手段的坏女人!所以不管发生什么,错的都一定是我!你根本就不相信我!
他看着我通红的眼睛,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那份沉默,是比任何辩解都更伤人的默认。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行,这件事,我可以不追究。我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但是,我们得把‘离婚’提上日程了。
离婚顾长风的瞳孔猛地一缩,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道,语气平静却坚定,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等这件事的风头过去,我们就去办手续。你放心,我净身出户,什么都不要。
林晚意,你敢!他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他的眼底,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怒火。
我为什么不敢我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退缩,这不正是你想要的吗摆脱我这个污点,你就可以去娶你心里的白月光了。哦,对了,我听说,文工团的那个台柱子,叫什么……白露的,跟你可是青梅竹马啊。
提到白露这个名字,我明显感觉到顾长风的身体僵硬了一下。
他的眼神,也闪过一丝不自然。
看来,我猜对了。
就在这时,禁闭室外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
长风哥,你在这里吗我给你送了些宵夜过来。
是白露。她怎么会来这里
06
白露穿着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提着一个精致的饭盒,袅袅婷婷地走了进来。
她长得很美,皮肤白皙,眉眼温柔,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不食人间烟火的文艺气息。她就像她的名字一样,是清晨最纯洁的那一抹白露。
和我这个在泥地里打滚长大的野丫头,简直是云泥之别。
她看到我和顾长风拉拉扯扯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歉意的微笑: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她看向我,眼神里带着一丝探究和不易察觉的优越感。
顾长风立刻松开了我的手,仿佛我的手是什么烫手的山芋。
你怎么来了他语气不自觉地放柔和了些。
我听说你为了向东的事情忙了一晚上,肯定没吃饭,就给你做了点你最爱吃的馄饨。白露说着,打开饭盒,一股鲜香的味道立刻飘散开来。
她把饭盒递到顾长风面前,柔声说:快趁热吃吧。
顾长风没有接。
他的目光,落在我空荡荡的手腕上,那里,有一圈被他捏出来的红痕。
气氛,一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嫂子也还没吃吧白露像是才发现我的存在,又或者说,是终于愿意正视我的存在了。她转向我,笑容可掬,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嫂子也在这里,只做了一人份的。要不,这份先给嫂子吃
她嘴上说着抱歉,却没有丝毫要把饭盒递给我的意思。
这茶艺,真是炉火纯青。搁现代,高低得是个绿茶大师。
不用了。我淡淡地开口,我不饿。而且,别人的东西,我嫌脏。
我这话一出口,白露的脸刷地一下就白了,眼眶瞬间就红了,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嫂子……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她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要掉不掉的。
误会没有误会。我抱着胳膊,看着她表演,我只是单纯地看你不顺眼。
我懒得跟她玩那些虚与委蛇的把戏。对付绿茶,最好的办法就是直球。
你!白露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直接,气得说不出话来。
林晚意!顾长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呵斥我,你够了!白露她只是好心,你不要不识好歹!
好心我笑了,顾营长,你觉得一个女人,深更半夜,给你这个有妇之夫送宵夜,是单纯的好心
我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还是说,你俩早就暗度陈仓,就等着我这个绊脚石自己滚蛋了
顾长风的身体猛地一震。
他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里翻涌着惊涛骇浪。
嫂子,你……你怎么能这么说长风哥白露终于忍不住,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我们是清白的!我们只是……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
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就可以不分边界,不顾别人妻子的感受了吗我毫不客气地回怼,白小姐,你也是读过书的人,‘避嫌’两个字,你应该认识吧
白露被我堵得哑口无言,只能哭得更厉害了。
好了,别哭了。顾长风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她,语气生硬地对我说,林晚意,向白露道歉。
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让我给她道歉凭什么
就凭你无端揣测,出口伤人!
我说的哪一句不是事实我看着他护着白露的样子,只觉得心口堵得厉害,顾长风,你别忘了,我才是你老婆!你现在是让我,给一个觊觎我丈夫的女人道歉
她没有!顾长风想也不想地反驳。
你怎么知道她没有我冷笑,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我们三个人,就在这狭小的禁闭室里,形成了诡异的对峙。
一个哭哭啼啼,一个暴跳如雷,还有一个,冷眼旁观。
最终,还是顾长风先败下阵来。
他深吸一口气,对白露说:你先回去吧,这里的事,我会处理。
白露抽噎着,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临走前,还给了我一个挑衅的眼神。
禁闭室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林晚意,你非要把事情闹得这么难看吗顾长风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
是你非要把我逼到这个地步的。我看着他,顾长风,我再说最后一遍,我们离婚。明天一早,我就去打报告。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就往外走。
站住!他从身后拉住我。
这一次,他的力道很轻,带着一丝……慌乱。
你不能走。他看着我的背影,一字一句地说,军婚,不是你想离就能离的。
他顿了顿,补充道:除非,我犯了重大过错。
07
重大过错我转过身,看着他,忽然笑了,这个好办。
我一步步朝他走近,在他错愕的目光中,猛地踮起脚尖,勾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上了他的嘴唇。
他的唇,比我想象中要柔软,带着一丝凉意。
顾长风整个人都僵住了,像一尊石化的雕像。他大概做梦也想不到,我这个在他眼里作风不正的女人,竟然敢做出如此大胆的举动。
我的吻,毫无技巧可言,更像是一种野蛮的啃咬,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和满腔的委屈。
我就是要让他犯错。
只要他回应了,哪怕只有一秒,我就可以去军区告他,说他婚内行为不端,强迫我。到时候,这婚,不想离也得离。
然而,就在我以为他会勃然大怒地推开我时,他却有了动作。
他竟然……回应了我。
他反客为主,一手扣住我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他的吻,和他的人一样,带着强烈的侵略性和占有欲。不再是试探,而是狂风暴雨般的席卷。我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我所有的挣扎,都被他轻而易举地化解。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我快要窒息,他才微微松开我,额头抵着我的额头,两个人都喘着粗气。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我看不懂的、浓烈的情绪。
林晚意,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就是你想要的‘重大过错’吗
我浑身发软,靠在他怀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出了我的预料。
现在,满意了他又问。
我咬着唇,又羞又气,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禁闭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没有躲,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巴掌。
脸上,火辣辣的疼。
顾长风,你混蛋!我骂道,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他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擦去我脸上的泪水。他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温柔的错觉。
不准离。他看着我的眼睛,语气霸道,不容置喙,这辈子,你都别想。
说完,他拦腰将我抱了起来。
你干什么!放我下来!我惊呼着,捶打着他的胸膛。
他却不管不顾,抱着我大步走出了禁闭室。
外面,月光皎洁。
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轮廓分明,下颌线紧绷着。脸上那个清晰的巴掌印,非但没有让他显得狼狈,反而增添了几分野性的性感。
我的心,跳得飞快,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他一路把我抱回了我们的新房,然后,一脚踢上了门。
他把我放在床上,高大的身影欺身而下,将我笼罩在他的阴影里。
林晚意,他捏住我的下巴,强迫我看着他,从今天起,那份‘分房协议’,作废。
他的眼神,像一头锁定了猎物的狼。
你想干什么我怕了,真的怕了。
他缓缓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想干什么当然是……行使我作为丈夫的合法权利。
08
我以为他会像小说里写的那样,用强硬的手段证明他的主权。
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起身,去卫生间打了一盆热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坐在床边,默默地帮我擦脸、擦手。
他的动作很笨拙,甚至有些粗鲁,但却异常认真。
温热的毛巾拂过我的皮肤,也一点点抚平了我内心的惊涛骇浪。
我看着他低垂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他所有的情绪。他脸上那个巴掌印,依旧清晰可见。
顾长风,我鬼使神差地开口,你……疼吗
他擦拭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只是嗯了一声。
那你为什么不躲
躲了,你气能消吗他反问。
我噎了一下,说不出话来。
他擦完,又默默地端着水盆出去,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小小的药膏。
这是部队里发的,活血化瘀的,你后脑勺磕了,我帮你揉揉。他说着,就要来撩我的头发。
我下意识地一躲。
他的手停在半空中,片刻后,又放了下去。
早点睡吧。他把药膏放在床头柜上,转身拿起自己的枕头,还是去了书房。
看着他落寞的背影,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这个男人,我好像越来越看不懂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顾长风已经去部队了。
婆婆李秀兰看我的眼神,依旧带着几分不自在,但态度比昨天好了很多。她给我端来了热腾腾的早饭,有小米粥和白面馒头。
晚意啊,昨天……是妈错怪你了。她有些不自然地说,你别往心里去。
我知道,这肯定是顾长风跟她说了什么。
妈,都过去了。我笑了笑,没有再提。
吃过早饭,我惦记着顾长风的腿伤,就背上我的小药篓,上了后山。
山里的空气很新鲜,我很快就找到了几味对风湿有奇效的草药。下山的时候,我路过一片玉米地,忽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鬼鬼祟祟的说话声。
……你放心,那傻子现在被他哥看得紧,暂时出不来。等过几天风头过去了,我再想办法把他约出来。
是张婶儿子的声音!
你可快点吧!再弄不到钱,我爹的腿就要被债主打断了!另一个声音尖利又刻薄,是村里有名的二流子。
催什么催!这次没从那傻子身上弄到钱,还差点惹了一身骚!都怪林晚意那个扫把星,要不是她,我们早就得手了!
我躲在玉米杆后面,大气都不敢出。
原来,顾向东的癫痫发作,根本不是偶然!是他们设的局!他们知道顾向东脑子不灵光,又被家里宠着,手里有钱,就想从他身上骗钱!
而张婶之所以诬陷我,就是为了转移视线,掩盖她儿子的罪行!
好一招贼喊捉贼!
我悄悄地退了出去,心里有了计较。
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村头,找到了正领着民兵在田埂上巡逻的村支书。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添油加醋地跟他说了。当然,我隐去了我偷听的部分,只说是我根据蛛丝马迹推理出来的。
村支书是个正直的人,一听事关重大,立刻带着人把张婶的儿子和那个二流子给抓了。
人证物证俱在,两人很快就招了。
事情的反转,在家属院引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对我指指点点的人,现在看我的眼神都充满了愧疚和敬佩。
真没想到,这林家丫头看着文文弱弱的,脑子这么好使!
是啊,火眼金睛啊!差点就让坏人得逞了!
顾营长真是好福气,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媳妇儿!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里却没有太多波澜。
我只是在想,顾长风知道这件事后,会是什么反应
09
傍晚,顾长风回来了。
他一进门,就看到院子里站满了人。村支书正唾沫横飞地向李秀兰描述着我今天如何智擒骗子的英勇事迹,周围的邻居们纷纷附和,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赞许。
而我,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捣鼓着我采回来的草药。
顾长风站在门口,看着这热闹的场景,看着被众人夸赞的我,一时竟有些怔忪。
他印象里的林晚意,要么是楚楚可怜的白莲花,要么是张牙舞爪的小野猫,何曾有过这样沉静又聪慧的模样
长风回来啦!有人眼尖地发现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他的身上。
顾营长,你可真是娶了个好媳妇啊!村支书拍着他的肩膀,大笑道,有勇有谋,还是个女诸葛!我们大家都错怪她了!
李秀兰也是满脸红光,与有荣焉:那可不!我们晚意,好着呢!
顾长风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惊讶,有探究,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灼热的东西。
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率先移开了目光,低头继续捣我的药。
等把人都送走,天已经黑透了。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李秀兰一个劲地给我夹菜,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晚意啊,多吃点,看你瘦的。
而顾长风,则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吃饭。但他吃饭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用余光瞥我。
吃完饭,我把捣好的草药用纱布包好,端着一盆热水,敲响了书房的门。
进来。
我推门进去,他正坐在书桌前看一份文件。
给你敷腿的。我把东西放下。
他抬起头,看着我,没有拒绝。
我像上次一样,蹲下身,熟练地帮他热敷。
今天的事,谢谢你。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
谢我什么谢我帮你洗清了冤屈,还是谢我帮你抓住了骗你弟弟的坏人我没好气地说。
……他又被我噎住了。
顾长风,我一边帮他敷腿,一边说,你弟弟那病,虽然是老毛病,但也不能掉以轻心。那两个人渣就是利用他发病时的无助,才想骗他的钱。你以后还是多上点心吧。
他沉默了片刻,说:我知道了。
还有你这腿,我按了按他的膝盖,风湿最怕拖,部队里湿气重,你再不注意,以后有你受的。
你好像……很懂这些他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我娘体弱,我爹就找了很多医书让我学,想着让我以后能照顾好她。我轻声说,可惜,我还没来得及……
说到这里,我声音有些哽咽,便没再说下去。
书房里,又陷入了沉默。
对不起。他忽然说。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他。
之前是我不好,他看着我,眼神无比认真,我不该听信谣言,不该怀疑你,更不该……把你关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郑重地向我道歉。
我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
我收回之前的话,他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林晚意,我们不离婚。
他的眼神,像一张网,将我牢牢地困在其中。
我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
那天晚上,我回到房间,看到我的床上,多了一个枕头。
是他的。
10
我站在床边,看着那个枕头,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门外传来脚步声,顾长风推门走了进来。他已经洗漱过了,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常服,头发还在滴水。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床上的枕头,耳根处,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
书房的床太硬了,睡得我腰疼。他找了个蹩脚的借口。
我没戳穿他。
那……你睡地上我指了指地板。
他的脸瞬间黑了:林晚意,我是你丈夫。
可我们有协议。我提醒他。
协议已经作废了。他理直气壮地宣布。
说完,他径直走到床边,掀开被子的一角,就那么躺了下去,占据了床的大半个位置。
我站在原地,进退两难。
还不上来他拍了拍身边的空位,难道要我请你
我磨磨蹭蹭地爬上床,尽量靠着床边,离他远远的。
房间里只留了一盏昏暗的床头灯。我能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也能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热度。
气氛,暧昧得让人脸红心跳。
我们谁都没有说话,装作已经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他朝我这边挪了挪。
然后,一只手臂伸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搭在了我的腰上。
我的身体瞬间僵硬。
别动。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带着一丝蛊惑,就一会儿,我不乱来。
他的手臂像烙铁一样,烫得我心慌意乱。我没有推开他。
黑暗中,我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来越近。
最终,他还是没忍住,轻轻地在我额头上,印下了一个吻。
那个吻,很轻,很柔,像羽毛一样,却在我的心湖里,激起了万丈波澜。
第二天,我是在一阵饭菜的香气中醒来的。
顾长风居然破天荒地在厨房里忙活。他高大的身影在小小的厨房里显得有些局促,但他切菜的动作,却意外地熟练。
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上面还卧着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醒了快去洗漱,过来吃饭。他回头看我,嘴角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好像也不错。
我们之间的坚冰,似乎在一点点融化。
他会笨拙地学着照顾我,会在我受委屈时第一时间站出来护着我,会在我睡着后偷偷地亲吻我。
而我,也渐渐习惯了有他的存在。
一个月后,白露又来了。
她带来了顾长风最爱吃的点心,却看到顾长风正蹲在院子里,笨手笨脚地帮我洗那一大堆草药。
长风哥,你……她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顾长风回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平淡:来了有事吗
我……白露看着我们,又看了看顾长风沾满泥土的手,咬了咬牙,说,长风哥,我下周就要跟文工团去外地演出了,可能……要很久才回来。
哦,那祝你一路顺风。顾长风的回答,客气又疏离。
白露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她不甘心地看向我,而我,只是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最终,白露含着泪跑了。
顾长风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她第二眼。他只是站起身,走到我身边,拿过我手里的毛巾,自然地帮我擦干了手。
以后这种活我来干,别伤着手。他说。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顾长风。
嗯
我那个红木箱子里,其实还藏着一个秘密。
他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我。
我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里面有我偷偷画的……你的画像。从我第一次在后山见到你的时候,就开始画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僵,下一秒,他将我紧紧地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骨血里。
林晚意,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和颤抖,你再说一遍。
我回抱着他,把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
我说,我好像……早就对你蓄谋已久了。
窗外,阳光正好,微风不燥。院子里的那棵梧桐树,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我知道,属于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往后余生,风雨再大,有他陪我一起,便没什么好怕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