邬蔓在同学聚会上被起哄玩人性天平。
选靳凛还是选大学暗恋的学长选错一次脱一件哦!
当邬蔓被逼着脱下外套时,偷拍的照片已发到靳凛手机。
靳凛的报复从一张葬礼邀请函开始。
拜金女被锁在堆满现金的密室,看着男友为钱捅死自己。
偷拍者被绑在暗网直播间,任人打赏决定死法。
最后靳凛把离婚协议甩在邬蔓面前:
知道我为什么只毁掉你的画室吗
他点燃撕碎的结婚照:你挑男人的眼光,和你的画一样垃圾。
第一章
靳凛推开家门时,玄关感应灯无声亮起,暖黄的光线流淌在昂贵的大理石地面上,像融化的金子。空气里有柠檬和雪松混合的淡香,是他惯用的那款香薰,邬蔓总记得更换。客厅纤尘不染,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城市璀璨的夜景,万家灯火匍匐在他们脚下。这里是云端,是靳凛亲手为他和邬蔓打造的、隔绝尘嚣的堡垒。
回来了邬蔓的声音从开放式厨房那边传来,带着一点水汽的温软。她穿着米白色的羊绒家居服,头发松松挽着,几缕碎发垂在光洁的颈侧,正小心地把炖好的汤从砂锅里盛出来。乳白色的汤,袅袅热气升腾,氤氲了她的眉眼。
靳凛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头顶,深深吸了口气,鼻尖全是她发间清淡的栀子花香和汤的醇厚香气。嗯,饿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工作一天后的微哑,手臂收得更紧了些。邬蔓的身体在他怀里显得纤细而契合,像一块温润的玉。结婚五年,这种感觉非但没有被时间磨平,反而像窖藏的酒,愈发醇厚。
再等两分钟就好。邬蔓侧过脸,在他下颌上轻轻贴了一下,像蝴蝶点水。她的眼睛在灯光下是温柔的琥珀色,清晰地映着他的影子。
饭桌上摆着精致的四菜一汤。靳凛给她盛了一碗汤,吹了吹才递过去。下周三晚上,我订了‘云顶’的位置。他看着她小口喝汤的样子,喉结微微滚动。结婚纪念日,不能马虎。
邬蔓握着汤匙的手指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抬起眼,笑意盈满眸子:好啊,听你安排。她的笑容无懈可击,甜蜜而依赖。
靳凛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是一条新信息预览:【蔓蔓,同学会定在这周五晚七点,‘繁花里’私房菜,302包间,不见不散哦!——苏晓琪】。邬蔓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他的手机屏幕,又迅速移开,低头专注地喝汤。
靳凛拿起手机,指尖在屏幕上悬停了一瞬,那条信息预览清晰地映入眼帘。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将手机屏幕朝下,轻轻扣在光滑的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嗒一声。
同学会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清蒸鲈鱼腹部的嫩肉,放进邬蔓面前的骨碟里,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嗯,邬蔓应了一声,用筷子小心地戳着那块鱼肉,大学室友苏晓琪张罗的,毕业好几年没见了,她挺热情的,推了几次…不太好意思了。她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犹豫。
靳凛抬眼看她。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眉骨下,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确切的情绪。想去就去。他声音平稳,听不出波澜,让老张送你去,结束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
不用麻烦的,邬蔓立刻说,语速快了一点,我自己打车回来就行。你最近那么忙。
不麻烦。靳凛的语气不容置喙,平静里带着一种习惯性的掌控感。结束前半小时告诉我。
邬蔓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那点微弱的抗拒咽了回去,点了点头:…好。她低下头,小口吃着那块鱼肉,长长的睫毛垂下来,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靳凛不再说话,安静地吃饭。餐厅里只剩下餐具偶尔碰撞的轻微脆响。窗外是流动的光河,窗内是精心布置的温馨。这完美无瑕的表象之下,有什么东西,如同名贵瓷器上最细微的冰裂纹,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蔓延开来。
第二章
周五傍晚,繁花里私房菜馆302包间。
水晶吊灯洒下过分明亮的光,空气里混杂着香水、酒气和一种名为怀旧实则充满攀比试探的复杂气息。巨大的圆桌旁坐了十来个人,正是当年设计系的风云人物小圈子。几年不见,有人发福,有人憔悴,也有人像苏晓琪这样,浑身名牌,妆容精致,带着一种刻意张扬的得意。
邬蔓坐在靠窗的位置,穿着一件剪裁简约的烟灰色羊绒针织连衣裙,外面搭着同色系的薄款大衣。在这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同学里,她显得过分素净和安静,像误入喧嚣浮华角落的一株兰草。她面前的酒杯几乎没动过,只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脸上维持着得体的微笑,听着苏晓琪高谈阔论她老公新买的游艇,看着当年追求过她的体育委员孙志强腆着啤酒肚和人拼酒吹牛。
哎,蔓蔓!苏晓琪忽然把炮火转向她,声音拔高,带着刻意的亲昵和不容拒绝,别光坐着喝茶呀!你可是我们当年的系花!现在嫁得又好,老公靳凛,那可是财经杂志封面人物!听说他对你宠得不得了给我们讲讲呗让姐妹们取取经!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邬蔓身上,有好奇,有探究,更多的是不易察觉的酸意和等着看好戏的兴奋。
邬蔓握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有些泛白。她扯出一个略显勉强的笑容: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普通人过日子。她只想降低存在感,快点结束这场聚会。
啧,蔓蔓你这就太谦虚了!孙志强打着酒嗝凑过来,胖脸上泛着油光,眼神在邬蔓身上溜了一圈,带着点不怀好意的黏腻,谁不知道靳凛是出了名的冷面阎王,商场手段狠着呢!能把你捧在手心,肯定是你‘驭夫有术’啊!哈哈!他自以为幽默地笑起来,引得旁边几个男的也跟着哄笑。
邬蔓感到一阵反胃,脸上的笑容几乎挂不住。真没有。她声音低了些,带着明显的回避意味。
哎呀,光喝酒吹牛多没劲!苏晓琪眼珠一转,忽然拍手提议,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兴奋,我们来玩个游戏吧!活跃活跃气氛!她环视一圈,最后目光又牢牢锁在邬蔓身上,笑容甜美,却透着不容置疑的逼迫,就玩‘人性天平’!刺激又考验真心!敢不敢玩,蔓蔓
人性天平有人疑惑地问。
规则很简单!苏晓琪站起身,从包里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金色小天平模型,放在转盘中央,成了全场的焦点。主持人提出问题,比如‘现任老公和大学暗恋的学长同时掉水里,你救谁’类似这种二选一!被提问的人必须立刻回答,选哪个!如果选了‘暗恋对象’这类非现任的选项……她拖长了调子,目光扫过邬蔓略显苍白的脸,笑容加深,就脱掉身上一件东西!衣服、首饰、鞋子,都算!选错了,或者犹豫超过十秒,也脱!怎么样够劲爆吧
包间里瞬间安静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响亮的起哄声。
哇!刺激!
玩!必须玩!
蔓蔓,系花先来打个样呗!
就是就是!让我们看看靳太太的‘真心’!
各种声音像潮水一样涌向邬蔓,带着酒精催化的恶意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亢奋。那个小小的金色天平在灯光下闪着冰冷而嘲讽的光。邬蔓只觉得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变得稀薄而滚烫,无数道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包,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
我…我不玩这个。她试图拒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淹没在更大的起哄声浪里。
别扫兴啊蔓蔓!
就是!玩个游戏而已,靳凛又不在!
该不会真有什么‘学长’是我们不知道的吧哈哈!
苏晓琪绕过桌子,直接走到邬蔓身边,亲热地揽住她的肩膀,力道却带着强迫的意味。她身上的香水味浓烈刺鼻。蔓蔓,大家都是老同学,开开玩笑嘛!靳凛那么大人物,难道还会计较这点小事再说了,她凑近邬蔓的耳朵,压低了声音,却足以让旁边竖着耳朵的人听见,你当年对秦学长那点心思,我们谁不知道啊装什么装
秦学长——秦默。这个名字像一个冰冷的开关,瞬间击中了邬蔓。那个总是穿着干净白衬衫,在画室里安静作画的清俊侧影,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疏离和干净气息,曾是她整个灰暗青春期唯一的光亮。也是她心底深处,一个从未真正愈合的、隐秘的痂。
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脸色更白了几分。苏晓琪满意地捕捉到了她这一瞬的失态,嘴角勾起胜利的弧度,声音扬高:看!蔓蔓默认了!来来来,第一个问题!
苏晓琪一把抓起那个金色小天平,清了清嗓子,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打在邬蔓脸上,笑容里淬着冰:邬蔓同学!终极拷问来了!听好——她故意顿了顿,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你心里那杆秤,现在!立刻!马上!告诉我——靳凛,和秦默!你更爱谁
轰!包间里的气氛瞬间被点燃到顶点。口哨声、拍桌子声、兴奋的尖叫几乎要掀翻屋顶。
选!快选!
靳凛!靳凛!
秦学长!秦学长!
邬蔓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血液似乎都冲到了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冰冷的麻木。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起哄,眼前是苏晓琪那张写满恶意和期待的脸,还有那个小小的、象征着审判的天平。靳凛冷峻深邃的眉眼和秦默清朗温润的轮廓在她混乱的思绪里疯狂交替闪现。
靳凛…他此刻在做什么他如果知道…不,他不能知道!绝对不能!
秦默…那个名字代表的是过去,是一段无疾而终的、早已封存的单恋…
时间在疯狂流逝。苏晓琪开始夸张地倒数:十!九!八……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邬蔓的手心全是冷汗,她感到一阵阵眩晕。脱衣服在这么多昔日的同学面前这太荒谬了!太羞辱了!
七!六!五……苏晓琪的声音像催命符。
不行!不能脱!选靳凛!必须选靳凛!这是唯一安全、唯一正确的答案!
四!三……
就在苏晓琪的二即将出口的瞬间,邬蔓猛地抬起头,声音因为紧张和急迫而显得有些尖利,脱口而出:秦默!
包间里瞬间死寂。所有的喧嚣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邬蔓,仿佛她刚刚引爆了一颗炸弹。
苏晓琪脸上的笑容彻底绽放开来,带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和残忍的满足。哇哦——!她故意拖长了调子,声音尖利刺耳,我们靳太太的真心话!秦默!是秦默学长哦!她拿起那个小天平,夸张地往代表秦默的一端重重一按。
脱!脱!脱!短暂的死寂后,是比之前更疯狂、更赤裸的起哄浪潮,带着酒精和恶意发酵的狂欢。无数双眼睛贪婪地盯着邬蔓,像等待一场期待已久的献祭。
邬蔓的脸瞬间涨得通红,又迅速褪成惨白。巨大的羞耻感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她浑身都在发冷,微微颤抖。她刚才说了什么她怎么会说出那个名字是恐惧压垮了理智,还是那个名字本身就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蔓蔓,愿赌服输哦!苏晓琪的声音像毒蛇的信子,舔舐着她的神经,一件!外套还是……她的目光不怀好意地在邬蔓身上逡巡。
邬蔓死死咬着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她环视四周,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写满了兴奋、嘲讽和期待,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情。她知道,不脱,这场闹剧绝不会结束,他们会用更恶毒的方式逼迫她。
屈辱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不让它们掉下来。在震耳欲聋的脱!脱!脱!的声浪中,她颤抖着手指,伸向了自己烟灰色羊绒大衣的纽扣。指尖冰凉得不听使唤,解了好几下才解开第一颗。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
包间角落里,孙志强那双被酒精泡得发红的眼睛里闪烁着兴奋而猥琐的光。他早就偷偷拿出了手机,摄像头对准了那个被围在中心、孤立无援、正颤抖着脱下外套的纤弱身影。高清镜头清晰地捕捉到了她褪下外套、露出里面单薄针织裙时,那瞬间流露出的脆弱和羞愤欲绝的神情。
孙志强咧开嘴,露出黄牙,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点动。他找到那个备注为冷面阎王的号码,毫不犹豫地将刚刚拍下的照片——邬蔓脸色苍白、眼神慌乱、正脱下大衣的瞬间——发送了过去。他还嫌不够,手指翻飞,又飞快地输入了一行字:
【靳总,嫂子玩得挺开啊!‘人性天平’选了她大学老相好秦默!正脱衣服呢!哥几个帮你监督着![坏笑][坏笑]】
点击,发送。
信息发送成功的提示音淹没在包间震耳欲聋的起哄声里。孙志强满意地把手机揣回兜里,和其他人一起,更加卖力地鼓噪起来,贪婪地看着灯光下那个显得更加单薄无助的身影。他仿佛已经看到了靳凛暴怒的样子,以及自己可能因此获得的、来自这位大人物的赏识或者好处。
他不知道,他发送出去的,不是一条邀功的信息,而是一张通往地狱的单程票。点燃的,是足以焚毁他们所有人平静生活的滔天业火。
第三章
城市的另一端,顶层办公室的巨大落地窗外,是沉入墨蓝的夜空和一片浩瀚的、冰冷闪烁的灯海。办公室里只开了一盏阅读灯,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宽大的红木办公桌。
靳凛靠在昂贵的真皮座椅里,指间夹着一支燃了半截的雪茄,青白色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轮廓。他刚刚结束一个冗长的国际视频会议,眉宇间还残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锐利得像淬了寒冰的刀锋。
手机屏幕在桌面上无声地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一小片区域。他随意地瞥了一眼。
屏幕上是孙志强发来的照片和信息预览。
只一眼。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雪茄燃烧的细微声响消失了,窗外流动的灯河凝固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沥青。
靳凛脸上的所有表情,那一丝疲惫,惯常的冷峻,甚至是最细微的肌肉牵动,都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他像一尊被骤然冰封的雕像,只有那双眼睛,死死地钉在手机屏幕上。
屏幕上,邬蔓的脸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那双总是盛着温软笑意的琥珀色眼眸里,此刻填满了慌乱、羞耻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无助。她纤细的手指正搭在烟灰色羊绒大衣的纽扣上,大衣已然褪下一半,露出里面单薄的针织裙肩线。背景是模糊晃动的、兴奋扭曲的人脸,是刺眼的水晶灯光,是那个该死的金色小天平模型!
还有下面那行字,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靳总,嫂子玩得挺开啊!‘人性天平’选了她大学老相好秦默!正脱衣服呢!哥几个帮你监督着![坏笑][坏笑]】
秦默。
脱衣服。
监督。
这几个词在靳凛的视网膜上反复灼烧,烙印,最终汇聚成一片足以吞噬一切的、毁灭性的猩红。
他维持着那个靠在椅背的姿势,一动不动。指间的雪茄无声地燃烧着,长长的烟灰摇摇欲坠。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办公室里的空气越来越冷,越来越沉,带着一种山雨欲来、足以将人碾碎的恐怖压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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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秒,也许漫长如一个世纪。靳凛终于动了。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没有夹雪茄的那只手。动作平稳得没有一丝颤抖,精准地拿起桌面上的手机。指腹冰凉,像触碰的不是电子设备,而是一块万年寒冰。
他点开那条信息。放大了那张照片。邬蔓脸上那清晰的羞愤和脆弱,苏晓琪嘴角那抹恶毒的得意,孙志强镜头后那双猥琐的眼睛…每一个细节,都无比清晰地呈现在他眼前。
他看了很久。久到那支雪茄的烟灰终于承受不住重力,啪地一声轻响,断裂,掉落在光洁如镜的深色桌面上,摔得粉碎。
然后,他退出了信息界面。没有回复孙志强一个字。
他打开通讯录,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滑动,找到一个没有名字、只有一串特殊代码的号码。拨通。
电话几乎在瞬间被接通。那边没有任何问候,只有一片沉静的、等待指令的沉默。
靳凛开口。他的声音异常平稳,甚至听不出任何情绪的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极地深渊里凿出的冰凌,带着刺骨的寒气和毁灭性的重量。
302包间,繁花里私房菜馆。名单:苏晓琪,孙志强,王璐,李峰,赵雅…所有参与起哄、拍照、在场的人,一个不漏,背景资料,三小时内。他报出的每一个名字,都对应着照片里一张张扭曲兴奋的脸。
是。电话那头,只有一个简洁的回应。
还有,靳凛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碎裂的烟灰上,声音低沉了几分,查一个叫秦默的,邬蔓大学时期的…学长。所有资料,越详细越好。说出这个名字时,他语调没有起伏,但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冰冷的、近乎实质的杀意。
明白。
电话挂断。忙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靳凛放下手机,身体向后,重新靠进宽大的椅背里。他拿起那半截雪茄,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却丝毫无法驱散那从骨髓里渗出的寒意。他缓缓吐出烟圈,白色的烟雾在昏黄的灯光下扭曲、升腾,如同他此刻内心翻涌的、无声的狂怒和毁灭欲。
办公室巨大的玻璃幕墙映出他此刻的身影,像一头在黑暗中蛰伏、舔舐伤口的孤狼,优雅的表象下,是即将择人而噬的暴戾。
报复不。那太轻了。
他要的,是彻底的清算。是让他们用最痛苦、最绝望的方式,为今晚的狂欢,付出永生难忘的代价。
一个,都别想逃。
第四章
葬礼邀请函是在三天后送达的。
纯黑色的信封,质地厚实冰冷,没有任何多余的文字和花纹,只在正中央用冰冷的银色凸印着一行字:苏晓琪女士葬礼。时间:本周六上午十点。地点:西郊长青墓园,观礼堂。
送信人是个穿着黑色西装、面无表情的年轻人,放下信封后便无声地退开,像一道没有重量的影子。
苏晓琪是在她新买的那套市中心大平层里收到这封信的。她正对着巨大的穿衣镜试穿一条最新款的香奈儿裙子,脸上还带着炫耀新生活的得意笑容。当看清信封上的字时,她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像是被人迎面泼了一盆冰水。
搞…搞什么鬼!她尖利地叫起来,手指颤抖着捏着那封不祥的信,仿佛那不是纸,而是烧红的烙铁。谁谁开的这种恶毒玩笑!
恐慌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她的心脏。她立刻想到了那晚在繁花里,想到了邬蔓脱下外套时那屈辱的眼神,想到了孙志强那个蠢货偷拍发出去的照片……靳凛!
除了他,还能有谁!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像没头苍蝇一样在豪华却空旷的公寓里乱转,疯狂地拨打孙志强的电话,拨打包间里其他几个人的电话。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仿佛一夜之间,那些曾经一起狂欢起哄的人,都从地球上消失了。
她想到了报警,但手指悬在拨号键上,却怎么也按不下去。报警说什么说靳凛给她寄了一张死亡预告证据呢就凭这封没有署名、没有来源的信靳凛那种人,他的手段怎么可能留下把柄警察只会觉得她疯了!
孤立无援的绝望感彻底淹没了她。她瘫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昂贵的裙子皱成一团,精心打理的头发散乱不堪。那张黑色的邀请函像一块沉重的墓碑,压在她胸口,让她喘不过气。
周六清晨,天阴沉得厉害,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着,透不出一丝光。苏晓琪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开车来到西郊长青墓园的。她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裙,戴着能遮住大半张脸的墨镜,身体却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墓园里松柏森森,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更添几分阴森。
观礼堂比她想象的要大,也更空旷。纯白的墙壁,高高的穹顶,里面空无一人。没有花圈,没有遗像,没有哀乐,只有一种冰冷的、消毒水混合着泥土的怪异气味。正对着大门的方向,没有摆放棺椁,只有一个巨大的、用透明防弹玻璃隔开的房间。
苏晓琪的心沉到了谷底。她一步步走近那个玻璃房。
当她看清玻璃房内的景象时,她的呼吸骤然停止,血液瞬间冻结,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惊恐到极致的抽气!
玻璃房内,堆满了钱!
不是一沓沓,不是一箱箱,而是像小山一样,堆满了整个空间的、崭新的、散发着油墨味的百元大钞!粉红色的海洋,刺眼、诡异、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铜臭气息。而在那钱山的正中央,放着一张孤零零的、铺着白布的椅子。
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是她的男朋友,那个她以为攀上了高枝、从此能跟着吃香喝辣、在同学会上也极力吹捧靳凛的凤凰男——陈辉!他被牢牢地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黑色的胶带,脸色惨白如纸,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极致的恐惧,正疯狂地扭动着身体,发出沉闷的呜呜声。
而在陈辉面前的空地上,放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
苏晓琪的大脑一片空白,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失禁。她猛地扑到冰冷的玻璃墙上,疯狂地拍打着,嘶喊着:放他出去!靳凛!你出来!你这个疯子!你想干什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观礼堂里回荡,带着绝望的回音,却得不到任何回应。只有玻璃房里,陈辉看到她,挣扎得更剧烈了,眼神里充满了乞求和绝望。
就在这时,观礼堂角落里一个隐藏的扩音器里,传出了靳凛的声音。那声音经过处理,冰冷、平滑、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如同电子合成音,却带着一种主宰生死的漠然,清晰地敲打在苏晓琪脆弱的神经上:
苏晓琪。
声音念出她的名字,像在宣读一份判决书。
你喜欢钱。
你喜欢用钱来衡量一切,包括感情。
现在,机会来了。
扩音器里的声音顿了顿,苏晓琪的心脏也跟着停跳了一拍。
玻璃房的门,会在三分钟后开启。开启时间,只有一分钟。冰冷的电子音继续陈述着规则,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刺入苏晓琪的骨髓,进入房间,拿起那把刀,杀了陈辉。
或者,声音毫无波澜,你可以选择不进去。时间一到,门会永久锁死。里面的氧气,会在两个小时后耗尽。你的爱人,会像被扔进垃圾堆的老鼠一样,在钱堆里窒息而死。而你,声音里似乎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残酷的嘲讽,可以隔着这层玻璃,欣赏他慢慢停止挣扎的全过程。
选择权在你。
计时开始。
扩音器里传来清晰的、冰冷的倒计时电子音:
179…
178…
177…
苏晓琪如遭雷击,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瘫软地顺着冰冷的玻璃墙滑坐在地。她看着玻璃房里疯狂挣扎、眼神惊恐绝望的陈辉,又看着那堆成小山的、散发着致命诱惑的粉红色钞票,最后目光落在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上。
杀了他用那把刀,捅进这个她曾依偎着、幻想着未来富贵的男人的身体里为了活命
还是…眼睁睁看着他窒息而死
不…不要…她抱着头,发出崩溃的哭嚎,靳凛!你放过我们!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给你磕头!我给你当牛做马!求求你…求求你了!她跪在地上,对着空无一人的观礼堂疯狂磕头,额头撞击着冰冷的地板,发出沉闷的响声。
扩音器里的倒计时冷酷无情地继续着,像死神的脚步,一步步逼近。
120…
119…
118…
玻璃房里,陈辉似乎也听到了倒计时,他挣扎得更厉害了,眼神死死地盯着苏晓琪,充满了哀求、恐惧,还有…一丝逐渐浮现的、被逼到绝境的疯狂。
时间一秒一秒流逝。苏晓琪的哭嚎和哀求在空旷的礼堂里显得那么微弱可笑。倒计时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着她的神经。
60…
59…
58…
最后十秒!
扩音器里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机械的、催命的意味:十!九!八…
就在三字即将落下的瞬间!
嗤——!
一声轻微的泄气声响起。
玻璃房那扇厚重的、看似坚不可摧的门,在苏晓琪绝望的注视下,缓缓地、无声地滑开了!
通道打开了!只有一分钟!
生的机会!
苏晓琪的大脑被极致的恐惧和求生的本能彻底占据。她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她像离弦的箭一样从地上弹起来,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哭嚎着,手脚并用地扑向那扇开启的门!
辉!辉!我来了!我来救你!她嘶喊着冲进了那间堆满钞票的玻璃囚笼。
浓烈的油墨味混合着陈辉身上的汗味和恐惧的气息扑面而来。陈辉看到她冲进来,被胶带封住的嘴里发出更响亮的呜呜声,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光芒!
苏晓琪扑到他面前,手忙脚乱地去撕他嘴上的胶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别怕!辉!我带你出去!我们马上出去!她撕下胶带。
快!刀!快割绳子!陈辉的声音嘶哑破裂,带着极致的恐惧和急切,他拼命扭动身体,示意苏晓琪去拿地上那把匕首。
苏晓琪这才猛地想起那把刀!对!割断绳子!她立刻转身扑向那把匕首。
就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冰凉刀柄的刹那——
嗤!
玻璃房的门,在她身后,毫无预兆地、沉重地、彻底关上了!严丝合缝!
关门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晓琪和陈辉的心上。最后一丝光线被隔绝,整个玻璃囚笼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被粉红色钞票映照的昏暗之中。倒计时的声音也消失了,只剩下他们两人粗重、惊恐的喘息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放大了无数倍。
苏晓琪的手僵在半空,离刀柄只有一寸之遥。她缓缓地、僵硬地转过身。
陈辉脸上的狂喜和希望瞬间凝固,然后,像破碎的玻璃一样,寸寸龟裂,被一种更深的、足以吞噬一切的绝望和疯狂所取代。他死死地盯着苏晓琪,眼神变得极其可怕,充满了血丝,像一头被逼到绝境、濒临疯狂的野兽。
门…关上了苏晓琪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她扑到门边,疯狂地拍打着冰冷的玻璃,开门!开门啊!靳凛!你开门!我们还在里面!开门!
门外,空无一人。只有观礼堂惨白的墙壁,像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扩音器里,靳凛那经过处理的、冰冷如机械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清晰地传入玻璃房内,带着一种审判的意味:
时间到。
选择结束。
游戏规则变更。
氧气循环系统已关闭。剩余生存时间:119分钟。
现在,唯一的生存名额。
拿起刀。
杀死对方。
活着的人,可以带走这里所有的钱。
或者,
声音顿了顿,带着一丝残忍的玩味。
一起腐烂。
话音落下,玻璃房内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氧气含量降低的警告红灯在角落里无声地、急促地闪烁起来,投下不祥的血色光影。空气似乎瞬间变得稀薄而滞重。
苏晓琪和陈辉的目光,在昏暗的光线和飞舞的钞票碎屑中,猛地撞在了一起。那眼神里,最后一丝温情和依恋彻底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原始的、赤裸裸的、对生存的极度渴望和对死亡的极端恐惧。
钱堆散发出的油墨味,此刻闻起来,如同腐朽的尸臭。
陈辉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苏晓琪脚边不远处,那把闪着寒光的匕首上。他的眼神,变了。
苏晓琪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脏骤然缩紧!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弯腰去抢那把刀!
滚开!陈辉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被绑住的身体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连人带椅子猛地朝苏晓琪撞去!
砰!
苏晓琪猝不及防,被撞得踉跄后退,后背重重砸在冰冷的玻璃墙上,痛得她眼前发黑。那把匕首,被陈辉用身体撞得滑开了一段距离!
陈辉像一头红了眼的困兽,不顾一切地用被绑住的身体蹭向匕首的方向,眼神疯狂而专注,只有那把刀!
苏晓琪也顾不得疼痛,尖叫着再次扑过去!两人为了那把唯一的凶器,在堆满钞票的狭小空间里,像两头争夺腐肉的鬣狗,疯狂地扭打、撕扯、翻滚!昂贵的裙子被撕破,精心打理的头发被抓散,指甲在对方身上留下血痕。钞票被他们激烈的动作搅动得漫天飞舞,粉红色的纸片像一场诡异的血雨,纷纷扬扬地落下,覆盖在他们身上、脸上。
是我的!钱是我的!活下去的必须是我!陈辉嘶吼着,一口狠狠咬在苏晓琪试图抓刀的手臂上!
啊——!苏晓琪发出凄厉的惨叫,剧痛让她松开了手。陈辉趁机用下巴和身体死死压住那把匕首,然后不顾手腕被粗糙的绳索磨得皮开肉绽,拼命地、一点一点地,用手指去勾刀柄!
苏晓琪看着陈辉那疯狂而专注的侧脸,看着他即将碰到刀柄的手指,一股冰冷的、同归于尽的绝望和暴戾猛地冲垮了她的理智!
一起死吧!!她发出非人的尖啸,不再去抢刀,而是用尽全身力气,一头狠狠撞向陈辉压着刀的身体!
砰!
陈辉被撞得侧翻,连人带椅子摔倒在钱堆里!那把匕首,也脱手飞了出去,落在离两人都有一段距离的角落!
两人都摔在厚厚的钱堆上,一时挣扎不起。他们剧烈地喘息着,隔着飞舞的钞票碎屑,凶狠地对视着,像两头伤痕累累、不死不休的野兽。氧气警告灯闪烁的频率更快了,红光刺眼。空气变得更加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开始变得困难,带着一种灼烧肺腑的痛感。
嗬…嗬…陈辉大口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角落里的匕首,又想挣扎着爬过去。
苏晓琪却猛地从钱堆里摸到一块硬物——是刚才混乱中从陈辉口袋里掉出来的、沉甸甸的纯金打火机!她眼中凶光一闪,没有任何犹豫,趁着陈辉注意力在刀上,用尽全身力气,抡起打火机,狠狠砸向陈辉的太阳穴!
噗!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钝响。
陈辉的动作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得极大,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迅速扩散的死亡阴影。粘稠的、温热的鲜血,顺着他被砸中的太阳穴汩汩涌出,染红了身下粉红色的钞票,迅速晕开一大片刺目的暗红。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声短促的嗬…,身体剧烈地抽搐了几下,眼神彻底涣散,头一歪,不动了。鲜血还在不断涌出,浸染着成堆的金钱。
苏晓琪握着染血的黄金打火机,坐在血泊和钱堆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看着陈辉迅速失去生气的脸,看着那刺目的鲜血,脸上没有任何悲伤,只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扭曲的、病态的兴奋。
她活下来了!她杀了他!钱是她的了!她可以带着这些钱远走高飞!
她手脚并用地爬向角落,捡起那把匕首,疯狂地割断绑住自己的绳索(如果她也被绑了的话),然后跌跌撞撞地扑向那扇紧闭的玻璃门,用匕首柄疯狂地敲打着:
开门!开门啊!我赢了!我杀了他!我按你说的做了!放我出去!钱是我的了!开门!
她的喊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带着神经质的癫狂。
然而,门外依旧死寂一片。没有任何回应。只有氧气警告灯,依旧在角落里无声地、急促地闪烁着红光。
空气越来越稀薄了。苏晓琪感到一阵阵眩晕,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无比艰难,带着灼热的痛感。她敲打玻璃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力气在飞速流逝。
她猛地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的狂喜和兴奋瞬间凝固,然后被一种更深、更彻底的、坠入无底深渊的绝望和恐惧所取代。
不…不…她瘫软下去,背靠着冰冷的玻璃门,滑坐到地上,坐在血泊和钱堆里,坐在陈辉尚有余温的尸体旁边。她看着这满屋象征着财富的粉红色,看着爱人死不瞑目的脸,看着角落里那闪烁的、代表生命倒计时的红光…
嗬…嗬…她徒劳地张开嘴,像一条离水的鱼,贪婪却绝望地试图攫取那越来越稀薄的空气。肺部的灼烧感越来越强烈,视野开始模糊、发黑。
钱。堆得像山一样的钱。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钱。此刻在她濒死的眼中,变成了巨大的、粉红色的、冰冷的坟墓。
黄金囚笼,亦是绝命棺椁。
她终于明白了靳凛真正的用意。不是让她选择杀人或者被杀。而是让她在最深的绝望中,亲手杀死希望(爱人),拥抱财富(坟墓),然后清晰地、缓慢地感受生命被这冰冷的财富一点点抽干、窒息的滋味。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清醒地走向死亡,带着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苏晓琪涣散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玻璃,看到了观礼堂角落里那个隐藏的摄像头。冰冷的镜头,像靳凛的眼睛,无声地记录着这一切。
她仿佛听到了靳凛那毫无温度的声音在灵魂深处响起:
喜欢钱
那就和你的钱,永远在一起。
第五章
孙志强消失了。
就在苏晓琪收到葬礼邀请函的同一天,他就彻底失联。电话关机,家里没人,连他常去的那几家洗浴中心和麻将馆都找不到人影。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就像一滴水蒸发在了空气里。
恐慌像瘟疫一样在参加过那场同学会的小圈子里蔓延。王璐、李峰、赵雅…每个人都收到了那张不祥的黑色邀请函,内容一模一样:苏晓琪女士葬礼。地点时间分毫不差。他们不敢去,却又不敢不去。巨大的恐惧像无形的网,将他们死死罩住。
周六上午,长青墓园观礼堂里发生的一切,虽然没有亲眼目睹全过程,但那种冰冷死寂的氛围,苏晓琪和陈辉被关进玻璃房后彻底消失的结局,足以让侥幸未死的王璐等人吓得魂飞魄散。他们像受惊的老鼠,躲在家里,拉紧窗帘,疑神疑鬼,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他们惊跳起来。他们疯狂地试图联系靳凛求饶,电话永远打不通,靳氏集团的大门他们连靠近的资格都没有。
就在这种濒临崩溃的恐惧中,孙志强失联后的第七天深夜。
王璐,那个在同学会上起哄得最欢、笑得最大声、事后又到处添油加醋传播邬蔓选秦默细节的长舌妇,正缩在自己租住的公寓卧室床上,用被子紧紧裹住自己,只露出一双惊恐不安的眼睛。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却丝毫无法带来安全感。
突然!
卧室里那台待机的笔记本电脑屏幕,毫无预兆地亮了起来!
幽蓝的光瞬间刺破了昏暗,像一只猛然睁开的、冰冷的眼睛!
王璐吓得尖叫一声,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她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电脑屏幕——那上面根本不是她熟悉的桌面壁纸,而是一个极其诡异、阴森的界面!
背景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令人心悸的黑暗。在黑暗的中央,是一个模糊的、不断晃动的镜头视角,似乎正对着一个狭窄、肮脏、堆满废弃电子元件的空间。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金属锈蚀的气味,仿佛隔着屏幕都能闻到。
更让王璐浑身血液都冻结的是,在那晃动的镜头正前方,一个人被牢牢地绑在一张破旧的金属椅子上!他的头被一个脏污的黑色布袋罩着,嘴巴被胶带封死,身体被粗大的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像一只待宰的牲口。他似乎在拼命地挣扎扭动,发出沉闷的呜呜声,椅子腿摩擦着水泥地面,发出刺耳的噪音。
王璐的瞳孔骤然收缩到针尖大小!虽然看不见脸,但那身形,那件他常穿的、印着夸张logo的潮牌T恤…是孙志强!失踪的孙志强!
啊——!王璐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想去拔掉电脑电源!
但电脑屏幕完全不受控制!画面右下角,一个猩红色的倒计时正在跳动:
【审判直播:00:04:59】
【目标:孙志强】
【罪名:窥私、传播、恶意中伤】
【执行方式:由您决定】
下面,赫然是几个触目惊心、带着血腥气的选项按钮:
【A.
剜目(5000暗币)】
【B.
断指(10000暗币)】
【C.
剥皮(50000暗币)】
【D.
处决(100000暗币)】
旁边还有一个不断跳动的、显示着实时在线人数和打赏金额的榜单!那些数字疯狂地滚动着,带着一种非人的狂热!
不!不!放了他!放了他啊!王璐崩溃地哭喊着,对着屏幕徒劳地嘶吼。她想去关掉电脑,却发现鼠标键盘完全失灵!电源线仿佛被焊死在了插座上!
屏幕中央,被捆绑的孙志强挣扎得更剧烈了,他似乎也听到了王璐的声音,被罩住的头拼命转向屏幕的方向,发出更绝望的呜咽。
倒计时冷酷地跳动着:【00:03:01】
与此同时,王璐自己的手机也疯狂地震动起来!她颤抖着抓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无数条来自陌生号码、内容却一模一样的短信,像密集的子弹射向她:
【快选啊!长舌妇!】
【A!剜目!看他还敢不敢乱拍!】
【我打赏了!选D!处决!】
【剥皮!剥皮才刺激!钱已到位!】
【选啊!不然下一个就是你!】
短信还在疯狂涌入,手机震得她手心发麻。屏幕上的打赏金额在飞速飙升!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像催命的符咒:【00:01:45】
王璐的精神彻底崩溃了。她看着屏幕上孙志强徒劳的挣扎,看着那些疯狂滚动的、带着血腥选项的打赏榜单,看着手机里不断弹出的、来自深渊的催促…巨大的恐惧像无数只冰冷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撕裂了她的理智。
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想选…放过我…她抱着头,蜷缩在床角,涕泪横流,语无伦次地哭求着。
倒计时:【00:00:30】
打赏榜单上,D.处决选项后面的金额像坐了火箭一样疯狂蹿升,瞬间突破了十万暗币的门槛!猩红的字体变得格外刺眼!
倒计时:【00:00:10…9…8…】
啊——!!!在倒计时即将归零的最后一刻,在无数条选D!的短信轰炸下,在那种被全世界恶意逼迫到极致的绝望中,王璐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不似人声的尖叫,手指不受控制地、狠狠地戳向了电脑屏幕上那个猩红色的【D.处决】按钮!
在她指尖触碰到屏幕的瞬间!
直播画面猛地一颤!
镜头视角切换!一个穿着黑色连体工装、戴着惨白无脸面具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画面中!他(或她)手里握着一把反射着寒光的、沉重的消防斧!
面具转向镜头,似乎在确认指令。然后,那身影毫不犹豫地高高举起了斧头!锋利的斧刃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死亡的光芒!
不——!!!王璐和屏幕里被捆绑的孙志强,同时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嘶喊!
斧头带着千钧之力,划破空气,发出令人牙酸的呼啸!
噗嚓——!!!
一声极其沉闷、极其厚重、仿佛劈开朽木又带着筋肉撕裂的可怕声响,通过王璐电脑那劣质的扬声器,无比清晰地炸响在死寂的卧室里!
鲜血!
大量的、粘稠的、暗红色的鲜血,如同喷泉般猛地从孙志强脖颈断裂处狂飙而出!瞬间染红了整个镜头!温热的血滴甚至似乎溅射到了镜头上,留下几道蜿蜒滑落的血痕!
孙志强被罩住头颅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随即彻底瘫软下去。那颗被黑布袋罩着的头颅,在喷涌的血泉中,无力地滚落下来,掉在肮脏的水泥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鲜血迅速在身下蔓延开,形成一滩不断扩大的、粘稠的暗红色湖泊。
面具人冷漠地收起斧头,画面中只剩下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无头尸体,和那颗滚落一旁、被黑布包裹的、象征着孙志强的球体。
直播画面瞬间切断!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漆黑!
只有右下角,一行猩红的小字缓缓浮现,像地狱的判词:
【审判执行完毕。感谢您的参与。】
【窥私者,当永坠无光之狱。】
呕——!!!
王璐再也控制不住,胃里翻江倒海,她猛地扑到床边,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酸腐的秽物混合着胆汁的苦味充斥着她的口腔和鼻腔,但更浓烈的,是那仿佛透过屏幕烙印在她灵魂深处的血腥气!
她亲手按下了按钮!
是她!是她杀了孙志强!
这个认知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带来永生无法磨灭的痛苦和罪恶感。
卧室里,只剩下她撕心裂肺的呕吐声和崩溃的、不成调的哭嚎,在冰冷的黑暗中久久回荡。电脑屏幕彻底黑了下去,像一只刚刚饱餐了绝望和疯狂后、餍足闭上的眼睛。
门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无人知晓这间狭小公寓里刚刚上演了一场来自深渊的审判。但王璐知道,她的余生,都将被这浓重的血腥和亲手制造的死亡所笼罩,永堕地狱。而这,仅仅是开始。
第六章
靳凛的报复如同一场精准而残酷的瘟疫,在当年那个小小的同学会圈子里无声蔓延。
李峰,那个在聚会上不断给邬蔓灌酒、言语轻佻的富二代,在某个纸醉金迷的夜晚之后,被朋友引着签下了一份足以让他家族企业瞬间破产、背负天文数字债务的对赌协议。当他父亲在董事会绝望跳楼的消息传来时,李峰正被高利贷追得如同丧家之犬,从云端直坠泥潭,生不如死。
赵雅,一个惯于在网上搬弄是非、将邬蔓选秦默的细节添油加醋传播得人尽皆知的八卦女王,一夜之间,她所有的社交账号都被盗取,发布了大量她本人不堪入目的隐私和伪造的、足以让她身败名裂的黑料。铺天盖地的网络暴力瞬间将她淹没,现实中的朋友纷纷避之不及,工作丢了,房东勒令她立刻搬走。她像一只过街老鼠,躲在廉价的旅馆房间里,精神恍惚,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彻底被自己的长舌反噬,社会性死亡。
名单上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黯淡下去。或身败名裂,或倾家荡产,或消失无踪。每一个结局都精准地戳中他们性格中最致命的弱点,将他们最珍视的东西,在他们眼前,由他们自己或外力,亲手碾碎。
恐惧像最深沉的寒冰,冻结了整个圈子。幸存者终日活在未知的审判阴影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靳凛的名字,成了他们午夜梦回时最深的梦魇。
而风暴的中心,靳凛和邬蔓那座位于云端的家,却陷入一种诡异的死寂。
自那晚同学会之后,靳凛再也没有回过家。
邬蔓像一具被抽空了灵魂的精致人偶,独自生活在空旷冰冷的豪宅里。佣人依旧按时打扫、做饭,但都屏息凝神,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更不敢与女主人有任何眼神交流。这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带着一种山雨欲来前的压抑。
她无数次地拨打靳凛的电话,永远是冰冷的忙音。她试图去靳氏集团找他,却被面无表情的保安拦在大堂之外,连电梯都靠近不了。她给他发信息,写长长的、充满悔恨和哀求的邮件,石沉大海。靳凛用最彻底的沉默和消失,将她放逐在这座由他亲手打造、如今却形同囚笼的金丝雀宫殿里。
每一天都是煎熬。她守着巨大的房子,看着窗外流动的云海,回忆像跗骨之蛆啃噬着她。靳凛的温柔,靳凛的冷峻,靳凛在纪念日为她准备的惊喜…还有那晚自己脱口而出的秦默,脱下外套时被拍下的屈辱瞬间…每一帧画面都在她脑海里反复播放,带来尖锐的痛楚和冰冷的绝望。
她知道他在报复。用最冷酷的方式,让她也品尝被孤立、被抛弃、在等待未知惩罚中慢慢被恐惧吞噬的滋味。
时间在死寂中滑向了下周三。
结婚五周年纪念日。
巨大的落地窗外,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城市被点亮,像铺开一片流动的星河。顶层公寓里却依旧冰冷空旷,没有开灯,只有窗外透进来的、迷离的光线勾勒着昂贵家具冷硬的轮廓。
邬蔓独自坐在客厅那组宽大的沙发上,身上还是那件烟灰色的羊绒裙,只是更显单薄。她没有开灯,也没有准备任何晚餐。巨大的餐桌上空无一物,冰冷得像一块墓碑。她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琥珀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窗外那片璀璨的灯火,里面没有任何光彩,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
她知道他不会回来。所谓的云顶晚餐,早已成了一个苍白的讽刺。
咔哒。
极轻的一声门锁开启声,在死寂的公寓里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邬蔓的身体猛地一颤,空洞的瞳孔骤然收缩,难以置信地、极其缓慢地转向玄关的方向。
一道颀长冷峻的身影,无声地出现在门口。走廊的光线从他身后投来,将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模糊的光晕,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西装,像刚从某个重要的、冰冷的场合归来,身上带着一股室外的寒气。
是靳凛。
他终于回来了。
邬蔓的心脏在瞬间停止了跳动,随即又疯狂地擂动起来,几乎要撞碎她的胸腔。巨大的、混杂着恐惧、希冀、悔恨和绝望的情绪像海啸般席卷了她,让她浑身僵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步走进这片冰冷的黑暗。
靳凛的脚步很稳,踩在光洁的地面上,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像鼓点敲打在邬蔓濒临崩溃的神经上。他没有开灯,径直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她,沉默地望着窗外那片属于他的城市灯海。背影挺拔,却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彻骨的寒意。
空气凝固得如同坚冰。
良久,久到邬蔓几乎要被这沉重的死寂压垮。
靳凛终于缓缓转过身。窗外的流光溢彩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入深邃的阴影。他的五官依旧俊美得令人窒息,但那双曾经凝视她时带着温度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寒潭,冰冷、漠然,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他手里拿着一个薄薄的、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文件袋。
靳凛…邬蔓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哀求,我…对不起…那天晚上我…
不用解释。靳凛开口,打断了她。声音平稳得可怕,没有丝毫波澜,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我都知道。
他向前走了两步,停在距离邬蔓几步远的地方,没有靠近。然后,手腕随意地一扬。
那个牛皮纸文件袋,像一片没有重量的枯叶,在空中划过一道冷淡的弧线,不偏不倚,落在了邬蔓面前的茶几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啪嗒声。
签了它。靳凛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目光甚至没有落在她身上,依旧看着窗外虚无的某处。
邬蔓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凉得不听使唤。她拿起那个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文件袋,撕开封口,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顶头一行加粗的黑体字,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刺入她的眼帘:
离婚协议书
下面罗列着冰冷的条款。财产分割异常清晰,甚至称得上优渥。他名下的多处房产、巨额现金、股票基金…很大一部分都划给了她。唯独,没有一丝一毫关于感情、关于过去的文字。干净利落得像一份商业合同。
为什么邬蔓抬起头,泪水终于决堤,汹涌而出,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靳凛…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可我已经受到惩罚了…这几个月…我每一天都…
惩罚靳凛终于转过头,正眼看向她。那眼神锐利如刀锋,瞬间割断了邬蔓所有未出口的哭诉。你以为这几个月的等待,就是惩罚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一丝笑意,只有深入骨髓的嘲讽和…一种让邬蔓遍体生寒的失望。
知道我为什么只毁了你的画室吗他忽然问,声音低沉了几分。
邬蔓猛地一颤,像是被毒蛇咬了一口,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画室!那是她灵魂的栖息地!是她除了靳凛之外,最珍视的地方!里面存放着她从少女时代到如今的所有心血画作,还有…还有那幅她从未示人、只敢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凝视的素描——秦默大学时代在画室窗边看书的侧影!
在她被放逐在家的这几个月里,她曾无数次想回到画室寻求一丝慰藉,却发现通往顶层画室的门被彻底锁死,指纹密码全部失效!她以为他只是不想她再碰画笔…
你…你怎么…她嘴唇哆嗦着,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
靳凛没有回答她的疑问。他缓缓地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了一个银质的、造型简约的打火机。啪地一声轻响,幽蓝的火苗蹿起,在他冰冷的瞳孔里跳跃。
然后,在邬蔓惊恐绝望的注视下,他又掏出了一张照片。
那是他们的结婚照。五年前,在马尔代夫的碧海银沙上,她穿着洁白的婚纱,依偎在他怀里,笑得明媚灿烂,眼中盛满了全世界的星光和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他搂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素来冷峻的眉眼柔和得不可思议,唇角带着清晰的笑意。
这张照片,曾经被放大,装裱在客厅最显眼的位置,象征着他们婚姻的完美起点。
靳凛捏着那张承载着过往甜蜜的相片一角,面无表情地,将它凑近了幽蓝的火苗。
不要——!!邬蔓发出一声凄厉到破音的尖叫,不顾一切地扑过去想要抢夺!
但已经晚了。
火舌贪婪地舔舐上相纸的边缘,瞬间卷曲、发黑,明亮的色彩在高温中迅速焦糊、碳化。那张她笑得最幸福的脸,他眼底最真实的温柔,被跳跃的火焰一点点吞噬、扭曲,最终化为灰烬。刺鼻的焦糊味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
靳凛冷漠地看着照片在指尖化为灰烬,松开手。黑色的灰烬飘飘洒洒,落在昂贵的地毯上。
他抬眼,目光终于沉沉地、如同实质般落在邬蔓那张被泪水浸透、写满绝望和心碎的脸上。那眼神里,最后一丝属于靳凛的温度也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一种彻底了断后的、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清醒。
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利刃,每一个字都精准地刺穿邬蔓摇摇欲坠的灵魂:
邬蔓。
你挑男人的眼光,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摊刺目的灰烬,再抬起时,只剩下全然的漠视。
和你那些画一样,
垃圾。
说完,他不再看邬蔓一眼,仿佛她只是脚下微不足道的一粒尘埃。转身,迈开长腿,走向玄关。背影决绝,没有一丝留恋。
沉重的关门声响起。
砰!
像最后的丧钟,彻底关上了邬蔓过去五年的人生,也关上了她所有关于爱和未来的幻想。巨大的、冰冷的、被彻底抛弃的绝望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将她吞没。
她瘫倒在冰冷的地毯上,蜷缩在那堆象征着她婚姻彻底死亡的灰烬旁,像一只被遗弃的、破碎的玩偶。空旷的豪宅里,只剩下她压抑到极致后爆发的、撕心裂肺的痛哭声,在无边的死寂和黑暗中,久久回荡。
窗外,城市依旧灯火辉煌,车流如织。这繁华盛景,与她再无半分关系。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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