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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重要了。
这四个字,比任何利刃都更伤人。
它轻飘飘地,就否定了他所有的悔恨、所有的奔波和所有迟来的深情。
重要的是,在那一刻,我相信了。鹿兮芷的目光越过他,望向远处无尽的黑暗,我信了你真的腻了,真的不想要我了,所以,我签字了。
从法律上来说,裴先生,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陌生人......
裴清宴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抓着她肩膀的手无力地滑落。
他高大的身躯在夜风中摇摇欲坠,那张向来不可一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孩童般无助而破碎的神情。
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不是输给了周砚,不是输给了乔悠然的算计,而是输给了他自己亲手种下的因,结出的果。
鹿兮芷没有再看他。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过去三年所有的纠缠与痛苦,都随着这口气吐出去。
她转身,走向一直安静地等在一旁的周砚,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周砚,我们走吧。
好。周砚没有多问一句。
只是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轻轻地披在了她有些冰凉的肩上。
这个动作,像一根无形的刺,深深扎进裴清宴的眼底。
他眼睁睁地看着鹿兮芷毫不犹豫地转身,看着另一个男人用他从未有过的温柔,将她护在身后。
他们并肩离去的背影,和谐得像一幅画。
一幅再也容不下他的画。
他张了张嘴,想喊她的名字,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灌满了铅,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追上去,双腿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巷子里,又恢复了宁静。
只剩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棵老槐树下,被回忆和现实的酷刑,凌迟着。
原来,强取豪夺来的,终究会以一种更惨烈的方式,被夺走。
他现在才明白,当一个女人真的决定离开时,她不会哭,不会闹,她只会安静地关上门。
然后,再也不会回头。
裴清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条小巷的。
当他浑浑噩噩地回到下榻的酒店时,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面容憔悴,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是他此生从未有过的狼狈。
我们已经是陌生人了。
鹿兮芷那句话,像一道魔咒,在他脑海里反复回响。
他不信。
他不准。
天一亮,他便订了最早的航班,飞回了京都。
那座他生活了近三十年的城市,第一次让他感到了彻骨的陌生与寒冷。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她了。
回到那栋空荡荡的别墅,他几乎是发疯一般冲进主卧,颤抖着手拉开了那个他错过了无数次的床头柜抽屉。
那份离婚协议,静静地躺在里面。
翻开,下面裴清宴三个字的签名,是他再熟悉不过的笔迹。
旁边,鹿兮芷的签名,清隽秀丽,一笔一划,都透着一股再无留恋的决绝。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立刻让助理调取了近两个月来所有他经手签署的文件监控录像。在海量的数据中,他终于找到了那个画面——
那是乔悠然被开除前的一天,她抱着一沓星耀未来项目的紧急文件进入他的办公室。
那份离婚协议,就被她巧妙地夹在了一份厚厚的合同中间,只露出了签名栏。
当时他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鹿兮芷的冷漠和失联,根本没有细看,龙飞凤舞地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