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回室友林薇问我有没有闻到她腋下牛奶香那天。
上辈子我傻傻劝她去医院,她却因校草一句喜欢牛奶味将我推下天台。
这次我笑着指向顾屿:他说最爱纯正的牛奶香,越浓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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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股熟悉的、甜得发腻又带着点发酵酸馊的牛奶味,像条冰冷的蛇,猝不及防钻进我的鼻腔。
心脏猛地一抽,前世坠楼时那灌满耳朵的呼啸风声和砸向地面的剧痛瞬间回笼。我猛地睁开眼,入目是宿舍天花板上那块熟悉的、像哭丧脸的霉斑。
回来了。真的回到了这个要命的节点。
晚晚黏糊糊的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兴奋,几乎贴着我的耳朵响起,你…睡着没
我僵硬地转过头。林薇那张清秀的脸近在咫尺,湿漉漉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光芒。她穿着吊带睡裙,一条胳膊大大咧咧搭在我床沿,腋下那片茂盛得不像话的黑森林,离我的脸不到十公分。那股浓烈的牛奶味源头,正是那里。
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恨意和冰冷的恐惧瞬间冻结四肢。就是这片森林和这个扭曲的灵魂,最终把我推下了天台。
嗯林薇又凑近了些,那股味道更冲了,熏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有没有闻到…嗯…一股很特别的香味像…像刚挤出来的牛奶她说着,还带着点炫耀似的,故意耸了耸搭在我床沿的肩膀,那片腋毛随之轻轻晃动。
上辈子,我就是在这里栽的跟头。看着她眼底的亢奋,傻乎乎地担忧,小声说:薇薇,这味道…是有点特别哈。不过…要不要还是去校医院看看别是什么…嗯…汗腺的问题
我以为那是善意,是关心。
结果呢后来,那个传说中眼高于顶、对全校女生都冷得像块冰的校草顾屿,在一次篮球赛后,被校报记者堵住问理想型。他擦着汗,随口对着话筒说了一句:清爽干净,像清晨的牛奶吧,闻着舒服。
这句话像火星掉进了火药桶。林薇彻底疯了。她偏执地认定,是我那句去医院看看的蠢话,耽误了她被顾屿发现的绝佳时机!是我,毁了她唾手可得的爱情!
她那扭曲的恨意最终化为天台黄昏时背后狠狠的一推!
晚晚发什么愣呀林薇的声音带着一丝焦躁,再次响起,手指还推了推我的胳膊,到底闻没闻到嘛是不是…特别香
她又把腋下朝我鼻尖送了送。
胃里一阵剧烈的痉挛。我狠狠咬了下舌尖,剧痛压下翻腾的恶心和几乎脱口而出的诅咒。再抬眼时,脸上已经挂起一个慵懒又带着点玩味的笑容。
味道我故意吸了吸鼻子,目光轻飘飘扫过那片森林,没做丝毫停留,反而饶有兴致地望向窗外。远处梧桐树下,那个穿着干净白T恤、身形挺拔的身影正独自走着,阳光落在他身上,像给他镀了层金边,正是顾屿。
哦——你说那个牛奶味儿啊我拖长了调子,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林薇听得清清楚楚,闻到了,挺浓的嘛。
我话锋一转,带着点促狭的笑意,精准地指向顾屿消失的方向,不过,这算什么呀刚才路过篮球场,你猜我听见谁说什么了
林薇的呼吸瞬间屏住,眼睛死死盯着我,像等待宣判的囚徒。
喏,就那位,我下巴朝窗外扬了扬,清晰地吐出那个名字,顾屿。他刚打完球,跟他哥们儿站那儿聊天,声音可不小。
我故意停顿了一下,满意地看着林薇的脸瞬间褪去血色,又因激动而泛起病态的红晕。
他说啊,我模仿着顾屿那种漫不经心又带着点挑剔的口吻,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砸进林薇耳朵里,‘最烦那些香水味儿,假得要死。要我说,女孩子身上,就该是纯天然的那种…’
他哥们儿还起哄问他哪种,你猜他怎么说
我故意吊着林薇,看着她攥紧的手指指节发白。
他嗤笑一声,说:‘纯正浓郁的牛奶香呗,独一无二那种,闻着就…带劲。’
我刻意加重了带劲两个字,眼神却冷得像冰。
话音落下的瞬间,林薇像是被巨大的电流击中,整个人都僵住了,随即,一股狂喜和不顾一切的贪婪从她眼底轰然炸开。她甚至忘了跟我再说一句话,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翻找衣服,嘴里神经质地念叨着:顾屿…图书馆…他下午肯定在图书馆…
她套上一件长袖衬衫,把扣子一直扣到最上面一颗,遮住了那片森林,但那浓郁的牛奶味却像有了生命,更加霸道地弥漫开来。她几乎是撞开门冲了出去,目标明确——图书馆顾屿常驻的靠窗位置。
我拉高被子盖住半张脸,听着她急促远去的脚步声。林薇,门给你打开了,地狱的钥匙也塞你手里了。好好享受你的独一无二吧。
林薇的猎屿行动,以一种近乎滑稽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姿态展开了。
起初,是图书馆。
同学,麻烦让让,你坐到我书了。顾屿清冷的声音在安静的阅览室响起,带着明显的不耐烦。他旁边原本的空位,此刻被林薇占据。她抱着一本根本没翻开的书,身体却努力地、极其明显地朝顾屿的方向倾斜,几乎要挨到他胳膊。她那条穿着长袖的手臂,更是刻意地抬起,放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那股浓烈的甜腻奶香,如同实质的烟雾,直扑顾屿的面门。
顾屿蹙紧了眉头,下意识地用手在鼻子前扇了扇,身体明显地往远离林薇的方向挪开,语气更冷:麻烦你离远点,味道太重了。
周围几个看书的同学也皱着眉,偷偷交换着眼神。
林薇的脸瞬间涨红,不是因为羞耻,而是被当众拒绝的难堪和一种他不识货的委屈。她非但没退开,反而梗着脖子,声音不大却异常执拗:顾屿同学,这是…这是天然的体香!不是香水!你…你不是说就喜欢这种纯正浓郁的吗
顾屿拿着笔的手顿住了,他第一次真正转过头,正眼看向林薇。那张俊脸上没有被打动,只有浓浓的困惑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我什么时候说过你哪位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过林薇包裹严实的手臂,眉头皱得更紧,那眼神与其说是厌恶气味,更像是一种被某种异常存在盯上的本能警惕。
林薇被他看得瑟缩了一下,但独一无二的执念瞬间压倒了恐惧。她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切地辩解:我…我亲耳听见的!就在篮球场!你说…你说牛奶香,带劲!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在安静的阅览室显得格外刺耳。
噗——旁边一个男生没忍住笑出声。
顾屿的脸彻底黑了,眼神像淬了冰:神经病。他冷冷吐出三个字,猛地合上书,抓起背包,看也不看林薇一眼,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座位,留下林薇一个人僵在原地,脸色由红转白,像被抽干了血。
周围的窃窃私语和异样的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身上。她死死咬着下唇,眼神怨毒地扫过那些看她的人,最终,那怨毒更深地沉入眼底。她抓起自己的东西,也低着头冲出了图书馆。
首战失利,但林薇的偏执远超常人。她开始无孔不入。食堂,她端着盘子,精准地排在顾屿身后。
同学,你踩到我脚了。顾屿忍无可忍地回头,看着几乎贴在他背上的林薇。那股浓烈的奶香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林薇像是没听见他的指责,反而急切地往前又挤了半步,仰着脸,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甜美:顾屿,好巧啊!你喜欢吃什么菜我…我可以帮你打!她说着,手臂又不经意地抬了抬,袖口滑落一点,露出下面浓密得惊人的黑色毛发边缘。
顾屿瞳孔猛地一缩,像看到了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脸上瞬间没了血色,厌恶之情毫不掩饰地喷薄而出。他几乎是触电般后退一大步,声音因为极度的反感而拔高,带着刺耳的尖锐:滚开!离我远点!你身上什么东西!恶心死了!他看林薇的眼神,如同在看一坨散发着恶臭的垃圾。
这一声在嘈杂的食堂也格外清晰,瞬间引来无数目光聚焦。林薇的脸唰地一下惨白如纸,端着餐盘的手剧烈颤抖,汤汁都溅了出来。巨大的羞辱感和顾屿眼中那赤裸裸的、如同看怪物般的厌恶,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在众人的指点和哄笑声中,像只过街老鼠般仓惶逃离。
然而,就在林薇被打击得几乎要崩溃,连宿舍门都不想出,身上的甜腻味因为她的情绪波动而越发浓烈刺鼻时,转机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出现了。
那天傍晚,林薇失魂落魄地坐在宿舍楼后面最偏僻的长椅上,捂着脸压抑地啜泣。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透着绝望。一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笼罩了她。
林薇吓得一哆嗦,猛地抬头,泪眼朦胧中,竟是顾屿那张俊美却毫无温度的脸。
顾…顾屿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颤抖,下意识地想站起来。
顾屿却抬手,虚虚按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坐着。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夕阳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让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没有靠近,刻意保持着距离,目光却像手术刀一样,在她包裹严实的上半身,尤其是腋下位置来回逡巡。
白天…在食堂,顾屿开口了,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我说话是有点重。
林薇愣住了,眼泪都忘了流,呆呆地看着他。
顾屿扯了扯嘴角,那笑容没有半分暖意,反而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毛的审视:不过,你这味儿…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词,眼神里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光,确实太冲了,冲得人头晕。正常人都受不了。
林薇的心瞬间沉到谷底,巨大的难堪让她恨不得钻进地缝。
但是,顾屿话锋一转,语气变得微妙起来,带着一种蛊惑般的低沉,你白天在图书馆说的话…我后来想了想。他微微俯身,凑近了一点,那股甜腻的奶香让他几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但很快又舒展开,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近乎邪恶的笑容,你说…我喜欢‘纯正浓郁’的还‘带劲’
林薇的心猛地提了起来,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拼命点头:是!是!我亲耳听见你说的!
顾屿轻笑一声,那笑声短促而冰凉:呵,耳朵倒挺尖。他直起身,双手插进裤兜,恢复了那种居高临下的姿态,眼神却变得赤裸裸,充满了算计和贪婪。
行吧,他像是施舍般开口,语气轻佻,既然你这么‘特别’,又这么…‘有心’。他刻意加重了特别和有心两个词,眼神扫过林薇紧张的脸,想让我‘喜欢’你这种‘独一无二’的味儿,也不是不行。
林薇的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呼吸都急促起来。
顾屿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慢悠悠地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不过,有个条件。他嘴角勾起一个恶劣的弧度,我这人吧,最烦麻烦。想让我‘忍受’你这味儿,甚至…‘喜欢’上,光靠嘴说可不行。得有点…‘诚意’。
诚意林薇茫然地重复,随即急切地问,你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简单。顾屿的笑容加深,眼神像毒蛇一样冰冷黏腻,最近看上了一双限量版球鞋,AJ的,也不贵,就三千八。零花钱不够,正烦着呢。他盯着林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把钱给我,我就考虑考虑,以后…给你个机会,让你‘近身’闻闻怎么样很公平吧那语气,活像在菜市场谈一桩猪肉买卖。
林薇脸上的狂喜瞬间凝固了,像被打了一闷棍。她家境普通,一个月生活费才一千五。三千八这简直是天文数字!
三…三千八她结结巴巴,脸色发白,我…我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
拿不出顾屿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换上了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威胁,那就别浪费我时间。以后离我远点,有多远滚多远!再敢带着你这身怪味靠近我,我让你在学校彻底出名!我说到做到!他作势就要转身离开。
别!别走!林薇急了,巨大的恐慌和对机会的渴望压倒了一切理智。她猛地抓住顾屿的衣角,像抓住救命稻草,语无伦次,我给!我想办法!你给我点时间!顾屿!求你了!
顾屿停下脚步,嫌弃地甩开她的手,掸了掸被她碰过的衣角,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他重新转过身,脸上又挂起那副虚伪的、施舍般的笑容:这才对嘛。给你三天时间。钱到位了,微信联系我。他报出一串号码,看着林薇手忙脚乱地记在手机备忘录里,眼神里充满了掌控猎物的得意和冷酷。
记住,就三天。过时不候。他最后丢下一句话,像打发掉一件麻烦事,头也不回地走了,夕阳把他冷漠的影子拉得很长。
林薇瘫坐在长椅上,浑身冰冷,像刚从水里捞出来。巨大的屈辱感和对那双球鞋天价的恐惧撕扯着她。但很快,顾屿给机会的承诺,像魔鬼的低语,压倒了所有不适。她看着手机里那串数字,眼神重新变得狂热而偏执。
三千八…三千八…她喃喃自语,身体因为激动和某种扭曲的决心而微微发抖。她没注意到,因为刚才剧烈的情绪起伏,她腋下那片区域传来一阵诡异的、密密麻麻的刺痒感。隔着厚厚的长袖衬衫,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下面疯狂地、无声地滋长。
林薇彻底疯了,为了那三千八,为了顾屿施舍的那个机会。
她开始疯狂地四处借钱。先是小心翼翼地跟家里撒谎,说学校要交一笔重要的考证费。电话那头,母亲疲惫的声音带着无奈:薇薇,家里刚给你爸拿了药钱,实在紧巴…妈再想想办法,看能不能先给你凑五百…
五百杯水车薪!
她红着眼,把目标转向室友和同学。起初还编些理由,后来干脆豁出去了。
晚晚,她堵在从水房回来的我面前,眼神闪烁,带着孤注一掷的哀求,你…你能借我点钱吗急用!下个月一定还你!
她身上的奶香味浓得熏人,带着一股焦躁的气息。
我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抬眼看了看她因为焦虑而深陷的眼窝和蜡黄的脸色,平静地问:多少
两…两千!两千就行!她像是看到了希望,急切地抓住我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长袖下传来一种不正常的、粗糙的摩擦感。
我轻轻抽回手,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薇薇,我刚换了新手机,手头也紧。要不,你问问别人
我清晰地看到她眼底的希望瞬间熄灭,被更深的怨毒取代。
她转身又去缠下铺的室友,语气近乎歇斯底里:小玲!借我一千!就一千!我下周就还!不,三天!三天后还你!
下铺的室友被她身上的味道熏得直皱眉,捂着鼻子后退:林薇,不是我不借,你这…你这味也太大了!而且我哪有一千啊我生活费都不够用!她看着林薇布满血丝的眼睛和神经质的样子,心里发毛,赶紧躲开。
四处碰壁。同学们像避瘟神一样躲着她。她身上的味道越来越浓,越来越诡异,甜腻中开始混杂一种难以言喻的腥气,像牛奶变质腐烂后的气息。更可怕的是,即使穿着长袖,也能隐约看到布料下手臂内侧不正常的隆起和凸起,仿佛有活物在下面蠕动。她的动作变得越发僵硬,走路时肩膀都不敢大幅摆动。
三天期限像催命符。最后一天晚上,顾屿的微信像索命阎王一样准时来了,只有冷冰冰的两个字和一个问号:【钱呢】
林薇抱着手机,蜷缩在宿舍床上簌簌发抖,绝望啃噬着她。突然,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是一条垃圾短信,推销着各种极速放款、无抵押网贷的小广告。那闪烁的屏幕光,像地狱之门透出的诱惑之光。
她眼中最后一丝理智彻底湮灭。手指颤抖着,点开了其中一个链接…高额的利息,苛刻的条款,她看都没看,像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疯狂地填着资料,上传身份证…当那三千八百块终于打入她近乎干涸的银行卡时,她像虚脱一样瘫软下来,随即又被巨大的、扭曲的喜悦淹没。
钱!钱到手了!顾屿的机会!
她立刻爬起来,对着宿舍里那块小镜子,手忙脚乱地整理自己。镜子里的人憔悴不堪,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眼神却亮得吓人,充满了病态的期待。她小心翼翼地给顾屿转账,备注都不敢写,生怕惹他不快。
转账成功的提示刚跳出来,顾屿的消息秒回:【收到。明晚八点,老地方。】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甚至连个敷衍的谢谢都没有。冰冷的文字,像在确认一件货物交割完毕。
林薇却捧着手机,激动得浑身发抖,脸上甚至浮现出一种少女怀春般的红晕。她完全忘了那如山的高利贷,忘了自己手臂内侧那越来越明显的、令人不安的硬块和刺痒。
第二天晚上七点半,林薇就精心(在她自己看来)打扮好,喷了浓重的香水试图掩盖那变质的奶味(效果只是混合出更令人作呕的气味),提前蹲守在宿舍楼后那个偏僻角落的长椅旁。她像等待君王临幸的妃子,紧张又兴奋。
八点整,顾屿的身影准时出现在昏暗的路灯光晕下。他双手插兜,步伐悠闲,像在自家后花园散步。看到林薇,他脚步没停,径直走到长椅边坐下,姿态慵懒,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傲慢。
顾…顾屿!林薇的声音因为紧张而变调,带着谄媚,立刻就想凑过去。
停!顾屿抬手,做了个制止的动作,眉头嫌恶地皱起,用手在鼻子前用力扇了扇,站那儿说!味儿更冲了!让你带的口罩呢
林薇脸上的笑容一僵,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崭新的口罩戴上,动作笨拙又讨好。隔着口罩,她的声音闷闷的:带…带了。钱…钱你收到了吧
嗯。顾屿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算是回应。他身体后仰,靠在冰凉的椅背上,翘起二郎腿,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阴影,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温度,只有冰冷的审视和一种高高在上的施舍感。
看在你…还算有点‘诚意’的份上,他慢悠悠地开口,语气像在点评一件商品,以后,允许你在我去图书馆或者自习室的时候,坐我附近。他顿了顿,补充道,当然,距离至少保持一米五以上,戴好口罩,别出声。懂
这和他之前暗示的近身机会天差地别!林薇的心猛地一沉,巨大的失落感涌上来,但她不敢表露分毫,只能拼命点头:懂!懂!我保证!绝对不出声!绝对不打扰你!
顾屿似乎对她的顺从很满意,嘴角勾起一丝冷酷的弧度:还有,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变得随意又刻薄,我那球鞋吧,穿着是舒服,就是颜色太素了。最近看上一个联名款的鞋带扣,挺酷的,也就八百多。下周给我。
八…八百多林薇的声音都变了调,口罩下的脸瞬间惨白。那三千八的高利贷已经压得她喘不过气,利息像雪球一样滚着,八百多她去哪里弄
怎么不愿意顾屿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刚给你点好脸,就蹬鼻子上脸了不愿意拉倒!以后别出现在我视线里!他作势就要起身。
愿意!我愿意!林薇吓得魂飞魄散,再次扑上去想抓他的胳膊,被顾屿极其嫌恶地躲开。
别碰我!他厉声呵斥,眼神里的厌恶毫不掩饰,脏!
林薇的手僵在半空,巨大的屈辱让她浑身发抖,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顾屿看着她这副样子,非但没有丝毫怜悯,反而像是欣赏着她的狼狈,恶劣地笑了笑:记住,是下周。钱,打我卡上。卡号待会儿发你。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林薇,如同看着脚下的一滩烂泥,行了,今天就这样。滚吧,味儿熏得我头疼。他挥了挥手,像驱赶苍蝇,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夜色里。
林薇像被抽掉了骨头,瘫坐在冰冷的长椅上,口罩被汹涌而出的泪水浸湿。八百块…下周…高利贷催收的短信已经像索命符一样一条接一条…手臂内侧的刺痒感突然变得剧烈起来,像无数根针在同时扎刺,伴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闷胀感。她痛苦地蜷缩起身体,手指隔着厚厚的外套,死死地抠住腋下那疯狂滋生的源头。
顾屿的勒索,如同打开了潘多拉魔盒。
那双八百块的鞋带扣只是一个开始。很快,变成了新款游戏机手柄,一千二,兄弟生日请客,两千,甚至看中一块表,分期头款五千…理由越来越离谱,金额越来越大,间隔越来越短。
每一次,顾屿都精准地掐在林薇即将崩溃的边缘。要么是冷漠地发来一个物品链接和金额数字,要么是在林薇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戴着口罩,远远地坐在图书馆他斜后方,贪婪地注视着他清冷侧脸时,一条冰冷的微信突然弹出:【钱。】
简短的一个字,像鞭子一样抽在林薇心上。她浑身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引来周围同学侧目。她只能死死捂住嘴,压抑着恐惧和绝望,颤抖着手指回复:【再…再宽限两天…我一定…】
顾屿的回复往往带着刻薄的嘲讽:【两天行啊。利息按天算,每天加一百。】或者【没钱那明天别来了,看着碍眼。】
每一次拒绝或拖延,换来的是顾屿下一次更冷酷的对待和更高的价码。他像一个熟练的驯兽师,用那虚无缥缈的靠近作为诱饵,用彻底的驱逐作为威胁,用高额的利息作为鞭子,将林薇牢牢地拴在名为金钱的刑架上,反复鞭笞。
林薇彻底坠入了地狱。她借遍了所有能借的小额网贷APP,拆东墙补西墙,利滚利,债务像滚雪球一样膨胀到令她窒息的程度。催债电话不分昼夜地轰炸,威胁短信充斥着手机屏幕,甚至开始骚扰她的同学和远在老家的父母。
宿舍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她身上的味道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浓烈、甜腻、腥臊、腐烂…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即使戴着三层口罩,即使她拼命喷廉价香水,那味道依旧顽固地渗透出来,弥漫在整个宿舍,熏得人头晕眼花,几欲作呕。窗户24小时开着也无济于事。
林薇!你能不能去洗洗!这味儿…呕…下铺的室友终于忍无可忍,冲进宿舍,刚开口就被那浓烈的气味顶得干呕起来,眼泪都呛出来了,我们还要不要活了!求你了!去校医院看看吧!
另一个室友也捂着鼻子,脸色发青,声音带着哭腔:就是啊薇薇!你这…你这身上到底怎么回事还有那些催债电话…都打到我这里了!我爸妈都问我怎么回事了!你…你到底在外面欠了多少钱啊
林薇蜷缩在自己的床铺上,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裹成一团,像一只受惊的鸵鸟。她头发油腻,脸色灰败,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出血。听到室友的质问,她猛地抬起头,那双曾经湿漉漉的眼睛此刻布满猩红的血丝,里面充满了疯狂、恐惧和一种濒临崩溃的怨毒。
关你们屁事!她嘶哑着嗓子尖叫,声音像砂纸摩擦,都给我闭嘴!滚出去!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她像护食的野兽,恶狠狠地瞪着她们。
她的动作因为激动而大了些,裹在身上的被子滑落一点。靠门边的室友眼尖,瞬间倒抽一口冷气,惊恐地捂住了嘴——只见林薇那条裸露在外的小臂上,皮肤不再是正常的颜色,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如同树皮般的深褐色,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还在极其细微地起伏着,仿佛有无数黑色的线虫在她皮肤下蠕动!
啊——!你…你的手!室友吓得魂飞魄散,指着她的手臂,连连后退。
林薇触电般地把手臂缩回被子里,裹得更紧,眼神更加疯狂和戒备,嘶吼道:看什么看!滚!都给我滚出去!谁敢说出去,我跟她拼命!
室友们被她这副疯魔的样子彻底吓住了,看着那隆起的、被子里明显不正常的轮廓,闻着空气中令人窒息的味道,再不敢多说一个字,互相惊恐地对视一眼,连滚爬爬地逃出了宿舍,仿佛里面关着一头择人而噬的怪兽。
宿舍里只剩下林薇粗重、痛苦的喘息声。催债的电话铃声又一次尖锐地响起,像地狱的丧钟。她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未知号码。她不敢接,也不敢挂,只能任由那铃声一遍遍响着,像钝刀子割着她的神经。
身体的痛苦也在这一刻达到了顶峰。不仅仅是手臂,她的脖子、胸口、后背…全身都传来那种可怕的刺痒、闷胀和撕裂般的疼痛!仿佛有无数的藤蔓在她体内疯狂生长,撑开她的皮肉,堵塞她的血管!她痛苦地在床上翻滚,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
就在这时,手机屏幕再次亮起,不是催债电话,是顾屿的微信。只有一张图片——一张最新款、价格不菲的顶配游戏显卡截图。下面跟着一行字:【这个,周末前。两万。老规矩。】
两万!
林薇死死盯着那行字,又看看屏幕上还在疯狂闪烁的未知号码,最后感受着身体内部那非人的、要将她彻底撕裂吞噬的痛苦。极致的恐惧、绝望、怨恨和那早已深入骨髓的、对顾屿病态的执念,在她濒临崩溃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啊——!!!
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从她喉咙深处爆发出来,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疯狂。她猛地从床上坐起,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将手机砸向墙壁!
砰!一声巨响,手机四分五裂。
屏幕熄灭的瞬间,宿舍彻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只有林薇那如同拉风箱般艰难、破碎的喘息声,和黑暗中某种粘稠的、湿漉漉的、密集的簌簌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如同无数黑色的生命在疯狂地蔓延、缠绕、收紧…
***
那个闷热得令人窒息的夏夜,空气黏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宿舍里,老旧吊扇徒劳地吱呀转动,搅动着沉浊的热浪和林薇床上散发出的、那已经浓烈到令人无法呼吸的甜腥腐败气味。
黑暗中,我清晰地听到对面床铺传来持续不断的、极其怪异的声响。不再是单纯的摩擦声,而是一种粘稠的、湿滑的、仿佛无数条巨大蚯蚓在泥泞中翻滚蠕动的声音,其间夹杂着令人头皮发麻的咯吱…咯吱…的轻响,像是骨骼在被无形的力量缓慢挤压变形。
偶尔,会有一两声短促到极点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鸡发出的呃…呃…声,随即就被那粘稠的蠕动声彻底淹没。
林薇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疯狂闪烁过几次,来电显示是未知号码和顾屿,但最终都归于沉寂。只有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蠕动和挤压声,成了这黑暗死寂里唯一的、越来越响亮的背景音。
我睁着眼,躺在自己的床上,身体僵硬。前世坠楼的风声和此刻黑暗中这非人的声响在脑海里交织。时间从未如此缓慢而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那粘稠的蠕动声渐渐微弱下去,最终彻底消失。死寂,如同厚重的棺椁,沉沉地罩住了整个宿舍。空气中那股甜腥腐败的死亡气息,浓得化不开。
当第一缕惨淡的晨光终于艰难地透过窗帘缝隙挤进来时,宿舍里依旧死寂一片。连那有气无力的风扇声似乎都彻底停了。
林薇林薇!起床了!导员的课要点名了!下铺的室友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壮着胆子喊了一声,声音发颤。
没有任何回应。死一样的寂静。
林薇!她提高了音量,带着哭腔。
依旧没有任何声息。
恐怖的预感扼住了每个人的喉咙。靠门边胆子稍大的室友,脸色惨白,一步步挪向林薇的床铺。她颤抖着伸出手,猛地掀开了林薇床上的被子——
啊——!!!
一声足以掀翻屋顶的、凄厉到极致的尖叫炸响!那室友像被毒蛇咬中,猛地向后弹开,重重撞在书桌上,瘫软在地,手指着林薇的床铺,眼球凸出,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彻底失语。
尖叫声引来了隔壁宿舍的人。小小的门口瞬间被惊恐的面孔堵住。
怎么了!
天啊!什么味道!
死…死了吗!
骚动如同瘟疫爆发。
我站起身,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目光冰冷地投向对面。林薇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仰躺在窄小的单人床上,眼睛瞪得几乎要裂开眼眶,瞳孔彻底涣散,凝固着一种无法言喻的、极致的痛苦和恐惧。她的嘴巴张得巨大无比,下颌骨像是被硬生生撕裂开。
而最令人血液倒流、头皮炸裂的是——无数浓密、卷曲、湿漉漉的、如同活物般的黑色毛发,正源源不断地、疯狂地从她大张的口腔深处、从她的鼻孔里、甚至从她圆睁的眼角边缘…汹涌地喷涌出来!它们像无数条贪婪的黑色巨蟒,死死地缠绕着她的脖颈,彻底堵塞了她的气管和食道,将她整个头颅和上半身都包裹在一个巨大、诡异、散发着浓烈甜腥气味的黑色茧蛹之中!那些毛发甚至蔓延到了床沿,垂落下来,还在微微地、诡异地颤动着。
呕——!门口的女生当场弯腰狂吐起来。
妈呀!鬼啊!有人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往外跑。
报警!快报警!叫救护车!不…叫法医!有人语无伦次地尖叫。
刺耳的警笛声很快划破了校园的宁静。宿舍被封锁,穿着制服的人进进出出,现场拍照取证。白布终于盖住了那张床,也盖住了那令人作呕的黑色死亡。法医初步检查后,和负责的警官低声交谈,声音清晰地传出来:
…窒息死亡。呼吸道、消化道被大量…毛发状异物完全堵塞…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三点到四点之间…体表发现多处异常增生组织…具体性质需要解剖…
人群被驱赶到走廊,议论声、哭泣声、干呕声混成一片。我靠在走廊尽头的窗边,看着楼下闪烁的警灯。空气中,那股甜腻的腐臭味依旧顽固地萦绕。
突然,一阵喧哗从楼梯口传来。两个警察正带着一个人上来。那人身材挺拔,穿着价值不菲的潮牌T恤,正是顾屿!他俊美的脸上此刻一片煞白,嘴唇紧抿,眼神慌乱,极力想维持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恐惧。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我跟她不熟!就…就见过几次面而已!顾屿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和狡辩,他试图挣脱警察的手,你们凭什么抓我她死了关我什么事!
顾先生,请你配合调查!警察严肃地按住他,林薇的手机里有大量与你的转账记录和聊天记录!我们有理由怀疑你涉嫌敲诈勒索!以及她的死因,需要你协助说明情况!
敲诈勒索!顾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尖利刺耳,充满了气急败坏和难以置信,放屁!那是她自愿给我的!她喜欢我!是她求着给我的钱!是她自己变态!身上长那些恶心的毛!关我什么事!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完全失去了平日的高冷形象,像个被揭穿底牌的市井无赖,我警告你们!你们这是污蔑!我要找律师!我爸认识你们局长!
他的叫嚣在死寂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周围所有学生都震惊地看着他,看着他这副从未显露过的、自私刻薄到极致的丑陋嘴脸。那些曾经迷恋他的目光,瞬间变成了鄙夷和唾弃。
自愿一个冰冷的女声响起,清晰地盖过了顾屿的叫嚣。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我身上。我慢慢从窗边走过来,手里拿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亮着。顾屿看到我,眼神瞬间变得怨毒,像是找到了发泄口:苏晚晚!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无视他的咆哮,径直走到负责此案的警官面前,将手机屏幕展示给他看。上面清晰地显示着一段段录音文件列表,文件名赫然标注着时间地点——图书馆后_顾屿勒索1、长椅_顾屿索要鞋带扣、催款信息截图1…
警官,我的声音平静无波,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实,林薇生前多次向我哭诉,她被顾屿以‘保持关系’为名,多次敲诈勒索巨额钱财,无力偿还导致借下高利贷,身心受到极大伤害。这些录音,是我无意中在那些地点录到的,还有这些她转发给我的、顾屿索要钱财的聊天记录截图,以及部分高利贷催收短信的截图。我想,这些应该对调查有帮助。我顿了顿,目光扫向瞬间面无人色、如同被掐住脖子的顾屿,补上最后一刀,另外,林薇死前最后接到的电话和短信,催债人里面,或许也有线索可循。
你…你胡说!苏晚晚!你陷害我!顾屿彻底慌了,脸色由白转青,目眦欲裂,疯狂地想扑过来,被警察死死按住。
警官接过我的手机,快速翻看着,脸色越来越沉。他锐利的目光射向顾屿:顾先生,看来你需要跟我们回局里,好好解释一下这些‘自愿’的转账和‘保持关系’是什么意思了!
不!不是的!她是自愿的!她就是个疯子!那些钱…那些钱是她欠我的!对!她答应给我的!她还没给完呢!那双鞋带扣的钱她才给了一半!顾屿语无伦次地嘶吼着,挣扎着,像一头陷入绝境的困兽,嘴里喊出的,依旧是钱。
周围的同学一片哗然,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极致的厌恶和唾弃。人渣!败类!
警察不再听他废话,强硬地将他带走。顾屿被拖拽着经过我身边时,那双曾经迷倒无数女生的漂亮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滔天的怨恨和恐惧,他死死瞪着我,像要把我生吞活剥。
我只是平静地回视着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顾屿被押走了。走廊里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沉重的呼吸声和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甜腥腐臭。
我重新走回窗边。楼下,顾屿被粗暴地塞进警车后座,警灯的红蓝光芒在他煞白的脸上疯狂闪烁,像为他扭曲的青春敲响的丧钟。
空气中那股致命的甜香,这一次,不再是坠楼前绝望的终曲。
它变成了胜利的硝烟,冰冷地宣告着两个扭曲灵魂的彻底覆灭。
我深深吸了一口窗外清晨微凉的空气,仿佛要将那缠绕两世的腐朽彻底呼出。林薇,顾屿,地狱的路,你们结伴而行,永不孤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