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打脸龙王火遍全网? > 第一章

我叫阿强,是个外卖员。
今天我要在楚家晚宴上抽那个赘婿楚枭十个耳光。
因为他在我们村里放话说三年之期到了,全村都要跪着接他。
第一巴掌甩出去的时候,整个会场的人都懵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穿着外卖服的男人怎么混进来的。
楚枭的老丈人指着我鼻子骂保安。
但我没停手,因为我知道楚枭其实是传说中的龙王。
十巴掌后我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当晚热搜爆了:楚家赘婿被外卖小哥当场扇脸。
我成了全网最火的外卖战神。
但当我直播月入千万的时候,灯光突然熄灭。
被打的楚枭坐在轮椅上微笑:
你的打脸舞不错。但打错了人,准备付出代价了吗
我叫阿强。一个送外卖的,普通得丢进人群里就像一滴水掉进了黄浦江,连个响动都没有的那种。
此刻,我的心脏在我那件洗得发白、印着某团某饱Logo的蓝色外卖服下头,跳得像个装了劣质马达的打桩机,又快又乱,还带着一种濒临散架的吱嘎声。手上拎着的外卖袋子早就冷了,沉甸甸的,里头饭菜的油腥味混着塑料包装的气味,在我周围打了个沉闷的圈,有点腻人。
脚下踩的东西,跟我的蓝色塑料雨靴质感完全不同。厚,软得像一团刚吐出来的棉絮。低头一看,一片铺得看不到边的红色地毯,红得刺眼,艳得像刚泼上去的血。我那双塑料靴子在这地毯上挪了挪,黏糊糊的,大概是沾了谁泼洒的名贵酒水,那滋味,又滑又涩。空气里更是香得发腻,昂贵的香水味、女人头发上的发蜡味、还有烤得滋滋冒油的乳猪香气,混在一块儿,沉甸甸地压在嗓子眼。
这啥味儿……跟过年猪圈边上似的。我下意识咕哝了一句,声音小得被淹没在四周嗡嗡的说话声和远处乐队那黏糊糊的音乐里。
周围全是有钱人。男的一个个西装笔挺,梳得油光水滑的头苍蝇趴上去都得崴脚;女的花枝招展,裙子上闪光的钻亮得晃眼,脖子手腕上挂的、戴的那些金灿灿、绿油油的东西,我估摸着我一辈子跑断腿也挣不来一件。他们端着高脚酒杯,里头晃荡着颜色各异的液体,像染了色的水,小声说着话,时不时爆发出一阵矜持的笑声,眼神扫过我这边时,好奇里都带着点高高在上的探究。
我是怎么混进来的说来挺荒诞。
几个小时前,我正在配送今天的最后一单。老城区,偏僻得很的小巷深处。
客户那栋楼像个快要散架的木头盒子,乌漆嘛黑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老木头味儿。我刚跑上三楼,汗珠子还挂在额角,楼梯口突然闪出个人,挡了道。是个女人,衣服有点旧,但洗得干净,头发乱糟糟地挽着,眼睛肿得像桃子,里头全是惊恐和绝望,泪痕在脸上划出亮晶晶的痕迹。
大哥……她声音抖得像秋叶,求求你……我娃烧得滚烫,药就在楼下那个药店……等钱救命!我借遍了……
我扫了眼她身后的门缝,昏暗的灯光下,一张双人小铁床占了半个屋子,床上隐约拱起个小身影。又看她冻得发白的嘴唇,那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的样子,不像假的。那天风刮得挺狠,她单薄的衣服贴在身上,冻得直哆嗦。
妈的!我心里那点犹豫被刺骨寒风刮得一干二净。救人要紧,规矩暂时放一边。我麻利地点了送达确认,掏出手机划拉几下,把自己刚攒下、准备寄回家给娃缴下学期学费的几千块,全给她垫上了。拿好,快去!我把钱塞她手里。
女人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稻草,一边用袖子用力擦着糊住眼睛的泪水鼻涕,一边连声说着谢谢恩人、谢谢恩人,踉踉跄跄地转身往下跑。楼道里的声控灯被她急促的脚步惊醒,忽闪了几下,在她背影消失的瞬间重新陷入了黑暗。
我吁出口气,一抬眼,看见楼梯拐角阴影里好像蹲着个人,一动不动的。光线太暗,看不清脸。当时以为是邻居或者什么奇怪的路人,没太在意,自己这边又赶着送餐,转身就往楼上爬去。
直到我在逼仄的楼道里敲响了客户的门,拿出外卖时,才鬼使神差地往刚才那角落瞥了一眼。空荡荡的,啥也没有。心里刚掠过一丝奇怪,手机叮咚一声响,提示我账户收到了一笔转账。
数额大得吓人——整整十万块!备注一行小字:买你件衣服,替我去个地方。地点和要求已发送,速去。迟到一秒,十倍罚金,全家抵债。
短信末尾,附带着一张附件的照片预览。照片光线昏暗,角度是从下往上偷拍的,是我刚才给那女人递钱时的背影,背景是那破败的楼道,角落里的黑暗处,似乎有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旁边站着的,赫然是那刚接了钱、表情还凝固在感激涕零状态的女人!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噌地窜上我后脖颈,汗毛唰地立了起来。
手机紧接着又震了一下,一个文档弹了出来。里面是极其详尽的地址——金茂君悦酒店顶楼的某厅,一场顶级富豪晚宴。要求清晰得吓人:穿上我的外卖员制服进入宴会,找到照片里的男人楚枭。时间是今晚七点半之前。更要命的,附了一张楚枭的高清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很年轻,估计也就二十出头,穿一身剪裁极好的黑色正装,面无表情,眼神有些淡漠地看着镜头外,像是看穿了一堆垃圾。一张脸倒是挺英俊,不过那气质,像一块捂不热的冰砖。旁边还有行小字说明:楚家赘婿楚枭。
我看着那行小字赘婿楚枭,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响!像有人在我后脑勺狠狠敲了一闷棍。
楚枭
村里传得神乎其神、说三年之期一到,就要全村跪着迎接的那位龙王!
就是他放话出来,说等他三年期满荣耀归来,我们全村,连村口那几条土狗都得给老子跪着接他!这话我可记得真真儿的!
当初那话传到村子里时,村里老少可是炸开了锅。村西头老王家的闺女,不就是被那个放话的、据说背后势力大的家伙差点祸害了清白,才一根绳子吊死在村口那棵老槐树上,最后却不明不白地不了了之了还有我二舅,家里开了片小卖部,就因为在背后议论了几句这龙王,后来铺子莫名其妙着了火,一家子差点没逃出来!
这口气,全村人都憋着呢!
而今天晚上,就在这个金碧辉煌、堆满了有钱人的地方,这个所谓的龙王楚枭,就在这里
更让我心头发沉的是,在村子被楚枭龙王归来的谣言搅得天翻地覆之前,另一个传闻已经像毒雾一样在暗地里弥漫了好几年。
关于阴龙种。
据说有些豪门世家,为了延续富贵,会豢养一种被他们称之为阴龙种的人。这种人身上,带着某种诡异而强大的所谓龙气,能让主家大富大贵,还能为主家挡煞避灾。听起来玄乎,可代价呢
代价是,阴龙种的血亲……尤其是兄弟子侄,会因此莫名暴毙横死!而且死后连个全尸都难保!
老王的儿子壮得像头牛,不就是喝了口水塘里的水,口吐白沫,当晚就没了。村里的赤脚医生看了一眼尸体就吓得脸都白了,脖子后面似乎有奇怪的爪印。还有下河摸鱼再没上来的栓子他爹……现在想来,那些人死的时候,都离老王闺女上吊没多久!甚至我那二舅家的小铺刚着火,邻村就传来几个和他年纪相仿的老伙计突然暴病而亡的消息……
这些事村里人不敢明说,但私底下谁不嚼舌根都说那是被楚枭身上那条看不见的阴龙给害了,吸了亲缘骨血的气运去挡了灾!
想到这里,一股冷气直冲天灵盖,几乎将我冻僵。我看着手机里楚枭那张冷淡英俊的脸,再看看短信末尾那全家抵债四个血腥的大字,一股混杂着愤怒、恐惧、被彻底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屈辱感,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狠狠烫在了心口。
去!必须去!不仅要保住自己和家人的小命,还得把这些年憋在村里的苦楚、那些被吸干了精血的冤魂的怨气,一股脑儿地给这混账扇回去!
被逼来的憋屈,和压抑多年、对阴龙种害死村里人的刻骨恐惧与愤怒,像两股狂暴的泥石流在我胸腔里疯狂冲撞。那十万块,此刻更像是裹着糖衣的砒霜!穿外卖服去正合我意!老子就这样进去,亮瞎你们的眼!
我猛地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那股油腻的香气混合着地毯和鞋底奇怪液体发出的微酸味儿,一起冲进肺里。心跳依旧是那劣质马达的声音,但似乎不那么乱套了,有股破罐子破摔的硬气撑着我。
抬起头,眼神在宴会厅里那些闪亮的脑袋、珠宝和昂贵的礼服中间锐利地扫过。
很快,在靠近主舞台的那一片贵宾区,我锁定了目标。
楚枭。
他站在几个同样衣着不凡的男女中间,侧身对着我这边。笔挺的深灰色暗纹西装,一丝不苟的背头发型,灯光下侧脸的线条冷硬得像大理石雕刻,鼻梁很高,薄唇紧抿着,似乎在听旁边一个花白头发的老者说话,眼神沉静,带着一种与这种热闹场合格格不入的疏离感。手里端着一杯金色的香槟,指尖在晶亮的杯脚上缓缓移动,无意识的小动作透出一种骨子里的矜贵和掌控感。
就他了!
我握紧了拳头,关节咯咯作响。外卖袋子被我随手塞进旁边一个巨大的插满白玫瑰的花瓶后面。脚步迈开,踩着那又软又黏的红地毯,目标明确地直直朝着楚枭的方向大步走了过去。
周围那些细细碎碎的谈笑声、杯盏碰撞声、背景的乐声似乎都往后退去,成了模糊的背景杂音。我的眼里只剩下那个背影。
离他还有七八米,他身边那些同伴似乎已经注意到了我这个格格不入的闯入者。那几个年轻男女,打扮光鲜靓丽,脸上还堆着笑,看到我这身外卖战神的行头,笑容僵在脸上,眼神里的错愕和难以置信迅速变成了毫不掩饰的嫌弃和鄙夷。那个正和楚枭说话的老者,花白的眉头也蹙了起来,带着一种什么东西混进来了的厌恶表情瞟向我。
楚枭……他似乎也察觉到身后靠近的异常。端着酒杯的手指微微顿了顿,只是并没有立刻回头。
几步距离,转眼即到!
这位先生……他身边一个穿着浅紫色鱼尾礼服裙、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冰冷质问,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该来的。
另一个梳着油头的小年轻也上前一步,满脸横肉地挡了一下,想把我隔开:嘿!送外卖的!出去出去!保安呢
我没理他们,眼睛死死盯着那个终于要转过身来的楚枭。
就在此刻,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尖叫:哇!快看快看!这创意绝了!cosplay送餐小哥玩惩罚游戏吧赌了啥大的这是直播直播!家人们快看啊!紧接着是手机镜头亮起的闪光灯。
呵,直播好啊!让城里这些只知道吃人血馒头的家伙们都看看清楚!
时间到了!
楚枭转过了身,那张英俊却淡漠至极的脸正对着我。他似乎刚刚注意到我,眼中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讶异,像湖水被投入一颗小石子荡开一圈涟漪,但那层冰壳依然冻着。薄薄的嘴唇习惯性地向上挑起一个冷漠弧度,仿佛在问哪来的苍蝇。周围的宾客也都围了过来,各种惊诧、好奇、嘲弄的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积压的怒火、对村里冤魂的悲愤、被胁迫的耻辱、还有那条阴龙种传说带来的巨大惊恐,瞬间在我身体里点燃!
去你妈的龙王!今天老子就当着全城人的面,扒下你这张假皮!
右臂,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的弹簧,带着积蓄了太久太久的、足以抽裂空气的力量,猛地抡了起来!
没有一丝犹豫。
啪——!!!
一声极其清脆、极其响亮、带着爆炸性力道的脆响,炸裂了整个宴会厅喧嚣的表象!
在音乐戛然而止的死寂中,这一声如同平地焦雷!
五根手指的轮廓,像烙铁刻上的印子,瞬间鲜明地印在楚枭那张英俊而苍白、几乎能反光的左侧脸颊上!那白皙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血红肿起来!
楚枭的脸,被这一巴掌扇得猛地向右侧一甩,幅度之大,颈骨都发出咔的一声微响!梳得一丝不苟的背头顿时散落下来几缕碎发,狼狈地垂在额前。他手中那杯剔透的金色香槟,哐啷一声摔在地毯上,杯子碎裂,浅金色的酒液和飞溅的玻璃碎片将厚软的红毯洇开一片湿痕。
整个过程快得只有零点几秒。
整个宴会厅陷入了真正的死寂!绝对的寂静!几百人的空间里,仿佛所有空气都被瞬间抽干!
无数双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死死钉在我和楚枭身上。震惊、呆滞、茫然、不可思议……种种情绪在他们脸上凝固、放大。刚才那说要直播的手机镜头,对着这惊心动魄的场面,激动得都在微微发颤。
时间,像被冰冻了一样。
嚯——!
第一声整齐的、倒抽冷气的声音不知从哪个角落爆发出来,瞬间点燃了整个空间!
天呐!
我靠!什么情况!
那……那个送外卖的疯了吗他打了楚枭!
楚家那个赘婿!真是活腻了吧!
保安!保安呢快!快把他拖出去打死!
一个尖锐刺耳、带着极度恐慌和震怒的女声猛地撕裂了这短暂的寂静。是楚枭的岳父。那个穿着昂贵西服,脸色涨得紫红像猪肝的老头,脖子上青筋都暴了起来,一只手颤抖地指着我,另一只手慌乱地在空中挥舞着招呼人,因为太激动,唾沫星子都喷出来了,眼镜歪在鼻梁上,模样极其滑稽。
楚枭自己也明显被这一巴掌彻底打懵了。他慢慢地、极其僵硬地转回被我打歪的头颅。脸颊上那清晰的五指印红肿不堪,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刺眼的殷红血迹。原本冷漠如冰潭的眼眸深处,此刻掀起了巨大的惊涛骇浪!那是一种纯粹的、被冒犯的、来自食物链顶端的猛兽突然被路边的野狗咬了一口的难以置信和暴怒!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要把我刺穿、冻结、粉碎!
周围的宾客哗啦一下惊恐地向后退开好几步,惊恐地看着我。有人捂住了嘴,有人瞪圆了眼睛,有人露出了看疯子或看死人般的怜悯表情。那些准备上前拉架的、凑近看热闹的保安和侍应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风暴中心给震住了脚步,一时之间竟然没人敢贸然上前。
无数双眼睛聚焦在我身上。恐惧的、憎恶的、幸灾乐祸的……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
这仅仅是个开始!
我听到了安保对讲机里刺耳的呼叫和急促奔来的脚步声。但我此刻像一台上足了发条的老式座钟,每一根神经都被那个冷冰冰的念头锁死,动作丝毫不停滞!
右手再次扬起!带着更凶狠、更纯粹的恨意!目标依旧是他那张已然狼狈、却依旧残留着令人厌恶的傲慢的脸!
啪——!!!
这一下,狠狠甩在了他另一边还完好的脸颊上!
楚枭的头猛地向左一甩!两边的脸都高高肿起,狼狈地对衬着,嘴角流下的血更多了,滴落在他昂贵西装的衣襟上。他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眼神从暴怒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压抑的冰冷杀意。
住手!!
岳父惊怒交加的嘶吼变了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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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乱之中,那个举着手机直播的姑娘不知何时溜到了我们侧面,兴奋到发颤的声音从手机里冒出来:对对对!家人们看到了吗这才是真男人!打的就是这种不要脸的赘婿!‘三年之期’脸疼吗!
又是两记势大力沉的耳光!
楚枭被扇得脚步踉跄,勉强用手扶住了旁边一张摆满了精致点心的长条桌才没倒下去,价值不菲的甜点被撞得滚落一地。
你们都是死人吗!楚枭的岳母也加入了怒骂保安的行列,声音尖利。
五!六!七!
每一记耳光都响亮到足以盖过任何喧嚣!手掌撞击皮肉的声音,在死寂之后重又被点燃的大厅里,形成了诡异的节奏。楚枭已经不复最初的傲慢,头发全散了,嘴角破了好几个地方,鲜血染红了前襟雪白的衬衣领口,扶着桌子的手在微微发抖。他看我的眼神,不再仅仅是愤怒和杀意,多了一丝极其隐蔽的惊疑……像是在打量一个完全失控的、陌生的东西。
八!九!
安保终于冲到了我身后,几只有力的大手狠狠钳住了我的胳膊!力量很大,几乎要把我掀翻过去!
第十巴掌!在身体被死死扯住、向后倾倒的瞬间,我用尽全力,右臂像鞭子一样最后抽了出去!
啪!
这一下几乎是用指关节刮过他颧骨,带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十年之约百死难赎!
去你的龙王!
任务完成!身体被粗暴地向后拖开。我猛地一甩手,借着那股反作用力站稳了脚跟,竟然硬生生将那高大的安保队员甩得一个趔趄。我站直身体,胸口剧烈起伏,目光扫过眼前这一片狼藉——破碎的酒杯,倾倒的桌子,散落的美食,惊呆恐慌的宾客,瘫在地上被安保死死按住的我,以及……几步之外,那个几乎站不稳、脸颊肿胀青紫、嘴角带血、头发凌乱、西装布满褶皱的楚枭。
他扶着桌角,喘着粗气,抬起头。那双眼睛,之前是冰湖,现在像是搅起了风暴的冰洋,里面翻滚着巨大的惊愕、难以置信,以及……一种我读不懂的、被狠狠颠覆了某种认知的茫然。他死死地盯着我,好像第一次真正看清我的样子。
我没再多看他一眼。猛地转身,脊背挺得笔直,像一杆标枪。右手随意地抹过被汗水浸透、黏在额前的头发,迈开步子。
走向哪里不是大门,更不是那些围堵过来的保安。
我迈步的方向,是那个还举着手机、嘴巴张成了O型的直播姑娘。在她没反应过来之前,我已经走到她身边,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痞气地,伸出沾了点血迹(或许是楚枭的,或许是我自己用力过猛指甲刮破了皮)的右手手指,在她手机屏幕上那颗红色的停止直播键上——
轻轻一点。
屏幕黑了。
深藏功与名。
然后在所有人,包括那几个被我这异常举动弄懵了的保安注视下,大摇大摆、穿着那身刺眼的蓝色外卖服,旁若无人地走向正门出口的方向。
身后,那个被我点了结束键的直播姑娘像是刚回过神,对着她那突然沉寂下来的屏幕愣了一下,接着爆发出一声兴奋到扭曲的尖叫:
啊啊啊!!直播断了!但刚才画面全都在!全在啊亲们!热搜!这绝壁是明天的热搜头条!!她像是中了头彩一样,手指疯狂地在屏幕上戳着,外卖战神当街抽飞龙王赘婿!就这个!给我冲上去!!快快快!!
整个现场也彻底炸了。
楚枭依旧僵硬地站在原地,左脸是鲜明的五指印,右脸已经红肿起来,嘴角那道血痕蜿蜒至下巴,滴落在丝质衬衫的襟口,洇开一小片暗红。他眼神阴翳得能滴下水,胸膛因为急促的呼吸而起伏着,脖颈上的青筋一条条贲张起来。
他岳父气得浑身哆嗦,脸色由红转青,指着保安们劈头盖脸地骂:废物!还不把他抓起来送到派出所关几天!楚家的脸都让你们丢尽了!
岳母则尖叫着扑到楚枭身边,想去触碰他的伤处又不敢,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枭儿!枭儿你怎么样妈的心肝啊……那杀千刀的疯子……声音尖利得能刺穿耳膜。
而那些保安此刻也彻底围了过来,一边分出人手去试图拦截那个已经走向门口的我,一边还要应付暴怒的楚家长辈和看热闹的宾客。
混乱中,一个穿着低调深色西服、看似保镖头子的男人快速贴近楚枭,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楚枭阴沉的脸色微微一凝,像是听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消息,随即眼神扫过地上那些破碎的酒杯和狼藉的甜点,又快速瞥了一眼门口方向。他的下巴紧绷着,朝那个保镖微不可查地点了下头,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催促。
但这一切骚动和阴谋都与我无关了。
我走得飞快,后背挺得笔直,将那些混乱的嘶吼、尖叫、安保的叫嚣以及女人呼天抢地的哭嚎都抛在身后。没有回头看一眼。酒店厚重华丽的大门被我用力推开,夜风带着城市的气息灌了进来,清凉干燥,瞬间吹散了大厅里那股令人作呕的奢靡甜腻味。
一辆辆接客人的豪车还在排队。一个穿着笔挺门童制服的年轻小伙子显然听到了大厅里的动静,看我这身打扮又从里面快步走出来,惊得嘴巴都忘了合上。
我无视他,目光在车道边一扫。
一辆贴满了黄色袋鼠标志,车尾带着巨大保温箱、明显和周围格格不入的电动车,停在一辆银白色的劳斯莱斯魅影旁边。
我那辆老伙计!不知道哪个好心的家伙帮我把这铁疙瘩骑到这奢靡天堂门口来了真是神助攻!谢天谢地!
我几步冲过去,熟门熟路地从车把手旁边的小凹槽里摸出钥匙——果然还在。跨上车,钥匙一扭,电瓶发出低沉的嗡鸣,拧动油门,电动车灵活地窜了出去,汇入外面主干道的车流里。
那点残留的血腥味和奢靡味道也被晚风吹散了。城市的霓虹灯在眼角闪过,拉出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痕迹。直到确认后面没有任何尾巴跟上来,我才在非机动车道上缓缓减速,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停下来。
心脏还在胸腔里砰砰直跳,像揣了个躁动不安的兔子,手指也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夜风吹在脸上,凉丝丝的,脸颊上有粘腻的感觉,抬手一摸,有点脏污混合着汗水,不知是不是刚才扇楚枭时沾上的血点子。
摸出手机。屏幕刚点亮,就被无数的消息和通知轰炸得差点卡死。微信发现页面上的小红点显示99+。短信信箱里塞满了各种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内容从惊疑询问到赤裸裸的谩骂和威胁。
点开微博图标……卡顿了几秒才进去。
热搜榜,第一名,赫然顶着后面一个火焰爆裂燃烧的小图标,话题标签猩红刺眼:外卖战神当街抽飞龙王赘婿
后面跟着的阅读量数字更是夸张到像是系统错误——8.3亿讨论量107.3万!!
第二条:
楚枭被打
第三条:
卑微赘婿十年之期喂了狗
第四更离谱:
神秘外卖小哥正面照谁拍的!
话题下面实时动态疯狂滚动,各种现场视频、照片、动图、表情包在疯狂转发评论。
我的天!全程高能!那小哥太猛了!每一巴掌都带着音爆效果!
十下!整整十下啊!我数着呢!这臂力不去扔铅球可惜了!
哈哈哈哈哈楼上你笑死我!楚枭平时拽得二五八万,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家人们谁懂啊!最后那个抹头发的动作!帅炸了!深藏功与名!
最新消息!某音直播间小姐姐已经原地涨粉两百万了!她镜头稳得一批!全是特写!
楚家怕不是要气疯了赘婿当众被打脸,比直接扇楚老头的脸还疼吧
这小哥到底何方神圣能混进那种晚宴……细思极恐!
小道消息!村里人说那楚枭当年在村里就很不是东西!这打得好!解气!
各种评论纷至沓来,有狂欢起哄的,有惊叹打人者勇猛的,有猜测楚家反应的,甚至还有开始挖坟楚枭龙王赘婿人设崩塌细节的。
手指有些发僵,我划拉着屏幕。一个由路人上传的、角度不太一样(似乎是从二层露台偷拍)的完整视频被顶上了热门。点开。
视频没有声音,但画面清晰度极高。清晰地拍下了我穿过人群走向楚枭的背影,那个蓝色的外卖服标志性十足。接着是我扬起手臂的瞬间,楚枭转过来的侧脸,那第一巴掌结结实实甩上去的特写——面颊瞬间凹陷变形,头被大力打偏,发丝飞散,手里的酒杯脱手摔落……每一个动作都慢镜头回放般清晰无比,充满了夸张的视觉冲击力。
视频后面跟了足足几十页的评论,还在疯狂刷新:
卧槽!慢放绝了!这力量感!
楚枭那震惊的小眼神,哈哈哈,好像见了鬼!
小哥这身手,退役散打运动员吧
已收藏!每日一遍,烦恼消散!
我宣布!这是我的赛博电子榨菜!配饭绝了!
兄弟们!新的打脸素材有了!学起来!
有人甚至截取了我最后抹头发、转身离去的几秒钟画面,配上特别激昂的BGM,做成了英雄式退场的短视频片段,在各种平台上病毒式传播。
翻看了一会儿,我熄掉手机屏幕,靠在冰冷的电动车座上。晚风吹动我额前的碎发,脸颊上的粘腻感已经被吹干。最初的兴奋和报复性快感退去后,一种更深的疲惫和后怕涌了上来。
我清楚记得,当保镖在楚枭耳边低语时,他眼神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凝重和催促。那绝不是单纯的愤怒。还有……最后那一刻,他看我的眼神里那抹被颠覆的茫然那不该是被冒犯者该有的反应。
似乎有哪里不对。一条毒蛇,被踩痛了尾巴,第一反应不该是那种……探究性的茫然。
算了,不去想了。我用力甩了甩头。现在我只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灌醉,让疯狂跳动了一晚上的神经彻底松弛下来。管他什么龙王阴龙,天王老子也挡不住老子今晚要倒头睡他三天三夜!
猛一拧油门,电动车发出一声老旧的嘶鸣,载着我冲进了城市后半夜依然流光溢彩、却带着几分冷清和孤寂的街道。
三天后。
我靠在那把廉价的塑料办公椅上,椅子腿有点歪,随着我轻微的动作发出嘎吱嘎吱的抗议声。桌上堆满了文件、零食包装袋、还有几个空的咖啡杯。窗帘拉着,只透进外面城市霓虹变幻的光线,在室内投下模糊流动的色彩。
强哥强哥在吗
办公室门被推开一条缝,挤进来一张妆容精致、笑得跟朵花似的年轻女孩的脸,是我们那个负责对接商务的小李。她手里抱着一沓文件,眼睛亮得跟夜里的猫似的。
谈下来了!强哥!爆好!!小李冲进来,声音都带着激动的颤音,优鲜生活平台!独家一年的头部代言!还有连带那个自营品牌‘够味’的代言人!加起来这个数!她对着我夸张地比划了个八的手势,八根手指来回晃。
八位数八百万还是一千多万我脑子还有点因为昨晚直播到后半夜的昏沉。前几天晚上那十巴掌的余波,在网络上掀起了滔天巨浪,把我这个原本名字都不配被人记住的外卖仔,瞬间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现象级的草根英雄、打脸战神。
各种广告代言、直播合作、综艺邀约,像雨后疯长的蘑菇一样冒出来。原本给我派单、把我当空气的站点经理,如今恨不得给我当助理。之前一个月挣三四千得把腰跑断,现在签个字,后面跟一堆零。账号后台的数字,每天以天文数字的级别在跳动。
钱。很多很多钱。像洪水一样涌来。
知道了,你看着办吧。我掀了掀眼皮,有点提不起兴致。
还有还有!小李更加兴奋,抖鱼那边给的最新报价!开单场直播保底500万!礼物分成最高给到六成!这什么概念强哥开个嘴叭叭几句,说不定就赶上您之前跑几年了!
她掰着手指头给我算:您看啊,平台现在一天恨不得打八百个电话求您开播!粉丝天天在评论区喊‘强哥开播教打脸’!那些MCN机构开出的签约金简直像在做梦!强哥,这风口,千载难逢啊!
我灌了一口冰可乐,碳酸气儿冲得嗓子眼有点辣。风口不过是踩着楚家那高高在上的脸皮飘起来的泡沫罢了。
楚家那边,竟然出奇地平静。没有预想中的雷霆报复,没有动用金钱和权势把我碾死的小动作,甚至连一句公开的指责或辩解都没有。网上流传的各种小道消息,也只说楚枭当天晚宴后就进了私人医院处理轻微皮外伤,随后就被楚家保护了起来,再无公开露面。
这很不楚家。就像一条剧毒的蛇,被踩了尾巴,却缩回洞里没了声息。事出反常必有妖!楚枭那种人,怎么可能甘愿白白被人扇十巴掌
不过,钱是真的香。签!为什么不签
我抹了把脸,把可乐罐捏瘪扔进垃圾桶:行。跟他们说,明晚八点,抖鱼开播。
得嘞!强哥霸气!小李兴奋地一蹦三尺高,抱着文件风风火火冲出去,我这就去安排!让宣传组把预告给我推爆!
我靠回椅子上,塑料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窗外夜色渐浓,远处的霓虹灯牌亮得晃眼。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凉的手机屏幕上划拉着。
暴富。一步登天。唾手可得的流量和关注。这一切是真的吗感觉踩在云端,轻飘飘的,脚下却像是棉花堆,随时可能坍塌。楚枭那张被打肿的脸,和他最后那复杂难辨的眼神,不时地在我眼前闪过,带来一丝挥之不去、沉甸甸的不安。
管他呢!直播结束,拿着这笔巨款,带着家人远走高飞。找个安静地方把日子过踏实了,再也不碰这些乌烟瘴气!
翌日,晚上七点五十分。
我站在巨大的摄影棚里。脚下是踩上去毫无声响的厚厚消音地毯。棚顶悬挂着数十盏专业摄影灯,明晃晃的光线聚焦在我身上,像十个小太阳,烤得人脸皮发紧。两台巨大的摇臂摄像机,长长的机械臂像钢铁怪物的触手,悬停在左右两侧。几个穿着马甲、戴着耳麦的工作人员在无声地快速走动,调整设备,检查线路,偶尔用耳麦低声交谈几句,语速飞快。
灯光OK!主灯再给强哥左脸补一点暖光!摄影师准备!摇臂1号待机!戴着耳麦的导播声音透过我身上的监听器耳机传进来,清晰沉稳。
空气里弥漫着金属、电路板和高性能设备运作时发出的低沉的嗡鸣声,还有一股新塑料和电缆的气味。棚里人不少,但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在为开播做最后的冲刺准备。每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与平台这次破天荒的高额投入相匹配的紧张和兴奋。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造型师特意选的——一件深蓝色的改良中式对襟盘扣衫,材质是带点缎面光泽的,灯光下隐约能看到云纹暗花。下身是同色系的宽松束脚裤,蹬着一双质地厚实的黑色布鞋。
这打扮……跟我那外卖服倒是有点形似的味道,可这布料、这裁剪、这该死的质感……天差地别。我像是被刷上了一层金粉的冒牌货。
有点讽刺。
强哥,感觉怎么样化妆师小姑娘拿着粉扑和散粉盒小步跑过来,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在我额角补了点粉,声音甜甜的,这套打脸战袍帅爆了!等下您坐着还是站着
站着。我挪动了一下脚。这身新行头太光鲜了,反而让我有点不自在。
好嘞!那把立麦给您调到这个高度旁边助理立刻上前,把一个闪着金属冷光的立麦支架调整到齐胸的高度。
八点整。距离开播还有不到一分钟。
我看着前面一排巨大的电子提词器,上面滚动着今晚的核心主题:【外卖战神首秀!全网独家打脸术深度解密】。旁边有工作人员在无声地比划着手势,告诉我倒计时。
导播沉稳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最后30秒!各就各位!摇臂开始!强哥,状态调整!
我深吸一口气。棚里消毒水混合着设备味道的空气灌入肺腑。无数灯光烤着我的脸颊。心脏像是被无数双无形的手攥紧了,一下下沉重地搏动着,把那点兴奋、期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感泵向四肢百骸。我闭上眼睛,再睁开。
赚钱,跑路,回家!
5……4……3……2……1!开始!
提词器瞬间清空变成绿色信号灯!
摄影棚上方悬挂的十几架摄像机镜头齐刷刷亮起表示录制的红点,如同无数只冰冷的眼睛同时睁开!聚焦在我身上!
抖鱼的各位家人们!晚上好!!我对着立麦,声音尽量控制着洪亮和粗粝的劲头。这声音透过高品质的麦克风和音响系统扩散开去,带着一种奇特的共鸣感在空旷的摄影棚里回荡。
面前那个最大的显示器上,右下角的观看人数在开播的那一秒像被点燃了引信的火箭,数字疯狂飙升!10万,50万,100万……300万!600万!几乎是一秒一个令人窒息的天文数字!
巨大的、五颜六色的、闪烁着金钱光芒的弹幕洪流瞬间淹没了整个屏幕!
前排!!!强哥强哥!看我看我!
卧槽!强哥本人!!比视频里还帅啊!
终于等到你!!
打脸战神今天教什么在线等!急!!
求第一视角再现晚宴名场面!!
我赌一个火箭强哥今天要爆大瓜!
楚家狗呢出来叫唤两声!你家赘婿脸还肿吗
屏幕上,数不清的礼物特效接踵而至!从免费的荧光棒、小鱼干,到付费的飞机、火箭、嘉年华、宇宙飞船……各种华丽夸张的动画特效疯狂炸开!巨大的火箭拖着长长的尾焰在屏幕上呼啸而过,华丽的宇宙飞船腾空而起,满屏的礼花和金币特效此起彼伏!整个直播间被无数绚烂的光芒塞满,简直像一场失控的烟火秀,甚至盖过了提词器上的内容。
导播的声音有点激动地在我耳机里响起:强哥!弹幕和礼物密度太高了!系统有点卡顿!开播一分钟,平台预估流水已超900万了!!还在狂飙!稳住!稳住!
金钱的洪流。
流量汇聚成的惊涛骇浪。
我站在舞台中央,聚光灯下,像一个被卷入了风暴中心的小木筏。巨大的压力混合着一种被万千人注视的虚浮感笼罩下来。
家人们太热情了!我扯出一个招牌式的痞气笑容,对着镜头挥挥手,特意展示了一下穿着深蓝色缎面盘扣上衣的手臂线条,那晚那十巴掌,其实没啥技巧。我把声音放低,带点故弄玄虚的味道,身体微微前倾靠近话筒,模仿着电视上见过的武学大师开讲的姿态。
核心就俩字——我故意顿了顿。
屏幕上瞬间被力量、角度、速度、精准等等弹幕疯狂刷屏!
气势!我猛地拔高音量,那声音在高质量的音响放大下如同猛兽低吼,震得离得近的监听器耳机都嗡嗡作响,狭路相逢勇者胜!管你是啥龙王赘婿还是王八羔子,只要他站你面前恶心你,怼就完了!要打出那种……老子豁出去的狠劲儿!懂吗!
这纯粹是我瞎掰的理论,却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浇了一瓢凉水!
卧槽!醍醐灌顶!!
学到了学到了!明早就拿老板练手去!(狗头)
懂了!气势!气势如虹!强哥牛逼!!
懂了!这就去抽我们班学习委员大逼兜!
弹幕瞬间被气势如虹刷爆!紧随其后的是更加密集疯狂的礼物雨!
来,给大家整点干货!我站起身,远离了那个高档的立麦架,走到前面特意留出的小块表演区域。灯光师很懂地立刻将我脚下的那块区域打得更亮。
打脸是门艺术,得讲究节奏感!我开始演示,动作幅度很大,配合着语言解说,肢体语言非常夸张。
第一步:引而不发!我双脚微微分开站立,双手缓缓抬起至胸前,眼神锐利地看向前方一个虚拟的敌人,身体微微后倾蓄力,像一张绷紧的弓。
眼神锁死!就盯着他脸上你要打的位置!给他造成你随时要动手的巨大精神压力!这说法我自己都不信,但听起来确实唬人。
第二步:迅雷不及掩耳!我猛地大喝一声,右臂以一种极其迅猛的速度,划出一道夸张的弧线向前甩去!那身价格不菲的缎面盘扣衫在手臂高速运动下发出唰的一声轻响!动作快得在强光下甚至出现了一点点虚影!
用腰力!转胯带肩!肩催肘!肘催腕!手腕发力要脆!我模仿着电影里的武术指导,把这绝招拆解得玄而又玄,打的时候嘴里也可以配个音,‘啪’!气势拉满!
屏幕上礼物特效和弹幕一起爆炸!
666666!!
强哥牛逼!动作分解到位!!
这姿势太帅了!截图做成动态壁纸了!
懂了懂了!这就让我男朋友站好挨打!(狗头)
礼物走起!学费奉上!
导播在我耳机里激动地汇报:强哥!两百万在线了!火箭群还在刷!平台服务器压力山大!稳住啊强哥!
最后一步!我收住动作,摆出一个收功的姿态,双腿微曲,双手在胸前缓缓下压,长长吐出一口气,表情冷酷,眼神睥睨,还特意学着武侠片里的高手那样抚了抚那身缎面战袍不存在的灰尘,收招!要稳!要帅!眼睛要看着对方那种被你气势彻底压垮、不敢吱声的怂样!打完就走,甭管他什么身份,深藏功与名!
深藏功与名!!!
战袍一穿!谁也不爱!!!
强哥帅炸了!!!
跪了跪了!真·打脸宗师!!!
整个直播间彻底沸腾!无数弹幕带着深藏功与名的口号席卷而过!礼物从嘉年华到宇宙飞船再次井喷!整个直播效果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我也被这现场感染的气氛和后台滚雪球般暴涨的数字刺激得有点上头。肾上腺素飙升,全身的血液都在加速流动。这种被万众瞩目、被狂热崇拜的感觉,几乎能让人醉死过去。
好!感谢老铁们的火箭!感谢王哥的宇宙战舰!……我开始点着屏幕上那些特别显眼的礼物ID道谢,声音也兴奋得拔高了几分。
然而,就在我报完一个名字,准备迎接下一个超级火箭的瞬间——
嗡——滋滋滋滋——!!!
摄影棚里,极其突兀地!
顶部的所有灯具,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断了能源供应!刺眼夺目的强光猛地熄灭!整个几百平米的巨大摄影棚,被绝对的、如同墨汁泼洒开来的漆黑瞬间吞噬!
只有几盏应急灯的微弱绿光在角落如同鬼火般亮起,勉强勾勒出大型设备的模糊轮廓!
刚才还在轰鸣作响的摄影机设备、空调系统、电脑风扇等等一切声音,被这突然降临的死寂吞噬得干干净净!甚至连那巨大的电子提词器也瞬间漆黑一片!
整个世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又被拖入了最深最浓的黑暗里!
我的眼睛甚至来不及适应这骤然的明暗变化,瞬间陷入短暂的失明!耳麦里导播和其他工作人员各种急切的呼叫声也在灯灭的瞬间,被滋滋的电流杂音彻底淹没,仿佛信号被隔绝在另一个世界!
操!跳闸了!
备用电源呢!电工!快去看电闸!
直播间信号呢!完了完了!!谁把手机开热点顶一下啊!!
不远处传来几声工作人员的惊叫,声音在空旷又漆黑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和恐慌。
一股难以言喻的、如同冰蛇般的寒意,顺着我的脊椎骨猛地窜上后脑勺!心脏在这一刻像是被一只冰冷的大手死死攥住,漏跳了好几拍!那是一种源自生物本能的、对突然降临的未知危险的极致恐惧!
绝不是意外跳闸!
这感觉……就像是那天楚枭身边那个保镖,眼神冰冷扫过全场时带来的感觉。一种无声无息的毒蝎蛰伏在阴影里!
黑暗中,我的视觉在缓慢恢复。借着角落里那几盏幽绿色的应急灯微弱得如同萤火的光芒,我努力瞪大眼睛,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前面……摄影区边缘模糊的轮廓……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那形状……像椅子但又好像……在移动
我努力聚焦,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冷汗几乎瞬间湿透了那件缎面的盘扣上衣,粘腻地贴在背上。
轮廓更清晰了一点!
不是椅子!
那……那是一张轮廓分明、带着冷酷线条的……轮椅!
轮椅上,似乎坐着一个人形!
他靠坐在椅背里,姿态闲适,却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倨傲和掌控感,仿佛这突如其来的黑暗不过是他精心调暗了灯光,只为迎接一场期待已久的……重逢或审判。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是……是他!
黑暗中,轮椅上的人影轮廓微微向前欠身。一个熟悉、又带着完全陌生的冰冷腔调的声音,如同寒冰凝结成的尖刺,不疾不徐地穿破死寂的黑暗,清晰地扎进我的耳朵:
阿强……你的打脸舞,那声音顿了顿,像是在品尝一个有趣的词语,带着一丝残忍的戏谑,跳得不错。
他的话音在死寂的空间里回荡,像冰冷的石头投入结了冰的深潭,激不起一丝涟漪。
可惜,他继续道,语气轻飘飘的,像在谈论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趣事,打得爽了三个月,打错了人,心里可有数了
打错了人!
这四个字像四把冰冷的匕首,狠狠捅进我的心脏!脑子里轰地一声巨响,像是有无数记忆碎片被强塞了炸药猛地震得粉碎!
那个晚宴!
那个楼道里冻得发抖的女人,和她床上的小孩儿!
那个躲在阴影里的人影!
那个转瞬间入账的十万块和血腥的威胁!
楚枭最后被打时那个难以置信的、混乱的眼神!
一个冰冷刺骨的结论在我混乱的思绪中炸响!
假的!全都是假的!那个女人!那个十万块!那个威胁!甚至那场晚宴的进入……都是一场从头到尾针对我的、精妙绝伦的陷阱!
不……不可能……我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声音嘶哑干涩,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汗水沿着额角滑落,冰冷粘腻。
黑暗里,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带着无尽怜悯和嘲弄的嗤笑。
呵……天真。
紧接着,一个如同生锈金属摩擦的、我从未听过的声音,从另一个角落里突兀地响起,低沉、沙哑,充满了无法形容的阴冷和恶意:
蠢货……你那几巴掌,不过是提前替我们少爷,清了条路罢了……
那声音顿了顿,像毒蛇在吞吐信子:
真正的猎物,不是你……你以为打爽了就能跑阴龙种……岂是你这种蝼蚁能沾染的
阴龙种!
这三个字像淬了剧毒的钩子,瞬间勾住了我所有的神志,将我之前所有的不安和后怕都扯得粉碎,只剩下刺骨的冰凉和惊骇!
轮椅上的人影似乎轻轻抬了下手。
就在这刹那!
砰!砰!砰!砰!!!
黑暗中,摄影棚几个方向的出入口处,猛地爆发出密集的、如同闷雷般的撞击声和人体倒地的闷哼!还有利器破空的锐响以及金属摩擦的刺耳噪音!
啊——!女人的尖叫声!
什么人!男人的暴喝!
快跑!有凶……声音戛然而止!
是埋伏!棚里有埋伏!目标……不只是我!
导播和其他工作人员混乱的惊呼和奔跑声在黑暗中炸开!
我感觉一只冰冷如同铁钳般的手,猛地从斜后方勒住了我的脖子!巨大的力量瞬间扼紧气管,强烈的窒息感和剧痛让我眼前发黑,身体本能地剧烈挣扎!对方力气大得超乎想象!
混乱!尖叫!打斗!冷兵器碰撞的声音!
黑暗中,一切彻底乱套!
那只冰冷铁钳般的胳膊死死箍住我的脖子,一股混合着汗味和劣质烟草的气息喷在颈侧。死亡的窒息感像潮水般淹没上来!我双脚离地,疯狂踢蹬,喉咙里挤出嗬嗬的破风箱般的声音!
动!再动一下老子拧断你脖子!身后那沙哑如同破锣的嗓子贴着我的耳根低吼,勒住我脖子的手臂又收紧了半分!
就在眼前发黑、意识即将溃散的前一秒——
嗡——滋——!
极其突兀地!
摄影棚顶部靠近备用电源开关方向那几盏应急灯,像是被施加了强力的干扰,疯狂地、极其不稳定地闪烁起来!幽绿色的光芒在极度频繁的明灭间,竟将整个巨大的空间切割成一帧帧诡异跳跃的光影地狱!
操!灯!黑暗中不知是谁惊恐地喊了一嗓子。
就在这令人心悸的闪烁中!
我的余光勉强瞥见——轮椅上那个一直岿然不动、如同幕后操控者般的身影,在那个神秘而沙哑的阴龙种话语之后,第一次出现了极其剧烈的反应!
他那原本放在轮椅扶手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沉稳姿态的手,猛地向内攥紧!骨节在幽绿色的、疯狂闪灭的应急灯光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吧声!
紧接着,他那张因为黑暗和混乱光影而模糊不清的脸,第一次极其明显地抬了起来,不再是那副俯视一切的眼神,而是……带着一种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猛地扭头!目光如同实质的刀子,死死钉在了……我身后!
不!是钉在了箍住我的这个匪徒身上!那个瞬间,楚枭的眼神,我绝不会认错——那不是看猎物或者工具的眼神,那是……在审视一个巨大威胁还是……一种超出了他理解范畴的、未知的恐怖
别动她!一声几乎是破音的、与楚枭平日淡漠腔调截然不同的低吼,猛地从轮椅上炸响!那声音里裹挟着一种我从未在他身上感受过的、近乎失态的焦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
勒住我的那人显然也被楚枭这突如其来的厉喝惊得动作一滞!
就在这千钧一发、灯光疯狂闪烁、所有人动作都因为这诡异变故而出现万分之一秒停顿的瞬间——
呼!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形容的阴冷气息,像冰窟最底层的寒风,悄无声息地、极快地拂过我的皮肤,甚至拂过箍住我的那只手臂!
呃啊——!!!!
死死扼住我脖颈的那只铁臂主人,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如同被烧红的烙铁捅进了五脏六腑!声音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剧痛和极致的恐惧!
那嚎叫声高亢尖锐至极,甚至盖过了棚里所有的混乱打斗和尖叫!
在绿光疯狂闪烁的映照下,我眼睛的余光惊悚地瞥见——那只勒住我的、肌肉虬结、力量恐怖的手臂,其外侧靠近手肘的位置,无声无息地,凭空出现了一道裂口!
没有看到任何刀光剑影!没有听到任何切割的声音!就像一张纸被无形的力悄然撕开!
那裂口极薄,极深,边缘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被极低温瞬间冻结般的青紫色!伤口之深,甚至能看到里面白森森的臂骨反光!诡异的是,流出来的血极少,只有几滴暗红粘稠的液体像冰珠般凝结在伤口边缘!
那匪徒的惨叫声因为剧痛而变了调,如同被掐断了脖子!他那致命的臂膀痉挛般地松开了对我脖颈的桎梏!
死里逃生!
肺里火辣辣的空气猛地倒灌而入,呛得我剧烈咳嗽,眼泪鼻涕瞬间涌出!我根本顾不上回头去看那个攻击来源的匪徒惨状如何,更不敢去揣度那道可怕的伤口究竟意味着什么!强烈的求生本能如同一支强心针注入了我的四肢百骸!
跑!
趁着这突如其来的惨剧制造出的混乱!趁着灯光还在疯狂的闪灭让人头晕目眩!趁着那轮椅上的身影似乎也被这超出理解的现象震慑!
我用尽全身力气,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向前扑了出去!手脚并用,哪里还顾得上形象!混乱中,我似乎隐约感觉到楚枭那凝固在轮椅上、震惊无比的目光像实质的探照灯一样试图追踪我的动作!
黑暗中到处都是倒地的人、打斗的纠缠体和惊惶的奔跑者!我撞倒了一个看不清的箱子还是架子,伴随着一阵物品稀里哗啦摔落的声响,一股淡淡的、带着化学品味道的粉尘气味扑面而来,估计是化妆用品。脚下踩到了不知道是人体还是杂物,踉跄了一下险些再次摔倒!手肘碰到冰冷的金属支架,剧痛!
但我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冲出这片混乱!离开这个见鬼的地方!
顾不上方向,只知道闷头朝着刚才灯光熄灭前隐约记得的、主出入口旁边的紧急疏散通道指示灯——那点微弱的绿光在角落里勉强透出的地方!对!就在那个方向!
快!再快一点!
肺像要炸开,心脏在肋骨间疯狂撞击!那扇印着奔跑人影和安全出口箭头标志的铁门越来越近!门虚掩着,没有上锁!
我像一道射出的箭,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撞开了那扇铁门!
外面,是空旷无人的、光线同样昏暗的安全通道楼梯间!
楼梯!
冰冷的、带着灰尘和水泥气息的空气灌了进来!
哐当——!
我几乎是扑摔着滚进楼梯间的,同时反手狠狠拉上了沉重的金属防火门!伴随着门轴沉重的摩擦声,那扇门死死闭合!
也就在门合拢的瞬间——
嗒!
一声轻微的、带着某种金属质感的撞击声,极其清晰地从我刚刚逃离的、那片光怪陆离的漆黑地狱深处传了出来!
虽然隔着厚重的防火门变得微弱了很多,但这声音……我绝不会听错!那天在晚宴上,楚枭身边那个低声汇报的保镖腰间——那种特制金属腰带扣搭合才会发出的、极具辨识度的声音!
是楚枭的人!他们刚才混乱中没得手,现在要追出来!
巨大的恐惧攫住了我!我几乎能想象那群冷酷无情的家伙破门而出的景象!
跑!往下跑!
楼梯扶手冰冷粗糙,脚步踩在硬邦邦的水泥台阶上发出沉重的噔噔声!大脑一片空白,只有身体本能地驱使着双腿机械地向下奔逃!
一层!两层!三层!
就在我冲到第三层与第二层楼梯拐角平台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下方有什么东西。心脏骤停!
不是追兵!
安全通道的声控灯是感应式的,随着我的脚步声一层层亮起又熄灭。在从三楼下二楼的拐角处,那感应灯短暂照亮的地方——
平台地面上,靠近墙壁的阴影角落里,好像躺着……一个人!
灯光是幽暗的白光,非常短暂,只照亮了一两秒。
在那惨白的光线扫过的瞬间,我看清了!
一个穿着黑色西服、身材壮硕的男人!他面朝下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头歪着,脖子以一个极其怪异的、完全超出人类骨骼活动极限的角度,拧向了后方!那双瞪大的眼睛里,瞳孔已经彻底扩散,没有一丝活气!嘴巴还张着,似乎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绝对无法理解的恐怖景象!
他身体旁边的水泥地上,散落着一些亮晶晶的小碎片……还有一小片……染了血的蓝色布料!
那布料……那触感……那该死的油腻外卖服!
我头皮瞬间炸了!一股寒气从脚底猛然窜遍全身!这不是那个……在晚宴混乱中帮我把电动车骑到酒店门口的神秘人吗!是那个给我引路、把我推上晚宴舞台的幕后推手之一!
他死了!而且死得……如此诡异!
我猛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这安全通道,远比我想象的要……更不安全!
快走!立刻离开这栋楼!越快越好!
我再不敢看那具尸体第二眼,踉踉跄跄继续往下跑。冰冷的恐慌如同无数细密的针,狠狠扎进我的骨髓里。
当我终于冲出大楼安全出口后门,喘着粗气、浑身被冷汗浸透地站在城市深夜湿冷的空气中时,手机在我颤抖的手里震动了起来。
亮起的屏幕上,一条新的短信。
来自一个彻底空号的陌生号码。
内容只有一句:
阴龙翻身,尸骨铺路。打蛇不死,反噬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