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雪夜,我在乞丐堆里救了个又聋又瘸的男人。
他生得极好看,脾气却古怪得很,总用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看人。
我花光积蓄给他治病,还把自己房间让给他住。
邻居都说我傻,捡个废人当相公。
直到三年后,八抬大轿来接我进王府,我才知道那个废人竟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
他红着眼眶对我说：当年要不是你救我,我早就死了,哪还有今天的荣华富贵这辈子,我只娶你一个。
1
说起来你们可能不信,我这辈子最大的转折点,居然是因为小时候偷看了一个人放风筝。
我叫林小时,这名字听起来就很土对吧
我娘说我出生那年家里穷得叮当响,就希望我能小时了了,长大了能有出息。
结果长大了还是个开小饭馆的。
小时候我跟我娘在安国王府的厨房打工。
那个年代,能在王府干活已经算是很不错的差事了。
我娘手艺好,专门负责做淮扬菜,王爷王妃都夸她。
我呢,就是个打杂的小丫头,平时不敢抬头,不敢说话,生怕惹祸。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洗碗,突然听到外面有笑声。
我好奇心重,就偷偷趴在墙头往外看。
哇,那场面真的把我惊到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在和一个穿得很华贵的女子放风筝。
那个少年长得特别好看,就是那种让人一眼就记住的那种帅。
他穿着藏蓝色的衣服,腰间系着水蓝色的玉佩,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看得入了神,完全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无川哥哥,你看那个小丫头在偷看我们！那个女孩子突然指着我大声说道。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完了,被发现了。
那个叫宁如雪的小姐（后来我才知道她是公主）马上就炸了：这府里的下人真是没规矩,见到贵人还敢抬头看是不是觉得自己长得还行,想要勾引人啊
我娘听到动静赶紧跑过来,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巴掌,然后拉着我跪下磕头：公主殿下息怒,这孩子不懂事,我这就好好教训她。
宁如雪故意松开手里的风筝线,然后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哎呀,你们把本公主吓到了,风筝都飞了！
那个叫顾寒川的少年（也就是府里的小世子）皱了皱眉：够了,宁如雪,不是要去樊阁吃点心吗
虽然他替我们解了围,但宁如雪临走前还是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下次再让我看到你这样,有你好看的。
当天晚上,我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发呆。
王府的规矩太多了,我觉得自己快要憋死了。
正想着,突然有个东西从天上掉下来,差点砸到我头上。
是个风筝！
跟白天看到的那个一模一样,只不过这个看起来是新做的,墨迹都还没干。
我拿着风筝在门口等了好久,想着失主会不会来找。
结果只看到拐角处有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从那以后,厨房管事总是会给我娘一些精美的点心,有时候还有一小袋银子。我娘高兴得不得了,说是她手艺好,得到了赏识。
但我心里清楚,这些东西都是那个少年偷偷让人送来的。
春香姐姐悄悄告诉我：府里只有小世子爱吃樊阁的点心,只有小世子最喜欢水蓝色。
我一边吃着甜得发腻的桂花糕,一边看着桌上那个水蓝色的钱袋子,心里想：这哪里是什么小世子啊,分明就是个小菩萨！
2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我十八岁那年。
小世子早就去边关历练了,王妃也吃腻了我娘做的淮扬菜,我们母女俩就离开了王府,回到老家姑苏开了个小饭馆。
那天正是大年初一,我正在厨房忙活,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在喊：安国王府造反了！满门抄斩！
我手里的勺子掉在地上,整个人都愣住了。
安国王府就是顾寒川他们家啊！
我赶紧跑出去打听消息,听说是安国王意图谋反,新皇帝一怒之下下令满门抄斩。
只有太后拼死保下了小世子顾寒川一条命,但也被打断了双腿,丢出京城自生自灭。
我当时就坐不住了。
不管怎么说,顾寒川小时候帮过我们,现在他落难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我把店里所有的银子都收拾起来,跟我娘说我要去京城做生意,然后就匆匆上路了。
到了京城已经是一个月后。我到处打听顾寒川的下落,终于在城外的乞丐堆里找到了他。
那一刻,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曾经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头发乱糟糟的,脸上全是泥,衣服破得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正趴在地上努力去够一个被人踩烂的馒头。
旁边还有几个地痞在起哄：世子爷,您倒是使把劲儿啊！拿到了就是您的了！
我看得心都碎了。
二话不说冲过去撞开那些人,大声喊道：我家小姐马上就到！你们谁都别想跑！
那几个人一听就怂了,以为我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赶紧逃了。
我蹲下来看着顾寒川。他抬起头看我,眼神冷得像冰一样,完全没有认出我来的意思。
也对,当年我在他面前连头都不敢抬,现在变化这么大,他怎么可能认得出来
这馒头脏了,不能吃。我把身上所有的银子都掏出来,你跟我走吧,我给你买吃的。
3
我在城外租了个小院子,又花钱请了个大夫给顾寒川看伤。
那个张大夫说他以前是安国军的军医,看在老王爷的面子上才愿意来。
他一边给顾寒川上药一边摇头：这孩子伤得太重了,能活下来已经是奇迹。
顾寒川躺在床上,一句话都不说,就那么看着窗外发呆。
我小心翼翼地帮他清理伤口,那些鞭痕触目惊心,有些地方的肉都翻开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他突然开口问。
我支支吾吾地说：我听说京城可以捡相公,所以就想着碰碰运气。
你要捡个瘸子当相公他的语气里带着自嘲。
能治好的,我已经请大夫了。
我还是个聋子。
我忍不住笑了：聋子也没关系啊,别人总说我话多,你听一半正好。
顾寒川无奈地闭上了眼睛。
我给他换药的时候发现他虽然瘦得不成样子,但身上的肌肉线条还在,应该是从小练武的底子还在。
你放心,我一边轻轻吹着他的伤口一边说,只要人活着就有希望。我虽然说是来捡相公的,但到时候也不一定非要嫁给你。
他没说话,但呼吸似乎平稳了一些。
张大夫临走前悄悄对我说：姑娘,你要是真心想救这孩子,就赶紧带他离开京城。这里待不得了。
我明白他的意思。树倒猢狲散,安国王府倒了,落井下石的人肯定不少。
当天晚上我就带着顾寒川连夜出城,一路回到了姑苏。
4
回到姑苏后,我把饭馆重新开张了。
我娘留给我的手艺还在,淮扬菜、上京菜我都会做,生意还算不错。
顾寒川的腿慢慢好了起来,但他很少说话,总是一个人坐在店里发呆。
有时候他会想帮忙,但真的是帮倒忙。
一个月下来摔了十几个碗,气得我都不想理他了。
你到底会不会干活啊我看着地上的碎片,无奈地说。
他难得露出一点尴尬的表情：以前没做过这些。
是啊,堂堂世子爷,从小锦衣玉食的,哪里会干这种粗活
慢慢地,我发现顾寒川其实很聪明,学什么都很快。
教他几遍之后,他就能熟练地帮我打理店面了。
更神奇的是,那些平时喜欢来店里闹事的地痞流氓,看到他之后都不敢造次了。
也不知道是被他身上那种气质震住了,还是怎么回事。
有一天,刘三儿带着几个小弟来收保护费。
三爷,这个月的银子您看我正想掏钱,顾寒川突然站了起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刘三儿。
然后轻松地翻过两张桌子,一脚把刘三儿踹出了门外。
刘三儿爬起来想反抗,顾寒川伸手掐住了他的脖子。那力道把控得刚刚好,让人害怕但又不至于出人命。
滚。他只说了一个字。
刘三儿带着小弟屁滚尿流地跑了。
从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来我店里闹事。
我看着省下来的保护费,高兴得不得了。
顾寒川吃饭很挑,我做的普通菜他都不怎么碰。
后来我想起了在王府厨房看到的那些精致菜式,就照样做给他吃。
萝卜雕成花,蟹肉蒸蛋做成芙蓉的样子,豆芽里嵌肉末,鸡汤煨得像琼浆一样。
果然,他的胃口好了很多,人也慢慢有了血色。
我高兴得去给他买了新衣服。看到玲珑阁有水蓝色的布料,虽然贵一些,但我还是买了。
六婶在后面唠叨：你不是要攒钱修祖坟吗怎么给那小白脸花钱了
我回头瞪她：六婶,这祖坟我不是不修,是暂时缓一缓。让有钱的人先修,让比我更孝顺的人先修。反正我肯定会修的。
六婶翻白眼：小丫头片子开始忽悠人了你爹娘在天之灵能同意
能。我认真地点头,我爹娘会理解的。
5
平静的日子过了大半年,突然有一天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辆华丽的马车停在我店门口,从里面走出一个穿得特别漂亮的女人。
我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宁如雪。
她看到店里的环境,眼中明显闪过嫌弃的神色。
若不是我爹瞒着外面的消息,无川哥哥怎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方她对身边的丫鬟说,声音大得故意让我听见。
她没有直接跟我说话,而是让丫鬟问我关于顾寒川的情况。
听完后,她才勉强看了我一眼。
他的身份你想必也不知道,也不必知道。你只需要记住,救他是你应该做的,千万别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有些东西,不是凭一张脸就能得到的。
正说着,外面有人急匆匆跑来,在宁如雪耳边说了什么。
她马上让丫鬟给她补妆,还整理裙子。
看到我还在那里,她不耐烦地挥手：你出去待着。今天中秋,我要和无川哥哥好好聊聊。
我只能出去,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华灯初上,到处都是过节的热闹气氛。我没带银子,又没吃饭,只能找个地方蹲着等。
选了家最热闹的酒楼,我就蹲在门口的石狮子旁边。人来人往的,也不会显得我太孤单。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天开始下雨了。
我正犯困呢,突然看到有人撑着伞朝我走来。
是顾寒川。
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有人找你,我怕我在那里不合适。我避开他想给我擦雨水的手。
有什么不合适的
怕影响你们说话。
更怕听到宁如雪哭着跟他回忆从前。
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腰间,那里多了一块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应该是宁如雪给他的。
如果我没猜错,宁如雪能找到这里,说明顾寒川要翻身了。
六婶总说我笨,明明吃了亏还要骗自己说是福气。但我知道自己聪明着呢。像顾寒川这样的人,如果不是为了东山再起,为什么要忍辱负重地活着直接去死不是更容易吗
把手伸出来。他突然说。
我疑惑地伸出手,他把一个白玉手镯放在我掌心里。
这个给你。
指尖碰到的瞬间,我脸红了。
够了。我低着头,声音有点闷。
什么够了今天有人为难你
我摇头：没有。
宁如雪是公主,怎么做都不算为难我。
回家吧。
他把伞几乎全部遮在我头上。
6
回到店里,宁如雪还在等着。她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很委屈。
我看了看顾寒川,又看了看宁如雪,很识趣地说：我去收拾房间,姑娘今晚就在这里
不用,她马上回京。顾寒川打断我。
马上我看了看外面还在下的雨。
这一句话让宁如雪眼泪直掉：无川哥哥,你突然消失,连一封信都没留。我要是知道你在这里,肯定早就来找你了。我知道你在怪我
顾寒川皱着眉头,连看都不看她,直接上楼了。
宁如雪的丫鬟在旁边着急地说：我们家小姐为了找公子,连中秋都不在家过。一路这么辛苦,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就算公子怪小姐没有早点来,也不该这样冷落小姐啊。
宁如雪哭着往外走,临出门前回头看我。
我和无川哥哥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感情不是谁都能比的。要不是他家出了事,我们早就成亲了。现在只是暂时的分开,等我们成亲了,一定不会亏待你的。
她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他也能心想事成。
我心里有点闷,但还是真心地说：他会明白你的苦心的。
她走后,我饿得前胸贴后背,随手拿了个桌上的月饼。小巧精致,一看就是名师做的。
只可惜是咸的,咸得我差点掉眼泪。
7
宁如雪没有离开姑苏,而是在城里租了个宅子住下了。
她专门从京城带了厨师,每天都给顾寒川送饭。有时候我还能看到她哭着跟在顾寒川后面。
无川哥哥,我是自己要来的。要是我爹不告诉我你在哪里,我就死给他看。我爹最舍不得我了,只能让我以养病的名义来这里。这里这么潮湿,我为了你真的是受罪了。
顾寒川猛地停下脚步：愚蠢！谁求你了
第二天,宁如雪就坐马车走了。她的丫鬟上车前还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你有我们家小姐一半好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别以为这样公子就会喜欢你！你等着
话还没说完,顾寒川随手弹了个小石子过去,那丫鬟就晕倒了。
秋天过去,冬天来了。顾寒川回来得越来越晚,脸色也越来越疲惫。
有时候半夜出门,回来时身上带着一股子血腥味。
我知道他在做什么,但不敢问。
有一天已经过了半夜,他还没回来。我趴在桌上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就坐在旁边看着我,头发还湿着,显然是洗过澡了。
你没什么想问我的吗他突然问。
我想问的。想问他做的事情危不危险,想问他会不会受伤,想问他是不是要走了。
但看到他开口了,我反而什么都不想问了。
你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才会这么晚回来。我虽然帮不了你什么,但希望你记住一句话：如果成功了最好,如果失败了,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找我。
你是我救回来的人,我不会半途而废的。
顾寒川难得笑了一下：好。
8
冬至那天,我又做了一大桌子菜。
顾寒川今天没出门,还偷偷溜进厨房帮忙,结果把锅都铲出个洞。
我气得吃饭都不想理他。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让我觉得有点热。
看我干嘛我叼着筷子瞪他。
他伸出手指在我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我捂着脑袋：好不容易不傻了,这下又被你弹傻了。
他眼中有暖意：好,我道歉。林小时,我答应你一个愿望。
我眼睛一亮：真的可以许愿
嗯,许什么都行。
我想了想,咧嘴笑道：我从小就寄人篱下,后来又跟着我娘在贵人家打工。明明眼前只有一条路,但总想着别的。公子要是愿意的话,能不能给我点银子,等我修好祖坟就出去走走大漠孤烟,塞外飘雪,我一样都没见过
你要食言他皱眉,声音都沉了。
啊
你拿了银子去游山玩水,还想过我吗
我咬着筷子想了好久：当然想过。你会跟你父亲一样,做个了不起的大官。除恶扬善,帮助穷人。就连府里最不起眼的小丫头都会得到你的照顾。
顾寒川低下头,掩饰眼中的情绪：所以你救我,是因为我帮过你。
对。我用力点头。
除了这个,其他的我不敢说。
屋子里安静了好久,只有蜡烛偶尔发出的声响。
就没有别的想要的喜欢的东西,喜欢的人
没有了。我赶紧摇头。
我娘曾经带我去过杭州的庙里,那里有副对联：人生哪能多如意,万事只求半称心。
知足常乐嘛。
顾寒川再抬头时眼角有点红：你手上是什么
六婶带我去求的平安符。
也给我系一个。
我有点意外。其实我给他也求了一个,只是觉得这种便宜东西配不上他。而且他很快就要离开了,我们可能再也见不到面。
但他伸着手腕等着,我就仔细地给他系上了。
好。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三年。
顾寒川眯着眼睛,看起来有点吓人：三年后你要是不回来,我挖地三尺也要把你找出来。
9
顾寒川离开的那天是除夕。
消息传得很快：皇帝退位,辰王登基,安国王府沉冤得雪。
所有的好处都给了活着的人,而偌大的安国王府只剩下顾寒川一个人。
他很忙。忙着给新皇帝清理朝廷,忙着整顿军队,忙着应付各种势力的试探。
姑苏城里的老百姓又开始议论他了。
连六婶都忍不住八卦：这么好的男人不知道会被谁娶走
肯定是张阁老的孙女,听说非他不嫁！
不对不对,应该是镇国公府的小姐,当初婚约就是和她定的。
镇国公府你消息不灵通啊！镇国公全家都进监狱了,就是顾大人亲自抓的！
对对对！顾大人回京的时候遇到刺杀,是户部尚书救的他,要报恩肯定是娶尚书家的女儿
争论声此起彼伏,我在那里打算盘,半天算不清一笔账。
话说回来,这世子爷是从哪里回来的
听说是被一个姑娘救了！
六婶撇嘴：这姑娘倒是有眼光,知道救个潜力股。不像有些傻姑娘,好不容易把人养好了,人就跑了。
大堂里一阵哄笑,每个人都很开心。
我也应该开心的才对。
第二年清明,我修完祖坟,带着一个叫陆影的姑娘开始到处旅游。
这个陆影很奇怪,不爱说话,喜欢睡在房梁上。只有提到顾寒川的时候,她才会变得话特别多。
顾大人到现在还没结婚,外面的人都不知道怎么编排他了！说他性格暴躁,还是个瘸子！更过分的说他有隐疾！
什么隐疾我好奇地问。
不举啊姑娘！陆影声音特别大,隔壁房间瞬间安静了。
我无语。
陆影坐在房梁上,一脸痛心：只有大人自己知道他受了多少苦！心爱的人不在身边,还要每天被人指指点点
我端起茶杯：刚才那个跑堂小哥看你好几眼了,你
我累了,明天见。她背对着我躺下了。
我笑了：你刚才说的顾大人是顾寒川吗
陆影立马坐起来,跳到地上：当然！姑娘还想听吗
还没等我回答,她又开始滔滔不绝。
大人这些年忧国忧民,府上也没个贴心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身体都搞坏了。谁劝都不听。皇上想给他赐婚,大人总说自己有心上人。姑娘你知道是谁吗
她故意皱眉问我。
我歪头：你一直跟我在一起,怎么知道这么多事
这个听说,我也是听说。
我扶额：陆影,你到底是怎么当上顾家暗卫的
陆影愣了：姑娘知道
嗯,你家大人都跟我说了。我故意诓她。
陆影虽然怀疑,但还是老实交代了,连怎么装晕在我店门口都说了。
大人说姑娘心软,让我一定要保护好姑娘。
那顾家出事那天你怎么没出现
杀得太快,没赶上。
顾家暗卫不是百里挑一吗
姑娘分得清人和神吗百里挑一挑的也是人。
大人这么关心姑娘,姑娘什么时候回去
我想了想：快了。
10
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春天的时候,我终于回到了京城。
码头上人山人海,但我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还是那么好看,还是那么出众。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什么痕迹,反而让他多了几分成熟的魅力。
他腰间的玉佩,和我手腕上的手镯是一对的。我当时没注意,现在才发现。
他看到我,眼中闪过一丝委屈,但就是不说话。
我叹了口气,微微点头：顾大人。
他低下头,声音很轻：你真的回来了
我一个大活人站在这里,还能有假
你还知道回来。他突然生气了,说好三年,你硬是多了二十三天。蜀地那么好玩,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忍不住翻白眼：这几个月你不要名声也不好好吃饭,不就是逼我回来吗
这三年顾寒川在朝廷上手段很厉害,谁敢传他坏话谁敢跟他的身体过不去除了他自己。
他低着头站在我旁边,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今天不传,明天也会传。今年不传,明年也会传。我一天不结婚就传一天,我一天不能和你在一起就一天不结婚。
他一口气说了很多话：说到底,还是怪你。
我瞪大眼睛：怎么能怪我
怎么不能怪你他理直气壮地说,要不是当年你把我从水里救起来,我早就淹死了,也不用受这相思之苦！
我愣住了：你都知道
当年顾寒川落水不是意外。救了他之后,我娘让我装哑装傻,绝对不能惹祸。我以为再没人知道了。
原来他一直都认识我。
11
顾寒川早就给我准备好了房子,就在他府邸旁边。
但我还是自己租了房子。如果陆影愿意就跟我一起住,不愿意也得跟我住。
顾寒川每天下朝都来蹭饭,一顿能吃两大碗,完全不像传说中的那样不吃不喝。
我跟着樊阁的师傅学了手艺,准备把姑苏的店改成各地菜都有的餐厅。
顾寒川看我每天忙来忙去,脸色越来越难看。
有一天晚上我准备睡觉,门外突然传来乱七八糟的敲门声。
想着有陆影在,我就大胆地去开门了。
门外站着的人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靠着门框眼巴巴地看着我,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眼角红红的,眼神迷离。
看到我开门,他赶紧抓着我的手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小时,小时他把脸贴在我手心里,用力蹭着,你心疼心疼我好不好就当可怜可怜我
你说你喜欢我,你说林小时喜欢的人是顾寒川。
一闻就知道喝了不少酒。我无奈地扶着他往里走。
他顺势低下头,贴在我耳边絮絮叨叨：你一定在怪我怪我明明知道是你救了我,却不敢认你。但那时候想害我的人太多,我怕保护不了你。现在我知道了！
他努力站稳,痴迷地看着我：要是你嫌我爬得还不够高,你就再等等我。我向皇上请命南下剿匪,等我回来
手腕上的玉镯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点烫。我顺着他的力气揉了揉他的脸。
你不用这样。我要是爱你,就不会想那么多。
就算顾寒川以后背叛我,我爱得起就放得下。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人生就几十年,也许连几十年都没有。要是连个相伴一生的人都不敢选,岂不是白来这世上一趟
只是你太好了,好到让我觉得真的配不上。
长得好看,前途不用说,京城里想嫁给他的大家闺秀多得是。门当户对,志趣相投,还能帮他更上一层楼。
我呢光是活着就用尽了所有力气。
他微微愣了一下,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我看着他,一字一顿：这次我来京城就为两件事。第一是想见你,我想亲眼看到你平安无事、意气风发的样子。第二是去樊阁学正宗的京城菜,我也要为自己打算
林小时。顾寒川一扫刚才的迷糊,眼中只剩清醒。
我想娶谁,我自己说了算。
你要是愿意嫁给我,我明天就找皇上赐婚。
你要是还有顾虑还想出去看看,我就一直等。三年也是等,五年也是等。
我都愿意。
陆影趴在墙头,听得眼泪鼻涕一起流：姑娘你就答应吧,大人说他都愿意的。这些年大人偷偷来看过你多少次,姑娘你一点都不知道！姑娘生病那半个月,大人连夜赶路只为了陪姑娘两个时辰就往京城赶了。大人真的很爱很爱姑娘。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人,半天说不出话。
微风吹过,满院子都是花香。
要是早点让我知道,也许就不用等了。我小声说。
顾寒川突然笑了。自从我救下他之后,我从来没见他这样笑过。
他猛地把我抱进怀里,贴着我的脖子,有温热的液体滴下来。
不许反悔,不许再反悔了。
第二天下午,圣旨就传到我面前。
又是让长公主收我做义女,又是给我和顾寒川赐婚。
半个月后,八抬大轿穿过京城最繁华的街道,抬进了王府大门。
透过团扇,我看到他嘴角上扬,一脸温柔地看着我。
突然想起他昨晚翻墙来找我时说的话：我会疼你爱你一辈子,下雨给你撑伞,天黑给你点灯,绝对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12
婚后的生活比我想象中还要甜蜜。
顾寒川在外面是威严的大人,在家里就是个黏人的丈夫。每天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找我,恨不得时时刻刻抱着我。
陆影倒挂在屋檐下,好奇地往屋里看：这几天夫人您房间动静挺大的,您欺负大人了
我咬牙忍着身上的酸痛瞪她：你不是说你家大人有隐疾吗
陆影张了张嘴,半天才说：有没有隐疾不是夫人最清楚吗别人说的怎么算数
我更气了：给我传出去！没有隐疾！
大人回来了！陆影赶紧站好,向我身后的人行礼。
我下意识抖了一下,慢慢回头。
顾寒川站在院子里,眼中带笑,笑得特别得意。
风一吹,红色的衣服飞起来。
他一直都很好看,而我有幸嫁给了他。
番外：多年后
五年后,我们有了一双儿女。
儿子像他,女儿像我。两个小家伙都很聪明,也很调皮。
有一天,女儿拿着个风筝跑过来：娘亲,这是什么
我看了一眼,是个很旧的风筝,正是当年那个。
这是娘亲的宝贝。我笑着说。
为什么是宝贝
我看了看正在陪儿子练字的顾寒川,温柔地说：因为它让娘亲遇到了爹爹啊。
顾寒川抬起头,眼中满是温柔。
那时候娘亲还小,不知道什么是爱情。只知道有个很好很好的人,像菩萨一样保护着娘亲。
娘亲想着,要是有一天能报答他就好了。
女儿眨着大眼睛：后来呢
后来啊,那个人遇到了困难,娘亲就去帮助他。再后来,我们就相爱了,结婚了,有了你们。
所以说啊,我捏捏女儿的小脸,做人要善良,说不定哪天就会有好报。
顾寒川走过来,把我们母女俩一起抱在怀里：你们娘亲说得对。她是我这辈子遇到的最好的人。
我靠在他怀里,想起这些年的种种,心中满是感激。
感谢那个雪夜,感谢我的勇敢,感谢我们的坚持。
最重要的是,感谢爱情本身。
它让两个原本不可能在一起的人,最终走到了一起,并且会一直一直走下去。
尾声：
后来每次有人问我,当初为什么要救一个陌生的乞丐,我总是说：因为善良不需要理由。
但其实我心里清楚,那不是偶然,是命运。
从小时候他救我的那一刻起,我们的命运就连在一起了。
只是当时的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现在想想,如果当初我胆小一点,如果当初我自私一点,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也许就没有现在的我们了。
所以啊,人生真的很奇妙。你永远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善意,会带来多大的改变。
我救了他,他也救了我。
我们互相救赎,互相成全,最终成为了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这样的爱情,值得用一生去珍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