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76号的审讯室永远弥漫着铁锈与血腥的混合气味。汪曼春跪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刑具——那把她亲手磨利的匕首,此刻正抵在她的咽喉。明楼站在阴影里,西装革履,金丝眼镜后的眼神冷得像冰。
为什么她的声音嘶哑,血沫从嘴角溢出,明楼,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就这么对我
明楼没有回答,只是微微抬手。匕首更深地陷入皮肤,带来刺骨的疼痛。汪曼春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懂了……从一开始,你就在利用我。那些海誓山盟,那些甜言蜜语,全都是假的!
她想起二十年前,在苏州的雨巷里,明楼撑着油纸伞,对她说曼春,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想起他留学归来,她去码头接他,他送给她的那支银质钢笔;想起她加入76号,只是为了能离他近一点,能帮他扫清障碍……那些被仇恨和执念扭曲的爱意,此刻像毒藤一样缠绕着她的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明楼,我恨你……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这句话吐出来,随即感到匕首划破了颈动脉。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她的旗袍,也染红了明楼锃亮的皮鞋。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她仿佛看到了姐姐汪芙蕖的脸,看到了那些死在她手下的冤魂,他们都在朝她招手,带着冰冷的笑意。
不——
汪曼春猛地从床上坐起,冷汗浸透了睡衣。窗外是熟悉的梧桐树,蝉鸣聒噪,阳光透过叶隙洒在地板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她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纤细,没有常年握枪留下的厚茧,更没有临死前的血污。
墙上的日历显示着民国二十六年,七月。
她重生了。回到了卢沟桥事变爆发的那个夏天,回到了她还没有加入76号,还没有双手沾满鲜血的时候。
小姐,您醒了丫鬟翠儿端着水盆走进来,见她脸色苍白,担忧地问,是不是做噩梦了
汪曼春摇摇头,声音还有些发颤:翠儿,今天……明楼回来了吗
翠儿愣了愣,随即笑道:小姐忘了明少爷昨天就到上海了,明家还派人来送了帖子,说明天请您去府上吃饭呢。
明楼……回来了。汪曼春的心猛地一缩。上一世,就是这次回上海,明楼表面上是为了家族生意,实则已经加入了军统。而她,就是从这次饭局开始,一步步被他利用,最终坠入深渊。
我不去。汪曼春掀开被子下床,语气坚定,把帖子退回去,就说我身子不舒服。
翠儿有些惊讶,但还是应了声是。
汪曼春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二十岁的年纪,眉眼间还带着少女的青涩,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阴翳。她想起上一世,就是这张脸,让多少人闻风丧胆;也是这张脸,最终变得面目全非。
不,不能再重蹈覆辙了。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指尖紧紧抓住梳妆台的边缘,姐姐已经死了,明家与汪家的恩怨,该了结了。
她的姐姐汪芙蕖,当年因不满明楼与汪曼春的婚事,设计陷害明家,最终被明楼的父亲明锐东失手杀死。这件事成了横亘在明汪两家之间的鸿沟,也成了汪曼春心中永远的刺。上一世,她就是为了给姐姐报仇,才变得越来越偏执,最终走上了不归路。
小姐,电话响了,是明少爷打来的。翠儿在门外喊道。
汪曼春的手猛地一颤。她知道,明楼打来电话,一定是为了明天的饭局。接,还是不接
接,意味着可能再次被他吸引,再次卷入那些阴谋诡计;不接,意味着彻底斩断与明楼的联系,或许能换来平静的生活,但也可能……会错过最后一次救赎他的机会。
最终,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客厅拿起电话:喂
曼春,是我。明楼的声音透过电话线传来,温和得像春风,听说明府的人去送帖子,你身子不舒服要不要我请个医生过去看看
不用了,汪曼春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就是有点中暑,休息两天就好了。明天的饭局,我怕是去不了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明楼略带失落的声音:这样啊……那好吧,你好好休息。等你好些了,我再去看你。
不用了。汪曼春咬着牙,说出这句话,明楼,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
电话那头的明楼显然愣住了:曼春,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汪曼春的声音有些发抖,却异常坚定,明家与汪家的恩怨,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说清的。我们在一起,只会给彼此带来痛苦。就这样吧,再见。
她不等明楼回应,便挂断了电话,然后靠在墙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下来,砸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她爱了明楼那么多年,从少女到成熟,这份爱早已刻入骨髓。如今亲手斩断它,无异于剜心剔骨。
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为了自己,也为了明楼。
2
接下来的几天,汪曼春把自己关在家里,整理姐姐的遗物。在一个旧木箱里,她发现了一本日记,是姐姐汪芙蕖的。翻开日记,她才知道,当年的事情并非像她想象的那样——姐姐并非被明锐东失手杀死,而是自杀身亡,目的就是为了嫁祸明家,让汪曼春永远恨着明楼。
原来……是这样……汪曼春看着日记上的字迹,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日记的最后一页,写着这样一句话:曼春,别怪姐姐心狠。明楼那个人,城府太深,你斗不过他的。只有让你恨他,你才能保护好自己。
汪曼春合上日记,心里五味杂陈。她恨过姐姐的偏执,恨过明家的无情,却从未想过,这场恩怨的背后,竟藏着如此不堪的真相。
姐姐,我不会再恨了。她对着日记轻声说,我会好好活着,为了我自己,也为了你未完成的心愿。
她决定离开上海,去南京。那里有她母亲的娘家,或许能让她远离这些是非。
收拾行李时,翠儿不解地问:小姐,我们真的要走吗这里毕竟是我们的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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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已经不是家了。汪曼春看着窗外熟悉的街景,眼神里带着一丝留恋,却更多的是坚定,翠儿,你愿意跟我走吗去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翠儿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小姐去哪,我就去哪。
离开上海的前一天,汪曼春去了姐姐的墓地。她把那本日记烧给了姐姐,然后跪在墓碑前,磕了三个头:姐姐,安息吧。我会好好的。
就在她准备离开时,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不远处——是明楼。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手里拿着一束白菊,显然也是来祭拜汪芙蕖的。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凝固了。
明楼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曼春,你……要走
汪曼春点点头,没有说话。
为什么明楼走到她面前,眼神里带着不解和痛苦,就因为我父亲当年的事曼春,那是个误会,我可以解释……
不用解释了。汪曼春打断他,明楼,不管是不是误会,我们之间都不可能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有我的生活要过。我们各自安好,就够了。
她转身想走,却被明楼抓住了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握得她生疼。
曼春,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明楼的眼神锐利如刀,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
汪曼春看着他,忽然觉得很累。她知道明楼的身份,知道他即将面临的危险。她想告诉他,让他小心日本人,让他不要陷入太深。可她不能说,一旦说了,就可能改变历史,带来更无法预料的后果。
明楼,放手吧。她用力挣脱他的手,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墓地。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回头看了一眼,只见明楼还站在原地,身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显得格外孤独。
她的眼泪又掉了下来。明楼,对不起。这一世,我不能再陪你了。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的,希望你能完成你的使命,希望你……能找到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到了南京后,汪曼春用母亲留下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她剪掉了多年的长发,换上了素雅的旗袍,每天浇花、插花,日子过得平静而充实。翠儿也找到了心仪的对象,是个老实本分的木匠,两人很快就成了亲。
偶尔,她会从报纸上看到上海的消息,看到明楼的名字出现在商业版面上,说他如何精明能干,如何为家族生意拓展版图。她知道,这些都是他的伪装。但她没有担心,因为她相信明楼的能力,也相信他身边的那些人——明诚,明台,还有那个叫程锦云的女孩。
这日,汪曼春正在花店里整理刚到的玫瑰,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那人穿着军装,戴着军帽,脸上带着一道疤痕——是王天风,军统的毒蜂,也是明楼在军校时的老师。
汪曼春的心猛地一沉。王天风怎么会来南京难道……明楼出事了
这位小姐,王天风走到柜台前,声音低沉,我想要一束白玫瑰。
汪曼春强作镇定,开始挑选白玫瑰:先生,是要送给故人吗
王天风看了她一眼,眼神锐利:算是吧。他顿了顿,忽然说,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你。
汪曼春的手猛地一颤,一片玫瑰花瓣落在地上:先生认错人了。我一直在南京,从未去过上海。
王天风没有再追问,只是看着她包花的动作:你包花的手法,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汪曼春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知道,王天风说的那个人,就是上一世的自己。上一世,她最喜欢的花就是白玫瑰,包花的手法也是明楼教的。
是吗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可能只是巧合吧。
包好花,递给王天风。王天风接过花,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看着她说:小姐,你相信命运吗有些人,有些事,不管你怎么躲,终究还是会遇到。
汪曼春的心一紧。她知道王天风这句话的意思。他一定是认出她了,也知道她和明楼的关系。
先生,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王天风笑了笑,笑得有些苍凉:没关系,你会懂的。他转身离开,走到门口时,忽然停下脚步,对了,替我向明楼问好。告诉他,我会等他来上海。
汪曼春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王天风的话像一块石头,投入她平静的心湖,激起层层涟漪。她知道,王天风的出现,意味着她再也无法置身事外。明楼在上海一定遇到了麻烦,而王天风,是来向她传递消息的。
3
小姐,你怎么了翠儿的丈夫走进来,见她脸色苍白,担忧地问。
汪曼春摇摇头:我没事。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坚定,你帮我看一下店,我出去一趟。
她回到住处,翻出了一个上了锁的木箱。打开箱子,里面是一把手枪,还有一本军统的联络手册——这是她上一世藏起来的,没想到这一世竟然派上了用场。
她换上一身干练的男装,把枪藏在腰间,然后直奔火车站。她知道,自己必须回上海,必须去帮明楼。就算不能和他在一起,就算会因此陷入危险,她也必须去。因为她爱他,爱到可以放下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
火车驶离南京,朝着上海的方向前进。窗外的风景飞逝,汪曼春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想起上一世的种种,想起自己的疯狂和偏执,想起明楼的冷漠和决绝。她不知道这一世回去,会面临怎样的命运,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改变什么。
但她不后悔。
因为她知道,有些爱,就算注定没有结果,也要勇敢地去追寻;有些事,就算注定充满危险,也要勇敢地去面对。
火车到站,上海的气息扑面而来,熟悉而又陌生。汪曼春走出火车站,看着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深吸一口气。
明楼,我回来了。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了。
她拦了一辆黄包车,报出了明公馆的地址。她知道,等待她的,可能是刀光剑影,可能是生死离别。但她不怕。因为她已经洗心革面,已经找回了真正的自己。
而真正的爱,从来不是占有,而是成全。是看着你爱的人,完成他的使命,实现他的理想,就算为此付出一切,也心甘情愿。
黄包车在街道上穿梭,朝着明公馆的方向前进。汪曼春看着窗外,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阳光洒在她的脸上,温暖而明亮。这一世,她相信,一切都会不一样。
黄包车停在明公馆巷口时,汪曼春的心沉得像灌了铅。门廊下的灯笼亮着暖黄的光,隐约能听见里面传来的笑语——是明家姐弟在吃饭。她攥紧藏在袖中的手枪,金属的凉意透过布料渗进来,让她混沌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小姐,还进去吗车夫见她迟迟不动,忍不住问。
汪曼春摇摇头,付了钱转身往回走。她忽然明白,此刻闯进去不是明智之举。明楼身边有明诚,有明镜,他们都对汪家存着戒心,她的出现只会添乱。王天风让她带话,未必是要她亲自露面。
巷口的法国梧桐落了片叶子在她肩头。汪曼春想起上一世,她总爱在这条巷子里等明楼,看他穿着笔挺的西装从里面走出来,笑着朝她伸手。那时的阳光也像今天这样,透过叶隙碎成金斑,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
真是疯了。她自嘲地笑了笑,转身拐进另一条胡同。
找了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汪曼春对着镜子卸下男装。镜中的女人眉眼间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些素净,可那双眼睛里的执拗,和二十岁时没什么两样。她从包袱里翻出联络手册,指尖划过那些加密的代号——毒蛇毒蜂青瓷……一个个都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指尖发麻。
青瓷是谁她喃喃自语。上一世她只知道明楼是毒蛇,却从没听过青瓷。难道是这一世新加入的人
正琢磨着,窗外传来轻微的响动。汪曼春猛地翻身躲到门后,握紧了手枪。门被轻轻推开,一道黑影闪了进来,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
是我。明楼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别开枪。
汪曼春的手指松了松,却没放下枪:你怎么来了
明楼走到月光下,金丝眼镜后的眼睛映着光:王天风说你回上海了。他顿了顿,为什么要回来南京不好吗
不好。汪曼春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明楼,我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也知道你需要帮助。
明楼的脸色沉了沉:曼春,这不是你该插手的事。太危险了。
危险汪曼春笑了,笑得有些苍凉,我上一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76号的刑房比这危险多了。她往前走了一步,枪口几乎要碰到他的胸膛,告诉我,‘青瓷’是谁是不是需要接应
明楼的瞳孔缩了缩:你怎么知道……
别管我怎么知道的。汪曼春打断他,我知道你信不过我。但我可以帮你传递消息,可以帮你盯着76号的动向。我熟悉那里的每一个角落,熟悉那些人的手段。
窗外的蝉鸣突然停了,屋子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明楼看着她眼底的坚定,忽然想起很多年前,在苏州的雨巷里,这个女孩也是这样睁着眼睛看着他,说明楼哥,我以后也要像你一样,做有用的人。
你想清楚了他的声音低沉,一旦踏进来,就没有回头路了。
我早就没有回头路了。汪曼春放下枪,指尖冰凉,从我决定回上海的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要回头。
三日后,76号门口多了个卖香烟的女人。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头发挽成髻,脸上沾着点灰,正是改头换面的汪曼春。她低着头数钱,眼角的余光却把进进出出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汪主任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汪曼春的心猛地一跳,抬头看见梁仲春叼着烟走过来,眯着眼睛打量她,你这模样,差点没认出来。怎么明楼把你甩了,落魄到卖烟了
上一世,梁仲春就是这样,看似插科打诨,实则一肚子坏水。汪曼春压下心头的厌恶,挤出个讨好的笑:梁处长说笑了。家里出了点事,赚点零花钱罢了。您要不要来包烟
梁仲春接过烟,却没给钱,反而用夹着烟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脸:小汪啊,不是我说你,女人家别总想着跟男人抢风头。你看你现在这样,多好。他凑近了些,压低声音,听说了吗日本人最近在查‘毒蛇’,抓了不少人。你要是知道点什么,跟我说,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汪曼春的心跳得飞快,脸上却依旧笑着:梁处长,我哪知道这些啊。您就别取笑我了。
正说着,一辆黑色轿车停在门口。车门打开,明楼走了下来,身后跟着明诚。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装,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根本不认识她。
梁仲春立刻换上谄媚的笑:明先生,您来啦
明楼点点头,目光扫过汪曼春时,没有丝毫停留:藤田课长在吗
在在在,我这就带您去。梁仲春哈巴狗似的领着路,临走前还回头冲汪曼春抛了个暧昧的眼神。
汪曼春看着明楼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后,捏着烟盒的手指泛白。她知道,刚才梁仲春的话是在试探她。这个老狐狸,恐怕早就怀疑她了。
傍晚收摊时,一个穿学生装的女孩走到摊前,买了包烟,低声说:老板,要火柴。
汪曼春递过火柴,指尖与女孩的手指碰了一下。女孩飞快地塞给她一张纸条,转身消失在人群里。
回到客栈,汪曼春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青瓷被困76号地牢,今夜子时营救。
她的心猛地一沉。76号的地牢她再熟悉不过,守卫森严,机关重重。明楼要亲自去
子时,76号的高墙外,汪曼春穿着夜行衣,伏在屋顶的阴影里。她看着明诚带着几个黑衣人潜入院内,动作利落得像猫。按照计划,她负责引开巡逻的
guards。
有刺客!她故意发出声响,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手电筒的光柱立刻朝她照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汪曼春拐进一条狭窄的通道,这里是她上一世为自己留的逃生路线。她转身躲在石柱后,等第一个
guards
跑过来时,猛地出手,一记手刀劈在他的颈后。
砰的一声闷响,
guards
倒在地上。汪曼春刚要上前拖走尸体,身后突然传来冷笑:汪曼春,果然是你。
她猛地回头,看见梁仲春举着枪站在那里,身后跟着十几个
guards。
梁仲春,你早就知道了汪曼春握紧了手里的短刀。
从你第一天来卖烟,我就觉得眼熟。梁仲春笑得得意,你以为换身衣服,我就认不出你了可惜啊,你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我在你身上放了追踪器吧
汪曼春这才发现,白天梁仲春碰过的衣领里,果然藏着个小小的金属片。她暗骂一声,转身就跑。子弹擦着她的耳边飞过,打在石柱上,溅起火星。
抓住她!梁仲春大喊。
汪曼春拼命奔跑,通道尽头的微光越来越近。她知道,只要冲出这道门,就能和明楼汇合。可就在这时,一颗子弹射中了她的腿。
剧痛传来,她踉跄着摔倒在地。梁仲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胜利者的得意:跑啊,怎么不跑了
汪曼春挣扎着回头,看见梁仲春举起了枪,枪口对准了她的胸口。她闭上眼,脑海里闪过明楼的脸,闪过南京花店的玫瑰,闪过姐姐日记里的字迹。
明楼,对不起……
砰!
枪声响起,却不是打在她身上。汪曼春睁开眼,看见梁仲春倒在地上,眉心一个血洞。明楼站在他身后,手里握着枪,眼神冰冷。
明楼……她的声音发颤。
明楼跑过来,一把将她抱起:别说话,我带你走。
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汪曼春靠在他怀里,感觉腿上的疼痛渐渐消失了。她看着明楼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晰。
明楼,我做到了……她笑着说,眼泪却掉了下来,我不是以前的汪曼春了……
明楼抱紧她,声音哽咽:我知道,我知道……
救护车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汪曼春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飞了起来。她知道,自己可能撑不下去了。但她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