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和尚看明白了,沈思思为了自己的富贵,准备让他去死了。
此时不把实情吐露出来,以后也没机会了。
大和尚的话震得在场众人全都呆愣了。
就连谢辰逸也没想到大和尚嘴里出来的竟会是这样的话。
这怎么可能?
侯府之人都知道沈思思出身农门,虽说低贱,但好在也是清白之家。
当年侯爷从战场回来,身受重伤,人都快要不行了,幸而一个算命的,说可以找个八字相合的有福之人化灾解难。
侯府照着八字寻人,得知她父母皆已亡故,又没有其他的亲人,一个人孤苦无依,这才直接将人带回府来。
如今怎的还冒出来一个爹?
还是一个光头爹?
谢辰逸没忍住,三两步冲上前,又给了大和尚一个嘴巴子:“休要再胡说,思思妹妹的爹娘早已不在人世,岂是你能冒认的?”
“呸!”大和尚又吐出一口血,抬起头,望着谢辰逸,语气里都是嘲弄:
“我胡说?我冒认?当年是我偷拿了功德箱里的银子给了算命的钟神通,求他把思思的八字报给侯爷,她才进的侯府。”
说完又转而看向沈思思,眼底有一丝悲凉:
“可如今,她对我这个亲爹不管不顾,已经数月没有去看望过我了,我托人带话给她,说我快要病死了,她都不去瞧我一眼。若不是今日意外撞上,还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见这个女儿一面
”
沈思思疯了似的捡起地上的帕子,扑到大和尚跟前,试图再用帕子堵上他的嘴:“你这个疯子,不知道哪里听来了我的事,竟然编出一串瞎话来污蔑我。”
大和尚紧咬牙关,不肯就范,沈思思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掰开大和尚的嘴。
众人看着这情形,瞠目结舌。
谢辰逸也愣住了,他从来没见过他的思思妹妹会这样疯。
谢安总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大吼一声:“来人,把思思拉开,让他说!”
这大和尚的话,显然不像在撒谎。
这个出乎意料的真相,他倒是想听听。
徐妈妈和黄婆子心有灵犀,一起过去合力把沈思思拉扯到了一旁,奈何她不依不饶,一边挣扎,一边喊大和尚污蔑她,黄婆子干脆拿出自己的帕子堵上了她的嘴。
见沈思思被制住了,大和尚双目空洞,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我污蔑你?当初我和你娘生下你多不容易,你娘她一个寡妇,怀胎十月却要东躲西藏,生下你便被婆家浸了猪笼,我一路跟随丢弃你的人,才把你从溪沟里捡了回来”
大和尚的表情渐渐有些疯魔,似是在回忆那苦命的小寡妇。
那小寡妇对他是真好,当年他化缘快要饿死冻死了,被小寡妇好心收留
后来两人一来二去有了情谊,小寡妇拼死为他生下一女。
为了感念小寡妇,他将女儿的名字取作思思,思念的思。
并将她藏在寺院后山一个秘密的小窝棚里悉心养大,一直养到七八岁遇到钟神通,这才得了机缘。
只是没想到自己一番谋划,将女儿送进侯府享受荣华,却也等同于失去了这个女儿。
原指着她得了富贵,好拉扯自己一把,自己也能过上几天好日子。
哪里想到自她进了侯府,开了眼界,便打心底里瞧不起他这个亲生的爹。
约定的每月初一十五侯府后院门口见,他去上次,也未必能见上她一次。
见了面,也只是给点散碎银子匆匆将他打发走。
今日撞见她,若不是他暗中比划手势让她去一边说话,否则就当众揭穿她,眼看着她就又要跟着侯府的人走了
本是顾忌着她这富贵来的不容易,不想轻易揭穿。
哪知她竟想将自己置于死地,那就将真相说出来一起死吧,一家人也好在地府团聚。
大和尚的话里,涵盖的内容太多太惊人,厅中众人一时都难以消化,呆若木鸡。
“若你们怀疑我说的话,大可以去寻钟神通过来对质。”大和尚以为众人不信,主动提议道。
话说到这份儿上,还用对质吗?
只要不傻,都能辨别大和尚说的话是真是假。
穆子月微微垂眸,前世临到自己死都没有被揭开的龌龊秘密,今生早早将它捅了出来。
接下来事情会如何演变,就看侯府这一家子怎么处置了。
无论如何处置,沈思思注定不会像前世那般顺遂了。
见事情已经完全被揭破,沈思思也不挣扎了。
徐妈妈和黄婆子两边一松手,她便犹如一滩烂泥瘫在地上。
朱氏此时总算把大和尚说的话琢磨明白了。
天爷呀,谁能想到她当初派人费心找回的福星竟是这般肮脏的来历。
沈思思若只是侯府的义女,赶出去也就罢了。
可是她如今已经生下了侯府的长孙。
想到她是一个和尚和一个寡妇媾和生出来的,那她的孙子
朱氏只觉胸中一股恶气直冲脑门,一个恍惚,人便歪倒在地。
“不好了,夫人晕过去了!”
“快,快去请马府医!”
厅中乱作一团。
混乱中,谢安依旧是最清醒的那个,吩咐卓三:“把这二人先带下去看管起来!”
穆子月偷眼观察谢安,谢安明显也情绪激动,似乎已经忘了双腿不能行走,差点都要从轮椅上弹起来了。
谢辰逸见母亲昏倒,慌了手脚,一时也顾不得沈思思,由着卓三将人先带了下去。
马府医一番忙碌,直到天擦黑,朱氏才缓缓转醒,虽是有些虚弱,还是强打起了精神。
“我没事了,儿媳受累了,且先回去歇息吧。”朱氏满眼疼爱的先将穆子月打发了出去。
随即厉声吩咐在场的几个下人:“今日的事谁也不许传出去,但凡传出去一个字,休怪侯府不讲情面。”
下人们自然听得懂不讲情面是什么意思。
依照侯府惯例,轻则发卖,重则直接打死,都有可能。
都胆战心惊的答应着下去了。
朱氏这才紧紧拉着谢辰逸的手道:“儿啊,那沈思思不能再留了,该打发就打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