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宴上,权倾朝野的首辅大人当众扶我上马。
全场的名门望族惊呼。
我那死要面子的夫君,笑着说：
大人喜欢这个瘸子晚上给您送过去。
回府,他却逼着我吃假死药。
01
我不是萧凛的明媒正娶的夫人。
我是他养在后院的妾。
我本该去死的。
三年前,我爹被诬陷为皇叔党,当今少年天子以谋逆的罪名。
满门抄斩。
作为嫡女的我,被送去军队当军妓。
刚到军营。
我被胜战连连的疆北大将军萧凛救下。
当我作足心理准备,脱光衣服站在他面前时。
他却别过脸,厌恶地告诉我：
林夭夭,你以为我救你,是想着这档子事
六年前,我萧家,上上下下154口人,因为你爹的一句话,含冤九泉。
我要你,在我身边,活着,赎罪。
他所说的,活着赎罪。
包括但不限于,
把我当作傀儡,发疯似地操控我的人身自由。
比如,我每天几点起睡,见了哪些人,
去了哪儿,吃了什么,
甚至穿什么颜色的衣服....
都必须按他的意愿。
提线木偶般的生活,让人窒息。
可我死也死不了。
第一次,逃跑投河后,他捞起浑身湿漉漉且昏迷不醒的我。
你快醒过来..
你欠我的,还没还清...
当我真醒过来时,瞧见他异常悲伤地神情。
失了神。
我不禁抬起右手,想抚摸他的脸,安慰他。
可刚触碰到他的发丝时,
他似乎清醒了,攥住我的右手手腕,
着急迷茫的眼眸恢复以往的冷洌凌厉,
他一字一顿的警告我。
林夭夭！你敢寻死
他的剑眉星眸里,弥漫着汹涌恨意和愤怒。
曾经在白鹭书院处处护我的同窗竹马,
似乎已不在了...
可我还抱有一丝希望。
我伸出左手,拉扯他的衣角,哭着求他：
阿凛,让我死吧。
我和我的家人,在地下,会忏——
我还未说完,他厉声打断！
你什么时候死,由本将军说了算！
第二次,我偷偷上吊。
被他救下后,
他的长缨木柄狠狠砸落在我的小腿关节处！
咔嚓一声响！
我的右腿断了。
耳旁响起他冰凉的声音。
你凭什么,轻轻松松的死
那太便宜你了,林夭夭。
我痛得咬破嘴唇,还没来得及,辱骂他时。
姐姐——
年幼可爱的妹妹,被士兵押着出现在我面前。
如遇！！
我情绪激动,双眼泛泪。
这是被抄家后,第一次看见妹妹。
那日,我和她被送往不同的营寨。
我一直担心她的安危。
可如今我看她。
她四肢健全、脸色红润。
看起来很是健康,这样很好,
也很奇怪。
明明沦为军妓,怎会
下一秒,萧凛告诉了我答案。
他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掐住妹妹的脖子。
如死神般冷漠无情。
林夭夭,这次我只是断了你的一条腿。
若有下次,那就是你九岁小妹的清白。
就这样。
我再也不敢寻死了。
本打算麻木的、潦草的过完此生。
任凭他的操纵、囚禁。
可第三年。
我慢慢地,想谋生了。
我抬头看着院子里的漫天飞舞地杏花。
是什么时候想谋生的呢
什么时候勾搭上首辅大人呢
那是一个冬天。
02
冬天的寺庙。安静得能听见雪落在枝桠的声音。
我瘸着腿,推门。
忍着剧痛,抬起左脚。
刚踏进漆黑的厢房时。听见了他冷冽的声音。
又错了。
我身体猛地一颤。
立刻收回左脚,
抬起麻木的右脚,跨过稍高的门槛。
是的,萧凛对我控制程度。
连哪只脚先跨门槛,也要管控。
瘸着条腿还乱跑
看来要把另一条腿打断,你才安分。
我关了房门,点亮一盏烛台。
他慵懒地倚靠在禅椅上。
微弱的光芒下,
英勇豪迈的少年将军,褪去鲜衣怒马的张扬,多了几分阴湿沉郁。
过来。
他面色严峻,朝我摊开手掌。
我心一紧。
这是被他发现了
我站在原地,握紧衣袖里的东西。
不料他悠然起身,
粗暴的拿下我腰部挂着的香馕。
从里头拿出几两碎银子。
他掂量掂量后,冷笑着：
钱攒够了吗
想离开我嗯
我松了口气。
原来是贩卖木簪攒银子,这件事被他知道了。
定神后。
我靠近他,伸手搭上他的暗纹衣领。
微凉的指尖碰到他温热的脖颈。
他身子一僵,攥紧我触碰他的右手,
打断我的动作！
贱人！你这是做什么
我没搭话,另一只手去扯他的玉带。
果然,下一秒。
他粗暴地将我推开！
我摔倒在地。
萧凛俯视着我,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和冷漠。
林夭夭,别跟我玩这些把戏。
我跟那些男人不一样,不吃你这一套。
说来好笑,他把我养在身旁三年。
却从没碰过我。
我扬起脸,故意挑衅他：
怎么你怕了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着,反问：
我萧凛怕什么
我勾起嘴角：
你不敢碰我。
因为——
我在他耳旁俏声魅惑：
你怕自己会爱上我。
看着他的耳尖变得通红,我很满意。
你也怕自己会成为我的裙下之臣吧萧凛。
所以,你干脆不碰我。
他没回应。
屋内,忽地变安静了。
甚至,能听见雪落下的声音
他喉头滚动的声音。
没几秒,
他似乎在掩饰,发出轻声讥笑。
林夭夭,我不碰你。是嫌你脏。
萧凛后退一步,微着眯眼,审视我。
你难道不清楚自己多下贱
六年前的事,需要我再提醒你吗
你和你爹一样,狼心狗肺,坏到骨子里。
我是如何都不会碰你的。
我内心一颤。
他是在说六年前,我被绑架那件事。
当时,不知为何,我突然被歹徒绑到山中。
林府上下整整找了我三天三夜,杳无踪音。
无奈之下,张贴悬赏贴。
此贴一张,满城皆知。
可就在次日清晨,
马车疾跑而过,衣裳不整的我,被扔在最热闹的集市。
从此,城里充斥着我的流言蜚语,
京城第一美人,
大理寺卿家的大小姐,林夭夭,被山贼玷污了三天三夜。
此前,林府的提亲者们,门庭若市。
之后,无人问津。
我以为萧凛是不会信这些谣言的。
在我心里,他总归和别的公子哥,是有些不一样的。
可现在看来,他信了。
哐当一声钝响将我拉回现实。
一个青色玉石瓶子,滚在我的脚边。
把药擦了。
他凉凉的开口,听不出什么情绪,只是盯着我渗血的膝盖。
我抬眸,自嘲地笑笑。
为了让他更加厌恶我。
我再次上前拉拉他的衣袖。
阿凛,你可以帮我擦吗
他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鄙夷地看着我。
可能吗
又扇开我的手。
没男人碰,你会死
他丢下这几句话,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徒留我一个人在禅房里。
我关好门。
倚在门后,
小心翼翼拿出藏在袖子里的玉牌。
耳边又会响起那人的话。
考虑一下,来我身边。
03
我褪去里衣,想要涂药。
可膝盖骨的血肉黏在里层的衣物上。
每拉扯一下,都是撕裂的疼痛。
今天,是祭灶神的日子。
无数权贵来到郊外的北山,为家庭祈福。
冬天的明华山,地面上堆积着厚厚的雪。
自从战胜后,
跟随萧凛回京,
这是我第一次出萧府。
我瘸着腿,慢跟在萧凛和孟二小姐身后。
抬头看着长长的石阶。
我强忍关节疼痛,下跪、磕头。
萧将军,这上山之路,漫长陡峭,三拜九叩,会不会太为难夭夭姑娘了
他为孟宛如收拢肩上的雪白貂毛披风,语气关怀：
不会。能为宛如你祈福,是她福气。
我早该知道,萧凛带我出府。
是为了惩罚我、折磨我。
怎会是实现儿时承诺,带我看北山的冬雪呢
跪到山腰时。
我体力不支。
眼看就要摇摇欲坠,滚落阶梯,
萧凛猛然扣着我的手。
也不知是不是我看错了,他眼底闪过一瞬慌张。
可就在我身子跪直后,
他比拔剑还快,抽出手臂,
耳边响起他的嘲讽：
你倒是越发娇气了
在他眼里,我的虚弱是装的。
拜叩完长长的阶梯后,还有一段蜿蜒的山路。
萧凛扶着孟二小姐上了马车。
上马车前,
他看向我的眼神,比今日的暴雪还冷冽。
继续。休想玩花招。
语毕。他们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我拖曳着疼痛且冰冷的身子,
按照他的吩咐,三跪九叩。
地面上,
刚飘落的白雪上染上了长长的、鲜红的血迹。
不知过了多久。
我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流失,
起身时,一整头晕目眩,晕倒在雪地。
意识不清时
我听见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夭夭,我找到你了....
04
温暖的禅房内。
身旁坐着闺蜜,谢柔嘉。
回京后,
她是唯一来萧府探望并知道我身份的人。
毕竟,在明面上,
林夭夭在发配疆北的路上,已经死了。
现在活着的是,大将军萧凛救风尘,三两银子买下的江南歌妓夭夭。
她之所以能来萧府。
是因为我很长一段时间不说话。
我行尸走肉的活着。
我估摸着,萧凛觉得折麽一个麻木不仁的人,没意思。
所以,他让温暖善良、阳光明媚的柔嘉,
来唤醒我的知觉。
确实,有点作用。
柔嘉的到来,让我看到了希望。
我偷摸着,用桃枝制作了不少精致的木簪。
让柔嘉帮忙变卖,等攒够了银两,
我或许能带着小妹逃离萧凛。
腿还疼吗该死的萧凛！他怎么能这样对你！
她边帮我上药,边骂骂咧咧。
要不,我出钱把你买回谢府吧或者我让我哥把你抢过来。或者那你嫁给我爹,当我继母
我笑着摇头
除非是天子,否则萧凛怎会轻易放过我。
对了,你怎么认识的沈昭
沈昭
这个名字有点耳熟。
当今的内阁首辅啊,沈昭啊。
你不认识吗是他把你抱过来的！
05
绕过一片丛林。
我站在沈昭的禅房前,忐忑的看着紧闭的房门。
通过柔嘉,我知道了是沈昭救了我。
他的马车经过雪地,
遇见晕倒的我,帮我换了药,
还贴心地将我带到柔嘉的房间。
这说明,他认识我,
还知道我和柔嘉,亲如姐妹的关系。
按柔嘉所说,
沈昭的姐姐贵为宠妃。
而他本人,足智多谋,帮天子连根拔掉老臣党,是陛下目前最得意最好使的幕僚。是权势滔天的内阁首辅。
如果可以,攀上他这份高枝。
或许能够摆脱萧凛。
也时候该走了,萧凛也快要和孟绾绾成亲了。。。
我曾见过林府小娘的生活。
简直水深火热。
我不愿过那种日子,会比现下更水深火热。
我抬手,准备敲门时。
吱呀——一声。
门开了。
打开门的那一刻,暖风卷来清润凝神的檀香。
我嗓子干涩。
哪怕经历过生死,在此刻竟还是会紧张。
门内的沈昭一袭玄衣,发丝被玉簪一丝不苟的高束起。
整个人矜贵清冷。
是他...
可此刻的他,眼里满是疲倦,右手揉着眉心。
我低头,局促不安地后退几步。
他心情不好。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沉默了几秒后。
林夭夭
他清冷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他果然知道我
我欣喜抬头。
可他,微微皱眉,语气带着疏离。
找我有何事
如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淋湿我那不切实际的想法。
我低头。
懊恼。
想必是我妄想贪婪的目光过于强烈了。。。
正如柔嘉所说,
他最是冷面无私,极其讨厌攀附权贵之人。
我不该如此急不可耐地找来。。。
断了念头后。
我垂眸屈身道谢：
妾身谢谢沈大人今日的搭救。
就这
我疑惑地抬头。
此时的他,已褪去疲惫。眼神冒着冷冽且明亮的寒光,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沈大人想要什么——
林夭夭,你当真忘了我
他如羽的长睫下,是淡红色的疤痕。
我当然没有忘记他。
当年,在白鹭书院求学时。
有个穷小子一直蹲在墙角,偷听夫子讲课。
无论严寒酷暑,他都来。
可我从未看清过他的脸。
每当,我瞧过去时,他慌张低头,躲在角落。
我没有执着要看清他。
只是,把不爱看的书籍全部丢在他身上。
偶然有一日。
被我撞见他被书院里的纨绔子弟殴打、嘲笑。
我冲上前,想要赶走了那些公子哥。
那些公子哥嘲笑我不自量力。
你以为你爹爹是大理寺卿,很了不起吗
比我爹还低两个品阶呢,滚一边去！
他们棍棒尽数落在,角落里瘦小的身子上。
我扑上前挡住。
我以为他们再怎么放肆,是不敢打我的。
可我想多了。
这些纨绔子弟,发起疯来,不管不顾。
棍棒落下来之前,角落的少年反抱着我,
钝器砸伤了他的眼角,鲜血从脸颊落了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看清了他那张好到过分的脸。
最后,萧凛、柔嘉带着家奴把那群子弟赶跑了。
真是三年河东,三年河西。
当初的穷少年,沈昭。
现在是我高攀不起的人。
而我当初的林府大小姐。
现在,被养在后院,不能用林,这个姓氏。
我没忘。我只是不知道你是他。
妾身你嫁人了他紧咬住我上句话。
也谈不上嫁,是妾。
他沉默了。
也是,我解释这个有何用呢
作妾,并不光彩。
我抓着衣角,尴尬的说
也没什么其他的事,主要是想感谢您。
我打扰您了,夭夭先退下了——
您他不满这个称呼。
叫我沈昭。
我刚要开口,他硬生生的打断。
你爱他吗
我愣住了,他在问萧凛
我没料到他会问得如此直白。
但又觉得似乎一切是可能的。
不爱。
他眉宇稍稍舒展,看我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暖意。
直到瞧见了我的腿,眼底又凝了霜。
你的腿——
我自卑的后退一步。
如你所见,瘸了
他打的他紧紧逼问。
我点点头,不敢再看他。
我不想看到任何怜悯、同情。
尤其在一个曾经地位悬殊的人,面前。
那种眼神会刺痛我。
他没说话。
气氛变得焦灼、尴尬。
我想,我还是没办法向他乞讨。
我先退下了。
我拖拽着腿,并不灵活地转身。
瘸着腿,缓慢走了几步。
手,突然感受到一股暖意。
他追上来,塞进一个玉牌。
考虑下,来我身边
06
他这是想让我去他府上伺候他
给他做妾
沈昭有副好皮囊,而且位高权重。
给沈昭当妾,怎么也好过呆在萧凛身旁。
我正在犹豫,要不要立刻点头答应时。
他竟说。
沈府缺一名主母,帮帮我。
我心一颤。
不敢相信此刻所闻。
主母大人是想让我帮你介绍京城的好女子吗
他偏头,无奈的笑了笑,
林夭夭,你难道不明白吗
我不明白。请大人别戏弄妾身了,
我把玉牌塞到他手里。
京城女子的名帖,我案板上都快堆成山了。
我不想翻。因为我年少时想娶的女子,我以为她死了。
可今天,她却躺在雪地里。
你明白了吗
沈昭明亮的眼睛炙热地看着我。
让我感受到久违的暖意。
一如当年他抱着我头,替我挨了那下棍棒。
此刻,我的心情,很复杂。
又惊,又喜,又怯懦。
就像是晦暗已久的人生,终于等到了一束光,
可不知道自己能抓住吗
我现在不是人人羡艳、光鲜亮丽的林大小姐。
明面上,
我是被山贼玷污过的女子。
是被萧凛养过的妾,
也是个瘸子。
我要去京城贵女们抢破头的沈府,当主母
我自嘲的笑笑,我配吗
夭夭,你不用急着回复我。
我会等你。
你考虑下,需要我时,拿玉牌来找我。
07
他好到不真实。
回到萧府后,柔嘉来看望我
我跟柔嘉说起这件事,平日无条件相信我的闺中密友,
怀疑我是不是被那次冬雪烧坏了脑子。
不是我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你说的人,真是那位精明老谋,克己复礼、眼高于顶、不近女色的内阁首辅——沈昭
京城里那么多名门望族的贵女,可以助他巩固势力。他不娶,他偏要抢别人的妾
夭夭,你是不是脑子烧坏了,出现幻觉
我拿下她触碰我额头的手,拿出沈昭送给我的玉牌。
她拿起玉牌左右端详,然后大呼。
还真是！沈府特造的玉牌！有这东西！可以肆意进入沈府。
见它如见沈昭本人。
她快速接受了这个事实,向我眨巴眼睛。
行啊,夭夭,我就说吧,有你这美色,去哪都是硬通货。
小声点。我捂住她的嘴。
萧府处处是监视我一举一动的人。
我起身走去门外,打量。
幸好,此刻是午休时分,丫鬟们偷懒睡觉去了。
我低声说。
这对我来说,确实是可遇不可求的高枝
哪怕是当初最鼎盛时期的林府,也是高攀了的婚姻。
我也想....想抓住这次机会。
可你说,沈昭他会不会只是一时新鲜,玩弄我
毕竟我和他,云泥之别。
柔嘉思考片刻,她握住我的手。
这样吧,开春后的第一场春日宴设在长公主府邸。
沈昭会去,京城的名流贵女们都会去。
你无论如何也要去,看看他当众对你的态度如何。
毕竟他让你当主母,你迟早要陪他露面的。
08
春日宴那天。
我穿上淡粉色云袖长裙,搭配白貂披风。
称得整个人娇俏可人。
林府没抄家之前,我总是穿亮色。
真是好久,没穿如此娇嫩的颜色了。
当我给耳垂戴上珍珠耳环时。
镜子里,突然出现男人的黑脸：
换掉。
我吓得手一抖,珍珠耳环滚落在地上。
粉色你配吗
穿黑色。
我忍不住反驳。
黑色春日宴穿黑色
萧凛你是想让我成为人群的焦点吗
他捏着我的下巴,鄙夷的笑着。
这不就是你渴望的吗
否则,你在这打扮什么呢
我羞愤的撇开脸。
很想辱骂他。
可理智告诉我。
不能和此人硬刚。
昨晚为了求他,带我去春日宴。
对他软磨硬泡了整整一柱香的时间。
不能前功尽弃。
我扯出一个谄媚的笑容,夹着嗓子：
我打扮,是为了给将军长脸呀。
有一个美妾,将军——
林夭夭！你现在对妾这个称呼,甘之如饴了是吗
他眼底尽数厌恶和气愤。
奇怪,我不对妾这个名号应激了。
他倒是难受了。
莫名其妙。
我起身,不想再与他废话,准备去找件黑色的衣裳。
他又丢下一句话,走出房门。
算了,白色。
真是莫名其妙。
09
春日宴上的女子。
多是粉、白、绿、鹅黄系列的颜色的衣裳。
称得整个公主府邸的后院,春意盎然。
一些曾有来往的公子小姐们瞧见我,低声窃语。
更有胆大者,故意上前询问萧凛。
好一对才子佳人啊。将军身旁的小姐,貌美如仙,不知是京城哪户——
三两银子,买来的贱妾。
萧凛一句贱妾。给打发了。
所有人都不再上前询问,只是用异样的眼神看着我和他。
还未成亲,公认纳妾。
在京城的名流间,是品行不端的行为。
可萧凛战绩赫然,他们不敢当面指点。
只当是武辈之人,不拘小节,行事大胆。
喝过流水茶点后。
沈昭才出现。
他一袭锦衣搭配木簪,引得一众贵女们交头接耳、脸红偷看。
之后,长公主提议骑马。
将我们带到她的私人后山。
那里是一片旷阔的草地。
长公主大声倡议：
各家的小姐们,不如也上马游玩既响应我朝女子可入市入朝的新策,也感受骑马的自由、愉悦、恣意,
她坏笑着：
如若害怕,不如邀请在场的男儿,同游同骑！
在场的小姐们,欢乐雀跃。
即可享受骑马的快乐。
又可以与心仪的男儿亲密接触。
这可是难得的好机会,
看着策马扬鞭的少年少女们。
我遗憾地看看自己的腿。
如果腿没瘸。
哪怕没有男人,我也能独自驰骋草原几公里。
这可是我年少时,最爱的游玩活动。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身旁的千金和公子纷纷配对。
萧凛回头看了我的腿一眼。
你就别想了。
我顿时恼火：
我心里清楚,用不着将军提醒。
面对我的反驳,他也不恼了,突然笑着说：
你想骑,也不是不行,你现在想法子哄哄本将军。
本将军心情好了,带你骑上半圈。
我冷淡地瞧了他一眼,嫌弃的挪动身子。
离他远点。
莫名其秒。
你！别不知好歹！
他气得甩袖子。
昨晚是谁不依不饶的求我来春日宴
现在翻脸不认人了,你这贱人还真是两幅面孔——
这时孟宛如出现了,她依旧温温柔柔：
萧将军,您愿意教宛如骑马吗
她打量着我和萧凛,察觉气氛不对。继续说：
将军是答应夭夭姑娘了吗宛如没事,宛如可以等将军的...
她一个瘸子,骑什么马！
他声音很大,引起周边公子小姐的注意。
包括沈昭。
长那么好看,原来是个瘸子啊。
你不知道吗方才她入府的时候我就看到了。
瘸子也无所谓啦,反正躺在床上一样的。
小侯爷说得不无道理,但带出来总归是不体面的。
别说,你不觉得她长得很像曾经的林大小姐吗
。。。。
我低头,内心油然而生一股羞耻。
我难得出府。
被众人指指点点,是多年前的事了。
我偷看萧凛一眼。
他的脸色变得难看。
估计是觉得我给他丢脸了吧。
孟宛如拉扯他的衣角,体贴地说道。
将军那我们先去吧选哪匹马呢
当然是用我的汗血宝马。
他瞪了我一眼,牵着孟宛如正欲走向马群。
突然,萧凛停止了脚步。
打量着迎面走来的男子。
周围也寂静了。
似乎所有声音都没了。
周遭的嘉宾们,
专注地看着男子的一举一动。。
只见首辅大人,沈昭,缓慢地走向我面前的茶桌。
他伸出右手。
夭夭姑娘,可否同骑
10
几秒过后,周围人都窃窃私语。
首辅大人,原来喜欢这种款式的女子
别得不说,就那瘸子的美色。啧啧啧。。京城数一数二。。。
可惜没首辅大人的实力。否则我也又争又抢。
。。。。
我看了眼萧凛,他脸色差到极点。
换做平时,我立刻老实。
可如今,我不再惧怕。
甚至,
有股报复的快感。
萧凛瞪着我的腿,似乎眼神在说话。
你敢接受,我废了你另一条腿。
我无视他的威胁,将手放在沈昭的手上。
刚触碰到沈昭的指尖,
就听到萧凛的阴阳怪气。
首辅大人,喜欢这个瘸子
晚上我给您送府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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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昭牵着我的手,笑着道谢：
那沈某就在此,感谢萧将军割爱了。
萧凛脸色气得青红交接,冷哼一声后,横抱着孟二小姐上马。
我的右脚跨马困难。
上马背,屡屡失败,
不远处,我听到萧凛搂着孟宛如,在马上嗤笑。
我就说瘸子,骑什么马可笑。
首辅大人,你还是放弃吧。
我家这个小瘸子,虽然长得美,但实在娇气。
骑不了马。
沈昭没有理会萧凛的讽刺。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
竟蹲下身子。
像个奴仆一般,让我踩着他的背,上马。
周围的公子哥和小姐都发出惊呼。
这。。。
她何德何能！能让首辅大人做到这一步。
不是,她是救过首辅大人的命嘛
我的天,我从未见过如此宠女人的权臣。
只有长公主在一旁惬意地享受微风,吃着瓜：
看来,我们的首辅大人,还真是情种呢。
本座啊,就爱看这类戏码,比话本子生动多了！好看！爱看！
我愣在原地。
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沈昭轻拉我的裙角,眼神坚定,冲我点头。
夭夭,上来。
这不算什么。
就这样,我踩着他的背。
在众人复杂的眼光下,
驰骋在一片绿意盎然的草原。
。。。。
晚上,回府后。
萧凛不由分说的说,过分粗暴地硬拉着我走进房间。
他用力关了门后。
反手给了我一个重重的耳光。我直接被他扇倒在地。
贱人！
你是哪天勾搭的沈昭以什么方式你莫非爬上了他的床
我擦了擦嘴角的血,怒瞪着他。
对！我脱光了,爬上他的床！如何！你能拿我如何！
他气急了,反笑。
你是仗着沈昭向我要你,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着了,是吗
我挑眉。
难道不是吗
临走前,沈昭当着众人,拍拍萧凛的肩。
萧将军,别忘了你的承诺。
我在府上,等候幺幺姑娘。
萧凛只能冷笑着答应。
可此刻,他从抽屉里拿出药瓶。
一步一步向我走来。
笑得阴冷。
你太不了解我了夭夭。
我也霸道得很。
我说过,你这辈子都要在我身旁。活着赎罪。
我拖着腿,颤抖着后退,
萧凛你要干嘛。。。
他沈昭要林夭夭,可没说,要活的。
放心,我会再给你一个新身份。
11
他掐着下颌,企图强硬喂我吞下假死药。
挣扎之间,我从怀里掏出新制作的木簪子。
狠狠扎在他的腰间。
顿时,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你！
他吃痛的捂住自己的腰腹。
我趁机后挪。
萧凛！收手吧！你这样做,会得罪沈昭！
他面目狰狞,双眼猩红地看着我：
那又如何。林夭夭,你太不了解我了。
他捂着伤口继续向我扑来。
我握紧簪子,劝道：
我不了解你那萧家的昌盛呢,你也不要了吗
他的动作顿住。又忽地大笑。
林夭夭,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你真以为沈昭爱惨了你
沈昭何许人他最懂权衡利弊了。他会因为一个女人,还是个瘸子,跟本将军翻脸
喔萧将军好像很懂沈某。
沈昭站在门口,悠然自得的扇着扇子。
他身后的两位护卫,剑上沾着血。
很明显,刚刚发生了打斗。
萧凛脸色更黑了。
沈大人,深夜来访,还带着刀剑。这是把我萧凛当反贼了吗
沈昭也不恼,他笑得云淡风轻：
萧将军英勇善战,所向披靡,是我朝臣子的楷模。
为人也是,大方体面。
许下的诺言,更是言出必行。
所以,我想夭夭姑娘这么晚了,还没来沈府。想必是萧将军——
在等沈某上门来请！
沈昭上前抓住我的手臂,一把将我扶起。
我担忧的看着他。
萧凛这人发起疯来,也是不管不顾的。
可沈昭自信的朝我扬起嘴角,牵起我的手,往外走。
萧凛,伸手拦住。
沈昭不再温和,他一个冷眼瞥了过去,
就连久经沙场的将领也被他的强大气场震慑到。
萧将军,后悔了
萧凛刚想说话。
就听到沈昭冷冷的说：
令兄六年前,掳走林小姐的事情,不如让大理寺重新审审。
还有令堂他——
来人！送客！
没等沈昭说完,萧凛捂着伤口,让开了。
12
马车上。
沈昭牵着我的手,摘下冷漠的面具。
心情颇好,笑着对我夸夸。
夭夭,他的腹伤是你捅的吗你可真厉害！
我用簪子捅的。
你该捅他心脏的,他可是断了你一条腿。
那我不敢。。。他可是朝廷名将。
我会帮你兜底。他与我对视,轻声说：
以后。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吧。我会帮你。
我湿润了双眼,抱着他的腰。
怎么会有人这么好
突然我又想起了一件事。
你方才说他哥哥,爹爹,是怎么回事
他扬起眉毛,表情得意,
就像一只想被夸奖的小狗。
重新调查几遍当年的案子。
没有十足的把握,我怎敢跟战绩勋赫的大将军抢女人呢,
他娓娓道来,告诉了我,
原来当年,我被掳去山中三天三夜。
并非山贼所为。
是萧凛的哥哥萧洌,听信了御史的挑拨离间。
误认为我爹针对萧府,故意审错案,导致萧府灭门。
越狱的他,为了让林府尝尝泼脏水的滋味。
故意将我掳走,
但不对我有所肮脏作为。
将我衣衫不整的扔在集市。
制造我被玷污的假象。
无法澄清。
无论林府再怎么请婆子验证,都无法澄清。
世人只觉得是欲盖弥彰,只相信自己所见。
至于,你爹那件事,并非冤枉了萧老爷。
是御史大人故意捏造是非,唆使了年幼的萧家兄弟,以至于他们一家老小,都恨透了你们林家。
那。。那萧凛现在知道了吗
御史大人倒台了。酷刑后,他供述了这部分。想必萧凛也是这两日才知道。
听完后,我泪流满面。
比起仇恨。
更多的是,轻松、释怀。
原来,我不欠萧凛什么。
马车停在了沈府门口。
他仍然是先下车。
让我踩着他的背下马车。
别。让他人看见多不好。
他却坚持。
他双眼灼灼的望着我。郑重的告诉我。
这正是我想要的。
我想要所有人知道,我视你为珍宝。夭夭。
13
沈昭请求陛下赐婚。
陛下当然同意。
他本就担心沈昭与世家贵女联姻。
会权力膨胀,威慑皇权。
现如今,沈昭要与一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成亲,还真了结了他一份担忧。
不过他还有点好奇,
这女子究竟有何等魅力。
听长公主说,这瘸腿女子,还曾是萧将军的妾呢。
陛下笑着打趣领了圣旨的沈昭。
首先,恭喜沈大人得佳人啊。
只是,听说,这新娘子。是咱们的首辅大人耍了点小手段,又争又抢,夺人所爱,才留在沈府的。
沈昭啊,你有点权力,全用这上面了
沈昭作辑,嘴上谦虚的说着：
微臣不敢,哪是夺人所爱啊,是萧将军拱手相让,成全了微臣的私心。
内心想得却是,不然呢
我沈昭费尽心机,如履薄冰,坐到今日的高位,
如若连心爱之人都不能常伴左右,
那岂非是萧凛那种蠢蛋
14
沈昭救出妹妹后,
还在京城帮我和妹妹开了一家首饰店。
我发挥自己的手工爱好。
打造了各种精美首饰,
我还收留了不少无家可归、或是名声被破坏后,成亲困难的女性。
教她们制造精美首饰,摆放在店铺售卖。
因为店铺的首饰,讲究工艺和新意。
一时间,收到京城女子们的欢迎。
常常供不应求。
夜晚时分,送走最后一个客人后。
我正关闭店铺。
紧接着,鼻子被人蒙住,仿佛是蒙汉散的味道。
我双腿发软,被迷晕过去！
醒来后。
发现自己身处郊外的荒庙。
正是这里。。
六年前被绑架后的地方。。。
我颤抖着看向四周。
旁边是篝火、菩萨、还有各种奇怪的鬼神图像。
庙外,一片漆黑,
还伴随着各种野兽的啼叫。
这一切,格外阴森、恐怖。
我害怕的蜷缩身子。
怕了
萧凛从黑夜中走了进来。
他一身黑衣,满脸胡渣,面容憔悴。
我怒视着他。
放了我,不然沈昭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哈。他仰头大笑。你觉得沈昭会要一个失去贞洁的女子
我不敢置信。
你想如何萧凛你以前不会这样的。
对！我以前好好的！都怪你！
怪我
怪你夭夭。他蹲下来,抚摸我的脸。
眼睛里竟然弥漫着泪水。
为什么要想法设法离开我
我对你不好吗
三年来,我尊重你,从未对你做过逾越男女的事情。
他不是嫌我脏吗
怎么又是尊重我了呢
再说,尊重我,会把我的腿打断
会变相的囚禁我
但目前焦灼的情况,理智告诉我,先不要乘口舌之快。
于是,我语气柔下来：
阿禀,关于这一点,我永远感激你。可现在我们都有了婚约。
孟二小姐也是个好姑娘,不如我们珍惜身旁人,重新好好生活——
我不要！我只要你！
他突然吻了上来。
堵着我的嘴。
我感受到他嘴唇的温热。
一阵恶心涌上心头！
用尽全力推开他后。
我弯腰。
略——
胃里一阵翻滚,忍不着呕吐起来。
萧凛愣住了。
整个人的动作变得僵硬。
你现在竟然如此厌恶我。
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脸色又变得狰狞。
可我偏要看看,你被玷污后,沈昭那清高傲世的人物,还要不要你
他如饿狼般扑了上来。
我先是哭着,假意挣扎。
不要。。你冷静点。。。
待他埋头亲吻我的脖颈时。
我掏出袖口的簪子,狠狠刺进在他的脖子里！
啊——
鲜血滋了我一脸。
他双眼猩红,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下一秒,他晕倒过去。
我得意的笑了。
真爽啊。
早就想这样干了。
他凭什么认为他们萧家打断我的腿,诬陷我清白,间接害死我爹娘后,我还能原谅他,甚至爱他。
我不会。
在沈昭告诉我。
萧氏联合御史,伪造证据,导致林府被抄家后,
我便下定决心：
萧凛,你最好别再惹我,否则我一定杀了你。
更何况沈昭告诉我。
他会帮我兜底。
那我,林夭夭,就更放心的去做了。
天亮时分。
沈昭带着侍卫找到这里。
他抱起我,夸奖我。
干得漂亮。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