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高铁平稳滑入站台,窗外熟悉的城市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出差半个月的疲惫被归家的急切冲淡。行李箱轮子在站台发出规律的滚动声,我的手机屏幕亮着,最后一条来自弟弟肖明的消息停留在三天前：哥,图书馆闭关修炼中！期末目标绩点4.0/4.0！冲鸭！
后面附着一个元气满满的小人表情。我嘴角不自觉上扬,这小子,刚进樱花大学才不到一个学期,那股子高中带来的冲劲一点没减。
推开家门,预想中母亲絮叨着洗手吃饭和弟弟埋头在书堆里的温馨场景荡然无存。
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落地灯,父亲深陷在沙发里,佝偻的背影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山。浓重的烟味弥漫在空气中,烟灰缸早已不堪重负。
他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布满了蛛网般的血丝,那里面盛着的不是疲惫,而是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一种近乎麻木的茫然。
爸
我的心猛地一沉,像坠入冰窟,妈呢小明呢
父亲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你妈…守在医院…你爷爷…脑溢血…刚推进ICU…还没醒…
他重重吸了口烟,烟雾缭绕中,他的脸痛苦地扭曲了一下,小明…小明在房里…他…他出事了…
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顾不得行李箱,我几步冲到弟弟紧闭的房门前。门缝里没有透出一丝光亮,死寂得可怕。我压下心头的恐慌,轻轻推开房门。
浓重的黑暗扑面而来,混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绝望的气息。借着客厅微弱的光线,我看到肖明整个人蜷缩在床角,用厚厚的被子将自己裹得密不透风,像一只受惊过度、试图钻入地底的幼兽。被子在剧烈地、无声地颤抖着。
小明
我尽量让声音显得平静,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想触碰那团颤抖的被子。
被子猛地被掀开一角,露出肖明惨白如纸的脸。仅仅几天不见,他瘦脱了形,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原本清亮的眼睛此刻空洞得像两口枯井,里面翻涌着惊惧、麻木和一种濒死的绝望。
更触目惊心的是他裸露的手臂和小腿——那些伴随他多年、顽固难愈的特应性皮炎的红斑此刻如同烧红的烙印,大片大片地蔓延、溃烂,被抓破的皮肤渗出淡黄色的组织液,凝结成一道道狰狞的痂。这不仅仅是皮肤的溃烂,更像是某种东西从他身体内部开始腐烂的征兆。
哥…
他嘴唇翕动,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带着浓重的、压抑不住的哭腔和一种濒临崩溃的破碎感,我完了…全完了…爷爷…爷爷被我害死了…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在肖明断断续续、被剧烈的抽噎和痛苦的回忆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叙述中,一个精心编织、充满恶意的陷阱,带着刺骨的寒意,在我面前缓缓揭开它狰狞的面纱。
2
时间倒回一个月前,樱花大学期末考试季的序幕拉开。图书馆这座知识的圣殿,此刻更像一座无声厮杀的战场,空气里弥漫着纸张翻动、键盘敲击和无形压力的混合气味。肖明在角落占了个位置,摊开厚重的《高等数学》,试图将全部心神沉入公式的海洋。
然而,复习的焦灼感如同催化剂,他双腿内侧、小腿肚、手肘弯顽固的特应性皮炎病灶,在双重刺激下开始疯狂造反。
那感觉,不是普通的痒,而是无数细小的、带着倒刺的蚂蚁在皮肉下啃噬、钻营,伴随着针扎般的刺痛和灼烧感。汗水浸湿了薄薄的裤子,布料摩擦着溃烂的皮肤,每一次细微的移动都带来一阵钻心的煎熬。
他拼命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无意识地、隔着裤子用力地抓挠着大腿内侧那片最严重的区域。这动作因为痛苦而显得有些急促和扭曲,在他自己看来,这只是无数次绝望挣扎中的一次本能反应。他全部的意志都用来对抗那足以令人发狂的痒痛,试图将注意力拉回书本上。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带着一股生硬的、不友善的气息,猛地杵在了他的桌前,挡住了本就有限的光线。肖明茫然地抬起头,眼镜片后的视线还有些涣散。
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个身材微胖、戴着黑框厚眼镜的女生（杨媛）。她的脸上布满着青春期残留的、顽固的痘痕,皮肤显得油腻,嘴唇很薄,此刻紧紧抿着,嘴角向下撇成一个刻薄的弧度。最令人不适的是她的眼神——锐利得像探照灯,里面没有困惑,没有犹豫,只有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兴奋她手里举着的手机,摄像头像一只冷酷的眼睛,正对着他刚才抓挠的位置。
喂！你刚才在干什么！
她的声音不高,但在图书馆绝对安静的角落里,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水,带着刻意拔高的、充满鄙夷的质问,瞬间吸引了周围几道探究的目光。
肖明脑子嗡的一声,瞬间一片空白。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被当众扒光的恐慌瞬间攫住了他,脸颊火烧火燎。我…我怎么了
他声音发颤,充满了纯粹的、巨大的困惑和紧张,身体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
装什么傻！
杨媛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判意味,嘴角那抹刻薄更明显了,我都拍下来了！图书馆这种神圣的地方,你竟然做出这种龌龊下流的行为！真恶心！
龌龊下流肖明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
不！不是的！我没有！我绝对没有！
他急切地辩解,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慌和冤屈而变得尖利颤抖。
呵
杨媛嗤笑一声,手机镜头又逼近了几分,几乎要怼到肖明脸上,她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咄咄逼人的气势,证据确凿还敢狡辩你现在立刻给我道歉！写道歉信！承认你的下流行为！不然,我马上就把这视频发到校园网、发到微博,让所有人看看樱花大学出了你这种败类！让你彻底出名！
不要！求求你！千万别发！
肖明彻底吓坏了,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才十八岁,刚刚踏入大学的象牙塔,成绩优异,他还想着以后能保研,对未来有着最美好的憧憬。他性格内向敏感,最害怕的就是成为人群的焦点,更遑论是这种足以身败名裂的丑闻。
我道歉…我道歉…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行行好,放过我吧…
他几乎是在哭求,声音卑微到了尘埃里,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只想立刻结束这场噩梦,逃离这令人窒息的目光和周围若有若无的议论。他只想息事宁人。
做了什么
杨媛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冰冷的、不容敷衍的逼问,她向前一步,几乎将肖明逼到了椅子的角落,你自己刚才干的什么事,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写到纸上！干了什么！
这一连串的逼问像重锤砸在肖明混乱的脑子里。他完全懵了。他做了什么他什么也没做啊！他只是抓痒而已！他根本不明白杨媛到底在指控他具体做了什么动作！巨大的困惑和无助让他几乎崩溃。我…我没做什么…我没做什么啊姐姐…
他语无伦次,眼泪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巨大的压力下,他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是什么！
杨媛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死死盯着肖明,你自己干的什么事你自己最清楚！给我写！写清楚！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下流的事！
她猛地从包里掏出纸笔,啪地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下流的事…
这个词像魔咒一样钻进肖明混乱的意识。
他彻底被逼到了悬崖边,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下流的事,除了因为痛苦而抓痒,他什么都没做！但在对方强大的压迫力和那指向不明的拍了什么与下流的事的轮番轰炸下,他脆弱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他只想结束这一切,只想让眼前这个可怕的女人放过他！
在周围奇异的目光的注视和杨媛如同实质的逼视下,肖明颤抖得如同风中的落叶,屈辱地、绝望地拿起那支笔。笔杆冰冷刺骨。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只有一个念头：写她想要的,结束这场噩梦。
他哆哆嗦嗦地在纸上写下第一行字：对不起,杨媛姐姐,我拍了你,我不对,我道歉。
拍我
杨媛一把夺过纸条,只看了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一种混合着愤怒和讥诮的表情,声音更加尖利刺耳,谁说你拍我了！装什么糊涂！你刚才干的那恶心事,是拍吗！你自己心里不清楚！重写！写你干了什么！
肖明彻底绝望了。拍也不是那到底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对方想要他承认什么！巨大的冤屈和恐惧像潮水般淹没了他。在杨媛如同毒蛇般冰冷目光的持续逼视下,在周围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耳的议论声中,在只想立刻逃离这里的本能驱使下,他崩溃了。
他放弃了思考,放弃了抵抗。他只知道,对方要一个下流的罪名。为了结束这场凌迟,他流着屈辱的泪水,用尽全身力气,在那张冰冷的纸上,写下了那句将他彻底打入地狱的话：
对不起,杨媛姐姐,我对你做了下流的事情。我错了,我道歉。肖明。
每一个字都歪歪扭扭,力透纸背,仿佛是用灵魂的碎片刻下的屈辱烙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像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瘫软在椅子上,只剩下无声的、剧烈的颤抖。
杨媛一把抽走纸条,仔细地、近乎贪婪地看着那行字,尤其是下流的事情那几个字。她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冰冷的笑容,眼神里充满了胜利者的残酷。她小心地将纸条收好,丢下一句冰冷的算你识相！好自为之吧！,如同丢下一件垃圾,然后扬长而去,留下肖明独自在屈辱和恐惧的深渊中沉沦。
3
肖明如同行尸走肉般回到宿舍。巨大的屈辱感和后怕像两条毒蛇,紧紧缠绕着他,啃噬着他的心脏。他不敢告诉室友,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只想把自己彻底藏起来,让时间冲淡这场噩梦。他甚至不敢再去碰触自己发痒的皮肤,仿佛那是一种罪恶的证明。
然而,他低估了杨媛的恶毒和处心积虑。
仅仅一天后,一场精心策划、足以吞噬一切的舆论风暴,以核爆般的威力席卷了整个网络。
杨媛将那天在图书馆拍摄的视频进行了极其恶意的剪辑处理：
完整保留了肖明因为剧烈瘙痒而抓挠大腿内侧的所有镜头,这些动作因为痛苦而显得扭曲、急促。
彻底剪掉了任何显示肖明在看书、皱眉忍耐痛苦、或者仅仅是坐着的、与猥亵无关的镜头。
视频被刻意加速,让他的抓挠动作看起来更加可疑和激烈。
配上了极具煽动性的、引导性极强的字幕：樱花大学图书馆惊现猥琐男！大一新生肖某当众自慰！动作不堪入目！。
更致命的是,她将肖明那张在极度恐惧、巨大压力、完全不知情具体指控内容的情况下,被反复逼迫、最终无奈写下的道歉信——尤其是我对你做了下流的事情这一行字——清晰放大拍照,作为无可辩驳的铁证,附在了视频后面。
她精心炮制的帖子标题更是引爆了火药桶：
【实锤！樱花大学图书馆猥琐男肖某当众自慰！亲笔认罪书曝光！求严惩！保护校园净土！@樱花大学官方@本地警方】
帖子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在樱花大学校园论坛、微博、各大社交平台引爆！视频和认罪书截图被疯狂转发、评论、二次传播。不明真相、被情绪裹挟的网民彻底沸腾了！
人渣！恶心到吐了！开除！必须开除！
大一就这么变态心理扭曲吧建议化学阉割！
有亲笔认罪书！铁证如山！还在狡辩皮肤病当大家是傻子吗
樱花大学招生的门槛呢让这种败类混进来污染校园
人肉他！曝光他！让他社会性死亡！@人肉搜索大队
校方和警方必须严惩！否则就是包庇纵容！
肖明的个人信息在极短的时间内被扒得底朝天：清晰的照片、学院班级、宿舍号、手机号码、甚至他父母的工作单位和模糊的家庭住址…他的手机瞬间被打爆,无数陌生号码带着最恶毒的咒骂疯狂涌入；微信被无数充满戾气的申请加爆；宿舍的门上被人用红油漆喷上了巨大的变态去死、强奸犯滚出樱花；走在路上,都能感受到无处不在的指指点点和鄙夷的目光…网络暴力的巨浪,将他这个孤立无援的少年彻底淹没。他不敢出门,不敢接电话,不敢看任何社交软件,精神防线彻底崩溃,整日蜷缩在宿舍床铺的最角落,如同惊弓之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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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仅仅是开始。
杨媛拿着那份被她精心加工过的视频和那份原始的、肖明亲笔写下的道歉信原件,正式向樱花大学学生工作处、保卫处进行了实名举报,并拨打了110报警。
警方介入调查。肖明被辅导员和保卫处的人带到学校附近的派出所。
面对警察严肃的面孔和冰冷的询问室灯光,肖明如同惊弓之鸟,语无伦次地解释自己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皮肤病瘙痒才抓挠,绝对没有任何猥亵或自慰的行为。他哭诉着当时在图书馆是如何被杨媛咄咄逼人地围堵、质问,如何在巨大的恐惧和完全不明白对方具体指控内容的情况下,被逼迫着写下了那份道歉信。
警察叔叔,我真的不知道她说的‘拍了什么’是什么意思！我更不知道我做了什么‘下流的事’！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只想让她放过我…那信是被逼写的！我说的‘下流’…我根本不知道指的是什么啊！
肖明哭得几乎晕厥,巨大的冤屈让他浑身抽搐。
然而,在另一个询问室里的杨媛,却表现得异常镇定和委屈。她一口咬定肖明就是在自慰,动作非常明显、不堪入目,她作为一个有正义感的研究生,勇敢地站出来制止并取证。当警方询问关键证据时,她拿出了那份肖明亲笔写下的道歉信原件。
警官,您看！
杨媛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受害者的柔弱,但眼神却异常坚定,甚至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这是他亲笔写的！白纸黑字！‘我对你做了下流的事情’！这难道不是最直接、最有力的认罪吗如果不是真的做了那种龌龊事,他为什么要写这个这难道不是良心发现后的忏悔吗
她进一步补充道：他当时还想模糊地道歉说‘拍了’我,想蒙混过关！是我坚持让他写清楚！他最后才承认是做了‘下流的事’！这足以证明他心里有鬼！警官,这种败类,必须严惩！否则我们女同学在校园里还有安全感吗
这份道歉信,在杨媛的解读和引导下,在缺乏其他直接生物物证（如精斑检测）的情况下,其证明力被无限放大了。
4
肖明关于被逼迫、诱导、完全不知情具体指控的解释,在杨媛斩钉截铁的否认和这份白纸黑字的铁证面前,显得苍白无力,甚至被解读为一种认罪后的狡辩。警方内部初步的判断,倾向于认为肖明存在不当行为,杨媛的指控基本属实。
校方保卫处和学生工作处更是承受着山呼海啸般的舆论压力。面对那份被疯狂传播的剪辑视频和这份当事人亲笔认罪的铁证,面对网络上要求严惩败类的滔天民意,内部的调查似乎变得顺理成章和证据确凿了。他们需要尽快平息风波。
在警方初步反馈（倾向于杨媛方）和强大的舆论裹挟下,樱花大学以惊人的速度做出了处理决定。
冰冷的、盖着学校红头印章的《处分决定》贴满了校园的公告栏,并高高悬挂在学校官网首页最醒目的位置：
【樱花大学关于给予肖明同学记过处分的决定】
学处字[2023]XX号
近期,网络平台及校内出现反映我校2022级本科生肖明同学在图书馆行为不当的举报。学校对此高度重视,本着对学生负责、对校风负责的原则,第一时间成立专项工作组,会同学校保卫部门,并依据公安机关反馈情况,依法依规开展了严肃认真的调查核实。
经查,肖明同学的行为确属不当,违反了《樱花大学学生行为规范》相关规定,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损害了学校声誉。
为严肃校纪校规,教育本人,警示他人,根据《樱花大学学生违纪处分管理办法》第X条第X款之规定,经校长办公会研究决定,给予肖明同学记过处分。
樱花大学历来坚持立德树人,对一切违规违纪行为秉持零容忍态度,一经查实,绝不姑息。学校将持续加强学生思想政治教育和日常行为管理,努力营造文明、和谐、安全的校园育人环境。
樱花大学学生工作处
2023年X月X日
记过处分！
行为确属不当！
造成了恶劣的社会影响！
这些冰冷、官方、盖棺定论的字眼,像烧红的烙铁,带着毁灭性的力量,狠狠地、永久地烫在了肖明的心口上,也彻底击碎了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丝信任和希望。
这不是误会,这是官方对他罪行的正式认定！他肖明,一个因为皮肤病痛苦抓挠的无辜学生,在樱花大学的官方记录里,在无数人的心目中,已经是一个板上钉钉的变态、猥琐男、性骚扰犯！
学业前途名誉尊严所有支撑他生命的东西,在这一纸通告面前,瞬间灰飞烟灭。无边的冤屈、滔天的恨意、无孔不入的恐惧和网络上永不停歇的恶毒诅咒,彻底压垮了这个刚满十八岁的少年。
他把自己彻底锁死在宿舍房间里,拉上厚重的窗帘,拒绝一切光线和声音。他拒绝进食,拒绝喝水,整夜整夜地睁着空洞的眼睛,仿佛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躯壳。他被辅导员强行带到校医院,最终确诊为重度抑郁症伴急性应激障碍,自杀风险评估极高。
而压垮这个摇摇欲坠家庭的最后一根、也是最致命的稻草,是年逾古稀、最疼爱肖明的爷爷。
老人不会用智能手机,但总有好心人怕他蒙在鼓里。不知是谁,将那份冰冷刺骨的学校处分通报截图,连同微博上那些充斥着变态去死、人渣家族、活该等字眼的、点赞数极高的热门辱骂帖子,打包转发到了老人那个只能接打电话的老年手机上。
当老人颤巍巍地、费力地看清屏幕上那些刺目的文字和图片时,尤其是看到孙子照片被恶意P图、配着侮辱性文字时,他浑浊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布满老年斑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我…我孙子…不是流氓！他不是那种人！！
老人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声音,一股热血猛地冲上头顶。他死死捂住胸口,脸色瞬间变得青紫,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重重地向后倒去,后脑勺磕在冰冷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5
肖明讲到这里,已经彻底崩溃,只剩下不成调的、撕心裂肺的嚎哭,身体剧烈地抽搐着,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碎裂。是我…是我写了…写了那个‘下流’…是我害了爷爷…是我…
他疯狂地用头撞着墙壁,仿佛想用肉体的痛苦来麻痹灵魂的剧痛,她逼我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啊哥…
我死死抱住他,用尽全身力气阻止他自残。胸腔里的怒火不再是燃烧,而是凝固成了万年寒冰,带着毁灭一切的杀意。那份在极端恐惧、完全不知情、被反复逼迫下写下的、带着下流字眼的道歉信,成了杨媛手中最完美的凶器,轻易地扭曲了真相,摧毁了一个无辜少年和他整个家庭！
看着弟弟眼中那彻底熄灭的光,听着父亲的手机传来心电监护仪刺耳的报警声,我攥紧的拳头,指甲早已深陷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窗外,最后一抹残阳如血,将樱花大学那些美丽的樱花树影子拉扯得扭曲而狰狞,像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刻在这座本该纯洁的象牙塔上。
我轻轻拍着弟弟瘦骨嶙峋的背,声音低沉,却带着一种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仿佛在宣读一个誓言：
小明,看着我。
哥回来了。
这事,没完。
那个叫杨媛的,颠倒黑白的学校,网暴的蛆虫…
哥,一个一个找他们算账。
你的清白,爷爷的命,我们家的公道…
哥用命,给你讨回来！
手机里隐约传来母亲撕心裂肺的哭喊,与肖明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交织在一起。血色的夕阳沉入地平线,浓重的黑暗,带着刺骨的寒意,彻底笼罩下来。而一场以血与火书写的复仇与救赎之路,才刚刚在黑暗中,踏出第一步。
6
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绝望的气息,在ICU外的走廊里弥漫。母亲趴在厚重的隔离玻璃上,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死死盯着里面浑身插满管子的爷爷。
父亲蹲在墙角,把头深深埋进臂弯,肩膀无声地耸动。我捏着肖明那一大摞厚厚的、带着消毒水和药味的病历本,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些纸张,记录着弟弟从小到大的痛苦,如今,成了我们对抗污名最后的武器。
妈,我把手轻轻放在母亲颤抖的肩膀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光哭没用。我们要反击。
母亲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起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对！反击！我的孩子不是变态！他不是！
当天晚上,母亲用她那个只有基本功能的老年手机,在我和律师朋友（林律师,我大学死党,专攻名誉侵权）的指导下,艰难地在一个浏览量较大的本地论坛注册了账号。她颤抖着手指,一个字一个字地敲下：
【一个绝望母亲的泣血发声：还我儿子清白！他不是‘图书馆打飞机’的变态！】
我是樱花大学2022级学生肖明的母亲。我的孩子,一个从小品学兼优、性格内向的孩子,正在遭受一场毁灭性的网暴和冤屈！
网络疯传的所谓图书馆自慰、性骚扰,纯属恶意构陷！我的孩子从小患有严重的特应性皮炎（湿疹）,全身多处皮肤常年反复发作,痛苦不堪。事发当天,正值高温,他大腿内侧湿疹严重复发,瘙痒钻心,他只是隔着裤子在抓挠患处缓解痛苦！这根本不是什么打飞机,更不存在任何性骚扰！
这些年,我们带孩子跑遍了各大医院,病历、处方、缴费单堆积如山！我们已正式向樱花大学提出申诉,要求撤销那份不公的处分决定！对于网络平台上恶意传播的举报帖、剪辑视频对我儿子造成的严重名誉侵害和精神创伤（已确诊重度抑郁）,我们已委托林XX律师,对发布者杨媛及相关网络平台提起民事诉讼,案件已在樱花区人民法院立案（案号：XXXX）！
附图：部分病历（2021-2023年）、事发当天中午我委托朋友购买湿疹药品的聊天记录（时间戳清晰）。
帖子下面,林律师指导我们附上了精心挑选的、能清晰显示时间（2023年下半年,尤其接近事发日期）和病情描述（如双侧股根部散在淡红斑、丘疹、剧烈瘙痒）的病历照片,以及事发当天中午母亲焦急托朋友买药（一种强效湿疹药膏）的微信聊天记录截图。
帖子发出后,如同在沸腾的油锅里滴入冷水,瞬间炸开了锅。支持和质疑的声音激烈碰撞。
天啊！原来真有病！那视频看着是像抓痒…
病历看着很真,时间也对得上,反转了
呵呵,现在才拿病历早干嘛去了还不是被锤死了才洗地
道歉信呢亲笔写的‘做了下流的事’怎么解释皮肤病就能写这个
支持维权！不能让好人被网暴逼死！
舆论的风向开始出现一丝微妙的松动,但那份该死的道歉信,依然是横亘在真相面前最坚固的壁垒。
与此同时,我通过关系联系上了南都报一位以调查报道见长的记者陈锋。陈记者很重视,亲自来到我家,仔细查看了所有的病历原件,并跟随我们前往肖明长期就诊的市三甲医院皮肤科求证。
接诊肖明的主治医生李主任非常肯定地表示：肖明患的是重度特应性皮炎,股根部、大腿内侧是反复发作的重灾区,瘙痒剧烈时患者会控制不住地抓挠,动作可能比较急促和用力,这非常符合他的病情表现。我们医院有完整的电子病历系统记录,绝对真实。
陈记者核实后,很快发布了一篇客观报道,证实了肖明病情的真实性,为我们的发声提供了有力的媒体背书。
然而,法律上的困境依然严峻。林律师面色凝重地告诉我们：对方的核心‘证据’就是那份道歉信。白纸黑字写着‘做了下流的事情’。在法庭上,这份证据的证明力非常强。杨媛咬死是肖明自愿承认,我们说是被逼迫、诱导,但除非有直接证据证明当时存在胁迫（比如录音录像）,或者能彻底推翻这份信的效力,否则…胜诉难度极大。
家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父亲重重叹了口气,母亲又开始抹眼泪。肖明把自己蜷缩在沙发角落,眼神空洞。那份在图书馆角落里,在巨大恐惧和完全迷茫中写下的几个字,像一道无法逾越的深渊。
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我咬着牙,不甘心地问。
7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沉重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压抑的寂静。
我起身开门,门外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个穿着熨帖粉色衬衫、打着精致领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种程式化的、居高临下的严肃。我认出他是樱花大学校长办公室的一个副主任,姓王。他身后跟着两名穿着制服的民警,肩章上的警衔显示级别不低,神情严肃。
一股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我。我下意识地、不动声色地将手伸进口袋,按下了手机的录像键。
肖先生（指我父亲）,还有这位是肖明同学的哥哥吧
王副主任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拿捏的官腔,我们是代表学校来的,关于近期网络上的一些…情况。
他目光扫过屋内压抑悲伤的气氛,落在茶几上摊开的厚厚病历上,眼神闪烁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那种刻板的严肃。
学校理解你们的心情,也一直在关注事态发展。
王副主任语调平缓,却字字带着无形的压力,但是,网络不是法外之地。你们在网上发布信息,行使所谓的‘正当权利’,也要考虑后果,考虑对其他相关方可能造成的…不良影响和权益损害。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尤其是你,肖明哥哥,你在社交媒体上非常活跃。我们注意到你发布了一些针对学校、针对杨媛同学的不实信息和煽动性言论。这种行为,不仅无助于解决问题,反而会激化矛盾,损害樱花大学的声誉,甚至…影响到其他无辜师生的正当权益。
他身后的两名警官虽然没有说话,但那肃立的身影本身,就形成了一种强大的威慑。
王主任,您这是什么意思
我强压着怒火,声音冰冷,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寻求公道！我弟弟被诬陷,被网暴,我爷爷因此躺在ICU！我们连发声的权利都没有了难道学校所谓的‘声誉’和某些人的‘权益’,比一个学生的清白和生命更重要吗！
请注意你的言辞！
王副主任脸色一沉,语气严厉了几分,我只是代表学校来提醒你们,要理性、合法地表达诉求。不要因为你们行使所谓的‘权利’,而影响了其他人的合法权利！更不要试图用网络舆论来绑架司法、绑架学校！
他向前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赤裸裸的威胁意味：言尽于此,希望你们好自为之。多的不说了,祝你们一家…晚安。
最后晚安两个字,他说得格外缓慢,意味深长。
说完,他不再看我们愤怒而屈辱的脸,转身带着两名警官扬长而去。
门被关上,屋内死一般的寂静。母亲气得浑身发抖,父亲一拳狠狠砸在墙上。肖明把脸深深埋进膝盖,发出压抑的呜咽。
他们…他们这是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我气得声音都在抖,立刻将刚才录下的视频,尤其是王副主任那句不要因为你们行使所谓的‘权利’,而影响了其他人的合法权利！和最后那句充满讽刺的祝你们晚安清晰地剪辑出来,配上文字说明：
【樱花大学校办王主任深夜携民警上门‘慰问’,警告我们‘不要行使权利影响他人’！这是威胁还是维稳爷爷还在ICU！公道在哪里！@樱花大学@上级教育部门@政法频道】
视频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核弹,瞬间引爆了比之前更大的舆论海啸！
卧槽！直接上门威胁还带着警察这操作太骚了！
行使权利影响他人这说的是人话受害者的权利就不是权利了
樱花大学这波操作真是刷新下限！为了捂盖子脸都不要了！
支持维权到底！必须严查这个王主任和背后的指使者！
@樱花大学
出来走两步！解释一下！
这学校从上到下都烂透了！
无数网友愤怒地@樱花大学官方微博和相关监管部门。樱花大学的官微评论区彻底沦陷,服务器一度瘫痪。巨大的舆论压力让校方焦头烂额。
8
就在我们被校方的无耻行径气得几乎窒息时,林律师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难以置信：
老肖！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怎么了
我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杨媛那边的代理律师…是我一个关系非常好的师兄！他刚才私下联系我了！
林律师语速飞快,他说他接了案子后,详细了解了全部经过,尤其是看了杨媛提供的原始素材…他内心非常不安！他觉得杨媛的行为实在令人不齿,这份‘证据’根本站不住脚！他违背了委托人的保密要求（这对他风险很大）,偷偷告诉我,杨媛交给他的证据包里,有当天图书馆的完整原始手机视频！时长有几十分钟！他会在开庭时,作为对方证据提交！只要法官看到完整视频,一切就真相大白了！他让我一定要坚持住！
峰回路转！绝处逢生！
这个消息像一道撕裂黑暗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们绝望的心。母亲激动得哭出声来,父亲紧紧握住我的手,肖明茫然地抬起头,眼中第一次燃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开庭的日子终于到来。樱花区人民法院的门口挤满了媒体和关注此事的群众。我们一家和林律师步入法庭时,能感受到无数道目光的注视,有同情,有好奇,也有审视。
杨媛也来了,坐在原告席上。她依旧抬着下巴,眼神冷漠,嘴角甚至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笃定的嘲讽。她的律师（林律师的师兄）表情严肃,看不出异样。
庭审过程异常激烈。杨媛一方死死咬住那份道歉信不放,坚称这是肖明对其不当行为的自愿承认和深刻忏悔,是无可辩驳的铁证。她的律师慷慨陈词,试图将肖明描绘成一个心理阴暗、行为龌龊的伪装者。
轮到我们举证时,林律师有条不紊地出示了堆积如山的病历、医生证言、南都记者的报道、事发现场其他目击者（终于有人愿意作证）关于肖明当时只是在痛苦抓挠的证词,以及最重要的——那份由母亲提供的、证明事发时肖明正在专注观看辅导视频的手机备忘录截图（时间点与冲突发生高度吻合）。
但对方律师立刻反驳：病历只能证明他有皮肤病,不能证明他当时没有同时进行猥亵行为！备忘录截图也可能是事后伪造！目击者证词模糊！唯有这份亲笔道歉信,清晰无误地指向了性骚扰的本质！
法庭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那份道歉信像一块巨石,压得我们喘不过气。
就在这时,轮到对方律师（林师兄）出示证据。他站起身,表情平静地看向法官：审判长,我方申请出示一份关键证据：事发当天樱花大学图书馆相关区域的完整原始监控录像,时长共计37分28秒。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杨媛猛地扭头看向自己的律师,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惊慌失措的表情！她显然没想到律师会把完整的、未经剪辑的视频拿出来！
同意出示。
审判长沉声道。
巨大的法庭屏幕上,开始播放那段尘封已久的完整录像。画面清晰记录了整个事件的全过程：
他如何因为瘙痒而频繁地、隔着裤子抓挠大腿内侧和裆部区域,动作因为痛苦而显得烦躁和用力,但目光始终停留在书本或iPad屏幕上,从未看向对面的杨媛,甚至从未意识到她的存在。
杨媛如何从远处观察了他许久,然后突然起身,举着手机径直走到肖明桌前,开始咄咄逼人的质问。
完整记录了她如何用拍了什么、你自己干的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不是拍那是什么！等模糊而恶毒的语言反复逼迫肖明。
清晰地拍下了肖明第一稿写下拍姐姐后被杨媛厉声驳回,最终在完全崩溃、迷茫无助的状态下,被逼写下做了下流的事情的全过程！视频里,肖明惊恐、屈辱、泪流满面的表情,以及杨媛那种冰冷、逼迫、甚至带着一丝兴奋的眼神,清晰可见！
视频还记录了杨媛拿到道歉信后,脸上那一闪而过的、得逞的冷笑。
真相,如同被剥去所有伪装的利剑,寒光凛冽地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林律师抓住机会,立刻申请法庭传唤了由法院委托的五位权威皮肤科、泌尿科专家出庭作证。
专家们一致认为：结合完整视频中肖明的动作幅度、频率、身体姿态（如无臀部动作配合、无伴随的生理反应表现）,以及其目光完全专注于学习材料的表现,其行为高度符合严重湿疹患者因剧烈瘙痒而进行的抓挠反应特征,与自慰行为存在本质区别,在医学上完全可以解释。
庭审结束后不久,樱花区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判决：
【法院判决书要点】
本院认为,构成性骚扰行为需同时具备两个核心要件：一是行为违背他人意愿；二是该行为属于带有性本质内容的、不受欢迎的侵扰行为。
本案中：
1.
无针对性：根据完整监控视频显示,被告肖明在事发过程中,始终专注于自身学习活动,与原告杨某全程无任何语言、眼神或其他形式的交流互动。其抓挠动作系针对自身病痛,并非针对特定对象（即原告）实施,不具备性骚扰所要求的指向性。
2.
行为性质不符：结合被告长期、大量的就诊病历记录、权威医学专家鉴定意见以及完整视频证据,足以认定被告当时的行为系因严重特应性皮炎（湿疹）发作导致的生理性抓挠,其动作特征、情境与性本质内容无关,不符合性骚扰的行为特征。
3.
道歉信效力不足：被告肖明所写的‘道歉信’,是在原告杨某持续施压、反复逼问、刻意诱导（如先否定‘拍’,后逼迫其承认‘下流’）且被告处于极度恐惧、完全不知晓具体指控内容的心理崩溃状态下形成。该信件内容模糊（‘下流的事情’指向不明）,形成过程显失自愿性与真实性,不能作为认定被告存在性骚扰行为的有效证据。
综上所述,原告杨某主张被告肖明对其进行性骚扰,证据不足,其诉讼请求本院不予支持。驳回原告杨某的全部诉讼请求。案件受理费由原告杨某负担。
胜诉了！
当法官宣读判决结果的那一刻,母亲当场失声痛哭,父亲紧紧抱住我和肖明,老泪纵横。肖明怔怔地站在那里,泪水无声地滑落,那积压了太久的冤屈和痛苦,仿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杨媛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猛地站起来,怨毒的目光死死盯了我们一眼,又狠狠剜了一眼她的律师（林师兄面无表情）,在众人的注视和窃窃私语中,几乎是落荒而逃。
法庭外,面对蜂拥而上的记者,杨媛强作镇定,却掩饰不住眼底的慌乱和怨愤,她对着镜头,用一种令人齿冷的语气说道：哼,判决不过是程序罢了。不好意思,我早已获得保送资格,马上就要去香港浸会大学攻读博士学位了。
我的前途一片光明。至于肖明呵呵,我会继续举报！我看哪所大学敢要他！哪个导师敢收他！哪个单位敢用他！背着这种污点的人,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这番毫无悔意、充满威胁的言论,如同火上浇油,瞬间点燃了围观群众和网友的滔天怒火！
赢了官司还这么嚣张还要继续害人
保送港浸会这种品德败坏的人凭什么
举报她！举报到港浸会！取消她的保送资格！
人肉她！看看她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愤怒的网友如同最精锐的侦探,迅速将火力转向杨媛本人和她引以为傲的港浸会博士保送。很快,有人扒出了她硕士期间发表的论文。
快看！她这篇发在《XX学报》上的期刊论文,第三章的数据图表和XX大学张教授三年前发在《YY研究》上的那篇几乎一模一样！连数据处理的小错误都复制粘贴了！
还有这里！文献综述大段复制粘贴,连脚注都懒得改！
实锤学术不端！抄袭！剽窃！
无数网友将杨媛论文抄袭、数据造假的详细对比截图和举报信,如同雪花般投递到港浸会大学研究生院、学术道德委员会以及相关期刊编辑部。港浸会大学在巨大的舆论压力和国际学术声誉的考量下,迅速启动了调查程序。
一周后,港浸会大学官方网站发布了一则简短却有力的声明：
【声明】
经本校学术道德委员会紧急调查核实,拟录取博士生杨媛（身份证号：XXXX）在其硕士阶段发表的学术论文 《XXXXXXXX》中,存在严重的数据抄袭及文字剽窃行为,违反了基本的学术诚信准则。
依据本校研究生录取条例及学术纪律规定,决定取消杨媛同学的博士研究生录取资格。
港浸会大学始终坚持学术诚信的最高标准,对任何学术不端行为零容忍。
港浸会大学学术道德委员会
【日期】
杨媛苦心经营、视为最大资本和退路的光明前途,在她自己亲手点燃的舆论反噬之火中,彻底化为了灰烬。
与此同时,樱花大学在如山铁证和汹涌的民意压力下,终于顶不住了。他们悄无声息地在官网撤下了那份对肖明的处分决定,发布了一则语焉不详的情况说明,表示尊重司法判决,对之前的调查表示遗憾,却始终未对肖明和其家庭遭受的伤害做出任何正式道歉和赔偿。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更让我们欣慰的是,另一所国内知名的顶尖学府——花客大学,在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真相后,主动向我们伸出了橄榄枝。
花客大学校长亲自致电：我们相信法律,更相信一个在巨大冤屈中依然没有放弃学习渴望的年轻人。樱花大学失去的,是我们花客大学愿意珍惜的。肖明同学,花客大学无条件接收,所有学分予以承认,并提供必要的心理支持和学业帮助。
当肖明收到花客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时,他捧着那张薄薄的纸,久久没有说话。窗外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虽然依旧消瘦,但眼中那熄灭已久的光,终于重新、微弱地,但坚定地,亮了起来。
爷爷在ICU与死神搏斗了漫长的一个月后,奇迹般地挺了过来,虽然留下了严重的后遗症,但终究是活下来了。他知道孙子终于沉冤得雪,浑浊的老泪纵横,紧紧抓着肖明的手,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好…好…清白…就好…
尘埃,似乎暂时落定。那份染血的道歉信,最终没能成为埋葬肖明的墓志铭,反而成了刺向施暴者自己的回旋镖。然而,这场风暴带来的伤痕,真的能轻易愈合吗那些无形的目光,那些背后的议论,那些深埋在心底的恐惧…肖明的路,才刚刚开始。而我们一家,也将带着这份迟来的、带着血泪的公道,继续在布满荆棘的生活中,艰难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