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重生回到了五年前,正在和厉则臣领证。
上一世,就是他亲手拔掉我的呼吸机,让我惨死。
我当场撕了红本,转身就走,准备让他付出代价。
没想到,这个上辈子冷漠的男人却死死攥住我,声音发抖,他说他后悔了,当场就慌了。
1
厉则臣的订婚宴,在他亲手拔掉我的呼吸机那天举行。
香槟塔闪着金光,他和纪云晚站在一起,像一对璧人。而我,像一缕被抽离的魂,飘在ICU的天花板上,看着自己的心电图,从挣扎的曲线,变成一条冰冷的直线。
我死了。
死在我签下联姻协议,嫁给他第五年的结婚纪念日。
……
剧烈的撕扯感后,我猛地睁开眼。
眼前是民政局登记处刺眼的白光,工作人员公式化的声音在耳边嗡嗡作响:两位,看这里,笑一下。
我扭过头,看见了厉则臣那张冷漠到近乎刻薄的脸。
他没看镜头,而是侧头盯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和警告。
五年,原来我只是做了一场长达五年的噩梦。
现在,是噩梦开始的那一天。
蔚蓝,他薄唇轻启,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扎进我耳朵,这场交易你我都清楚,别掺和进感情,很难看。
上一世,或者说梦里,他也是这么说的。
我当时被爱情冲昏了头,傻乎乎地回他:我不是交易。
换来他五年如一日的冷暴力,和最后冰冷的死亡。
这一次,我看着他那张英俊却毫无温度的脸,忽然笑了。
厉总,你说得对。
我轻轻挣开他放在我腰间、只是为了拍照而虚搭着的手,站起身。
是我天真了,以为拿真心能换来一点人性。现在看来,这笔投资血本无归。我看着他瞬间错愕的眼神,一字一句,清晰无比,所以,不玩了。
这婚,我不结了。
至于你,我指尖点了点桌上那份还没生效的红本,我也不要了。
说完,我转身就走,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他。
身后,是相机闪光灯咔嚓一声,和我预想中厉则臣的冷笑不同,响起的是椅子被撞翻的刺耳噪音。
一只手猛地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我被拽得一个趔趄,回头,撞进厉则臣那双黑沉沉的眸子里。
那里面不再是冰冷的嘲讽,而是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恐慌。
蔚蓝,他的声音竟然在发抖,你不能走。
2
我为什么不能走
就因为蔚家破产,我爸拿我抵了三个亿的债,我就活该被他踩在脚底下,连死都得看他脸色
上辈子,就是因为我没走,才会在车祸里为了护住肚子里的孩子,被方向盘撞断肋骨,刺穿肺叶。
我躺在血泊里,求他救救孩子,他却在电话里冷静地对助理说:先封锁消息,稳住股价,太太那边……让医院尽力。
然后,他带着纪云晚,出现在了我的病房。
纪云晚依偎在他身边,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笑得温柔又残忍:蔚蓝姐,则臣说,他只要健康的孩子。你的身体……太可惜了。
是啊,真可惜。
可惜我没能早点看清,他厉则臣的心,是捂不热的玄铁。
放手。我冷冷地甩开他的手,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厉则臣,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我说不结就是不结!你们厉家的钱,我蔚家不要了,大不了让我爸去坐牢!总好过把命搭给你!
我像个疯子一样冲他咆哮,积攒了五年的委屈和不甘在这一刻彻底引爆。
厉则臣被我吼得愣住了,他大概从没见过我这样歇斯底里的一面。在他眼里,我永远是那个温顺、讨好、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附属品。
他眼里的困惑越来越深,仿佛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我懒得理他,转身要走,门口却传来一个和善的声音。
先生,太太,手续都办好了。老夫人让我炖了安神汤,嘱咐我一定看着你们喝了再回家。
是厉家的老保姆,张妈。
上辈子,厉则臣对我冷若冰霜,只有张妈会偷偷给我塞一块热乎乎的红薯,在我被气哭的时候,拍着我的背说:太太,先生只是不懂怎么爱人,你别往心里去。
她后来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了,我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上。
再见到她慈祥的笑脸,我喉头一哽,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种汹涌的恨意,在这一刻,被温情死死地堵了回去。
在我失神的片刻,厉则臣已经从我身后走来,近乎强硬地从张妈手里接过保温桶,倒了两碗汤,塞了一碗到我手里。
他的手牢牢握着我的手腕,不容我挣脱。
蔚蓝,喝了它。
在张妈热切的注视下,我没法当场撕破脸,只能僵硬地,一口一口地,把那碗所谓寄托着百年好合祝愿的汤,灌进了肚子里。
真苦。
张妈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我立刻把碗摔在桌上,理智回笼:厉则臣,这碗汤什么都不算!我……
我的话没说完,就看见厉则臣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惨白。
他死死地盯着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呼吸变得急促而混乱。
你……你怎么了我下意识地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那双盛满惊恐的眼睛看着我,仿佛我下一秒就会消失。
蔚蓝……他像被扼住了喉咙,艰难地吐出我的名字,声音里带着哀求。
然后,他说了一句我上辈子到死都没等到的话。
对不起……
话音刚落,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直直地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厉则臣!
我惊叫着冲过去,只见他蜷缩在地上,一只手死死地揪着胸口的衣服,面色青紫,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痛苦地喘息着,嘴里还在一遍遍地,绝望地呢喃着我的名字。
蔚蓝……别走……我错了……
3
厉家的私人医生团队赶到时,厉则臣已经晕了过去。
别墅里灯火通明,人来人往,我却像个局外人,站在一片混乱的中央,手脚冰凉。
王医生,他到底怎么了他以前身体不是很好吗
为首的老医生摘下听诊器,眉头紧锁,脸色凝重地看着我。
厉太太,先生的身体指标没有任何问题。从症状来看,这是典型的急性惊恐障碍发作,由极度的精神压力和恐惧引发。
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这是心病。能让厉先生恐惧到这个地步的,恐怕只有……
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心病。
上辈子他把我逼死,他怎么没有心病
我守在床边,看着他苍白沉睡的脸,一夜未眠。
他睡得很不安稳,眉头紧锁,像在做一个挣脱不掉的噩梦,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
天快亮时,他猛地睁开眼,一把攥住了我的手,力道之大,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蔚蓝!
他喊得又急又慌,瞳孔因为恐惧而放大,在看清是我之后,那股惊魂未定的情绪才稍稍平复。
我还没来得及抽回手,就被他猛地拽进怀里。
他的胳膊像铁箍一样,把我死死地禁锢在他胸前,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和身体无法抑制的颤抖。
厉则臣,你发什么疯我错愕地挣扎。
这个拥抱,我曾奢求了五年。可当它真的来临时,我只觉得讽刺和鼻酸。
我甚至不受控制地想,他是不是也……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一道娇滴滴的声音掐断了。
则臣哥哥,听说你不舒服,云晚都担心坏了。
纪云晚。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香奈儿连衣裙,施施然地走了进来,看到我被厉则臣抱着,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那副天真无害的模样。
她上辈子就是用这副面孔,站在我的病床前,宣布我的死刑。
我浑身一僵,用尽全力推开厉则臣,像躲避瘟疫一样退到墙角。
厉则臣的手臂悬在半空,目光固执地落在我身上,眼里的惊慌被他强行压下,变回了一贯的冷静,只是那冷静里,多了一丝不易察索的哀求。
我撇开眼,不去看他。
耳朵里是纪云晚嘘寒问暖的柔声细语,和厉则臣心不在焉的敷衍。
真可笑。
我刚刚竟然还在妄想,他是不是也重生了,是不是也后悔了。
纪云晚的出现,就像一盆冰水,把我浇了个透心凉。
或许,我该亲手成全他们。
断得干干净净,死得彻彻底底。
打定主意,我在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话声中,转过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病房。
身后,没有传来任何挽留的声音。
4
厉则臣的身体恢复得很快。
快到第二天就能回公司处理公务,而纪云晚更是每天准时到厉家别墅报到,端汤送水,体贴入微,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
我乐得清静,每天待在自己的房间,计划着怎么跟我那个见钱眼开的父亲摊牌,彻底和厉家划清界限。
这天,纪云晚又来了。
我照例准备回房,却在楼梯口被厉则臣堵住了去路。
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他微微拧着眉,黑沉的眸子紧紧锁着我。
蔚蓝,你在躲什么
我面无表情地抽出自己的手:没什么,给你们腾地方。
说完,我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在房门关上的瞬间,我听见纪云晚娇嗔的声音:则臣哥哥,你看她,这是什么态度嘛……
我靠在门后,冷笑一声。
躲
我不是躲,我是嫌脏。
接下来的几天,我开始变着法地折腾。
今天说别墅的风水不好,影响我睡眠,要请大师来做法。
明天说吃不惯家里的菜,顿顿都要五星级酒店的外卖。
后天又说泳池的水不干净,要全部换成法国进口的矿泉水。
张妈看我的眼神从心疼变成了为难,纪云晚气得脸都绿了,好几次想发作,都被厉则臣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而厉则臣,无论我提出多离谱的要求,他都只有一个字:好。
他看向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惊慌,变成了浓得化不开的纵容和……痛苦。
他越是这样,我心里就越是畅快。
这天晚上,纪云晚又借口陪厉则臣吃饭,赖在别墅不走。
我坐在他们对面,慢条斯理地吃着饭,心里盘算着一个新的计划。
则臣哥哥,你明天要去城西签约吧我爸也去,正好我们一起。纪云晚夹了一筷子菜到厉则臣碗里。
城西的那个项目,我记得。
上辈子,就是这个项目,让厉氏集团的市值翻了三倍,也奠定了他商业帝王的地位。
我垂下眼,掩去眸中的寒光。
吃完饭,我主动给厉则臣倒了杯水,放在他手边。
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签大合同。我的语气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厉则臣受宠若惊地看着我,端起水杯一饮而尽。
他没看到,在我转身的瞬间,指尖的一点白色粉末,悄无声息地落入了他的杯中。
那是强效安眠药。
厉则臣,你想功成名就,抱得美人归
我偏不让你如愿。
5
第二天,厉则臣果不其然地睡过了头。
等他头痛欲裂地醒来时,已经是中午十二点。
城西的签约仪式定在上午十点,早就结束了。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悠闲地翻着杂志,看着他铁青着脸,在客厅里疯狂地打电话。
电话那头,他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厉总,纪董等了您一个上午,没等到人,刚才……刚才已经和对家公司的于总签约了……
厉则臣的手机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他猛地抬头,一双眼睛赤红地瞪着我,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蔚蓝!是你做的,对不对!
我合上杂志,迎上他的目光,笑得云淡风轻:是我做的又怎么样厉总,你不会以为,你毁了我爸的公司,囚禁我的人生,我还要对你感恩戴德吧
你!他气得浑身发抖,一步步向我逼近,高大的身影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你就这么恨我
恨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厉则臣,你太高看自己了。恨一个人也是需要力气的,你……不配。
这句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压垮了他伪装的冷静。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我,失控地低吼:不配那你到底要我怎么样!蔚蓝!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肯原谅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看吗!
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里面翻涌着绝望、痛苦、和浓烈到让我心惊的爱意。
爱
太可笑了。
我冷漠地看着他崩溃的模样,一字一句,像宣判。
我要你,离我远一点。
我要你,和纪云晚锁死,永远别出现在我面前。
我还要你……我顿了顿,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像我上辈子一样,尝尝众叛亲离,一无所有,最后……不得好死的滋味。
他的身体,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彻底僵住。
他抓着我肩膀的手猛然松开,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用一种看鬼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脸色比死人还要惨白。
你……你都知道了他喃喃自语,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所以,他果然也是重生的。
他也梦到了那五年。
梦到了他是如何一步步将我推入深渊。
这个认知,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快感,只有深入骨髓的恶寒。
既然你都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招惹我
是觉得上辈子把我害得不够惨,这辈子想换个花样继续折磨我吗
厉则臣,我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心底最后一点温度也消失殆尽,游戏结束了。离婚协议,我会让律师尽快发给你。
6
我最终还是没能立刻和厉则臣离婚。
因为他第二次惊恐障碍发作,比第一次更严重,直接进了抢救室。
我站在抢救室外,看着走廊尽头匆匆赶来的纪云晚。
这一次,她脸上再也挂不住那虚伪的笑容,她冲过来,扬手就要给我一巴掌。
我没躲,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巴掌在离我脸颊一公分的地方,被一只手截住了。
厉则臣的特助,林辞。
纪小姐,林辞面无表情地甩开她的手,在事情没搞清楚之前,请您冷静一点。
纪云晚气急败坏:我冷静蔚蓝这个贱人,是她把则臣哥哥气成这样的!她就是个扫把星!
哦我终于开了口,环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把他气病的他自己心理素质差,怪我咯
我扬了扬下巴,眼神轻蔑地扫过她,纪小姐,你与其在这里对我狂吠,不如好好想想,你的‘则臣哥哥’为什么宁愿被我气进抢救室,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
你……纪云晚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这时,抢救室的门开了。
医生疲惫地走出来,对我说:厉太太,病人情绪暂时稳定了,但他一直叫你的名字,你……进去看看吧。
我没动。
我凭什么要进去
我看着纪云晚迫不及待地冲进病房,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从那天起,我搬出了厉家别墅。
我爸的公司,在我提供的几个关键信息点下,奇迹般地避开了厉则臣设下的几个陷阱,起死回生。
我爸看着我的眼神,从愧疚变成了敬畏。
我用手头的积蓄,开了一家小小的咨询公司,生意不好不坏,但足够我养活自己。
而厉则臣,成了整个圈子的笑话。
听说他自从那天之后,就遣散了身边所有的莺莺燕燕,拒绝了和纪家的联姻,整天把自己关在公司,像个疯子一样工作。
听说他派人二十四小时守在我公司楼下,却一次都没有上来过。
听说他染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只有在拿到我扔掉的垃圾,闻到上面属于我的味道时,才能勉强入睡。
这些,都是林辞告诉我的。
那天,他把一份厚厚的股权转让书放在我面前。
蔚太太,这是厉总名下所有的个人资产,他说……只要你肯回来,这些就都是你的。
我连看都没看一眼。
林特助,你告诉他,我端起咖啡,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笑了,破烂,我早就扔了,没兴趣再捡回来。
7
我低估了纪云晚的愚蠢,也高估了她的底线。
在被厉则臣当众驳了面子,又被我用言语羞辱后,她彻底疯了。
她不敢动厉则臣,便把所有的怨毒都对准了我。
我的咨询公司,一夜之间,成了业内的瘟疫。
合作方宁可赔付违约金也要单方面解约,谈好的项目被凭空冒出的对手以低价抢走,甚至连写字楼的物业都开始找各种理由刁难,断电,断网。
我爸的公司也受到了波及,几个重要的海外渠道商突然中止了合作,理由是合作方存在商业信誉风险。
蔚家刚刚喘上来的一口气,瞬间又被死死扼住。
我坐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看着手机里林辞发来的信息。
蔚太太,纪家动用了所有关系在打压您。厉总已经出手了,暗中收购了三家围剿您的空壳公司,今晚就能稳住局面。
我看着那条信息,笑了。
稳住局面
他以为这是在帮我不,他这是在延续我的痛苦,用他那套自以为是的保护,把我重新圈回他的牢笼。
我拨通了一个号码,是本市最有名的一家财经媒体的主编。
喂,王主编吗我是蔚蓝。我这里有个独家新闻,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昔日夫妻反目,厉氏总裁为新欢不惜动用资本,围剿前妻公司》。
电话那头,王主编的声音激动得都在发抖:蔚小姐!您放心!我们一定给您一个最头版的版面!
半小时后,新闻铺天盖地。
我的手机被打爆了,但我一个都没接。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等待着风暴的来临。
果然,厉则臣的电话第一时间就追了过来,他几乎是在咆哮:蔚蓝!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么做,等于把自己也架在火上烤!
我乐意。我轻描淡写地回答。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看你身败名裂,我一字一句,清晰地告诉他,也想看纪云晚万劫不复。而你,厉则臣,就是我递给她,用来杀死自己的那把刀。
说完,我挂了电话,拉黑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
手机再次亮起,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上面只有一句话。
蔚蓝,你斗不过我的,贱人。等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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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那条短信,删掉,然后给自己泡了一杯热茶。
斗不过
纪云晚,你还不知道吧。
最顶级的猎人,往往是以猎物的形态出现的。
而你,已经踩进了我的陷阱。
8
舆论的火,比我想象中烧得更旺。
厉则臣为了新欢打压糟糠前妻的戏码,彻底点燃了大众的八卦之魂。厉氏集团的股价应声下跌,三天蒸发了九位数。
纪云晚成了过街老鼠,她千金小姐的体面被扒得一干二净,连她高中时霸凌同学的黑料都被翻了出来。
而我,则成了那个被豪门抛弃、顽强挣扎的悲情女主角。
一时间,无数的同情和橄榄枝向我涌来。
其中,最诱人的一份,来自一家叫远航资本的公司。他们承诺给我一笔巨额的无息贷款,并且愿意和我深度合作,帮我渡过难关。
一切看起来都太美好了。
美得就像一个涂满蜜糖的陷阱。
我当然知道这是陷阱。远航资本的背后,是纪家一个远房亲戚。他们想用一份掺了毒的合同,把我送进监狱。
但我还是去了。
在签约地点,我见到了远航资本的负责人,一个油头粉面的中年男人。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贪婪和算计。
蔚小姐,合同您再看看没问题的话,我们就签了。他把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我翻开合同,眼神扫过其中一条关于境外资金担保的隐秘条款,心里冷笑。
这已经不是商业欺诈了,这是洗钱。
我拿起笔,正要签字。
会议室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厉则臣像一阵旋风一样冲了进来,他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笔,狠狠地摔在地上。
不能签!他嘶吼着,然后死死地瞪着那个负责人,你敢动她一下试试!
负责人被他的气势吓得一哆嗦,但很快又镇定下来:厉总,这是我们和蔚小姐之间的事,您已经不是她的……
我是!厉则臣一把将我拽到身后,像一头护崽的狮子,我告诉你,这份合同里的每一个字,我厉则臣都认!所有的法律责任,我来担!现在,给我滚!
他疯了。
他竟然要用自己和整个厉氏集团,来换我这个他眼里的陷阱。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他拿出手机,拨通了林辞的电话,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达了一个足以让整个商界震动的命令。
林辞,通知法务部,立刻以厉氏集团的名义,启动对远航资本的全面收购。不计代价。
他这是在自杀。
用自毁的方式,来证明他的爱。
可笑又可悲。
就在厉氏集团的股价因为这个疯狂的决定而雪崩时,我缓缓地从他身后走了出来。
我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不远处,一个记者悄悄举起的相机镜头。
然后,我笑了。
笑得灿烂,也笑得残忍。
9
厉氏集团总裁办公室。
曾经象征着无上权力和财富的地方,此刻死气沉沉。
厉则臣像一尊被抽空了灵魂的雕像,坐在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他的头发凌乱,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三颗,眼下的乌青浓得像墨。
短短一天,他从云端跌落。
为了保住我,他亲手引爆了远航资本背后的炸弹,把自己和厉氏集团都炸得粉身碎骨。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抬头。
直到我走到他面前,将一份报纸扔在他桌上。
头版头条,是他抱着我冲出会议室的背影,标题是——《情深不悔厉氏总裁为爱痴狂,或将面临牢狱之灾》。
好看吗我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像个审判者。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曾经锐利如鹰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卑微的红。
蔚蓝……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对不起,我没护好你……
护我我笑出声,厉则臣,你是不是觉得你演一出苦情戏,我就会感动得痛哭流涕,然后原谅你,和你重归于好
他嘴唇动了动,没说话,只是用那双通红的眼睛,绝望地看着我。
我来告诉你答案吧,我身体前倾,凑近他,一字一句地说,不会。
我不仅不会感动,我还会觉得……恶心。
他身体剧烈地一震,像是被我这句话刺穿了心脏。
蔚蓝……我全都记起来了。他终于崩溃了,像个孩子一样,毫无保留地袒露着自己的伤口,从我在ICU拔掉你呼吸机的那一刻,我就回来了!回到了五年前!这五年,我每天都活在地狱里,我梦见你流着血求我,梦见你死在我面前!我错了,蔚蓝,我真的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哭了,眼泪顺着他憔悴的脸颊滑落。
我静静地看着他,直到他哭得泣不成声。
然后,我缓缓地,说出了一句让他永堕深渊的话。
哦,你也梦到了
我语气平淡,像在讨论今天的天气。
那很好。
我看着他瞬间凝固的表情,残忍地微笑。
厉则臣,你梦到的是你如何一步步把我逼死,所以你觉得你欠我的。这很好理解。
可是,我的梦,和你不一样。
我梦到的,我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是我如何在你的订婚宴上,看着你的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后,亲手把你,连同你的厉氏集团,一起推下地狱。
所以你看,我摊了摊手,我不是在报复你,我只是……在让我的梦,成真而已。
他彻底呆住了,像是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又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我走到门口,拉开门,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
哦,对了,顺便告诉你。
当初你那个价值三十亿的城西项目,是我把你的底价,透露给对家的。
你以为我只是在闹脾气不,厉则臣。
从我睁开眼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就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
而你,早就输了。
门在我身后关上,隔绝了他那一声凄厉绝望的,如同野兽悲鸣的嘶吼。
10
厉则臣彻底垮了。
他把自己锁在办公室,三天三夜,不吃不喝。
厉氏集团群龙无首,在各大资本的围剿下,摇摇欲坠,破产清算只是时间问题。
而我,成了这场资本盛宴里,最大的赢家。
我的公司,因为厉则臣的自杀式保护和我自己塑造的受害者形象,名声大噪,业务量暴增。
蔚家的公司,也趁机吞并了几个厉氏倒下后空出来的市场份额,重新站稳了脚跟。
一切,都在我的计划之中。
唯一不在我计划里的,是纪云晚的最后疯狂。
纪家因为被卷入洗钱案,一夜倾覆。纪云晚从云端千金,变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
她给我打了无数个电话,从咒骂到哀求。
我一个都没接。
这天,我刚从公司出来,准备去开车。
一辆红色的保时捷像疯了一样,从街角冲了出来,引擎发出巨大的轰鸣声,直直地朝着我撞过来。
车里,是纪云晚那张扭曲、狰狞的脸。
我瞳孔一缩,那一瞬间,上辈子车祸的恐惧再次笼罩了我。
我甚至来不及躲闪,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辆车离我越来越近。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毫无预兆地从旁边冲了出来,猛地将我推开。
然后,他自己,迎着那辆保时捷,张开了双臂。
是厉则臣。
砰——!
一声巨响。
世界,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摔在地上,看着那辆红色的车撞上他的身体,看着他像一只断了线的风筝,被高高抛起,又重重地落下。
温热的血,溅到了我的脸上。
纪云晚的车,失控地撞上了路边的消防栓,停了下来。
我坐在地上,愣愣地看着不远处倒在血泊里的厉则臣。
他的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脸上、身上,全都是血。
他看着我,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
我听不清。
周围响起刺耳的尖叫声和汽车鸣笛声。
我拿出手机,手指冷静而稳定地,按下了110和120。
喂,这里是XX路,发生了一起恶性交通事故,有人蓄意谋杀,有人重伤。
我的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挂了电话,我没有再看厉则臣一眼。
我只是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漠然地看着被警察从车里拖出来的,状若疯癫的纪云晚。
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
我转身,融入了围观的人群中。
厉则臣,你用你的命,换了我的命。
现在,我们两清了。
11
一年后。
蔚蓝咨询,成了业内的新贵。
我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买下了整整一层写字楼。公司的周年庆典上,高朋满座,觥筹交错。
我穿着一身干练的白色西装,端着香槟,游刃有余地穿梭在人群中。
蔚总,恭喜恭喜!
蔚蓝,你现在可真是我们女企业家的榜样!
我笑着和他们碰杯,得体地回应着每一句恭维。
席间,有人八卦地问起:哎,你们听说了吗厉氏那个……厉则臣,前两天出院了。
听说了,腿废了,以后只能坐轮椅了。厉家也彻底完了,听说他现在就住在城南一个破旧的小区里,靠特助接济过日子。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谁能想到当初叱咤风云的厉总,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我抿了一口香槟,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这些,我都知道。
林辞半个月前给我打过电话,说厉则臣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年,做了七次手术,命是保住了,但下半辈子,离不开轮椅了。
他还说,厉则臣醒来后,一句话都没说过,只是整天整天地,看着窗外发呆。
与我何干
庆典结束,我开着车回家。
路过城南那片老旧的小区时,我鬼使神差地,放慢了车速。
二楼的一扇窗户里,透出昏黄而孤独的灯光。
窗边,有一个模糊的侧影。
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侧过头。
我没有停留,一脚油门,疾驰而去。
回到家,我泡了个热水澡,点上香薰,然后打开了投影。
屏幕上,是我下个月去瑞士滑雪的旅行计划。
手机响起,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一个阳光开朗的大学教授。
蓝蓝,睡了吗想你了。
我笑了笑,回他:还没,我也想你。
看,没有厉则臣,我的世界,阳光明媚,繁花似锦。
而他的世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黑夜,和永无止境的悔恨。
这就是我想要的,最好的结局。
12
城南,旧公寓。
厉则臣坐在轮椅上,窗外的霓虹,映在他灰败的脸上,没有一丝光彩。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张照片。
是五年前,他们在民政局拍的那张结婚照。
照片上,他面无表情,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而旁边的她,努力地笑着,眼里却藏不住落寞。
他伸出布满伤痕的手,颤抖着,想要触摸照片上她的脸,却又在最后一刻,蜷缩了回来。
他怕,怕弄脏了她。
桌子的另一边,是一封写了又划,划了又写的信。
信纸上,只有反反复复的三个字。
对不起。
和一行小字。
蔚蓝,如果时间可以重来,我多想在民政局门口遇见你的那天,对你说一句……
你好,我叫厉则臣。很高兴,认识你。
而不是那句,把他自己,也把我,拖入地狱的——别掺和进感情,很难看。
他拿起笔,想再写点什么,却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了手。
他知道,这封信,永远也寄不出去。
就像他那迟到了整整一辈子的爱,永远也无法宣之于口。
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窗外。
市中心最高的商业大厦上,巨大的LED屏幕正在播放一则访谈。
屏幕里,她穿着得体的职业装,自信,从容,光芒万丈。
主持人问她:蔚总,您事业如此成功,有什么秘诀吗
她对着镜头,微微一笑,那笑容,明亮得足以照亮整个黑夜。
她说:我的秘诀是,永远向前看,绝不回头。
屏幕的光,映在厉则臣死寂的眼眸里。
他看着屏幕里的她,慢慢地,笑了。
那笑,比哭还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