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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林思望,山河省青岩县高三生。
早上五点四十睁眼,晚上十二点半熄灯。
头顶零星几块斑秃,是内分泌失调的勋章。
镜子里的脸,蜡黄,浮肿,眼袋坠得像俩小号麻袋。
身上这件蓝白校服,洗得发白变薄,袖口磨出了毛边,前襟洇着永远洗不掉的陈年墨水印子。唯一的梦想简单粗暴:考清北!考公!拿下京市户口!
把根儿,扎在那片据说高考分数线低人一等的神圣土壤里。
但分!分不够啊!
二模成绩贴在黑板边那天,空气都带着黏糊糊的绝望气。
年级第七,610分。清北的影儿都没摸着!省重点又如何
山河四省,高考就是千军万马挤钢索,比谁更能熬。
京市户口的同学,听说考600分就能笑着进985
我呢得拼了老命奔650才有一丝希望!
操场塑胶跑道被午后的太阳晒得发烫。
我像头倔驴,闷着头跑了整整十圈。
肺管子火烧火燎,喉咙里翻涌着铁锈味。风刮得眼睛生疼,酸涩的水汽逼出来,又被狠狠憋回去。
凭什么这该死的,天生就有的鸿沟!脚下每一声钝响,都是不甘心的叩问。
汗水糊住视线的那一刻,脑子里只剩奶奶临走前攥着我手,气若游丝却字字砸进骨头缝里的话:囡囡啊…咱不图虚名,不慕富贵…出息了,有真本事,才算给林家挣脸,给自个儿挣条活路…
出息了,才算真本事!这话,刻进骨髓,融进血液,是我夜夜挑灯时的唯一光亮。
【命运的齿轮:飞来的京市户口】
第二天,午自习,刚啃完半个硬馒头准备刷一套英语完型填空。
哐当——教室门被猛地撞开。
老校长顶着他那几根稀疏的白毛,眼珠子瞪得溜圆,跑得呼哧带喘,平日里稳重的嗓子劈了叉,音调拔得尖利走形:林思望!林思望!!快!快跟我去校长室!京市…京市苏家的人来了!
嗡——!
死寂。绝对的死寂。
班里四十五颗脑袋,像是被同一根绳子勒住了脖子,瞬间齐刷刷转向我。空气凝固成冰,又瞬间被无形的力量炸开窃窃私语的风暴。
苏家那个上了好几次报纸电视的苏氏集团
天!找林思望她一个县城的…
会不会同名同姓
嘶…真千金假千金
我攥着手里那支掉漆掉得露出里面廉价塑料原色的笔,塑料笔杆硬邦邦的棱角硌着掌心。
胸腔深处,一颗心狂跳如擂鼓,咚咚咚,震得耳膜嗡嗡作响,盖过了所有的杂音。
脑子里像煮沸了的水,蒸汽顶着天灵盖——京市户口高考分数线直降50分!这从天而降的、匪夷所思的可能性,像高压电瞬间贯穿四肢百骸!
校长室里空调开得很足,寒意森森。两个穿着笔挺西装、皮鞋锃亮得能当镜子的男人,一坐一站。
坐着的那个中年男人,面相威严,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隔着办公桌递过来一份装订精美的文件。
林思望小姐,他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公事公办,我们经过详细调查和严谨的DNA比对,确认您就是苏氏集团董事长苏柏盛先生二十三年前遗失的亲生女儿。这是司法鉴定报告。
我的目光死死钉在那几页纸打印的亲子关系确认书和那个冷冰冰的99.99%上。血液在凝固。
亲生女儿京市苏家亿万富豪
办公室里死寂的空气挤压着肺部,我艰涩地吸了口气。那双因为在题海里泡太久而显得有些麻木、空洞的眼睛,在看清报告结论的瞬间,倏地燃起两簇逼人、凶狠、绝不回头的野火!
京市户口!高考直降50分!清北!考公!京市落户!
一条铺满黄金、镶着钻石的康庄大道,就这么……砸在我脚边!胸腔里像塞进了一团滚烫的风,呼啸着要从喉咙里冲出来!
我猛地伸出手,几乎是抢一样抓过那份报告单。纸页锋利的边缘划破指腹也浑然不觉。五指收拢,攥紧,骨节因为过分用力而剧烈发白,发出咯咯的轻响。
那薄薄的几页纸,此刻重若千斤,又轻如鸿毛——它是改变命运的王牌!
身后,一直紧跟过来的闺蜜周晓晓,脸色煞白,像见了鬼,死死拽住我洗得发硬变形的校服袖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我胳膊肉里,声音抖得像风中落叶:思望!思望你别冲动啊!你没看那些小说吗真假千金!真千金回去都是要被假千金和那家人往死里整、活活虐死的!太凶险了!
安啦安啦。我心口那股火越烧越旺,干脆利落地一把甩开她冰凉颤抖的手。
那点所谓豪门险恶,在近在咫尺的降50分和京市户口面前,轻飘飘得像一张废纸。嘴角勾起一个近乎凶狠的弧度,带着山河省卷王特有的彪悍和满不在乎:
怕啥拿到户口,高考一结束,姐立马卷铺盖撤回山河省!谁稀罕他们那破家!清冷的声音落地有声,斩钉截铁。
【初入苏家:客厅里的五三
VS
下马威】
两天后。
一架巨大的铁鸟把我从灰扑扑的山河省小县城,载到了京市这片传说中寸土寸金,遍地黄金的土地。来接机的就是那天在校长室坐着的西装男,苏家的管家陈叔。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车身光滑得能映出人影,流线型带着拒人千里的冷峻。副驾一个年轻助理想接过我肩上的帆布包,我侧身避开,自己抱着。
厚重的、摸上去就价值不菲的皮质车门无声滑开。我把那个用了三年、洗得泛白、边角磨损、印着青岩一中的破旧帆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到脚边真皮座椅上。
帆布粗硬的边缘蹭过那丝滑柔润的皮革时,我清晰地听见前排司机和副驾助理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很小声,但尖锐得刺耳。
一脚踏下车,踩上的不是水泥地,而是一整块厚得能陷进去脚踝、花纹繁复瑰丽得晃眼的波斯地毯。开胶的、鞋帮子都塌下去一块的国产白球鞋,和这昂贵的地毯形成了宇宙级的荒谬对比。鞋边沾着从老家带过来的几粒黄泥星子。
旁边垂手侍立的年轻女佣赶紧上前一步,看到那几粒醒目的泥点子,眉头狠狠一蹙,喉咙里又挤出半声倒吸凉气,像是看见病毒侵入了无菌手术室。
别墅内部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吊灯洒下无数道冷白的光束,空气里飘荡着一种混合着花香和昂贵木质家具的、甜腻而压抑的味道。
安静的空气里,突然,二楼某个紧闭的雕花木门后面,砰啷!哗啦——!一串尖锐刺耳、毫不掩饰的瓷器碎裂声猛地炸开!
紧接着,一个年轻女人尖利到变形的哭喊声穿透厚重的门板和两层楼的空间直扎下来,带着浓浓的哭腔和刻骨的怨恨:她算什么东西!也配住我隔壁!臭死了!一股山沟里的穷酸味儿!让她滚!滚去住地下室!要么滚出去!
另一个柔和得多、带着安抚和心疼的女声立刻接上,是小心的劝哄:哎呀我的小祖宗!挚意宝贝乖,不哭不哭哦。
她她就是回来占个名分而已!给你爸公司形象添点分!她一个乡下丫头懂什么呀在妈妈心里,你才是妈妈的肉!妈妈的命根子!谁也抢不走你的位置!永远都是!
哄劝声刚落,一阵拖沓、散漫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下了楼梯。一个穿着骚包粉色丝绸家居服、头发挑染成灰蓝色的年轻男人出现在楼梯口。他双手插在丝绸睡裤兜里,吊儿郎当地晃过来,眼神轻佻得像是在打量路边捡来的流浪狗,上下扫了我几遍,鼻腔里挤出一声嗤笑:
啧,林思望是吧他嘴角勾起恶劣的弧度,进了苏家的门,就给我识相点儿。夹起尾巴,乖乖当条不咬人的好狗。要是想作妖——
他拖长了调子,眼睛里瞬间淬上一层阴冷的寒光,呵,老子让你立刻滚回你那山沟沟里,跟你那死鬼爸妈一起喂猪去!
几乎是同时,另一个低沉、冰冷、带着不容置疑权威感的声音也从我侧后方传来:苏挚城!是另一个年轻男人,身形高大笔挺,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刚从书房的方向走出来。
他眼神锐利如鹰隼,扫了一眼那个粉衣青年,语气像结了冰碴子,注意你的仪态和教养!苏家不是街边菜市场,闹成这样像什么话!别让外人看了苏家的笑话!
外人我心里冷笑一声。这就是下马威三联奏假千金的无能狂怒,母亲的拉偏架溺爱,二哥的嚣张跋扈,大哥的虚伪维稳精彩绝伦,豪门套路一条龙。
吵。太吵了!两天没碰卷子,我骨子里的卷王灵魂都快饿瘪了!负罪感像蚂蚁爬!什么认亲什么豪门恩怨都比不上导数大题一个弯拐得刁钻!
噪音震耳欲聋,那三个家人居高临下投射过来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审视、嫌弃和轻蔑。我恍若未闻,完全无视了他们几个的存在,面无表情地蹲下身。干嘛系鞋带。
粗糙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把那两根松垮垮的鞋带重新绑紧,打了个结结实实的高中牲标准节。
然后,就在那片奢华得让人脚软不自在的波斯地毯上,在苏挚意尖利的哭诉、苏母的温言哄骗、苏挚城(粉衣二哥)的恶语威胁以及苏挚恒(灰西装大哥)冰冷的呵斥交织成的刺耳噪音场中——我,林思望,动作无比娴熟自然地从那破旧的帆布包深处,掏出了我的精神食粮,卷边破角、封面被笔记涂得五颜六色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数学版)》!厚厚一大本,封面上那个5字都快磨没了。
屈膝,弯腰,直接趴在了那张可能价值数十万的昂贵地毯上。后背拱起一个弧度,头几乎埋进书里。
右手食指中指飞快地从帆布包侧兜里夹出一根笔头被咬得坑坑洼洼的中华2B铅笔(配橡皮头的那种!),还有一沓裁得歪歪扭扭的再生草稿纸。
铺开,铅笔尖点在第187页那道让人头皮发麻的导数压轴题上。笔尖开始在纸上沙沙游走。
椭圆曲线缠绕着三角函数的导函数,参数方程嵌套着复杂不等式。草稿纸上飞快爬满一串串公式、演算、各种形状的辅助线草图。
世界瞬间收窄到眼前这一道题目里。所有的噪音像是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滤掉了其中的恶意和咆哮,只剩下一片利于绝对专注的、熟悉的令人安心的白噪音背景板。
流畅的演算在倒数第二步猛地卡壳!辅助线怎么加都不对劲,那个关键的等量关系死活无法转换!越是着急越找不到突破口!
我烦躁地用牙齿咬住铅笔尾端的橡胶头,死命磕,喉咙里发出无意识的低低唔声,额头青筋都跳起来两根。猛地用力——
啪嚓!劣质铅笔的木质笔杆承受不住压力,拦腰折断!带着点墨迹的木屑飞溅出来。
就在这时——
喂!乡巴佬!聊完了,下来!苏挚城那极其不耐烦、带着明显命令和鄙夷的吼声当头罩下。他显然等得不耐烦了,竟一脚踹在精雕细刻的硬木楼梯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咚一声!巨大的动静撕破了我的解题结界。
思路的脆链在这一脚之下被狠狠截断!断口处滋啦啦冒起无形的白烟!怒火和被打断的极致焦躁像烧红的铁棍一样捅进脑子!
我头都没抬,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吼回去,声音比他更大、更凶、更暴躁:
闭嘴!我辅助线马上画完了!!!
手里紧紧攥着那半截断笔,恨不得直接当成暗器丢过去。
一股冷厉的阴影骤然降临,带着浓重的古龙水味和明显的攻击性。
阴影笼罩!
苏挚城竟一步跨到我身前,完全不顾草稿纸正铺在关键步骤上,他那涂着亮晶晶指甲油、保养得比女人还精细的手就伸了过来,带着十二万分的嫌恶和不耐烦,一把将我面前那张写满演算思路、皱巴巴的数学卷子猛地抽走!
装什么装!装你妈的三好学……他尖锐的嘲讽还没吼完——
刺啦——!!
刺耳的、令人心碎的撕裂声!
那张承载着我奋战十多分钟、眼看就要找到突破口、汗水都快浸透纸面的《五三》卷子,被他蛮横、粗暴、毫无顾忌地从中撕成了两半!雪白的纸片边缘翻卷着丑陋的裂痕,像是对解题者尊严赤裸裸的践踏!
思路彻底全断!像绷到极限的琴弦,断了!
一股狂暴的、完全不受控制的戾气如同高压蒸汽瞬间冲破闸门!
什么考公什么落户什么忍辱负重——去他妈的!老娘现在就要弄死这碍眼的玩意儿!
肾上腺素狂飙!我抄起手边唯一能当武器的、刚刚断掉的那半截尖利铅笔头,根本没思考后果,身体快过脑子,借着蹲伏的姿势猛地暴起,对准苏挚城那只正拿着半张破卷子的、无比欠揍的手背,狠狠扎了下去!
尖利的、被牙齿啃过的铅芯,狠狠地钉了进去!
嗷——!我艹!疯子!你个疯婆子!乡下来的死疯子!!!你给我等着!!!
苏挚城像被通了电的青蛙一样原地蹦了起来,捂着手背发出惊天动地的惨叫,豆大的血珠瞬间就冒了出来!
他疼得脸都扭曲变形,看着我的眼神像在看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充满了恐惧和后怕。
我手里还捏着那半截凶器,胸脯剧烈起伏,喘着粗气,眼睛像淬了火的刀子,死死盯着他。
这一番惊天动地的动静,终于让二楼的噪音暂停了。苏柏盛、那个强压着不耐烦哄女儿的苏母周岚、以及刚收敛了哭声、好奇扒着栏杆往下看的假千金苏挚意,还有那个一直冷眼旁观的苏挚恒,全员到齐。
他们站在高高的、光洁照人的楼梯台阶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毯上的混乱。
父亲眉头紧锁,大哥面沉似水,母亲周岚脸上那点虚假的温柔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片愕然和难以掩饰的厌恶。
他们的眼神,清一色地投在我身上——像看着一坨不小心被佣人带进客厅、还弄脏了名贵地毯,正在狂吠乱咬的垃圾。
空气凝滞了几秒。
最终还是周岚勉强挤出一点难看的笑容,嘴角神经质地抽搐了两下,声音努力放柔和,但那种隔靴搔痒的虚伪感几乎要溢出来:思望啊…那个…学习是好事…但你看,这客厅里人来人往的,又这么…气派……
她刻意停顿,染着精致蔻丹的手指优雅地、轻轻点了点旁边那张矮矮的、但一看就贵得离谱的红木茶几,桌子这么矮,趴在上面写,多伤腰啊!而且…待会儿万一有客人过来拜访,看到这、这个样子,也…也不太雅观不是
语气温柔得像是在哄不懂事的小女孩,潜台词却硬得像冰棱子:穷酸样,没规矩,丢人现眼,别污了我们苏家这金碧辉煌的地界儿!
懂了。学习污染了你们苏家上流圈层的空气是吧
我蹲下来,没理会手上沾到的一点铅笔灰,动作迅速地开始收拾。没管那半张破卷子,只把自己那张密密麻麻的草稿纸折好塞进裤兜。
像对待武器一样,把那份已经被撕烂的《五三》卷子用力卷成一个紧实的棍状,塞回帆布包里。
然后站直身体,抬眼,目光直勾勾地扫向楼梯上那位衣冠楚楚的苏董——苏柏盛。声音不大,平板无波,像在陈述一个绝对真理,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
房间。现在。我要学习。
七个字,一个多余的语气都没有。不是请求,是通知。户口本还在你手里,但我的学习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耽误。
【餐厅博弈:县一中的尊严不容轻贱】
苏家空旷得能听见回音的餐厅。一张长得离谱、可以当跑道用的法式雕花餐桌反射着头顶巨型水晶吊灯的碎光。灯光晃得眼花缭乱。
餐桌上整齐排列着无数柄银光闪闪、造型复杂的刀叉勺,冰冷的金属光泽,让这顿晚餐感觉不是进食,而是某种精细的解剖手术。
我被安排坐在客位末端。正对面,坐着眼睛还略微有些红肿的苏挚意。
她穿着质地精良的丝绒睡裙,小口小口地啜着一小碗剔透的冰糖燕窝,姿态优雅得像橱窗里的瓷娃娃。每次抬眼看向我时,那眼神里刻意流露的楚楚可怜背后,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幸灾乐祸的快意。
周岚就坐在她旁边,戴着名贵的翡翠戒指和钻石手链的手,拿着公筷,拼命地把法式焗龙虾、顶级鱼子酱、鹅肝酱这些精致得不像食物的东西往苏挚意面前的骨瓷餐碟里堆:哎呀宝贝儿,你看看你,最近都瘦脱形了!心疼死妈妈了!多吃点啊!这是今天刚空运来的鱼子酱,最顶级的Almas!多吃这个对皮肤好!
坐在我斜对角的苏挚城,手上贴了个滑稽的卡通创可贴,但丝毫不影响他寻衅滋事的精神头。
他用那套漂亮的银制刀叉,故意叮叮当当地敲着盘子边缘,发出刺耳的噪音,目光斜睨着我盘子里那块刚上来的厚切牛排。
喂,某些人!他拖长了声音,满是嘲讽,见都没见过这么好的肉吧会用刀叉吗别待会儿吃相太难看了!说完还故意瞥了一眼我放在手边的筷子(管家特意让佣人给我拿的普通木筷)。
我压根没抬头,目光黏在盘子边的餐单上,找类似主食的东西。
饿!胃里空得咕咕叫!食堂的饭点生物钟到点了!牛排漂亮是漂亮,但要切半天,耽误时间!赶紧吃完赶紧走!今晚那张理综卷子还有两大题没梳理!
就在这时,坐在主位的苏柏盛放下擦嘴角的餐巾,脸上挂起那种专门应对生意的假笑,终于把目光投向了我这个名义上的女儿。
他清了清嗓子,用一种仿佛是关心实则带着浓浓评判意味的语调问:
思望啊,之前在那边的县一中…怎么样啊排多少名
我艰难地用叉子和不太习惯的餐刀配合着对付那韧度惊人的牛肉,总算切下来一小块。
嚼着,咽下去,头也不抬地扔出几个字:
年级第一。
噗——哈哈哈哈哈哈!!!!苏挚城像是被戳中了笑穴,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大笑,甚至夸张地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杯盘乱晃,噗!扶贫学校!就那个名字都没几个人知道的犄角旮旯破高中年级第一哈哈哈哈!扶贫扶出来的第一吧笑死人了!这种第一给狗,狗都不吃!哈哈哈哈!
苏挚意也忍不住掩住涂着蜜桃色唇釉的嘴唇,肩膀抖动,发出一阵极力压抑却清晰可闻的、银铃般(在此时此地显得极为刺耳)的轻笑。
苏柏盛蹙了蹙眉,脸上那点假笑彻底挂不住了,语气带上了一丝强硬:这种教育资源差距太大了。
转学吧!市一中我打过招呼了,下周就给你办入学手续,正好和挚意一个班,互相也有个照应。
啪!
我忍无可忍,手里的木筷子重重拍在冰冷的盘子上!声音清脆响亮,打断了苏挚城的狂笑和苏挚意的轻笑。抬起头,眼神像淬了冰的箭,直直射向苏柏盛:
不转!斩钉截铁,我们山河省刚结束的一模卷,压轴题的难度,能碾你们京市名校的三倍!
放屁!苏挚城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站起来,脸都气红了,就你们那种野鸡题目也敢吹牛逼!老子闭着眼睛做都能满分你信不信!情绪激动之下,他甚至哗啦一声掀翻了自己面前的餐碟!汤汁酒水顿时泼洒了一桌,场面一片狼藉!
我冷冷地看着他那滑稽可笑的失态样子,嘴角勾起一个满是讥讽的弧度:
我高一到高三写完的《金考卷》、《必刷题》、《天利38套》——手指屈起敲了敲桌面,一字一顿,堆起来,能压——死——你!
这赤裸裸的、毫不留情面的羞辱瞬间点燃了火药桶!
爸——!苏挚意的眼泪唰地就涌了出来,像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哭得梨花带雨(当然不忘维持美感),一手抓着周岚的手臂,另一只手指着我,控诉道,你看她!她根本不是看不起我!她是打心眼里看不起我们整个苏家!看不起您!爸,她还霸着那破户口本呢就这么张狂了!
周岚脸上的温柔彻底碎裂,像摔在地上的精美瓷器!她气得嘴唇都在哆嗦,猛地抓起面前一把精致的雕花银勺,咣当!一声狠狠砸在桌面上!
林思望!你…你这是给脸不要脸!
一直沉默进食、姿态优雅的苏挚恒终于放下刀叉,用餐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动作标准得像礼仪教科书。
他抬眼,那双和苏柏盛如出一辙的锐利鹰眸扫过我,声音冰冷得没有丝毫人气:不识抬举,自绝于高处。这样的人,不值得苏家耗费任何资源投资。宣判般的语气。
满桌狼藉。精美的食物混着破碎的盘子和翻倒的酒杯。苏家所有人(除了苏柏盛眼中深沉难辨的光)都像看病毒一样盯着我。
关我屁事。
我收回筷子,三下五除二将餐盘里所有能直接夹起来吃的东西——包括配菜的土豆泥、烤芦笋、甚至一块烤面包——全部扒拉进自己碗里,用筷子迅速捣和在一起,然后埋头,风卷残云!动作又快又稳,狼吞虎咽却不显狼狈,高效得像一台精准的进食机器。
两分钟。
饱了。
把筷子往盘上一搁。干净利落。
起身,目不斜视,大步流星离开这片令人窒息的名利场。
厚重的雕花木门在身后砰地关上!反锁!插销落下!清脆的机械碰撞声是此刻最美妙的乐章!
世界瞬间只剩下我自己粗重的喘息和满屋的安静。
甩开破帆布包!撕开一套崭新、还散发着油墨气息的《高考必刷题(理综版)》塑料膜!崭新纸张特有的味道,是任何法式香水都无法比拟的芬芳!
世界,终于他妈安静了!
笔尖摩挲纸张的沙沙声,是此刻唯一的真理。
【家长会:停车场里的理综卷
VS
停车场外的惊天红榜】
京市户口的准迁材料在窗口成功递交,盖上了那枚决定命运的鲜红公章。过程比想象中顺利一点,也许是苏家这金光闪闪的招牌确实好使。走出办理大厅,刺眼的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心口那块悬了太久的大石却终于落了地。有了京市户口,高考分数就能直降五十分!清北,触手可及!
晚上,房门被轻轻叩响。周岚站在门外,脸上努力维持着一点薄薄的客气微笑,但那笑容假得不能再假:思望,这周六上午,市一中家长会。我…带你一起去。
刻意咬重了带字,姿态仿佛施舍。
苏挚意像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另一头,斜倚着墙壁,抱着手臂,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看好戏的神情。她上下打量着我身上这件洗得硬邦邦、袖口磨损出絮的蓝白校服(在京市一中定制的、版型漂亮材质挺括的校服堆里显得无比寒酸),翘着嘴角,拖着长腔:
哎呀,忘了提醒你了,林同学。我们一中的家长会,来的可都是京市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这一身…县中的校服…可得小心点哦别…给咱们一中‘丢人’呀最后三个字刻意放轻拉长,挑衅意味十足。
我正埋头在物理错题本上,最后三道电磁感应大题的计算过程刚推导到关键点,思路像电流被强行阻断了,难受得要命。烦躁地摘下快要失效的降噪耳机,头都没抬,声音干巴巴:
哦。随你。敷衍得不能再敷衍。省下的时间够我再过一遍生物遗传图谱了!市一中家长会关我屁事!
周六,市一中门口。
豪车!数不清的豪车!从低调奢华的宾利慕尚,到线条冷硬的迈巴赫,再到张扬耀眼的兰博基尼,一辆辆反射着晨光,排成蜿蜒长龙,几乎堵死了半条街。
空气里混合着名贵香水、汽车尾气和刻意收敛的优越感。
苏家的劳斯莱斯稳稳停在靠近校门的位置。车门打开,周岚挽着精心打扮过的苏挚意优雅下车。周岚一身香奈儿经典粗花呢套装,配着钻石胸针和珍珠项链,头发打理得一丝不苟。
苏挚意则是一身名牌休闲小洋装,背着LV的小包,精心修饰过的妆容青春靓丽,站在阳光里,像一株骄傲的温室花朵。
我穿着洗得发白、胸口那块墨水渍格外扎眼的青岩一中旧校服下车。周岚的目光立刻像被烫到一样缩回去,几乎是下意识地快走了两步,不动声色地用身体挡住了我大半边身体,压低声音,语气是命令式的为你好:
那个…思望啊…你…要不等下先在车里坐一会儿她的眼神快速扫过周围那些正投来好奇目光的家长,带着明显的窘迫和嫌弃,你看,外面太阳挺大的。而且,挚意她们班主任特别点名了要跟我和她爸爸单独聊聊关于…北大保送竞赛通道的事情。你这衣服…她顿住了,意思不言自明——你站这儿,太扎眼,太掉价,影响我们谈论正事(女儿的清北保送大业)。
苏挚意依偎在周岚身边,闻言,嘴角难以抑制地向上扬起,得意得像只偷到了油的小老鼠,挑衅地瞥了我一眼。
赶我走
正合我意!
我昨天刷的那套《高考冲刺45套》的理综限时训练,选择题刚做完,实验题和大题才各做了一半!浪费一秒钟都是犯罪!
我二话不说,甚至懒得跟她们对视,直接拉开车后门钻了进去。空调开足!冰冷的空气瞬间包裹全身。隔音极好的车窗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清净了!
太好了!
立刻从帆布包里抽出那本薄但全是精华的《天利38套理综(热点冲刺版)》,铺开在宽敞舒适的真皮座椅上!从裤兜里摸出半包便利店里买的最便宜的劣质纸巾当草稿纸。左手摁着卷子,右手紧握中性笔,一头扎进电磁感应切割运动综合应用的修罗场。
笔尖飞快地在草稿上计算洛伦兹力、安培力、切割磁感线长度随时间变化的函数关系。第二问的大题模型复杂,需要构建动态图像。磁场叠加图刚在草稿纸上画了一半,列出了最后的运动学临界方程——
轰——!!!
车外,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人声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猛地炸开!声音之大,穿透了顶级豪车的隔音玻璃!
我的天——!
林思望哪个林思望!
我靠!甩第二名48分!物理150!!数学150!我的神啊!
物理数学双满分!怪物!这还是人吗!
真的假的!山河省转学生!我去查查!
太逆天了!这种成绩搁四省直接省状元预定啊!
一中这次高三的格局都被彻底打碎了啊!
……
巨大的声浪如同海啸般冲击着劳斯莱斯的车身!尖叫!惊叹!难以置信的狂呼!关键词清晰地炸响在我耳边:林思望!山河省!双满分!甩第二名48分!省状元预选!
停车场内,我咬着笔帽,皱着眉,心无旁骛地画着最后一条关键的辅助线,对窗外这惊天动地的轰响充耳不闻。草稿纸雪片般飞快地被演算填满。磁场线圈的模型在纸上清晰地成型。
停车场外,年级红榜前早已人潮汹涌!那张巨大的光荣榜顶端,只有一个名字用烫金大字霸占着榜首:
林思望(高三19班转学生)
总分:702
物理:150
数学:150
语文:128
英语:128
理综:296
下面第二名的成绩被硬生生甩开了将近五十分!物理数学两个刺眼又震撼人心的满分!整个榜单似乎都在为这个从天而降、横空出世的怪物而颤抖!
人潮中心,周岚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微微摇晃,正努力扶住摇摇欲坠、面无人色的苏挚意。苏挚意的嘴唇完全失去了血色,精心打理过的头发有些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那对平日里总是盛着高傲和得意的眼睛此刻空洞失焦,死死地盯着红榜上那三个烫金的大字——林思望!
挚意…挚意宝贝没事啊,没事!周岚嘴唇哆嗦着,声音都变了调,强行找补,这次…这次肯定是卷子太偏了!不适合你这种全面发展的孩子!竞赛型选手吃亏很正常…对!肯定是题太偏了!
妈——!苏挚意突然尖叫一声,声音扭曲尖锐,指甲狠狠地、深深地掐进了周岚保养得宜的手臂皮肉里,留下几道弯月形的深紫掐痕!她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眼神里满是刻骨的怨毒和疯狂,像是要透过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和闪光的车窗玻璃,把我撕碎,她是故意的!她绝对是故意的!专挑家长会这天!把红榜贴出来!就是要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我苏挚意的脸啊!!妈——!!控诉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哭喊,妆都花了。
巨大的羞耻、恐惧和难以置信将她彻底淹没。她引以为傲的物理竞赛生身份、那个物理常年年级前五,竞赛水准的响亮名头,在那两个血淋淋、赤裸裸的150满分面前,被轰杀得粉碎!连渣都不剩!
周岚猛地回头!那怨毒的目光像两把淬毒的匕首,死死钉在黑色的车窗玻璃上!隔着特制的防窥膜,她似乎能看到里面那个穿着破烂校服的少女,正咬着廉价笔帽,沉浸在题海里,对因为她而掀起的这场惊天骇浪一无所知!
那一刻,周岚涂着昂贵蔻丹的手指猛地攥紧,修剪得极其精美的长指甲,咔嚓!一声清脆而凄厉地——折断了!
鲜血迅速从断裂的指尖渗出。她却浑然未觉,死死盯着那扇车窗,眼神里翻涌着的是震惊、是恐惧、是屈辱、还有一种被深深冒犯和践踏的,刻骨铭心的怒毒!
这个乡下来的疯丫头!她怎么敢!
【奥赛烽烟:集训营的粒子阱
VS
一张单词表】
市一中选拔参加京市物理奥赛集训名单的公示墙前。苏挚意的名字赫然高悬在推荐名单首位。这是她挽回家长会丢脸的唯一机会。
她穿着一身新款的运动名牌,踩着小牛皮短靴,身边围着几个平时捧着她的女生,像个巡视领地的女王。路过我的课桌时,特意停下脚步,微微俯身,带着施舍般的优越感和压抑不住的恶意,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周围的人都听得见:
啧,林同学,还在刷题呢她晃了晃手里最新款的苹果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某个国外物理前沿网站的页面,真不是我说你,有些东西啊,光靠做题刷题是刷不出来的。
她脸上挂着怜悯又讥讽的笑容,物理,那是靠天赋的!靠眼界!靠从小就在实验室的耳濡目染!懂吗别白费劲了,起点不一样,硬追,小心摔断腿哦
周围的同学或真或假地发出几声附和或看热闹的哄笑。
放学铃声刺耳地响起,宣告着周末的开始。就在大家忙着收拾书包准备回家时,班长像一阵旋风猛地冲进教室,脸涨得通红,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
林思望!林思望在哪!快!山河省物理竞赛组委会!联名推荐信!!你被破格录入这届京市物理奥赛集训营了!!!
轰——!
教室瞬间死寂!刚还围着苏挚意的女生们愕然地张大嘴。其他准备走的同学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苏挚意的笑容在脸上彻底僵死凝固!她猛地转过身,像一头被激怒的母豹子,眼睛赤红,难以置信地尖声叫道:什…什么!凭什么!她连校内选拔都没参加!声音刺得人耳膜疼,凭什么她可以直接进!她指着班长手里的信纸,手指都在颤抖。
班长激动地挥舞着手里那份盖着鲜红公章的正式公函,指着下方一串签名:凭…凭这个!山河省物理学会会长!副会长!三个特级教练!还有青岩一中校长的联名亲笔推荐信!他把信件抖开,声音激动得发飘,一字一句地念,上面说——林思望同学展现了‘四省十年难遇的物理思维特质和解决前沿问题的杰出潜力’!破格吸纳进入本期集训营!明天报道!
四省十年难遇的物理奇才!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在所有人耳边炸响!
我正把最后一本练习册塞进帆布包。闻言,只是平静地抬头,看了一眼激动得脸红的班长,随手把那本快被翻烂的《高中物理奥赛急先锋》也丢进包里,拉上拉链。语气平淡得像在回答今天作业是什么。
哦。知道了。拎起包,挤开还在震惊中的苏挚意和她那群傻愣住的跟班,径自走出教室门。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
留下身后一地狼藉的震惊和死寂。苏挚意死死盯着门口,那张精致的脸上血色全无,眼神怨毒得仿佛要滴出黑水。起点天赋
在这份重量级的推荐面前,她那些炫耀和嘲讽显得何其可笑!
京市物理奥赛集训营,设在郊区的科研所内。气氛肃杀。来自全市乃至全国强省的高手云集。考试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冰冷的合金桌椅,中央空调嘶嘶地吐着寒意。
最后一题,压轴题!题干密密麻麻占据了整整半页纸:
【设计题】
请为一个正在研发中的小型超导粒子对撞机设计核心磁束约束结构(粒子阱模型)。要求:在保证粒子稳定约束的前提下,最大化高能粒子对撞效率;建模需考虑超导体临界电流限制、磁场畸变、粒子束湍流等关键因素(可选择只进行理论建模,或绘制概念设计草图并标注关键参数)。(难度系数:S+)
考场里瞬间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这道题的信息量极大,融合了高能物理、电磁学、材料学、流体力学甚至工程概念!根本不是高中生该碰的东西!
坐在前排的苏挚意,一直紧蹙的眉头在看到这题时,却倏地松开了,嘴角甚至难以抑制地向上弯起一个隐秘的、得意的弧度!
2
公交车碾过京市清晨的沥青路,带着一股山河省卷王特有的、不管不顾的冲劲儿。
车厢里混杂着包子味和汗味,比苏家劳斯莱斯那假模假式的香氛好闻一万倍。
我靠着车窗,帆布包搁在腿上,硬邦邦的棱角硌着大腿,踏实。
《申论万能宝典》的塑料封皮在晨光里反光,刺眼得像苏挚意昨晚砸碎的那堆骨瓷碎片。
手机还在裤兜里嗡嗡震,不用看也知道是谁。苏家那帮人,大概刚发现户口准迁证被我顺走了。苏父的假笑面具裂了苏母的翡翠指甲是不是又掐断了几根苏挚意是不是正抱着她412分的成绩单,哭喊着不公平
呵。公平苏家客厅那张波斯地毯上撕碎的《五三》卷子,餐厅里苏挚城掀翻的牛排盘子,市一中门口周岚那句你先去车里等着……哪一样跟公平沾边
京市户口,就是姐用山河省一模卷、奥赛金牌、高考满分,一刀一枪从这操蛋的公平里劈出来的战利品!
车到站。跳下车门,冷风灌进领口,激得人一哆嗦。眼前是京市人社局灰扑扑的大楼,门口排队的队伍像条冻僵的蛇,缓慢蠕动。这才是我的战场,没有水晶灯,没有鱼子酱,只有钢印落下的声音决定命运。
帆布包往冰冷的不锈钢座椅上一墩,掏出《申论万能宝典》和保温杯里冷掉的浓茶。旁边一个西装革履的男生推了推金丝眼镜,瞥见我翻开的书页上密密麻麻的批注,嘴角扯出点轻蔑:哟,刷题呢申论靠的是积累和家学底蕴,死记硬背可考不上部委。
家学底蕴我头都没抬,铅笔在乡村振兴产业空心化对策的范文上狠狠划了道线:嗯,比不了您。我老家青岩县倒是有‘底蕴’——漫山遍野的石头和刷不完的《金考卷》。
男生噎住,脸色发青。爽!比扎苏挚城那下还爽!
刷题怎么了姐就是靠刷题把苏家假千金的保送梦刷成渣,把山河省的分数线刷成垫脚石!申论照样给你刷穿!
材料递进窗口。玻璃后面的大姐眼皮都没抬:身份证,户口准迁证,学历证明。
帆布包深处,那张印着山河省青岩县第一中学、贴着高考满分照片的毕业证被抽出来,和崭新的京市户口准迁证并排放在一起。冰火两重天。
林思望大姐终于抬眼,目光在我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和头顶那块倔强支棱的斑秃上扫过,又落回那张满分成绩单,哟,你就是那个山河省状元报的哪个岗
国家发改委,区域发展战略司。
声音不大,砸在钢化玻璃上却脆响。
队伍里一阵骚动。金丝眼镜男倒抽一口冷气。发改委那是顶尖名校、世家子弟扎堆血拼的修罗场!一个县中来的丫头片子,穿着开胶球鞋,揣着本破《万能宝典》,就敢往里冲
大姐的章子哐当一声落下,鲜红的印泥盖在准予迁入四个字上,像一记滚烫的勋章。成了!京市户口,落地生根!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不是激动,是倒计时清零的亢奋——高考副本通关,考公副本,正式加载!
刚走出人社局,手机又疯了一样震起来。这回是陌生号码,接起来,苏父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子:林思望!你拿户口本干什么立刻滚回来!苏家的资源……
苏董,我打断他,指甲掐进《申论宝典》硬邦邦的书脊,资源留着喂您的‘心头肉’吧。发改委笔试下周开考,姐忙着刷题,没空陪您演阖家欢。
电话那头死寂一秒,随即是苏挚意歇斯底里的尖叫穿透听筒:爸!你看她!她要去发改委!她凭什么!她就是个刷题的机器!野路子!上不得台面!
背景音里还有周岚压抑的啜泣和苏挚城气急败坏的咒骂。
啧,无能狂怒三重奏。我对着忙音的手机屏幕咧嘴一笑,露出森森白牙:野路子刷题机器
对,姐就是靠这野路子,把你们苏家镶金的台面,踩成了垫脚砖!
爽气直冲天灵盖!比奥赛解出纳维-斯托克斯方程还痛快!
接下来的日子,筒子楼出租屋成了新的堡垒。墙上贴的不再是牛顿定律,而是十四五规划纲要重点摘抄和放管服改革流程图。桌上的《五三》换成了《行测5000题》,电磁感应错题本旁边摞着《乡村振兴政策文件汇编》。外卖盒子堆在墙角,空气里飘着咖啡和风油精混合的、属于卷王的硝烟味。
笔试那天,考场设在某部委老干部活动中心。红墙绿瓦,庄严肃杀。进门的安检比高考还严,金属探测仪扫过全身时,我摸了摸帆布包里那支磨秃了的2B铅笔——老伙计,最后一战了。
试卷发下。《行测》图形推理复杂得像苏家那套弯弯绕绕的族谱,数量关系题的数据庞大如苏氏集团的流水。我笔走龙蛇,用刷穿山河省模拟卷的手速,把京城的精英们甩在身后。《申论》材料厚得像本县志,讲的是某资源枯竭型城市转型。
青岩县的影子在字里行间晃动——矿坑、下岗工人、留守儿童……太熟悉了!笔尖根本不用思考,对策一条条蹦出来:产业嫁接(借鉴山河省大棚蔬菜嫁接技术)、技能培训(参考县中错题本精准补弱模式)、引入数字经济(像刷题一样精准投放平台资源)……
山河的土,京市的碗,姐用刷题的硬功夫,给你端稳了!
面试通知贴在人社局网站那天,筒子楼差点被敲门声掀翻。苏父带着律师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脸色灰败的周岚。
思望,苏父的假笑像是用胶水粘上去的,声音放得又软又沉,以前是家里对不起你。回来吧,苏氏需要你这个‘山河状元’的名头。
集团正在竞标一个国家级新区基建项目,你的身份……很有说服力。项目成了,你挂个名,分红够你考一辈子公!
律师适时递上一份股权赠与协议,数字后面的零多得像物理卷子上的小数点。
我看着协议,又看看苏父眼底藏不住的算计。呵,真当我是山沟里没见过世面的猪了京市户口落了,发改委的面试通知揣在兜里,苏家这点发霉的红利,连我《申论宝典》的边角料都沾不上!
苏董,我把协议推回去,力道大得让律师一个趔趄,您这项目,是打算用我的状元名头去糊招标办的墙,还是用我的斑秃去给新区当绿化带省省吧。
姐的目标是建设首都,不是给您那摇摇欲坠的苏氏帝国当裱糊匠!
门砰地甩上,把苏父铁青的脸和周岚失控的尖叫关在外面。世界清净!
面试考场。七把椅子围成半圆,像审判席。正中的主考官头发花白,眼神锐利如刀。自我介绍废话省了。我直接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份双极磁阱模型专利受理通知书复印件,拍在桌上。
林思望,山河省青岩县一中毕业,物理奥赛金牌,高考满分。专利是基于磁约束可控核聚变工程的一个次级优化模型,我迎着考官们惊愕的目光,语速快得像解物理大题,原理可以部分迁移到解决京津冀电网峰谷调节难题上——就像用错题本归纳题型,把用电低谷期的过剩能量‘约束储存’,高峰期精准释放!模型参数和电网数据耦合方案,我写在这了。
另一份手写的、爬满物理公式和电网拓扑图的方案拍在专利书旁边。
满场死寂。考官们传阅着那几页纸,眼神从审视变成震惊。那个金丝眼镜男坐在角落,脸白得像刷了层墙灰。
用奥赛物理模型解电网难题这路子野得简直劈叉!但谁敢说没用山河卷王的脑子,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的反应堆!
走出考场时,天已经擦黑。手机屏幕亮起,是奶奶的短信,永远置顶:囡囡出息了,才是真本事。
眼眶有点热,我用力眨了眨。
录取公示贴在发改委官网那天,名字后面跟着鲜红的拟录用。
筒子楼里,我最后检查了一遍行李——几件洗白的校服,磨破边的《申论宝典》,还有那张京市身份证。地址栏:西城区XX胡同XX号。
姐的根,扎下了!
手机最后一次被苏家打爆。我按下关机键,把SIM卡抠出来,随手丢进胡同口的垃圾桶。金属片落进污秽的瞬间,像苏家那场荒诞的认亲大戏,彻底落幕。
开往山河省的绿皮火车哐当哐当启动。我靠窗坐着,新领的公务员制服笔挺,口袋里揣着崭新的工作证。
窗外,京市的霓虹渐行渐远,最终沉入地平线。
手里翻开的,是入职培训的第一份文件——《关于推进区域协调发展的若干意见》。
车轮碾过铁轨,节奏铿锵。我掏出保温杯灌了一口浓茶,提笔在文件空白处唰唰写下第一行批注。
下一站,山河省青岩县。
姐要回去告诉那些顶着星星赶早自习的崽子们——刷题,真的能刷出一条通天路!户口能迁,命,更能改!
奶奶,囡囡出息了。
真本事,这就去建设山河,建设首都!考公上岸,只是起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