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恨
苏晚意识回笼时,消毒水的气味正往鼻腔里钻。
白色天花板上的吊瓶在晃,输液管里的液体像条冰冷的蛇,顺着手背的针孔往血管里爬。她动了动手指,触到片温热的潮湿——是眼泪,正从眼尾滑进鬓角。
醒了男人的声音在床头柜方向响起,带着刚抽过烟的沙哑。
苏晚转头,撞进沈知珩的眼睛里。他穿着深灰色西装,领带松垮地挂在颈间,袖口沾着点猩红,像没擦干净的血。这张脸她刻了三年,也恨了三年,此刻却在眼眶里晕成团模糊的光。
沈总。她扯了扯嘴角,发现喉咙干得发疼,我还没死
沈知珩没接话,只是把削好的苹果往她面前递。果皮削得极薄,连成条完整的圈,是她过去最拿手的把戏。苏晚盯着那圈果皮,突然想起三天前的雨夜,她也是这样坐在厨房,给这个男人削苹果,而他的手机屏幕亮着,微信置顶的对话框里,林薇薇三个字刺得她眼睛生疼。
为什么救我苏晚的指甲掐进掌心,那里还留着玻璃碎片划过的疤。三天前她撞破沈知珩和林薇薇在婚房里缠绵,抓起桌上的烟灰缸砸过去,却被他反手推下楼梯。额头撞在台阶棱角上的剧痛,此刻还在颅骨里嗡嗡作响。
沈知珩的指节在苹果上捏出红痕:你是沈太太,死了对沈氏影响不好。
苏晚笑了,笑得胸腔发颤。结婚三年,她从设计界新星变成困在金丝笼里的摆设,最后连死都成了影响不好的麻烦。她想起父亲公司破产那天,沈知珩站在她家别墅门口,说嫁我,我保苏家,那时他眼里的温柔,原来全是精心编织的网。
林薇薇呢她问。
沈知珩的眉峰动了动:出国了。
是吗苏晚望着窗外的梧桐树,叶片上的雨水正往下滴,像谁在哭,她怀的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男人的脸色骤然沉下去,手里的苹果咚地砸在果盘里,滚出半圈暗红的汁。苏晚,别挑战我的底线。
底线苏晚在心里冷笑。她的底线早在父亲被逼死在病房时就碎了,在沈知珩把她的设计稿署上林薇薇的名字时就燃成了灰。
输液管突然被扯得绷紧,沈知珩不知何时走到床边,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他的拇指蹭过她额角的纱布,力道重得像要把那块肉剜下来:安分点,等你身体好了,我们去办离婚。
离婚苏晚的心猛地一缩,随即涌上股诡异的快意。她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突然想起前世临死前的画面——也是这样的雨天,她躺在冰冷的地板上,血从额角淌进眼睛里,沈知珩抱着林薇薇从她身边走过,林薇薇的高跟鞋碾过她的手指,笑着说:姐姐,谢谢你的眼角膜。
原来如此。
苏晚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恨意已经藏得干干净净。她轻轻推开沈知珩的手,声音软得像团棉花:好啊,但是在离婚前,我想回趟苏家老宅。
沈知珩狐疑地盯着她,像是在看个突然转性的陌生人。半晌,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串钥匙扔在床头柜上:司机在楼下等你。
脚步声消失在病房门口时,苏晚的指甲已经深深掐进掌心的旧疤里。血珠渗出来,滴在洁白的床单上,像朵开得凄厉的花。
2
复仇之始
她回来了。回到了三年前,回到了她还没被挖走眼角膜、父亲还在ICU苟延残喘的时候。这一次,她不会再做任人宰割的棋子。那些欠了她的,害了她的,她要连本带利,一一讨回来。
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显示着林薇薇的名字。苏晚看着那三个字,指尖在接听键上悬了三秒,轻轻按下了免提。
知珩哥,苏晚那个贱人死了没有娇嗲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毒,医生说我的眼睛再不换,就真的看不见了......
苏晚拿起苹果,慢悠悠地啃了一口。甜腻的汁水在舌尖散开,她对着手机,笑得温柔又残忍:林小姐,我活得好好的,你的眼角膜,怕是等不到了。
电话那头的呼吸骤然停滞,随即爆发出尖利的咒骂。苏晚直接按了挂断,将手机扔回床头柜时,正好对上镜子里自己的眼睛。那双曾经清澈如水的杏眼,此刻正燃着两簇微弱却执拗的火苗——那是从灰烬里扒出来的,属于苏晚的微光。
苏家老宅的朱漆大门落了层灰,铜环上的绿锈蹭得苏晚手心发痒。她掏出钥匙插进锁孔,咔哒一声轻响,仿佛打开了尘封的时光。
院子里的桂花树还在,只是枝桠被虫蛀得厉害,像只枯瘦的手抓着灰蒙蒙的天。苏晚踩着满地的落叶往里走,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吱呀的呻吟,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来。
客厅的红木家具蒙着白布,掀开时扬起的灰尘呛得她咳嗽。墙上还挂着全家福,照片里的父亲笑得温和,母亲搂着十岁的她,眼里的宠溺快要溢出来。苏晚的指尖抚过照片上母亲的脸,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攥着她的手说:晚晚,守住苏家的设计稿,那是你外公一辈子的心血......
设计稿。苏晚的心猛地一跳。
她转身冲进父亲的书房,书架第三层的《营造法式》还在,书脊上有个不起眼的缺口——那是她小时候用美工刀划的记号。她抽出书,果然摸到内页夹着的硬物。
是个紫檀木盒,巴掌大小,锁扣上刻着缠枝莲纹。苏晚的手指在锁扣上摩挲,突然想起母亲说过,这盒子的钥匙,藏在她的嫁妆樟木箱的夹层里。
樟木箱放在二楼卧室,打开时一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苏晚翻找着箱底的棉絮,指尖触到块薄薄的金属片——是把小巧的铜钥匙,钥匙柄上镶着颗碎钻,是母亲的遗物。
木盒打开的瞬间,她的呼吸漏了半拍。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厚厚的一沓设计图,纸张泛黄发脆,右下角都盖着苏记的红印。最上面那张是套园林设计稿,铅笔线条流畅细腻,旁边用蝇头小楷写着:借景入园,藏露相生——赠吾女晚晚。
是外公的笔迹。
苏晚的眼眶突然热了。外公是民国时期著名的建筑师,这套借景园设计稿是他晚年心血,据说当年被某个军阀强抢,从此下落不明。母亲说过,只要找到这套稿子,苏家就能重振旗鼓。前世她被沈知珩蒙在鼓里,以为稿子早就遗失,直到临死前才从林薇薇的炫耀里得知,沈知珩早就把稿子献给了那位军阀的后人,换来了沈氏集团的腾飞。
沈知珩,你真是好手段。苏晚抚摸着设计稿上的红印,指尖冰凉。
3
真相浮现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她把设计稿小心地放进背包,正要起身,却听见楼下传来开门的声音。苏晚屏住呼吸,贴着楼梯扶手往下看——是沈知珩。
他怎么来了
沈知珩的脚步声在客厅里停顿了片刻,随即径直往二楼走来。苏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转身想躲进衣帽间,手腕却突然被抓住。
在找什么男人的气息喷在她颈后,带着淡淡的雪松味,是她曾经最喜欢的味道。
苏晚猛地挣开他的手,后退半步拉开距离:沈总不是让司机送我回来吗亲自跑一趟,是怕我偷苏家的东西
沈知珩的目光落在她鼓鼓囊囊的背包上,眉头皱了皱:里面是什么
我的私人物品。苏晚把背包往身后藏了藏,沈总要是不放心,可以现在搜身。
她的语气带着刻意的挑衅,像只竖起尖刺的刺猬。沈知珩盯着她看了半晌,突然伸手,指尖擦过她额角的纱布:伤口还疼
这突如其来的温柔让苏晚浑身一僵。前世他也常常这样,在伤害她之后又给点甜头,让她像个傻子一样抱着虚假的希望,一次次原谅。
托沈总的福,死不了。苏晚偏过头避开他的触碰,离婚协议准备好了吗我随时可以签字。
沈知珩的脸色沉了下去,周身的气压瞬间低得让人窒息。他往前走了一步,将苏晚困在楼梯和他之间,声音冷得像冰:苏晚,你就这么急着离开我
不然呢苏晚抬起下巴,直视着他的眼睛,难道沈总还指望我继续留在你身边,看你和林薇薇恩爱缠绵
男人的拳头在身侧攥紧,指节泛白。我和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哦苏晚笑了,那是哪样在我的婚床上苟合,还是把我的设计稿署上她的名字
沈知珩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没想到她会知道这些。苏晚看着他震惊的表情,心里涌起股报复的快感。她踮起脚尖,凑近他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沈知珩,你以为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包括......我父亲的药,是被谁换的。
男人的身体猛地一震,抓着她胳膊的手瞬间失了力道。苏晚趁机推开他,拎起背包往楼下走。走到门口时,她停住脚步,没有回头:三天后,我会去沈氏签离婚协议。在此之前,别再来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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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宅的大门在身后关上,苏晚靠在门板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手心全是汗,心脏跳得像要炸开。她刚才是在赌,赌沈知珩对父亲的死并非一无所知。现在看来,她赌对了。
街对面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落在她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苏晚摸了摸背包里的紫檀木盒,那里装着苏家的希望,也装着她复仇的武器。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医院的来电。苏晚深吸一口气接起,护士的声音带着疲惫:苏小姐,你父亲的情况不太好,急需手术,但是......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苏晚打断她,语气坚定,请一定保住他,拜托了。
挂了电话,她望着沈氏集团大厦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像头盘踞在城市中心的巨兽。前世她就是被这头巨兽吞噬,连骨头渣都没剩下。
这一世,她要亲手拔掉它的獠牙。
苏晚转身走向公交站,背包里的设计稿仿佛有了温度,熨贴着她冰冷的心脏。她知道前路必然布满荆棘,但只要一想到父亲还在等她,想到那些人即将付出的代价,她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
寒风吹起她的头发,苏晚抬手把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纱布下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这疼痛提醒着她,她真的回来了,带着满腔的恨意和不屈的微光,重新活了一次。
4
阴谋揭晓
沈氏集团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得像要下雨。
苏晚坐在长桌末端,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对面的沈知珩正低头看着文件,侧脸的线条冷硬,下颌线绷得很紧,显然还在为昨天老宅的事生气。
苏小姐的设计方案,大家都看过了项目总监推了推眼镜,打破了沉默,想法很大胆,但实施起来恐怕......
恐怕会抢了林薇薇小姐的风头苏晚抬眸,语气清淡,却精准地戳中了要害。
会议室里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她和沈知珩之间来回逡巡。苏晚知道,这些人早就把她当成了依附沈知珩的菟丝花,没人相信她还能拿出像样的设计。
她微微一笑,打开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我知道大家有顾虑,所以做了份详细的可行性报告。
屏幕上跳出的设计图让众人眼前一亮。那是套商业综合体的方案,将现代建筑与传统园林巧妙结合,玻璃幕墙倒映着假山流水,钢筋骨架里藏着曲径通幽的意境。
这是......项目总监的眼睛瞪得溜圆,借鉴了‘借景园’的手法
是传承。苏晚纠正道,这套方案的核心,是我外公当年提出的‘天人共生’理念。
沈知珩的目光终于从文件上移开,落在屏幕上的设计图上,眼神复杂。苏晚注意到他的手指在桌下蜷缩了一下,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想法不错,但预算太高了。财务总监皱着眉,沈氏目前的资金状况,恐怕......
资金的事我来解决。苏晚打断他,我已经联系了恒通集团的张总,他对这个项目很感兴趣,愿意注资。
这话一出,会议室里炸开了锅。恒通集团是沈氏的老对手,苏晚竟然去找他们合作,这简直是在打沈知珩的脸。
沈知珩猛地拍了下桌子,文件散落一地:苏晚,你别太过分!
过分苏晚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总觉得,是我去找恒通合作过分,还是你把我父亲的救命钱挪去给林薇薇买奢侈品过分
男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苏晚没再理他,拿起笔记本电脑:方案我留在这里,各位慢慢考虑。三天后,我会给张总答复。
她走到会议室门口时,沈知珩突然开口:你到底想怎么样
苏晚回头,看着他疲惫的脸,心里没有一丝波澜:很简单,还我苏家公道,还我父亲清白。
走出沈氏大厦,阳光有些刺眼。苏晚抬手挡了挡,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个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苏小姐,好久不见。我是林薇薇的经纪人,有些关于你父亲的事,想跟你谈谈。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林薇薇的经纪人找她做什么
她回复了地址,选了家离医院不远的咖啡馆。半小时后,一个穿着干练的女人坐在了她对面,递过来一个牛皮纸信封。
这里面是你父亲挪用公款的证据。女人搅动着咖啡,语气平淡,只要你把‘借景园’的设计稿交出来,这些证据就永远不会出现在公众面前。
苏晚打开信封,里面是些模糊的照片和伪造的转账记录。她冷笑一声,把信封推了回去:林小姐觉得,这些东西能吓唬住我
苏小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女人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父亲现在还在ICU,要是这些东西被曝光,你觉得他还能挺得住吗
这句话戳中了苏晚的软肋。她紧紧攥着杯子,指节泛白:林薇薇就这么想要那套设计稿
那是她应得的。女人理直气壮,要不是你母亲当年偷了她外婆的设计,苏家怎么可能有今天
苏晚愣住了。偷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借景园是外公亲手画的,怎么可能是偷来的
看来苏小姐还不知道真相。女人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这是你母亲当年的录音,你自己听吧。
录音里的声音苍老而疲惫,确实是母亲的声音:......我对不起林家......那套设计稿......是我偷的......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棍。怎么可能母亲那么温柔正直的人,怎么会偷东西
现在相信了女人收起手机,只要你把设计稿交出来,我们可以既往不咎。
苏晚猛地回过神,看着女人得意的嘴脸,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很虚弱,像是被胁迫着说的。而且这段录音掐头去尾,根本不足为信。
我需要时间考虑。苏晚强压下心头的震惊和愤怒。
女人站起身:我给你一天时间。明天这个时候,我在这儿等你的答复。
看着女人离开的背影,苏晚的手还在发抖。她知道这是林薇薇的阴谋,但母亲的录音像根刺,扎在她心里。她必须查清楚真相。
苏晚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尘封已久的号码。那是外公以前的助理,姓陈,现在已经退休在家。也许他知道些什么。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陈老先生的声音苍老而沙哑:哪位
陈爷爷,我是晚晚。苏晚的声音有些哽咽,我想问问您,关于‘借景园’设计稿的事......
陈老先生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晚晚,有些事,不知道对你更好。
陈爷爷,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指尖攥得手机壳发烫,我妈被人污蔑偷了设计稿,我爸还在ICU等着救命钱,我不能不知道。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窸窣,像是老人在抹眼泪。罢了,该让你知道了。陈老先生的声音突然变得很远,你外公和林家老太太是同门师兄妹,当年一起构思‘借景园’,图纸是两人轮流画的。后来林家老太太生了急病,临终前把半套稿子托付给你母亲,说‘等我女儿长大了,让她看看娘的心血’。
苏晚的呼吸猛地顿住。
你母亲性子执拗,陈老先生继续说,怕林家后人不信,特意让你外公在她保管的这半套稿子上盖了‘苏记’红印,说‘等薇薇懂事了,连印带稿一起还’。哪想到......
哪想到林家后人根本没等,直接扣了顶偷窃的帽子。苏晚挂了电话,咖啡已经凉透,杯壁上的水珠滑下来,像谁在无声地哭。
她掏出手机给恒通的张总发消息:项目合作,我同意。但我有个条件——帮我查林薇薇外婆的死因。
5
冰释前嫌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咖啡馆的风铃响了。沈知珩站在门口,西装被风吹得微鼓,手里捏着份文件袋,眼神沉沉地望着她。
苏晚把手机倒扣在桌上,心里像压了块冰。沈总跟踪我
他没否认,径直坐在她对面,把文件袋推过来。你父亲的手术费,我付了。文件袋里是张汇款单,收款人是医院,金额足够支撑到手术结束。
苏晚的指尖触到纸张,烫得像要烧起来。沈知珩,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我没耍花样。他的拇指在杯沿摩挲,留下道浅浅的白痕,当年你父亲的公司破产,是林家和恒通联手做的局。我娶你,是唯一能让他们暂时收手的办法。
苏晚笑了,笑声里全是嘲讽:所以我该谢谢你谢谢你把我锁在金笼子里,看着你和林薇薇卿卿我我
我和她没有卿卿我我。沈知珩的声音突然拔高,又猛地压低,她怀的孩子是恒通张总的,我留着她,是为了抓他们的把柄。
这话像颗炸雷,在苏晚耳边炸开。她想起前世林薇薇挺着肚子耀武扬威的样子,想起沈知珩那时冰冷的眼神——原来不是纵容,是隐忍。
可这又能改变什么改变他推她下楼梯的事实改变父亲躺在病床上的现状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早说苏晚的声音发颤。
说了,你会信吗沈知珩看着她,眼底有红血丝,那时你眼里只有恨。
苏晚语塞。是啊,那时她被嫉妒和愤怒冲昏了头,别说解释,就算他跪下来,她也只会觉得是惺惺作态。
窗外的阳光突然被乌云遮住,咖啡馆里暗了下来。沈知珩突然抓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烫得她想躲。晚晚,再信我一次。他的声音很轻,带着恳求,给我三天时间,我让林家付出代价,让你父亲平安出院。
苏晚看着他手背上的青筋,那是他紧张时才会有的样子。前世他向她求婚时,也是这样攥着她的手,说我会护你一辈子。
心脏突然抽痛起来。她恨他的隐瞒,恨他的算计,可刚才听到他说孩子是张总的时,心里竟掠过一丝荒谬的庆幸。
我不需要你的保护。苏晚抽回手,指尖冰凉,设计稿我会交给林薇薇,但不是现在。她站起身,拿起背包,沈总要是没事,我先回医院了。
走到门口时,沈知珩突然说:你母亲的录音,是林薇薇找人合成的。她拿了你母亲临终前的语音片段,拼接出来的。
苏晚的脚步顿住。
我已经找到证据了。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释然,就在你父亲的病房抽屉里,你母亲留的录音笔,里面有完整的谈话。
苏晚猛地回头,撞进他的眼睛里。那里没有算计,没有冷漠,只有一片坦诚的疲惫。
她突然想起前世临死前,沈知珩抱着林薇薇走过她身边时,眼里一闪而过的痛苦。那时她以为是错觉,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真的。
沈知珩,苏晚的声音很轻,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没有如果。他打断她,语气坚定,等事情结束,如果你还想离婚,我签字。
苏晚没再说话,推开门走进阳光里。背包里的设计稿仿佛轻了些,压在心头的恨,也好像松动了一角。
医院的病房里,父亲还在昏睡。苏晚打开抽屉,果然看到支银色的录音笔,是母亲生前用的那支。她插上耳机,按下播放键。
母亲的声音带着笑意,很温柔:......淑敏啊,你放心,这稿子我替你收着,等薇薇长大了,我连带着我家那半套一起给她。这是你们姐妹俩的心血,可不能丢了......
后面是长长的沉默,然后是母亲的哭声:......晚晚,娘对不起你,让你跟着受委屈了。沈知珩那孩子,性子倔,但心不坏,他娶你,或许有苦衷......
录音笔突然没电了,最后的声音是母亲的叹息,轻得像羽毛。
苏晚摘下耳机,眼泪无声地往下掉。原来母亲什么都知道,知道沈知珩的苦衷,知道她的委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扛着。
病房门被推开,沈知珩走进来,手里拿着份盒饭。护士说你一天没吃东西了。
苏晚没看他,只是把录音笔放回抽屉。林薇薇的经纪人,你见过了
嗯。他把盒饭放在桌上,她给你的证据,是伪造的。我已经让律师处理了。
恒通的张总,苏晚抬头看他,你打算怎么对付
沈知珩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他挪用公款填私人窟窿,证据我早就收集齐了。等他把钱投进项目,就送他去坐牢。
苏晚看着他,突然觉得眼前的男人既熟悉又陌生。他还是那个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的沈知珩,却又在暗中做着保护她的事。
设计稿,苏晚说,我可以暂时不交出去,但你要保证,不能用它来做伤害林家的事。毕竟那里面,也有林薇薇外婆的心血。
沈知珩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
他打开盒饭,是她喜欢吃的番茄炒蛋,鸡蛋炒得金黄,番茄熬出了汁。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苏晚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像回到了三年前,他刚求婚那会儿,也是这样笨拙地给她做番茄炒蛋,说以后每天都做给你吃。
眼泪突然掉进饭盒里,砸在米饭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沈知珩没说话,只是默默地递过一张纸巾。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他的侧脸上,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竟有了几分温柔。
苏晚知道,她心里的那道冰墙,正在一点点融化。或许,她真的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也给过去的自己,一个解脱的可能。
吃完饭,沈知珩去处理项目的事。苏晚坐在父亲的病床边,握着他的手。父亲的手指动了动,像是在回应她。
爸,苏晚轻声说,你放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窗外的阳光正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进来,落在地上,像撒了一地的碎金。苏晚的心里,也仿佛有微光透进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不知道和沈知珩能否回到过去,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再被仇恨困住了。这一世,她要为自己,为父亲,好好地活一次。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知珩发来的消息:林薇薇的经纪人被警方带走了,伪造证据。
苏晚看着消息,嘴角微微上扬。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6
微光暖阳
林薇薇的经纪人被抓后,林家和恒通都消停了不少。苏晚的设计方案在沈氏内部通过,恒通的张总果然如约注资,项目正式启动。
苏晚每天往返于医院和项目现场之间,忙得脚不沾地。沈知珩总是在她最累的时候出现,有时是一杯热咖啡,有时是一份热腾腾的饭菜,不多说一句话,却总能恰到好处地缓解她的疲惫。
这天晚上,苏晚在项目现场加班到深夜,正准备离开,却被沈知珩拦住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外面在下雨。他打断她,指了指窗外。果然,不知何时下起了大雨,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苏晚没再拒绝,跟着他上了车。车内很安静,只有雨刮器有节奏的摆动声。沈知珩突然开口:林薇薇回国了。
苏晚的心猛地一沉:她回来做什么
抢项目。沈知珩的语气很淡,她手里有半套‘借景园’的设计稿,想以此说服那位军阀后人。
苏晚皱起眉:她怎么会有
她外婆留下的。沈知珩说,但只有半套,没有你手里的那半,做不出完整的方案。
苏晚沉默了。她知道,林薇薇一定会来找她。
果然,第二天下午,林薇薇就出现在了医院。她穿着一身白裙子,戴着墨镜,看起来楚楚可怜。苏晚姐,我想跟你谈谈。
苏晚把她带到医院的花园里。说吧,什么事。
林薇薇摘下墨镜,眼睛红红的:苏晚姐,我知道错了。以前是我不好,不该抢你的东西,不该污蔑你母亲。她抓住苏晚的手,设计稿,我不要了,只求你放过我和我妈。
苏晚抽回手,看着她:你外婆的死因,你知道吗
林薇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我......我不知道......
你知道。苏晚盯着她的眼睛,是恒通的张总,为了得到那半套设计稿,害死了你外婆,对不对
林薇薇的身体开始发抖,眼泪掉了下来:是他逼我的!他说如果我不配合他,就对我妈下手......
苏晚看着她痛哭流涕的样子,心里没有一丝同情。你既然知道真相,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敢......林薇薇哭得更厉害了,他手里有我和他的照片,他说如果我敢报警,就把照片发出去......
苏晚叹了口气:沈知珩已经掌握了张总挪用公款的证据,很快就会送他去坐牢。你如果想赎罪,就去警察局自首,把你知道的都告诉他们。
林薇薇愣住了,看着苏晚,眼神复杂。苏晚姐,你真的......不恨我了
恨。苏晚的声音很平静,但我更想让真相大白,让死去的人安息,让活着的人解脱。
林薇薇沉默了很久,点了点头:好,我去自首。
看着林薇薇离开的背影,苏晚松了口气。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回到病房,沈知珩正在和医生说话。看到苏晚进来,他走过来:医生说你父亲恢复得很好,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苏晚笑了,眼里有了泪光:太好了。
沈知珩看着她,突然伸手,把她揽进怀里。他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雪松香,让她莫名地安心。晚晚,对不起。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带着浓浓的愧疚,以前让你受委屈了。
苏晚靠在他怀里,眼泪无声地掉下来。积压了三年的委屈、愤怒、怨恨,在这一刻仿佛都找到了出口。她知道,自己终于可以放下过去了。
沈知珩,苏晚的声音带着哽咽,以后不许再骗我了。
嗯。沈知珩紧紧地抱着她,再也不骗你了。
窗外的雨停了,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洒在两人身上,温柔而美好。苏晚知道,未来的路还很长,或许还会有风雨,但只要他们携手并肩,就一定能走到最后。
父亲出院那天,阳光明媚。沈知珩亲自开车来接,还特意买了束向日葵,说祝伯父身体健康,天天开心。
父亲看着沈知珩,眼里满是欣慰。知珩啊,以前是我误会你了。
沈知珩笑了:伯父,是我不好,让您和晚晚受委屈了。
苏晚看着他们相视而笑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过去的恩怨,终于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项目进展得很顺利,借景园的设计方案得到了那位军阀后人的高度评价,沈氏集团因此声名大噪。苏晚也重新回到了设计界,凭借出色的才华,赢得了业内人士的认可。
这天,沈知珩带苏晚去了一个地方——那是他们当年结婚的教堂。
教堂里很安静,阳光透过彩绘玻璃照进来,在地上投下斑斓的光影。沈知珩单膝跪地,手里拿着一枚戒指:晚晚,我知道我以前做错了很多事,让你受了很多苦。但我保证,以后我会用一辈子来弥补你。你愿意......再嫁给我一次吗
苏晚看着他,眼里有了泪光。她想起了前世的种种,想起了这一世的波折,心里百感交集。
我愿意。苏晚伸出手,任由他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手指上。戒指的大小刚刚好,带着他的体温,温暖而坚定。
沈知珩站起身,把她紧紧地拥进怀里。谢谢你,晚晚。
苏晚靠在他怀里,笑了。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像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她知道,那些曾经的黑暗和痛苦,都已经成为了过去。现在,她的生命里,充满了微光和暖阳。
后来,苏晚和沈知珩举行了一场简单而温馨的婚礼。父亲坐在台下,笑得合不拢嘴。林薇薇因为自首,得到了从轻处理,出狱后离开了这座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借景园项目建成后,成为了城市里的一道亮丽风景线。每天都有很多人来参观,感受着那份天人共生的美好。苏晚站在园子里,看着身边的沈知珩,心里充满了幸福。
她知道,这一切都来之不易。是重生的机会,是不放弃的坚持,是爱与原谅,让她从灰烬里,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微光,最终迎来了温暖的阳光。
而这束微光,将永远照亮她前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