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三天,我在爷爷留下的旧木箱里翻到本线装书。封皮黄得发脆,用朱砂写着节气鬼契四个歪扭大字,内页画满红不拉几的符咒,还夹着张褪色的黑白照片——民国年间的村子,二十来个村民站在祠堂前,脸僵得跟庙里的泥像似的。最前排那少年,眉眼竟跟我有七分像。
叮铃——
不知从哪儿掉出枚铜铃,铃身刻着立春俩字。我刚捡起来,窗外突然飘起纸钱,灰黑色的,打着旋儿撞在玻璃上,啪嗒啪嗒响得人心慌。手机嗡地震了下,弹出条陌生短信：【欢迎触发二十四节气契,第一关：立春,子时开启。】
我当是恶作剧,随手把铜铃丢回箱子。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镜子里多了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梳着圆髻,正弯腰捡我掉在地上的头发。
姑娘,借根头发烧给催生娘娘,求个好兆头嘛。她声音像被水泡过,黏糊糊的,听得我起了层鸡皮疙瘩。
我猛地回头,身后啥也没有。镜子里的老太太却笑了,露出半颗豁牙：躲不掉的,陈家后人都得玩这游戏。
陈家我爷爷确实姓陈。
一、立春·催生鬼
子时的钟刚敲过,整栋宿舍楼的灯啪地全灭了。应急灯滋啦亮起来的瞬间,我看见对面床铺的林小满正对着空气磕头,额头咚咚撞在床板上,已经磕出了血。
小满！你干啥呢我冲过去拽她,她眼神直勾勾的,嘴角还挂着诡异的笑：催生娘娘要收替身,我给她磕够一百个头,就能让我弟弟平安出生了……
弟弟哪来的弟弟我忽然想起爷爷在世时说过,他老家有个规矩,立春要给催生鬼烧替身,不然家里孕妇会难产。
手机又震了,还是那个号码：【立春规则：子时到寅时,阻止催生鬼夺走替身。替身特征：额头带血,持续磕头。失败惩罚：成为新的替身。】
林小满的额头已经磕出个小窟窿,血顺着脸颊流到脖子上,像条红虫子。我死死按住她的肩膀,她却跟疯了似的挣扎,力气大得不像个女生：放开我！我妈怀了三个月,不能出事！
这时,走廊里传来婴儿的哭声,尖细得像猫叫,听得人头皮发麻。我扶着林小满往窗外看,楼下的樱花树上挂着十几个纸人,每个纸人胸口都贴着张学生照片,其中一个正是林小满。
催生鬼在找替身的生辰八字。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是苏青,我们系的民俗学学霸,整天抱着本《荆楚岁时记》啃。她手里拿着把桃木梳,梳齿上缠着红线：把这个给她梳头,能定魂。
桃木梳刚碰到林小满的头发,她就嗷地惨叫一声,额头的血突然凝固成黑色。窗外的纸人呼地燃起绿火,婴儿哭声戛然而止。
苏青收起梳子,指尖泛着淡淡的红：下一关是雨水,在后天子时。
你咋知道我盯着她,她指甲缝里好像有泥垢,像是刚从土里刨过东西。
她翻开《荆楚岁时记》,某一页用朱砂画着和节气鬼契上一样的符咒：我奶奶是陈家的远亲,她留给我的书里写着,这游戏每过一个节气就换一关,直到冬至。
二、雨水·水缚灵
雨水那天,宿舍楼的水龙头全坏了。半夜里,水顺着门缝往屋里渗,冰凉冰凉的,带着股铁锈味。
林小满还没完全清醒,抱着膝盖缩在墙角,嘴里反复念叨：水鬼在拉我的脚……
我的脚踝突然一凉,低头看见水里浮出半张脸,长发缠着我的小腿,像水草一样越收越紧。是个穿校服的女生,眼睛泡得发白,正是去年在学校人工湖溺亡的学姐。
救我……我冷……她的指甲掐进我的皮肤,血珠滴进水里,瞬间晕开一片红。
手机短信又来了：【雨水规则：寅时前,将水缚灵的遗物投入活水。遗物特征：绣着水字的手帕。失败惩罚：被拖入水中成为新的水缚灵。】
学姐的遗物在学生会档案室！苏青突然想起什么,抓起我的手就往外跑。走廊里的水已经没过脚踝,水里漂着无数只手,有小孩的,有老人的,指甲缝里都嵌着黑泥,抓着我们的脚踝往深处拖。
档案室的门锁着,苏青从发间抽出根银簪,三两下就撬开了锁。角落里的铁盒里果然放着块蓝手帕,绣着褪色的水字,边角还沾着泥。
快！去人工湖！我们拖着林小满往楼下冲,水里的手越来越多,抓得人脚踝生疼。
赶到湖边时,寅时的钟声正好敲响。苏青将手帕扔进湖里,水面突然炸开,无数气泡翻涌,那个学姐的脸在气泡中渐渐消散,嘴里模模糊糊说着：谢谢……
林小满突然瘫坐在地,哇地吐了起来,吐出的水里漂着几根水草。
下一关是惊蛰,在祠堂。苏青望着湖面,我奶奶说,惊蛰要祭白虎,不然会被反噬。
三、惊蛰·白虎煞
祠堂在学校后山,是民国时留下的老建筑,平时锁着门。我们翻窗进去时,正看见供桌上摆着个白虎泥塑,眼睛用朱砂点过,透着股凶气。
供桌前跪着个男生,背对着我们,肩膀一抽一抽的。是张野,篮球队的,上周在比赛中摔断了腿,打了石膏还没拆。
他怎么在这林小满小声问。
苏青指着张野的腿：看他的石膏,上面有牙印。
果然,白色的石膏上布满了细密的牙印,像是被什么东西啃过。张野猛地回头,眼睛瞪得滚圆,瞳孔里映着白虎泥塑的影子：白虎要吃祭品……我把同桌的生辰八字给它了……
手机短信：【惊蛰规则：卯时前,用替身符换下被白虎煞盯上的人。替身符需用施术者的血绘制。失败惩罚：被白虎煞啃食四肢。】
他同桌是谁我急得发抖。
是……是我。林小满的声音带着哭腔,上周我拒绝了他的告白,他说要让我付出代价……
白虎泥塑突然咔嚓裂开条缝,露出里面的稻草,稻草上缠着一缕头发,正是林小满的。供桌下传来咯吱咯吱的磨牙声,听得人后颈发凉。
苏青咬破指尖,在黄纸上画符,血珠落在纸上,立刻晕成了老虎的形状：快,把这个贴在白虎泥塑上！
我刚把符贴上去,泥塑就哗啦碎了,里面跳出只黑猫,眼睛是红色的,叼着张纸条跑了。纸条上写着林小满的生辰八字,被猫爪抓得稀烂。
张野瘫在地上,石膏里渗出鲜血：我不是故意的……它说只要献祭一个人,我的腿就能好……
苏青看着他,眼神冷得像冰：白虎煞最记仇,你用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它迟早会来找你。
四、清明·还魂香
清明那天,学校放了假,宿舍楼空荡荡的。我在爷爷的旧箱子里找到半盒还魂香,香灰是黑色的,烧起来有股杏仁味,闻着有点头晕。
这香能召回死者的魂。苏青拿着香,眼神复杂,但只能问三个问题,多问一个,召来的魂就会缠上你。
我们点燃香,烟雾缭绕中,一个穿中山装的老人慢慢显形,是我爷爷。他看见我,浑浊的眼睛亮了一下：丫头,你终于来了。
爷爷,这游戏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家欠了节气鬼的债,民国那年闹饥荒,族长用全村人的命跟鬼契了约,每代后人都得玩这游戏,直到有人能闯过冬至。爷爷的声音越来越淡,当年我逃出来,就是为了躲开这个……
那怎么才能结束游戏林小满追问。
爷爷的影子开始模糊：找到……藏在雨水里的钥匙……
第三个问题还没问,爷爷就消失了,还魂香突然啪地折断,冒出黑烟。苏青脸色一变：不好,召来的不止他一个。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沉重的,像是拖着铁链。我们躲进衣柜,从缝隙里看见个穿囚服的男人,脖子上套着铁链,正是三十年前在祠堂上吊的看守员。
还我命来……他的铁链扫过地面,火星溅到衣柜上,烫出个小黑点。
苏青突然拽了拽我,指着衣柜角落——那里有个铜铃,刻着清明二字,和我最初找到的那枚一模一样。
摇铃！她低声说。
我抓起铜铃猛摇,铃声刺耳,穿囚服的男人突然捂着头惨叫,身体渐渐透明。等他消失后,铜铃上的清明二字褪去,露出底下的雨水二字。
钥匙在雨水关的水缚灵那里。苏青握紧铜铃,我们得回去找。
五、谷雨·秧苗鬼
回人工湖的路上,我们遇上了谷雨关。路边的草坪里突然冒出无数只手,抓着绿油油的秧苗往土里钻,每棵秧苗的根须上都缠着头发。
这是秧苗鬼,苏青拉着我们往树林里躲,谷雨要插秧,它们在找替身当肥料。
手机短信：【谷雨规则：辰时前,拔掉缠有黑发的秧苗。失败惩罚：被种进土里,成为新的秧苗。】
林小满突然指着一棵秧苗：那上面有我的头发！
那棵秧苗长得特别壮,根须上缠着截黑头发,正是林小满常用的马尾辫长度。我们刚跑过去,周围的秧苗突然唰地长高,叶子像刀片一样划过来。
苏青从包里掏出把剪刀,是她平时剪书角用的：快剪头发！秧苗认主,用你的头发引开它们！
林小满赶紧揪下几根头发,苏青用头发缠在剪刀上,朝着相反方向扔过去。秧苗果然跟着剪刀长过去,根须在地上爬得飞快。我们趁机拔掉那棵缠着她头发的秧苗,根须里突然掉出颗牙齿,是人类的臼齿。
这是……张野的牙林小满认出那是颗蛀牙,张野打篮球时总爱咧嘴笑,她见过这颗牙。
苏青捡起牙齿：白虎煞没放过他。
六、立夏·秤人鬼
立夏那天特别热,宿舍楼的温度计显示四十度,风扇转起来都是热风。半夜里,走廊里传来咔哒咔哒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搬秤。
是秤人鬼,苏青把窗帘拉严,立夏要秤人,它们会把人的魂魄勾到秤上,秤出来的重量要是比去年轻,就会被勾走当替身。
手机短信：【立夏规则：巳时前,用红纸遮住所有秤星。失败惩罚：魂魄被秤勾走,成为秤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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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在楼里找秤,发现每层楼的楼梯口都多了杆老秤,秤砣是铁做的,上面刻着生死二字。林小满刚碰到秤杆,整个人突然晃了晃,像要飘起来。
别碰！苏青拽开她,秤星会勾魂！
我们撕了作业本当红纸,往秤星上贴。贴到三楼时,秤砣突然自己晃起来,秤杆上浮现出个影子,是张野,他闭着眼睛,脸色惨白。
他还没死透,苏青加快手上的动作,秤人鬼在吸他的魂。
等我们贴完最后一杆秤,天已经蒙蒙亮了。秤砣咚地掉在地上,张野的影子也消失了。林小满蹲在地上哭了：都是我害了他……
跟你没关系,苏青拍了拍她的背,是他自己选的路。
七、小满·麦鬼
小满,学校的食堂突然堆满了麦子,金灿灿的,却闻不到麦香,反而有股腐味。半夜里,麦子开始沙沙响,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
是麦鬼,苏青捂住鼻子,小满要收麦,它们会把人拖进麦堆里闷死,再冒充成麦子。
手机短信：【小满规则：午时前,找出麦堆里的假麦子。假麦子特征：表面有血丝。失败惩罚：被麦鬼拖进麦堆,变成假麦子。】
我们在麦堆里翻找,手指被麦芒扎得全是小口子。林小满突然啊地叫了一声,她抓起一把麦子,上面沾着血丝,还缠着根布条,是她上周丢失的发带。
它们盯上你了,苏青递给她一把铁锹,往麦堆中心挖,假麦子都在那儿。
挖了没多久,铁锹碰到个硬东西。我们扒开麦子一看,是个稻草人,穿着林小满的衣服,肚子里塞满了假麦子,每个假麦子上都有血丝。
快烧了它！苏青掏出打火机。
稻草人被点燃时,发出凄厉的惨叫,像人被烧着时的声音。麦堆里冒出无数只手,抓着稻草人的灰烬往地下钻,很快就没了动静。
林小满看着自己的衣服被烧成灰,眼圈红了：这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到冬至就好了,苏青望着窗外,我奶奶说,冬至是阴阳交汇的时候,也是鬼契最弱的时候。
八、芒种·嫁树鬼
芒种了,学校里的树突然开花了,开的却是纸花,红的白的,看着特别诡异。半夜里,纸花开始飘落,落在地上就变成了红线,缠在人的脚踝上。
是嫁树鬼,苏青用刀割断缠在我脚上的红线,芒种要嫁树,它们会把人嫁给树当媳妇,让树根吸人的血。
手机短信：【芒种规则：未时前,砍掉缠有红线的树。失败惩罚：被红线缠成树的养分。】
我们在校园里找缠红线的树,发现图书馆后面的老槐树上缠满了红线,树上还挂着件红嫁衣,是林小满小时候穿过的,她奶奶给她做的,早就丢了。
它们连这个都知道……林小满的声音发颤。
苏青找来把锯子,我们轮流锯树。树汁流出来是红色的,像血一样,还带着股腥甜味。锯到一半时,树干里传来哭声,像是个小女孩在哭：我不想嫁给树……放我出去……
是以前被抓的人,苏青加快速度,别听她的,一停手我们就完了。
树轰隆一声倒下时,红嫁衣突然烧了起来,红线也跟着化成了灰。树干里滚出个小布人,穿着迷你版的红嫁衣,脸上画着林小满的样子。
九、夏至·水鬼船
夏至的时候特别热,人工湖的水却变得冰凉,还漂着艘破木船,船上插着面黑旗,画着个骷髅头。
是水鬼船,苏青拉着我们往后退,夏至要祭河神,它们会用船载着替身去河底。
手机短信：【夏至规则：申时前,打翻水鬼船。失败惩罚：被拖上船,成为河神的祭品。】
木船突然自己动了起来,朝着岸边漂过来。船上站着个黑影,穿着蓑衣,看不清脸,手里拿着根竹篙,篙头挂着个灯笼,灯笼里的火是绿色的。
是那个溺亡的学姐,林小满指着黑影,她穿的是学姐失踪时的蓑衣。
我们找了些石头,往船上扔。石头砸在船上,发出空洞的响声,像是砸在空木头上。黑影用竹篙一点,船突然加速冲过来,竹篙朝着林小满戳过来。
苏青一把推开她,竹篙戳在苏青胳膊上,留下个黑印。用铁链！她指着岸边的铁链,是以前拴游船用的。
我们合力把铁链扔到船上,缠住了船桨。黑影使劲划船,船却纹丝不动,最后咔嚓一声散架了。黑影掉进湖里,冒出串气泡就没了动静。
苏青的胳膊肿了起来,黑印越来越大：这是水鬼的诅咒,得找艾草敷才行。
十、小暑·暑鬼
小暑,宿舍楼突然变得特别热,温度计爆表了,连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烫的。半夜里,墙壁开始冒汗,水珠是黑色的,滴在地上就冒白烟。
是暑鬼,苏青用湿毛巾敷在脸上
,小暑天热,它们会把人烤成干尸,再吸人的精气。
手机短信：【小暑规则：酉时前,让室温降到三十度以下。失败惩罚：被暑鬼吸干精气,变成干尸。】
我们把所有冰块都搬到宿舍,又往地上泼水,可室温还是降不下来。墙壁上的黑水珠越来越多,滴在地上的白烟聚成了人形,像个模糊的影子,正朝着林小满飘过去。
它盯上你了,苏青把最后一块冰塞给林小满,快,去楼顶！楼顶有风！
我们往楼顶跑,影子在后面追,所过之处,地面都被烤得焦黑。到了楼顶,风果然大了些,可影子也跟了上来,张开嘴像要吸气。
林小满突然把冰块扔向影子,影子被冻得一缩。苏青眼睛一亮：用冰雹！
她指着旁边的消防栓,我们把消防栓打开,对着影子喷水。水在半空中变成了冰雹,砸在影子身上,影子发出惨叫,渐渐变小,最后化成一滩黑水。
室温慢慢降了下来,我们瘫在楼顶,看着天边的星星喘气。林小满突然说：我好像想起点事,去年雨水那天,我救的那个女生,手里也拿着枚铜铃。
苏青的脸色变了变：是吗
十一、大暑·伏鬼
大暑,天气闷得让人喘不过气,宿舍里像个蒸笼。半夜里,床上突然长出了藤蔓,绿色的,上面还带着刺,缠得人动弹不得。
是伏鬼,苏青用刀割断缠在脚上的藤蔓,大暑要伏藏,它们会把人缠在床上下咒,让人生不如死。
手机短信：【大暑规则：戌时前,毁掉所有长出藤蔓的床。失败惩罚：被藤蔓缠成植物人,永远躺在床上。】
我们的床都长出了藤蔓,林小满的床上尤其多,藤蔓上还开着小白花,闻着有点香,却让人头晕。苏青找来斧头,我们轮流砍床,木头被砍碎时,藤蔓突然流出了血,像人血一样红。
砍到林小满的床时,藤蔓突然收紧,把她捆在了床上。小白花纷纷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开始发直,嘴里念叨着：好困啊……想睡觉……
别睡！我使劲扇她耳光,一睡就醒不过来了！
苏青用斧头劈开床板,里面露出个稻草人,和小满长得一模一样,身上缠满了藤蔓。她一把火烧了稻草人,藤蔓立刻枯萎了,林小满也清醒过来,吓得浑身发抖。
这到底是谁在搞鬼林小满哭着问。
苏青望着窗外,没说话,只是握紧了手里的铜铃。
十二、立秋·啃秋煞
立秋时,食堂突然推出了啃秋活动,摆了好多西瓜,可切开的西瓜瓤都是红黑色的,像凝固的血。半夜里,西瓜开始砰砰响,像是有东西要从里面钻出来。
是啃秋煞,苏青把西瓜都扔到了楼外,立秋要啃秋,它们会钻进西瓜里,等人吃西瓜时就钻进人的肚子里。
手机短信：【立秋规则：亥时前,把所有红黑色的西瓜都埋进土里。失败惩罚：被啃秋煞钻进肚子,啃食内脏。】
我们在校园里找西瓜,发现每个西瓜里都有个小虫子,白色的,像蛆一样,却长着牙。林小满不小心踩碎了一个西瓜,虫子立刻爬出来,往她的鞋里钻。
快脱鞋！苏青喊道。
林小满赶紧脱掉鞋,虫子掉在地上,苏青一脚踩死它,虫子流出绿色的血,发出难闻的臭味。我们把所有西瓜都埋进了土里,埋到最后一个时,土里突然伸出只手,抓着林小满的脚踝往下拽。
是张野！我看清了那只手,戴着他常戴的手环。
苏青用铁锹猛砸那只手,手缩回了土里,再也没出来。林小满瘫在地上,半天说不出话来。
十三、处暑·放河灯
处暑时,人工湖面上漂满了河灯,红色的,每个河灯上都写着一个名字,其中一个是我的名字。半夜里,河灯开始往岸边漂,灯光忽明忽暗,像鬼火一样。
是放河灯的鬼,苏青拉着我往后退,处暑要放河灯,它们会把写有名字的河灯引到岸边,勾人的魂。
手机短信：【处暑规则：子时前,把写有自己名字的河灯捞上来烧掉。失败惩罚：魂魄被河灯勾走,永远困在湖里。】
我们划船去捞河灯,湖水黑漆漆的,划桨时总感觉有东西在底下撞船。林小满先捞到了写有她名字的河灯,刚点燃,河灯就发出惨叫,变成了一缕黑烟。
我的河灯在湖中心,我们划过去时,湖底突然冒出个黑影,抓住了船桨。是那个穿囚服的男人,他的脸烂得不成样子,眼睛里流着血。
还我命来……他的声音嘶哑。
苏青把铜铃扔进湖里,铃声一响,黑影就沉了下去。我赶紧捞起自己的河灯烧掉,河灯烧着时,我好像听到了爷爷的声音：丫头,小心苏青……
我愣住了,苏青正好回头看我,眼神有点奇怪。
十四、白露·收魂露
白露,早上起来发现草上都是露水,可露水是黑色的,像墨汁一样。中午时,露水开始往屋里飘,落在人身上就觉得冷,像是冰块贴在皮肤上。
是收魂露,苏青用布擦掉门上的露水,白露凝露,它们会用黑露水收人的魂,沾多了就会变成行尸走肉。
手机短信：【白露规则：丑时前,用阳气驱散所有黑露水。阳气来源：正午的阳光、活人的血。失败惩罚：被黑露水侵蚀,变成没有魂魄的傀儡。】
我们把所有能晒到太阳的东西都搬到院子里,又用自己的血洒在门窗上。黑露水一碰到血就变成了白烟,可越来越多的露水从门缝里钻进来,像是无穷无尽。
林小满突然指着镜子,镜子里的我们身上都沾着黑露水,脸色惨白,像鬼一样。我们快变成傀儡了……她的声音发颤。
苏青咬破指尖,在地上画了个太阳的图案,黑露水一碰到图案就消失了。我们躲在图案里,直到天亮,黑露水才渐渐退去。
我看着苏青指尖的血,突然想起爷爷的话,心里有点发慌。
十五、秋分·分魂鬼
秋分,宿舍楼里突然出现了好多镜子,大大小小的,摆满了走廊。半夜里,镜子里的影子开始动了,和我们做着不一样的动作。
是分魂鬼,苏青用布把镜子都盖起来,秋分要分阴阳,它们会把人的魂魄分到镜子里,让影子代替人活在世上。
手机短信：【秋分规则：寅时前,打碎所有镜子里的影子。失败惩罚：魂魄被影子夺走,自己变成镜子里的影子。】
我们找了些石头,往镜子上砸。砸到第三面镜子时,镜子里的我突然冲了出来,抓住了我的胳膊,力气大得惊人。我要代替你……她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
苏青用桃木梳砸向她,她惨叫一声,又缩回了镜子里。我们把所有镜子都打碎了,最后一面镜子里,我看到了苏青的影子,她的影子手里拿着把刀,正对着林小满的影子。
我心里一惊,刚想告诉林小满,苏青突然回头看我,笑了笑：别看了,快走吧。
十六、寒露·鬼打墙
寒露,下了场冷雨,天气突然变凉了。我们去上课,走了半天还在宿舍楼附近打转,像是迷路了。
是鬼打墙,苏青停下脚步,寒露要藏寒,它们会让人在一个地方打转,直到冻死。
手机短信：【寒露规则：卯时前,找到走出鬼打墙的路。出路特征：有三棵松树。失败惩罚：永远困在鬼打墙里,被活活冻死。】
我们在附近找三棵松树,走了好久,脚都冻麻了。林小满突然指着前面：在那儿！
前面果然有三棵松树,树下还有条小路。我们刚走到树下,松树突然动了,树枝像手一样抓了过来。树上露出了好多张脸,都是以前在游戏中死去的人,有张野,有那个穿囚服的男人,还有那个溺亡的学姐。
加入我们吧……他们的声音阴森森的。
苏青掏出铜铃摇了摇,松树的树枝突然松了,我们趁机跑出了鬼打墙。回头一看,那三棵松树不见了,只有一片荒地。
十七、霜降·冻尸鬼
霜降,天气突然变得特别冷,水管都冻裂了。半夜里,走廊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脚步声特别重。
是冻尸鬼,苏青把门关紧,霜降要冻物,它们会把人冻成冰块,再敲碎。
手机短信：【霜降规则：辰时前,用炭火保持室温在十度以上。失败惩罚：被冻尸鬼冻成冰块,敲成碎片。】
我们把所有能烧的东西都烧了,书、桌子、椅子,屋里总算暖和了点。可窗户上突然结了冰,冰里映出个影子,是个冻得硬邦邦的人,正在敲窗户,想进来。
是以前被冻死的学生,苏青往火里加了根木头,别让他进来！
冻尸鬼敲了半天,窗户没破,他突然开始撞墙,墙都被撞得发抖。林小满吓得躲在我身后,我看着苏青,她的表情很平静,好像一点都不怕。
天亮时,冻尸鬼不见了,墙上留下个大坑,里面结满了冰。
十八、立冬·吃冬鬼
立冬,食堂推出了吃冬宴,桌上摆满了肉,可那些肉看着不对劲,颜色是紫黑色的,还带着股腥味。半夜里,那些肉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像有生命一样。
是吃冬鬼,苏青把肉都倒了,立冬要进补,它们会用死人肉冒充食物,让人吃下去,变成它们的同类。
手机短信：【立冬规则：巳时前,毁掉所有紫黑色的肉。失败惩罚：被吃冬鬼控制,吃掉自己的肉。】
我们在食堂里找紫黑色的肉,发现冰柜里堆满了,每块肉上都贴着个名字,有学生的,也有老师的。林小满突然尖叫起来,她看到了块肉,上面贴着她妈妈的名字。
它们连我妈妈都不放过……她哭着说。
苏青用斧头劈开冰柜,里面冒出股黑烟,凝成个黑影,张着大嘴,像是要吃人。我们赶紧把肉都搬到外面烧了,烧的时候,肉发出人的惨叫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烧完最后一块肉,黑影也消失了。林小满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像是被吓坏了。
十九、小雪·雪鬼
小雪,天上突然下起了雪,可雪是黑色的,落在地上就融化成黑水。半夜里,黑水开始结冰,冻成了一个个冰人,长得和我们很像。
是雪鬼,苏青用热水浇冰人,小雪要下雪,它们会用黑雪冻住人的魂魄,做成冰人。
手机短信：【小雪规则：午时前,融化所有冰人。失败惩罚：被黑雪冻住,变成新的冰人。】
我们烧了热水,往冰人身上浇。冰人融化时,流出黑水,发出难闻的臭味。林小满的冰人最难融化,我们浇了好多热水,冰人才慢慢化掉,里面露出根头发,是林小满的。
它们越来越厉害了,苏青看着地上的黑水,冬至快到了,这是最后几关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越来越不安,总觉得苏青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二十、大雪·雪婆婆
大雪那天,雪下得特别大,很快就积了厚厚的一层。半夜里,雪地里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路,还哼着奇怪的歌谣。
是雪婆婆,苏青拉着我们往屋里躲,大雪要封山,雪婆婆会把迷路的人骗到雪地里冻死,再穿他们的衣服。
手机短信：【大雪规则：未时前,别让雪婆婆进屋。雪婆婆特征：穿红棉袄,戴蓝头巾。失败惩罚：被雪婆婆骗到雪地里冻死,衣服被抢走。】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个老婆婆的声音：姑娘们,开门啊,我迷路了,想借个地方歇歇脚。
我们从猫眼里看,她穿红棉袄,戴蓝头巾,正是雪婆婆。林小满吓得捂住嘴,不敢出声。
雪婆婆敲了半天门,见没人开,就开始撞门,门板都被撞得凹了进去。苏青把桌子推到门后顶着,又用符纸贴在门上。
雪婆婆撞了一会儿,没撞开,就走了。我们松了口气,可窗外突然传来林小满的声音：我在外面呢,快开门啊……
是雪婆婆在模仿林小满的声音！我们谁都没出声,过了一会儿,声音就消失了。
二十一、冬至·终局
冬至那天,天气特别冷,天空是灰蒙蒙的。我们拿着从雨水关找到的钥匙,来到祠堂,准备闯最后一关。
祠堂里空荡荡的,供桌上摆着个盒子,上面刻着节气鬼契四个字。我们打开盒子,里面放着张纸,上面写着：【冬至规则：找出藏在你们中间的鬼,用钥匙插进它的心脏。失败惩罚：所有人都成为节气鬼的替身,永远困在游戏里。】
我们互相看着,谁都没说话。突然,林小满指着苏青：是你！你根本不是人！
苏青笑了：你怎么知道
我想起了,林小满的声音发颤,去年雨水那天,我救的那个女生就是你！你当时已经淹死了！
苏青的脸慢慢变了,变成了那个溺亡学姐的样子：没错,我就是水缚灵。我骗你们帮我找钥匙,就是为了打开鬼契,让所有节气鬼都出来,把这所学校变成鬼校！
她突然朝我们扑过来,指甲变得又尖又长。我赶紧用钥匙刺向她的心脏,钥匙插进的瞬间,她发出凄厉的惨叫,身体渐渐透明,最后变成了一缕黑烟。
祠堂开始震动,供桌上的节气鬼契突然烧了起来,火光中,我好像看到了爷爷的笑脸。
走出祠堂时,天已经晴了,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林小满拉着我的手：我们终于自由了。
我点点头,心里却有点难过。手机突然响了,是条陌生短信：【明年立春,游戏继续。】
我愣住了,抬头看了看天,冬天还没过去,春天已经在等着我们了。
《节气鬼契》（续）
二十二、小寒·冰锥煞
立春的短信像根冰锥扎在心头,整个寒假我都心神不宁。回到学校时,小寒刚过,宿舍楼的屋檐下挂满了冰锥,尖得像刀子,在阳光下闪着寒光。
半夜里,冰锥突然啪嗒啪嗒往下掉,砸在地上却没碎,反而像有生命似的往屋里爬。林小满最先发现不对劲,她指着窗户：冰锥在看我们！
那些冰锥的尖端都朝着宿舍方向,锥身映出扭曲的人影,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瞪着我们。手机短信准时响起：【小寒规则：寅时前,敲碎所有指向自己的冰锥。失败惩罚：被冰锥刺穿心脏,冻成冰雕。】
我们找了根铁棍,跑到楼下敲冰锥。冰锥异常坚硬,敲到第三根时,铁棍突然滑了,冰锥尖端擦过我的手背,留下道血痕,伤口瞬间就冻住了,又麻又疼。
它们在吸热气,林小满呵出一团白气,冰锥沾了血就会变得更硬。
屋檐下的冰锥越掉越多,有的甚至在空中拐了个弯,朝着我们扎过来。我突然注意到,所有冰锥都绕着林小满走,像是怕她似的。正疑惑时,林小满抓起根冰锥,徒手就捏碎了,她的手心冒着白气,一点没被冻伤。
我好像……不怕冷了。她自己也很惊讶。
等敲碎最后一根冰锥时,天边泛起鱼肚白。林小满手心的白气渐渐散去,她看着自己的手,突然说了句：苏青死前,好像也这样过。
二十三、大寒·年兽
大寒那天恰逢小年,学校里挂起了红灯笼,可灯笼里的火是绿色的,照得影子都发绿。半夜里,走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像是有巨兽在走动,还夹杂着啃骨头的声音。
是年兽,林小满突然说,她的眼神变得有些陌生,大寒迎年,年兽会吃不听话的小孩,现在改成吃闯过游戏的人了。
我愣住了,她怎么会知道这些手机短信印证了她的话：【大寒规则：卯时前,用红布遮住所有绿色灯笼。失败惩罚：被年兽撕碎,骨头当祭品。】
我们找了些红布,往灯笼上罩。走廊尽头的灯笼最高,林小满踮起脚够不着,我托着她的腰往上举。她的身体很冰,像揣了块冰砖。
小心！她突然拽了我一把。
身后的年兽不知何时出现了,它长得像狮子,却长着鳞片,嘴里叼着根白骨,眼睛是绿色的,直勾勾盯着我们。林小满把红布团成球,朝着年兽扔过去,红布碰到年兽的身体,燃起了火焰。
年兽发出一声惨叫,转身就跑,鳞片掉了一地,在地上化成了冰碴。林小满看着自己的手,喃喃道：这不是我的力气。
我想起苏青最后用符咒时的样子,心里隐隐有了个猜测。
二十四、立春·轮回
立春那天,樱花树又开满了花,和去年一模一样。半夜里,我在爷爷的旧木箱里找到了另一本书,不是线装书,是本日记,封面写着苏青。
日记里记着苏青的秘密：她确实是陈家的外孙女,奶奶临终前告诉她,节气鬼契的看守每代都会转世,而她的转世就是林小满。去年雨水那天,苏青故意落水,就是为了让林小满的魂魄觉醒。
催生鬼要的不是替身,是看守的转世容器。最后一页画着个符咒,和林小满手心冒出的白气形状一样。
手机短信响起,还是那个号码：【立春规则：子时到寅时,找到新的看守容器。容器特征：能徒手捏碎冰锥。失败惩罚：游戏重置,所有人忘记一切,重新开始。】
门突然开了,穿蓝布衫的老太太站在门口,她的手里拿着枚铜铃,刻着立春二字。丫头,该选了。她的声音不再黏糊糊,反而很清晰。
林小满从床上坐起来,她的眼睛里闪着绿光,和年兽的眼睛一样。我早就知道了,她笑了笑,苏青的记忆一直在我脑子里,像放电影似的。
她走到老太太面前,伸出手：把铜铃给我吧,该换我当看守了。
不行！我抓住她的胳膊,苏青就是为了让你解脱才死的！
解脱林小满摇摇头,这不是游戏,是宿命。陈家欠的债,总得有人还。
她从老太太手里拿过铜铃,摇了摇,铃声响起的瞬间,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苏青那样。明年雨水,记得去人工湖看看,我会留把钥匙给你。
她最后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苏青的影子,也有她自己的。
尾声
林小满消失后,樱花树的花突然都落了,像场粉色的雨。我翻开苏青的日记,最后夹着张照片,是民国祠堂前的村民,最前排的少年旁边,站着个梳圆髻的姑娘,手里拿着枚铜铃,和林小满最后拿的那枚一模一样。
今年雨水那天,我去了人工湖。湖水很清,底下沉着把钥匙,和去年找到的那把一样。我没去捞,有些债,或许注定要一代代还下去。
手机里还存着那条短信,发信人显示未知,内容是：【明年立春,等你。】
窗外的樱花树又抽出了新芽,我知道,游戏还没结束,只是换了个人陪我玩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