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暴雨夜预警
暴雨倾盆,像无数冰冷的鞭子抽打着城市。我蜷缩在出租屋的窗边,老旧玻璃被水痕切割得支离破碎,映出我苍白、紧绷的脸。手机屏幕毫无预兆地亮起,幽蓝的光刺破昏暗,一条没有号码归属地的短信撞入眼帘:
天成有鬼,档案室见。信物:青鸟。
心脏猛地一沉,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随即又狂跳起来,撞击着肋骨。青鸟…那是母亲从不离身的项链吊坠!这条项链,连同她,在十年前那场被称为意外的冲天大火后,一起消失了。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握不住冰凉的手机。我猛地抬头望向窗外,密集的雨幕中,天成集团那栋高耸入云的黑色大厦,如同一块巨大的、沉默的墓碑,矗立在城市的心脏地带。雨水冲刷着它冰冷的外墙,更添几分阴森。
就在这时,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墨黑的天空,瞬间照亮大地。我瞳孔骤然收缩——大厦顶层,档案室那一排排窗户中,一道模糊的黑影,如同鬼魅般一闪而逝!紧接着,雷声轰鸣而至,震得窗棂嗡嗡作响,也彻底淹没了那声几乎要冲出喉咙的惊呼。那黑影…是谁是发信人还是…鬼
几乎在闪电照亮档案室黑影的同时,城市另一端,滨江市刑侦支队大楼的一间办公室里,烟雾缭绕。队长刘启明靠在椅背上,布满血丝的双眼盯着墙上错综复杂的案件关系图,指尖夹着的烟积了长长一截灰烬。桌上的老式收音机,正嘶哑地播放着午夜新闻快讯:…据本台消息,沉寂多年的金沙山综合开发项目,于今日由天成集团正式宣布重启…
重启刘启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低声自语,满是胡茬的下巴绷紧了。金沙山…这个地名像一根陈年的毒刺,猛地扎了他一下。他烦躁地掐灭烟头,正要起身倒水,桌上那部内部加密的红色座机,毫无征兆地尖啸起来!铃声在寂静的午夜格外刺耳。
刘启明一把抓起话筒:讲!
听筒里只有一片死寂的沙沙声,几秒后,一个明显经过电子处理的、冰冷生硬的合成音响起,毫无波澜地吐出几个字:天成集团,档案室,异常活动。话音未落,电话便断成了忙音,只剩下单调的嘟…嘟…声在空旷的办公室里回响。
操!刘启明低声咒骂,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猛地按下桌上的通讯器,技术组!立刻追踪刚打进我加密一号线的电话来源!所有手段,快!他像一头被惊醒的猎豹,几步冲到隔壁的技术监控室。巨大的屏幕墙亮起,技术员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
队长,对方用了多层肉鸡跳板,最后源头指向城东一个废弃的公共电话亭…等等!技术员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调到了天成档案室那个时间点的监控备份!有东西!
屏幕上,档案室内部的夜视监控画面一片模糊的绿色噪点。一个穿着深色兜帽衫的身影如同鬼影,正快速地在密集的档案架间移动。那人动作极快,目标明确,直奔最角落的一个区域。就在那人侧身去够高处一个文件盒时,宽大的兜帽被档案架微微挂了一下,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后颈,以及…一条极其纤细、几乎难以察觉的银色项链。项链的吊坠在夜视摄像头下呈现一个模糊的飞鸟轮廓。
画面定格在那飞鸟吊坠的瞬间。刘启明身体猛地前倾,死死盯着那模糊的影像,仿佛要将屏幕烧穿。他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动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一个尘封了十年、带着血腥味的名字几乎冲口而出:是她…回来了
第二章:潜入与监控
几天后,我以林晚这个全新的名字和身份,成为了天成集团行政部一名不起眼的文员。周明轩那张保养得宜、带着商人特有虚伪亲和力的脸,在入职欢迎会上扫过我时,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很好。
深夜,整栋大厦死寂无声。我如同融入黑暗的影子,避开几个固定岗哨和懒洋洋打盹的巡逻保安,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档案室。冰冷干燥的空气中弥漫着陈年纸张和灰尘混合的独特气味。借着微型手电筒微弱的光束,我的手指快速掠过一排排厚重的档案盒标签,最终停在一个毫不起眼的角落——编号S-7。
心跳在寂静中擂鼓。我小心翼翼地抽出那个积满灰尘的硬纸盒。打开盒盖,里面躺着的并非普通文件,而是一叠叠泛黄的、边缘卷曲的旧照片和文件副本。照片上是成堆被剥去皮毛、血肉模糊的珍稀动物尸体,拍摄背景赫然是金沙山深处!文件上标注着令人心惊肉跳的交易记录、运输路线和时间,落款签名的笔迹,属于十年前天成集团的几位核心高层,其中就有周明轩!
我迅速从贴身的暗袋里取出那个比指甲盖大不了多少的微型相机,冰冷的金属外壳抵着掌心,带来一丝真实的触感。就在快门即将按下的瞬间——
嘀——嘀嘀嘀——!
尖锐刺耳的红外报警声毫无征兆地撕裂了档案室的死寂!心脏瞬间停跳,血液似乎都凝固了。我猛地关掉手电,将自己死死贴进档案架最深的阴影里。沉重的脚步声和保安不耐烦的嘟囔声由远及近,手电光柱像探照灯一样在门口晃动!
来不及多想!我几乎是凭着本能,将微型相机用一层特制的吸波布紧紧裹住,闪电般塞进了头顶通风管道冰冷的金属格栅缝隙深处。做完这一切,我屏住呼吸,蜷缩在档案架的角落,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几乎要破膛而出。
保安骂骂咧咧地推开门,粗大的光柱在档案架间来回扫射,好几次几乎擦着我的鞋尖而过。我甚至能闻到他身上传来的廉价烟草味。时间在极致的恐惧中仿佛被拉长、扭曲。不知过了多久,保安确认误报,脚步声才渐渐远去,档案室的门咔哒一声重新锁上。
黑暗中,我靠在冰冷的铁架上,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
与此同时,刑侦支队技术监控室。当档案室红外报警被触发的信号亮起红灯时,刘启明几乎是同时低吼出声:锁定位置!调取所有相关出入口监控!给我查!
屏幕上迅速分割出多个画面。保安进入又离开的画面被反复播放。技术员将其中一个画面放大、再放大,在保安手电光柱扫过天花板通风口的瞬间,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几乎与金属融为一体的反光点。
队长,有东西!就在通风口格栅后面!技术员的声音带着兴奋。
刘启明死死盯着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反光点,眼神锐利如刀。能识别吗
轮廓比对…像是‘夜莺’系列微型相机,十年前的老型号,非常罕见,市面早就绝迹了…技术员的声音突然顿住,猛地抬头看向刘启明,眼中带着难以置信,队长,这型号…十年前马家案现场,不是也发现过一个类似残骸
刘启明脸色铁青,下颌线绷得像岩石。立刻给我调取天成集团所有监控录像!特别是今天所有新入职员工的画面!重点排查行政部!一张脸也不能漏掉!
第三章:爆炸日与三方对峙
第二天清晨,天成集团顶楼会议室。巨大的落地窗外,昨夜暴雨的阴霾尚未完全散去,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巨大的会议桌旁坐满了西装革履的高层,空气里弥漫着一种虚伪的庄重和隐约的躁动。
我坐在最角落的位置,低着头,假装整理面前空白的笔记本,指甲却深深掐进了掌心。周明轩站在主位,一身剪裁完美的深色西装,脸上挂着志得意满的微笑,声音通过麦克风清晰地传遍全场:…因此,经过集团董事会慎重评估,我宣布,金沙山综合开发项目,今日正式重启!这将是我们天成集团未来十年发展的核心引擎!
金沙山三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台下响起一片热烈的、心照不宣的掌声。就在这时,我放在桌下的手机屏幕无声地亮了一下。一条推送信息弹了出来。
我下意识地抬眼瞥去,屏幕上是一条本地突发新闻的标题,配着一张混乱模糊的现场图片。图片上,巨大的烟柱冲天而起,扭曲的钢筋骨架在火焰中若隐若现——正是金沙山工地!
心猛地一沉!几乎是同一时间,我感觉到一道冰冷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刺在我的侧脸上。我强压下几乎要跳出胸腔的心脏,缓缓抬起头,迎向那道目光的来源——坐在斜对面不远处的周寻羽。周明轩的独子,天成集团的太子爷。他正看着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玩味又冰冷的笑意,眼神像毒蛇的信子,无声地舔舐着我的伪装。
我立刻移开视线,重新低下头,手指却在桌下飞快地解锁手机。点开新闻详情页面的瞬间,另一条信息几乎是同时顶了进来。这次是一段视频。
手指颤抖着点开。画面晃动得厉害,背景是燃烧的工地废墟。镜头中央,一个穿着工装、满脸血污和恐惧的中年男人被粗暴地按在地上,正是工程经理梁军。镜头猛地一转,聚焦在他旁边一个被蒙住眼睛、绑在椅子上的小女孩身上!女孩惊恐地抽泣着。接着,镜头陡然拉近,死死地定格在女孩纤细的手腕上——一个模糊的、似乎是飞鸟形状的暗青色刺青!
视频戛然而止。紧接着,一条文字信息跳了出来,像冰冷的刀锋:想要她活命拿‘青鸟’来换。金沙山北麓,废弃信号塔。日落前。信息末尾,附着一张特写照片——正是我母亲那条青鸟项链!它被随意地丢在满是泥泞的地面上,银色的链子在昏暗中反射着微弱的光。
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青鸟!它果然在这些人渣手里!我猛地抬头,目光越过会议室里一张张或兴奋或麻木的脸,死死钉在周明轩身上。他正慷慨激昂地描绘着金沙山的宏伟蓝图,仿佛刚刚发生的爆炸和那冰冷的勒索信息,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幻梦。
就在这时,我的目光无意间扫过自己胸前佩戴的工牌。照片上是我易容后林晚的脸。一种极其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异样感掠过心头。我装作整理衣领,指尖轻轻拂过工牌照片的表面。那层覆盖照片的透明塑封膜边缘,似乎…多了一道极其微弱的、只有在特定角度反光下才能看出的浅淡荧光标记像某种隐形的、冰冷的注视符号。
心脏骤然缩紧!警方他们已经注意到我了而且,速度比我想象的更快!
第四章:审讯室的暗流
滨江市刑侦支队指挥中心此刻如同沸腾的战场。刺耳的警笛声、急促的脚步声、高频的通讯呼叫混杂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硝烟味和冰冷的紧张感。
巨大的电子屏幕上,正反复播放着那段勒索视频,尤其是女孩手腕上那个飞鸟刺青的特写。刘启明站在指挥台前,双手撑在桌面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嘶哑却带着雷霆般的怒火:这不是普通的绑架案!这是陷阱!目标根本不是梁军的女儿!是冲着‘青鸟’去的!是冲着十年前的事去的!
他猛地一拳砸在控制台上:技术组!爆炸残留物分析报告出来没有!
出来了队长!一个技术员几乎是跳了起来,声音带着震惊,现场残留的爆炸物检测出了RDX(黑索金)成分!军用级!来源…来源指向周明轩设在开曼群岛的一个离岸账户!就在爆炸发生前一周,有一笔巨额资金转入了一个军火掮客的户头!
妈的!刘启明怒骂一声,立刻批捕梁军!他绝对脱不了干系!重点搜查他身上和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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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令立刻被传达下去。几十分钟后,对讲机里传来抓捕小组急促的汇报:报告!梁军在家中被捕!情绪激烈反抗!但…在他外套内袋发现一个加密U盘!
指挥中心瞬间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刘启明眼中爆发出希望的光芒:立刻送回!技术组准备破解!
然而,当那个黑色的U盘被火速送回技术组,经过一番紧张的破解接入系统后,技术员的脸色却瞬间变得惨白:队…队长…U盘…是空的!格式化过!什么都没有!
什么!刘启明一把抢过技术员面前的电脑,屏幕上只有一个刺眼的空白文件夹图标。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脊椎窜上头顶。不可能!抓捕过程全程录像,梁军根本没时间销毁!唯一的解释…U盘被掉包了!
是谁什么时候刘启明的脑海里瞬间闪过周寻羽那张看似玩世不恭的脸。
就在此时,另一个技术员猛地喊道:队长!档案室通风管道!我们的人刚刚找到了那个微型相机!
这个消息如同强心针。刘启明立刻扑到另一台监控器前:快!把里面的影像调出来!
技术员迅速操作,连接读取设备。屏幕上开始出现读取进度条。几秒后,画面猛地弹出——正是档案室内部!镜头对准了那个S-7档案盒!然而,就在镜头即将清晰捕捉到盒内文件内容的瞬间,整个画面突然被一片极其强烈、如同正午烈日般的刺眼白光彻底吞没!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强光干扰器!技术员失声叫道,有人提前在相机镜头前安装了强光干扰源!一旦启动拍摄,立刻触发!我们什么也看不清!
刘启明死死盯着那片刺眼的白光,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精心设计的陷阱一环扣着一环!对方不仅料到了警方的行动,甚至提前布置好了干扰手段!他猛地抬头,目光仿佛穿透了指挥中心的墙壁,落向天成集团的方向,也落向那个被卷入风暴中心的林晚。
立刻!提审那个‘林晚’!刘启明的命令斩钉截铁,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把她给我‘请’回来!现在!
审讯室的灯光惨白而冰冷,毫无感情地倾泻下来,将狭小空间里的一切都照得无所遁形。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和陈旧金属混合的、令人窒息的味道。我坐在冰冷的金属椅子上,手腕被铐着,金属的寒意透过皮肤直刺骨髓。
刘启明坐在我对面,隔着一张同样冰冷光滑的金属桌子。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眼袋深重,但那双眼睛却锐利得如同手术刀,仿佛能一层层剥开我的伪装。他没有立刻问话,只是用一种沉甸甸的、带着审视和某种复杂探究的目光,长久地、沉默地注视着我。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有细小的针在扎着我的神经。终于,他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林晚天成集团行政部
我迎着他的目光,竭力让声音听起来平静无波:是。
金沙山工地爆炸案发生时,你在哪里
在集团会议室,参加项目重启会议。我清晰地回答,每一个字都像是精心打磨过的石头。
认识梁军吗
听说过,工程部经理。不熟。我的指尖在桌下微微蜷缩。
刘启明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指关节粗大有力。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问出了那个如同惊雷般的问题:
那么,你认识马伟吗
马伟!
这个名字像一道裹挟着地狱烈焰的闪电,猛地劈进我的脑海!瞬间炸开了所有被尘封的、血淋淋的记忆!那个雨夜,父亲绝望的呼喊,母亲将我死死护在身下时滚烫的泪水,还有冲天而起、吞噬一切的火焰!以及,最后看到的,那个倒在血泊中、被称作马伟的年轻警察的身影!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巨大的悲愤和痛苦如同海啸般瞬间将我淹没。指甲在桌下,死死地抠进掌心,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压制住身体的颤抖和几乎要脱口而出的嘶喊。十年!整整十年!这个名字如同最深的梦魇,从未离开!
我强迫自己迎上刘启明那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脸上肌肉僵硬地牵动了一下,竭力做出一个茫然困惑的表情,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沙哑:马伟谁没听说过。
刘启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目光里,锐利的审视似乎更深了,还掺杂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像是失望,又像是某种更深的确认。他放在桌面上的手,极其缓慢地,推过来一个深蓝色的、边缘磨损严重的旧文件夹。封面上,用褪色的墨水印着一个冰冷的编号:**7-3-1**。
马家案!十年前那场被定性为意外失火惨案的原始卷宗!
我的视线死死钉在那个编号上,血液似乎都在倒流。桌下,被铐住的手腕无法大幅度移动,但我藏在下面的食指指甲,正用尽全身的力气,极其隐蔽地、一下又一下,在冰冷的金属椅面边缘,深深地、刻骨铭心地刻划着——
**7-3-1**。
指甲划过金属,发出微不可闻却刺耳无比的吱吱声,仿佛灵魂在无声地泣血和呐喊。
审讯室厚重的单向玻璃窗外,正对着大楼另一栋稍矮建筑的某个窗口。一支黑洞洞的狙击步枪枪管,稳稳地架在窗沿的阴影里。高倍瞄准镜后,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眼睛,正牢牢地锁定着审讯室内的一举一动。冰冷的十字分划线,精确地套在审讯椅上那个低垂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的身影的太阳穴上。
就在我指甲刻下最后一个数字1的瞬间,瞄准镜的物镜边缘,一丝极其微弱的、来自远处高楼玻璃幕墙反射的刺目阳光,如同死神的狞笑,诡异地闪烁了一下,精准地刺入了我的眼底!
第五章:越狱与真相
冰冷的金属手铐勒得腕骨生疼。两名面容冷硬的刑警一左一右,几乎是押解着我,穿过刑侦支队内部那条长得仿佛没有尽头的走廊。惨白的顶灯在头顶规律地延伸,投下我们沉默移动的影子。空气里是消毒水和尘埃混合的、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的大脑在高速运转。周寻羽最后那个冰冷的眼神,窗外的狙击镜反光,还有这被严密押送的处境……他们不会让我活着等到所谓的调查结束。下一步是什么灭口还是利用我引出所谓的同伙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每一次搏动都带来冰冷的恐惧。
突然!头顶那排规律延伸的惨白顶灯,毫无预兆地、齐刷刷地全部熄灭!眼前瞬间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整个走廊死寂无声,只有我骤然停止的呼吸和旁边刑警瞬间绷紧的身体。
怎么回事!左边的刑警低声厉喝,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备用电源呢!右边的刑警立刻按动对讲机,但里面只传来一片刺耳的电流杂音。
黑暗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三秒!灯光猛地重新亮起,刺得人睁不开眼。就在这明暗交替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敏锐地捕捉到——就在前方不远处的拘留室厚重铁门下方,门缝与冰冷水泥地的缝隙里,似乎多出了一点极其不自然的白色!
灯光稳定。一切似乎恢复了原状。押解的刑警低声咒骂了一句,催促我继续向前。
我被粗暴地推进一间狭小的拘留室。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沉重的落锁声宣告着暂时的囚禁。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一张冰冷的铁床和一个散发着异味的不锈钢便池。墙壁是粗糙的水泥,刷着早已斑驳的灰绿色油漆。
心脏还在狂跳。那门缝里的白色……我立刻扑到门边,借着门上方观察窗透进来的微弱光线,蹲下身,手指急切地摸索着冰冷粗糙的水泥地面和门框底部的缝隙。
有了!指尖触碰到一个极其微小的、硬硬的纸角!我屏住呼吸,用指甲小心翼翼地抠挖着。一小片卷得紧紧、边缘被粗糙水泥磨得发毛的纸条,被我抠了出来!
心脏几乎要跳出喉咙。我背对着观察窗,迅速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用极其细小的打印字体写成的字迹,冰冷而急促:
天窗通道,10分钟后关闭。
字迹的末端,一个极其微小的、由流畅线条勾勒出的抽象飞鸟符号,如同烙印般刺入我的眼帘——与周寻羽所有加密邮件末尾的签名标记,一模一样!
是他!他就在附近!而且,他在帮我为什么巨大的疑问和强烈的求生本能瞬间攫住了我。没有时间犹豫了!我猛地抬头,目光如电般扫向拘留室的天花板角落——那里,一个被几根粗大螺丝固定着的、锈迹斑斑的方形金属通风口盖板,正沉默地镶嵌在灰绿色的天花板上。
十!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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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绝对的寂静中流淌,每一秒都敲击着紧绷的神经。我蜷缩在冰冷的铁床一角,耳朵却像最灵敏的雷达,捕捉着拘留室外走廊上极其细微的声响。两名守卫的脚步声规律地徘徊,对讲机偶尔传来模糊的电流音。就在脚步声又一次从门口踱开,走向走廊另一端的刹那!
动了!
我像一只蓄势已久的猎豹,从铁床上一跃而下,落地无声。身体紧贴着墙壁,避开观察窗可能的视线角度,闪电般移动到通风口下方。锈死的螺丝我手指探入口袋边缘的暗缝,指尖触碰到一小片冰冷、坚硬、边缘磨得极其锋利的特制合金薄片——那是周寻羽在爆炸案前夜,借混乱塞进我工装口袋的礼物。
薄片嵌入锈蚀的螺丝缝隙,手腕猛地发力!一声微不可闻、如同枯枝断裂的轻响,第一颗螺丝被硬生生拧断!汗水瞬间从额角渗出。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冲刷耳膜的声音。第二颗,第三颗……动作必须快、准、狠,同时将声音压制到最低极限!
当最后一颗螺丝被强行破坏,通风盖板微微松动时,时间仿佛过去了漫长的一个世纪。我踮起脚尖,双手用力向上托举!沉重的金属盖板被悄无声息地顶开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浓重铁锈和灰尘的冰冷气流扑面而来。黑暗的通道口,像一张怪兽的嘴。
我双手抓住通道边缘冰冷的金属,用尽全身力气引体向上!身体如同泥鳅般滑入狭窄的通道口。就在双脚离开地面的瞬间,我反手猛地一拉,将那块沉重的盖板拖回原位!虽然无法再固定,但至少能暂时遮掩!
狭窄的通风管道内一片漆黑,弥漫着浓重的灰尘和铁锈气味,几乎令人窒息。管道壁冰冷刺骨,空间逼仄得只能勉强匍匐爬行。我顾不上被粗糙金属边缘刮破的皮肤,也顾不上吸入灰尘引发的剧烈呛咳,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向前!向上!在天窗关闭之前!
管道内部结构复杂,岔路极多。我凭着对建筑图纸的记忆和周寻羽纸条上隐含的方位指引,在绝对的黑暗中摸索着向上攀爬。每一次拐弯,每一次选择,都关乎生死。肺部火辣辣地疼,手臂因为持续用力而酸胀颤抖。不知爬了多久,前方斜上方,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圣光般的光亮!那是一个竖井的出口!
希望瞬间点燃!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上攀去!当手指终于抓住竖井边缘冰冷的金属梯蹬时,上方,一块沉重的、覆盖着伪装网的金属天窗盖板,正被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手,从外部缓缓地向上推开!
冰冷的夜风夹杂着自由的空气猛地灌了进来!星光黯淡,但我看到了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周寻羽!他蹲在天窗边缘,面无表情,眼神在夜色中冷得像冰,却向我伸出了手。
快!他低喝一声,声音短促而紧绷。
我抓住他冰冷的手,借力猛地向上窜出!就在我半个身体探出天窗的刹那——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从下方拘留室方向传来!紧接着是刺耳的警铃声瞬间撕裂夜空!
目标逃脱!目标逃脱!封锁所有出口!启动天眼系统!刘启明那因极度愤怒而嘶哑的咆哮声,通过遍布大楼的扩音器轰然炸响,震得空气都在颤抖!
周寻羽脸色一变,猛地将我整个拽出,反手砰地一声合上沉重的天窗盖板!走!他低吼,拉着我就冲向停在不远处阴影里的一辆黑色无牌越野车。
引擎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越野车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瞬间融入城市深夜的车流。车窗外,警笛声由远及近,红蓝爆闪的光芒在后方街道的尽头疯狂闪烁,如同死神的眼睛。
操!周寻羽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眼神阴鸷地盯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近的警灯,刘启明这老狗,反应真他妈快!
就在这时,刘启明那嘶哑、愤怒到极点的声音再次穿透无线电波,在整个指挥频道里炸开:启动全市天眼系统!所有卡口!查所有无牌照车辆!尤其是黑色越野!掘地三尺也要把他们给我挖出来!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周寻羽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屏幕上是梁军发来的短信,只有冰冷的六个字:他们在金沙山。
周寻羽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油门瞬间踩到底,方向盘猛地一打,越野车发出一声咆哮,甩开车流,朝着城市北郊、那片笼罩在无边黑暗中的连绵山影——金沙山,亡命飞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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崎岖的山路在车灯惨白的光柱下如同怪兽扭曲的肠道。无牌黑色越野车像一头负伤的野兽,咆哮着,疯狂地颠簸、甩尾,每一次转弯都几乎要将人甩出车外。轮胎碾过碎石和坑洼,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和撞击声。身后,刺耳的警笛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近,红蓝爆闪的光芒穿透山间的薄雾,将两侧嶙峋的怪石映照得如同鬼魅。
坐稳!周寻羽低吼一声,猛打方向盘。车身在狭窄的山路上一个惊险的漂移,堪堪避过一块突出的巨石。碎石如同子弹般噼里啪啦打在车底盘上。
就在这时!
嗡——!!!
巨大的轰鸣声如同滚雷般从天际压下!强烈的探照灯光柱如同审判之剑,猛地撕裂了山路上方的黑暗,瞬间将我们的越野车笼罩在惨白刺眼的光圈之中!一架警用直升机如同巨大的钢铁秃鹫,低空盘旋,死死咬住了我们!
下面车辆立刻停车!立刻停车!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直升机上冰冷的扩音警告在山谷间反复回荡。
妈的!周寻羽咒骂一声,眼神却更加疯狂。他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将油门彻底踩死!
砰砰砰!
刺耳的枪声骤然响起!子弹呼啸着撕裂空气,带着死亡的尖啸,狠狠打在车尾和旁边的岩石上,溅起一蓬蓬刺眼的火星!其中一发子弹噗地一声,几乎是擦着我的耳际,击穿了副驾驶的车窗玻璃!粉碎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溅了我一脸!
低头!周寻羽厉声喝道,猛地按下中控台一个不起眼的按钮。瞬间,车顶、引擎盖甚至车窗玻璃内侧,似乎都掠过一层极其微弱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透明光晕。
与此同时,直升机上,操作探照灯的警员惊愕地发现:报告!目标车辆…目标车辆热源信号突然消失!红外成像失效!重复,红外失效!
什么!机舱内,负责现场指挥的警官难以置信地看向下方。在探照灯惨白的光圈里,那辆黑色越野车仿佛披上了一层隐形的斗篷,轮廓变得模糊不清,热源信号彻底从屏幕上消失!
红外屏蔽涂层…周寻羽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近乎残忍的得意,我爸弄来给海外安保用的好东西…便宜你们了!他猛地一打方向,越野车咆哮着冲下主路,拐进一条被密林掩盖、几乎无法辨认的废弃伐木道,暂时甩脱了头顶的死神。
而在金沙山另一侧,靠近废弃矿坑的区域。刘启明亲自带队,几辆警车如同下山猛虎,在颠簸的土路上疾驰,死死咬住前方一辆疯狂逃窜、试图开往山外公路的破旧箱式货车!那正是梁军被捕前最后接触过的、运送所谓偷猎品的车辆!
截住它!刘启明对着对讲机怒吼,眼中燃烧着志在必得的火焰。警车引擎轰鸣,终于在一个狭窄的山坳口将货车逼停!
警察!下车!双手抱头!十数支黑洞洞的枪口瞬间锁定了驾驶室和车厢。
车厢门被暴力撬开,强光手电筒的光柱争先恐后地刺入黑暗的内部。刘启明第一个冲了上去,然而,当他看清车厢内部时,整个人如同被一桶冰水从头浇到脚——车厢里空空如也!只有几片干枯的落叶在光柱中打着旋儿。
空的!刘启明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着,一股巨大的挫败感和冰冷的寒意瞬间攥紧了他的心脏。他猛地转身,一拳狠狠砸在冰冷的车身上!我们被耍了!货早就转移了!周明轩…好手段!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望向远处金沙山腹地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那里,废弃的矿坑如同大地上一道狰狞的伤疤。他知道,那里隐藏着天成集团真正的罪恶核心——那个被伪装成废弃矿井入口的隐秘基地。而苏棠和周寻羽,也正像扑火的飞蛾,朝着那最终的熔炉,决绝地冲去。
第六章:终极对决
废弃矿坑的入口隐藏在几棵虬结的古树和坍塌的矿渣堆之后,像一个通往地狱的豁口,吞噬着所有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味、潮湿的泥土味,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动物巢穴的腥膻腐朽气息。
我和周寻羽一前一后,如同幽灵般滑入黑暗。手中强光手电筒的光柱刺破浓稠的黑暗,照亮了坑道内壁渗出的冰冷水珠和纵横交错的粗大管道、电缆。这里早已被改造,深处隐藏着天成集团最肮脏的秘密——偷猎珍稀动物的中转、加工和走私基地。冰冷的铁笼残留着干涸的血迹和脱落的毛发,空气压缩机发出沉闷的轰鸣,巨大的冰柜如同沉默的棺椁。
坑道深处,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被改造成了临时的指挥中枢。几盏大功率应急灯发出惨白的光,将中央那个背对着我们、负手而立的身影拉长成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阴影。
周明轩缓缓转过身。他依旧穿着考究的西装,只是此刻沾满了灰尘,脸上惯有的虚伪亲和彻底褪去,只剩下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而残忍的平静。他的目光越过我,直接落在周寻羽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和更深的冷酷。
寻羽,你太让我失望了。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坑洞里回荡,不带一丝温度。
周寻羽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眼神复杂得如同风暴前的海面。
失望我上前一步,声音因为极度的恨意和压抑而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碴,周明轩,十年前金沙山那把火,烧死我父母,烧死那么多警察,就为了掩盖你们那些沾满血的生意!现在,你连自己的亲儿子也要一起拖进地狱吗
周明轩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仿佛听到了一个拙劣的笑话:地狱不,孩子,这是生意。弱肉强食,仅此而已。他的目光扫过四周,你以为凭你们,加上外面那些废物警察,就能扳倒我证据你们有什么证据所有痕迹,都会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他的话音未落,手指已经按下了控制台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红色按钮!
滴——!滴——!滴——!
刺耳的、如同心脏停搏仪般的警报声瞬间响彻整个矿洞!应急灯的光芒开始疯狂地闪烁!控制台屏幕上一行猩红的倒计时数字开始跳动:**10:00…
09:59…
09:58…**
自毁程序已启动。周明轩的声音在闪烁的灯光和刺耳的警报中,带着一种毁灭般的快意,十分钟后,这里的一切,连同你们,还有外面那些想抓我的警察,都会化为灰烬!至于证据链呵,永远也别想拼凑完整!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我。十年隐忍,步步为营,最终竟要和他一起葬身在这肮脏的地底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绝望时刻——
滋啦…滋啦…
矿洞顶部,几盏原本疯狂闪烁的大功率应急灯,灯光猛地一暗,随即稳定下来!紧接着,刺耳的警报声诡异地消失了!整个空间陷入一种死寂般的安静。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矿洞顶部那片巨大的、由粗糙岩石构成的穹顶中央,一道明亮的光束猛地投射下来!光束中,清晰地映照出一张脸——梁军的脸!那张布满沧桑和血污的脸上,此刻却带着一种近乎悲悯的、洞悉一切的平静。他低沉的声音通过隐藏的扩音设备,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矿洞中,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周明轩的心脏上:
周总…您是不是忘了…删除云端服务器的…实时备份
什么!周明轩脸上的从容和毁灭的快意瞬间凝固!如同精致的面具被狠狠砸碎,只剩下难以置信的惊愕和一丝迅速蔓延的恐惧!不…不可能!云服务器…我明明…
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矿洞那扇厚重的、伪装成岩石的合金大门,被定向爆破装置猛地炸开!硝烟弥漫中,刘启明一马当先,如同愤怒的战神般冲了进来,手中的枪口带着雷霆之怒,死死锁定周明轩:周明轩!你完了!举起手来!
警察如同潮水般涌入,瞬间控制了各个关键位置。周明轩脸色煞白,身体僵硬,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就在这尘埃落定、胜利在望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直沉默地站在阴影边缘的梁军,脸上那种悲悯和洞悉的表情骤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扭曲到极致的、混合着滔天恨意和疯狂快意的狞笑!他的动作快如鬼魅,在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刘启明和周明轩吸引的刹那,猛地从后腰拔出一把漆黑的手枪!
枪口并非指向周明轩,也不是刘启明!
那黑洞洞的枪口,带着刻骨铭心的仇恨,如同毒蛇般,精准无比地对准了我的眉心!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甚至能看清他因极度用力而暴起的指关节,看清他眼中那足以焚毁一切的疯狂火焰。一股冰冷刺骨的死亡预感瞬间将我冻结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去死吧!苏家的孽种!梁军嘶吼着,声音如同破锣,带着十年积压的怨毒,手指狠狠扣下扳机!
砰——!
枪声在封闭的矿洞里炸响,震耳欲聋!
预期的剧痛和黑暗并未降临。
一个身影如同最决绝的盾牌,在我眼前猛地张开双臂,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我狠狠撞向一边!巨大的冲击力让我重重摔倒在地!
噗嗤!
一声沉闷而令人心胆俱裂的声响!那是子弹撕裂血肉、击碎骨骼的声音!
是周寻羽!
他挡在了我的身前!子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和巨大的动能,狠狠贯入了他的胸膛!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凝固。
周寻羽的身体剧烈地震颤了一下,如同被狂风折断的芦苇。他踉跄着,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口瞬间蔓延开的、刺目惊心的殷红。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笑意。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呆滞的我,看向举着枪、表情因极度震惊和扭曲而显得狰狞的梁军。
他的嘴唇翕动着,鲜血顺着嘴角汩汩涌出,声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清晰地穿透了死寂的矿洞,每一个字都像敲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刺青…在…左腕…才是…马家…人…
话音未落,他眼中的光芒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黯淡下去。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沉重,软软地向后倒去,最终砰地一声,砸落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岩石地面上。鲜血如同蜿蜒的溪流,迅速在他身下晕开一片刺目的猩红。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矿洞。只有应急灯惨白的光线,无声地照耀着这惨烈的一幕。
梁军举着枪的手剧烈地颤抖着,脸上的狞笑彻底僵住,被一种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愕和茫然所取代。他下意识地看向自己刚才刻意在视频里展示过刺青的右手腕,又猛地抬头看向倒在血泊中的周寻羽,眼神混乱得像被飓风扫过的废墟。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如同梦呓,我才是…我才是马伟!十年前…我没死!启明哥!他突然转向脸色铁青、枪口依旧对着周明轩的刘启明,声音嘶哑地咆哮起来,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你看着我!是我啊!马伟!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回来复仇!只能这样!是他们…是他们苏家…
闭嘴!刘启明猛地打断他,眼神如同万年寒冰,枪口纹丝不动地锁定着面无人色的周明轩,声音却带着一种沉重的、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疲惫和洞悉一切的悲凉,梁军…或者说,马伟…你的复仇,从一开始,就找错了对象。也…害死了真正该活着的人。
我瘫坐在冰冷的地上,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周寻羽倒下的身影和那句微弱的话语在脑海里疯狂回旋。刺青…左腕…马家人…像一道迟来的、却足以劈开混沌的闪电!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我几乎是爬着,扑到周寻羽的身边。他的手冰冷得吓人。我用尽全身力气,颤抖着,小心翼翼地卷起他左手那沾染了鲜血和尘土的衣袖。
手腕内侧,靠近脉搏的地方。
一个清晰的、由古老图腾线条构成的飞鸟刺青,静静地烙印在苍白的皮肤上。那图案,与母亲留下的青鸟项链吊坠,与十年前那个雨夜父亲护在怀里的家族徽记,与梁军女儿手腕上那个刻意展示的、作为陷阱诱饵的刺青…一模一样!
真正的马家印记!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滚烫的液体汹涌而出,砸落在周寻羽冰冷的手腕上,洇开了那刺目的血迹。我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个冰冷的刺青图腾,仿佛在触摸一个迟来了十年、沾满血泪的真相和告别。
远处,刘启明指挥着警察将面如死灰的周明轩和失魂落魄、喃喃自语的梁军(马伟)粗暴地铐上。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现场,越过冰冷的尸体和燃烧的罪恶,最终落在我身上,落在我颤抖着抚摸刺青的手指上。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沉重如山的疲惫,有洞悉一切的悲悯,有尘埃落定的释然,还有一丝…如同看着宿命河流最终汇入大海般的苍凉。
青鸟项链的冰冷触感仿佛还残留在锁骨,手腕上真正的马家刺青烙印着滚烫的血与真相,云端服务器里无声流淌的数据洪流…这十年间所有潜伏的暗涌、无声的呐喊、蚀骨的仇恨和隐秘的守护,在这一刻,在这片埋葬了太多无辜者的罪恶之地,终于挣脱了所有的黑暗与伪装,汇聚成一股无可阻挡的洪流,咆哮着,将一切肮脏冲刷殆尽。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和尘埃的味道,冰冷刺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如同舞台最后的追光,无声地照耀着这片刚刚结束生死搏杀的废墟,也照耀着每一个幸存者脸上刻下的、再也无法抹去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