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着地铁车门的反光整理领带时,后排大妈突然撞过来：小伙子,你这西装看着挺贵啊,就是褶子能擀面条了。
银灰色高定西装在早高峰的挤压下呈现出抽象派艺术效果,左胸口袋里的钢笔尖硌着肋骨
——
这是我爸昨天亲手别上的,美其名曰
体验基层疾苦的象征。作为盛远集团唯一继承人,我此刻本该在顶楼办公室签并购案,现在却要挤四十分钟地铁,去敌对公司
星途科技
当实习生。
记住,林辰,
我爸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三个月内拿到他们新能源项目的核心数据,否则你就等着去非洲管矿场。
地铁到站的提示音惊得我一个踉跄,皮鞋跟卡在了站台缝隙里。当我单脚蹦着冲出车厢时,正好撞上一个抱着咖啡杯的身影。
砰
——
热液体浸透西裤的瞬间,我听见女生气定神闲的吐槽：先生,您这碰瓷姿势挺别致,就是选错了对象。我月薪三千,赔不起你这身地摊货。
抬头看见一双杏眼,眼尾微微上挑,手里还捏着空了的星巴克杯。她的工牌晃得我眼晕
——
星途科技,市场部,苏晚。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试图保持镇定,却发现自己正对着她胸前的工牌流口水
——
准确来说是咖啡渍顺着下巴滴在了那片塑料上。
苏晚突然笑出声,弯腰从包里掏出湿巾：算了,看你穿成这样也不像碰瓷的,倒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她的指尖擦过我下巴时带着薄荷护手霜的凉意,三楼茶水间左转,有应急医药箱,不过你的裤子可能得自认倒霉。
我攥着皱巴巴的湿巾站在原地,看着她踩着帆布鞋消失在电梯口。手机震动起来,是我的特助发来的定位：老板,已按您要求清空了您公寓隔壁的房间,伪装成普通出租屋。另外,您要的‘实习生生存指南’已发邮箱
——
顺便说一句,您现在的样子被拍下来,能上财经版头条。
星途科技的办公区像个巨大的蜂巢,格子间此起彼伏的键盘声里,苏晚正对着电脑屏幕龇牙咧嘴。我被
HR
领到她旁边的空位时,她头也没抬：新来的正好,把这份报表转换成
PDF,加密方式在桌面文件夹里。
当我把加密后的文件发过去,整个部门突然陷入死寂。苏晚的电脑屏幕上跳出一行红色警告：文件已损坏,原因：使用了过期加密算法。
她猛地转头,我才发现她左眼上贴着创可贴,大哥,你用
Windows98
自带的加密程序这玩意儿比你岁数都大！
周围爆发出杠铃般的笑声,我听见有人嘀咕：市场部怎么招了个活化石
苏晚突然把桌上的仙人球转过来对着我：自我介绍一下,苏晚,你的临时导师。现在,去把打印机里那堆废纸清掉
——
就是你刚才按错键打印的一百页空白纸。
午休时我躲在消防通道打电话：张特助,立刻给我送十台最新款打印机过来,不,直接给星途科技市场部换全套办公设备！
老板,这样会不会太明显
那你就说……
是盛远集团的战略合作赠品。
……
您确定这不是宣战
挂了电话转身,正对上苏晚抱着便当的脸。她咬着筷子笑：实习生工资够你这么挥霍吗还是说,你是哪个富二代来体验生活的
我脱口而出：我爸是开小卖部的。
她挑眉的样子像只发现猎物的狐狸：哦那你小卖部缺不缺收银员我周末可以兼职。
下午三点,全部门收到了崭新的激光打印机,附带一张盛远集团的合作意向书。苏晚拿着意向书敲我桌子：林辰,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盛远派来的间谍
我心脏骤停的瞬间,她突然把意向书拍在我面前：你看这落款,盛远总裁林正德
——
跟你一个姓！说,你是不是他失散多年的儿子
整个部门笑作一团,我盯着苏晚眼里的戏谑,突然觉得这场卧底任务或许没那么难熬。
周三的项目会上,总监让我汇报竞品分析。我对着
PPT
里自家公司的机密数据侃侃而谈：盛远的这个技术漏洞,其实是故意露出的破绽,他们真正的杀招在……
苏晚突然把保温杯往我桌上一墩,热水溅在触控板上,PPT
瞬间跳到下一页。她抢过话筒：林辰刚来,对行业还不熟。其实盛远的优势在于……
她流畅地圆了过去,坐下时在桌下踢了我一脚,想死别拉上整个部门。
散会后她把我堵在楼梯间：你到底是谁
实习生啊。
那你怎么知道盛远下个月要发布的专利技术
她逼近一步,创可贴边缘露出点红肿,还有,你左口袋里露出的钢笔,是万宝龙限量款,够买我一年工资。
我下意识捂住口袋,那是我妈给我的十八岁礼物。苏晚突然笑了,伸手扯掉眼上的创可贴,露出一道细小的疤痕：上周跟盛远的人抢客户时被门夹的。说真的,你们公司的人都跟你一样,穿着西装打架吗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我正想着该如何解释,她却转身往楼下走：别给我惹麻烦,不然我就把你举报到保安室
——
顺便说一句,你系领带的方式,跟盛远那个冷面总裁一模一样。
周五加班到十点,整个楼层只剩我们俩。苏晚对着电脑啃汉堡,番茄酱蹭在鼻尖上。我盯着她的屏幕,发现她在修改一份被驳回的策划案
——
正是我爸点名要搞垮的那个新能源项目。
这里的数据模型错了。
我伸手去指屏幕,她突然按住我的手腕。她的掌心很热,带着汉堡的油脂香气：林辰,知道商业间谍的下场吗
知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会被心仪的女生讨厌。
她愣住的瞬间,我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跳出
老爸
两个大字。苏晚挑眉时,我按下了拒接键：推销电话。
是吗
她拿过我的手机,在我错愕的目光里输入一串号码,这是我的私人号,下次想聊盛远的机密,直接打这个。
电梯下行时,她突然说：其实你刚才说的模型修正方案,挺靠谱的。
那你……
但我不会用,
她按下开门键,因为我不想让你爸得逞。
走出写字楼才发现下了暴雨。我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肩上,看着雨点在她发梢炸开：我送你回家。
不用,
她从包里翻出一把断了骨的伞,我住的地方离这很近。
我跟着她穿过三条街,在一栋老旧居民楼前停下。她抬头时,雨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林辰,你爸要是知道你帮着对手改方案,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他更可能让我去非洲挖矿。
她笑出声,推开门洞的铁门：晚安,卧底先生。对了,你的西装明天记得拿回去洗
——
别用你家小卖部的洗衣粉。
我站在雨里,看着三楼的窗户亮起灯。手机再次震动,张特助发来消息：老板,老爷子知道您帮星途改方案了,他说……
祝您在非洲玩得开心。
摸出钥匙打开隔壁的门,精装公寓的落地窗外正对着苏晚的阳台。她的身影在厨房里晃动,我突然很想知道,她做的糖醋小排,是不是比我家米其林厨师做的好吃。
第二天上班,苏晚把叠好的西装放在我桌上,上面别着张便签：建议转行做模特,别当间谍了
——
太菜。
总监突然宣布要出差,去邻市做项目宣讲。苏晚看着名单拍我肩膀：恭喜你,卧底任务升级,能接触到核心数据了。
高铁上,她靠在窗边看文件,阳光透过发丝在锁骨投下细碎的光斑。我打开笔记本电脑,张特助已经传来了加密指令：获取星途宣讲会的最终
PPT,这是最后的机会。
苏晚突然凑过来看我的屏幕：在写什么遗书吗
在想,
我关掉加密邮件,宣讲会结束后,能不能请你吃个饭。
她翻文件的手指顿了顿：林辰,你知道我们俩现在的关系吗
知道,
我看着她的眼睛,是我在追你,你还没答应。
她突然笑了,把一份文件推给我：帮我看看这个漏洞,算我请你吃饭的定金。
那是新能源项目的核心参数,正是我爸梦寐以求的数据。我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突然想起昨晚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
宣讲会当天,苏晚在台上发言时,我收到了张特助的消息：老爷子已经在来的路上,他说要亲自‘接’您回家。
中场休息时,我把修正后的参数表递给苏晚：这里有三个隐藏漏洞,是盛远最可能攻击的点。
她接过文件的手在发抖：你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会场的音乐,我不想去非洲挖矿,更不想失去你。
后门传来骚动时,我看见我爸的黑色宾利停在楼下。苏晚突然抓住我的手：想不想看看商业间谍的终极形态
她拉着我穿过消防通道,跳进一辆破旧的电动车。引擎发动时,她的马尾扫过我的脸颊：抓紧了,林大少爷
——
我们要跑路了。
风里带着她的薄荷护手霜香气,我突然觉得,就算真去非洲挖矿,只要身边有她,好像也没那么糟糕。
电动车在国道上颠簸时,我才发现苏晚的帆布鞋上沾着我的西装纽扣。刚才匆忙跳车时勾掉的,现在正硌在她的脚后跟上。
停车。
我扯着她的衣角,风声灌进嘴里像吞了砂纸。
苏晚猛地捏闸,车把剧烈晃动着停在路牌下。干嘛想自首
她的刘海被风吹成中分,露出光洁的额头,告诉你,我这车可是借隔壁王大爷的,撞坏了你赔得起十个小卖部。
我蹲下去解她鞋带时,指尖触到她脚踝的擦伤。刚才跳车时蹭的,血珠正透过薄袜渗出来。别动。
我把自己的衬衫下摆扯下来,笨拙地缠成布条。布料上还留着她咖啡渍的淡棕色印记,现在又混进了暗红的血。
林大少爷还会这个
她低头看我,睫毛上沾着草屑,是不是在盛远的总裁培训课上学过野外生存
是在非洲挖矿模拟训练里学的。
我系紧结,抬头时鼻尖差点撞上她的下巴,你这车链快掉了,再骑下去我们得推着走。
话音刚落,车链果然
哐当
一声垂下来,像条死蛇挂在齿轮上。苏晚盯着链条笑出声,笑得蹲在地上直拍大腿：报应！让你爸派私家侦探跟踪我们,遭天谴了吧！
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两道光柱刺破暮色。苏晚拽着我钻进路边的油菜花田,花瓣簌簌落在头顶。宾利的引擎声从田埂外驶过,我能想象出张特助在车里挠头的样子
——
他大概正在用卫星定位寻找自家老板的踪迹,却不知道目标正趴在花丛里,被蜜蜂吓得屏住呼吸。
你怕蜜蜂
苏晚在我耳边轻笑,温热的气息扫过耳垂,盛远继承人的软肋居然是昆虫
我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感觉掌心的汗快要把她的表带泡软。直到车灯彻底消失,才敢瘫在花田里喘气。晚霞把她的侧脸染成橘红色,我突然很想告诉她,其实我怕的不是蜜蜂,是刚才她拽我逃跑时,眼里闪过的决绝
——
好像就算跟全世界为敌,她也没在怕的。
喂,
她突然戳我的肋骨,你爸要是冻结你银行卡,你打算怎么办
我藏了私房钱。
我摸出鞋垫下的黑卡,在她面前晃了晃,够买一百辆王大爷牌电动车。
苏晚一把抢过去,对着夕阳看了看,突然往我嘴里塞了颗糖。柠檬味的酸液瞬间炸开,我龇牙咧嘴时听见她说：这卡我先保管,免得你忍不住去买镶钻的车链。
我们在国道边拦了辆拉西瓜的货车,司机师傅盯着我破洞的衬衫和苏晚沾着泥土的帆布鞋,憋了半天问：小年轻,吵架跑出来的
不是,
苏晚扒着车窗笑,是他家里逼婚,我们私奔。
我差点被西瓜籽呛到。师傅却露出了然的表情,从筐里抱出个裂开的西瓜：吃点甜的。想当年我跟你阿姨,也是从县城跑到上海的。
月光透过帆布缝隙落在苏晚脸上,她正小口啃着西瓜,果汁顺着下巴滴在锁骨窝里。我偷偷把那枚掉下来的纽扣塞进她的帆布包,金属边缘硌着掌心,像颗发烫的星子。
凌晨三点被冻醒时,发现自己身上盖着她的牛仔外套。苏晚靠在货车栏板上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浅影。我数着她颤动的睫毛,突然想起张特助发的实习生生存指南第
37
条：永远不要在对手公司产生感情,尤其是当你还穿着他们的工牌时。
现在我的工牌正别在苏晚的包上,照片里的我系着歪歪扭扭的领带,背景是星途科技的
logo。而我口袋里揣着她的工牌,她的照片在安检时被扫描仪照得发亮,像枚偷来的勋章。
货车在服务区停下时,苏晚突然拽着我冲进便利店。货架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张特助正在打电话：对,老板穿银灰色西装,哦不,现在可能是破洞衬衫……
什么让无人机撒传单寻人老爷子您冷静点！
苏晚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用气声说：计划
A：抢他们的车。计划
B：伪装成情侣买避孕套让他们不好意思认。
我选择了计划
C——
拽着她钻进卫生间。隔间门刚锁上,就听见张特助的脚步声在外面徘徊。老板您在里面吗我给您带了换洗衣物,还有非洲防晒霜……
苏晚突然踮脚吻上来,薄荷糖的清凉混着西瓜的甜。我的后脑勺磕在瓷砖上,发出闷响。外面的脚步声停了,然后是张特助恍然大悟的咳嗽声：那、那我先去车上等……
直到他的脚步声消失,苏晚才松开我,鼻尖抵着我的鼻尖笑：商业间谍的必修课程：伪装术。
我觉得我们可以多练习几次。
我伸手想揽她的腰,却被她用购物袋砸在手上。袋子里的卫生巾和泡面晃出来,滚了一地。
林辰,
她突然正经起来,蹲下去捡泡面,你知道星途的新能源项目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那是整个团队熬了三年的心血,要是被你爸搞垮,我们部门就得集体去卖保险。
我知道。
我帮她拾捡,指尖触到她发尾的草屑,所以我不会让他得逞。
她抬头看我,晨光从通风窗斜射进来,在她瞳孔里投下细碎的光。你想好怎么跟你爸摊牌了
没想好。
我把泡面塞进她包里,但我想好怎么修电动车链了。
我们在服务区修了两小时车链,最后还是请修车师傅用铁丝捆上的。苏晚骑着车在前面带路,我小跑跟在后面,西装裤的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缠着衬衫布的脚踝。路过的卡车司机冲我们按喇叭,苏晚回头比了个中指,然后突然减速等我。
喂,林辰,
她的声音被风吹得很轻,等这事完了,你想不想看看真正的星途不是公司,是我老家屋顶的星空。
我盯着她被风吹起的衣角,突然想起我家别墅的天文台。那里有德国进口的望远镜,却从来没看清过星星,玻璃上总映着我爸铁青的脸。
想。
我追上她,拽住车后座的铁皮,但得先把你这车换了,不然没到你老家,我就成马拉松冠军了。
傍晚时分,我们在省道边找到家民宿。老板娘是个扎着围裙的胖阿姨,看见我们就直咂嘴：现在的小年轻哦,私奔都不看黄历,今天预报有暴雨。
房间在二楼,窗户正对着山坳。苏晚洗澡时,我翻出她包里的项目
U
盘。绿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闪烁,像只窥视的眼睛。手机屏幕亮着,张特助发了
99
+
消息,最新一条是：老板,星途股价暴跌,老爷子说给您最后一次机会。
浴室的水声停了。我把
U
盘塞回她的帆布包,正好撞见苏晚擦着头发出来。她穿着我的衬衫,下摆遮到大腿根,锁骨处的咖啡渍印记被水汽泡得发涨。
在干嘛偷数据
她挑眉,把毛巾扔到我脸上。
在想,
我接住毛巾,上面还带着她的薄荷香,明天去镇上买辆新电动车,算我投资星途的启动资金。
暴雨是半夜来的。雷声炸响时,我发现苏晚缩在床角发抖。她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居然怕打雷。我挪过去把她往怀里带,她挣扎了两下就不动了,像只炸毛后被顺服的猫。
小时候被雷劈过
我摸着她的头发,湿漉漉的还没干透。
是被我爸锁在阁楼里过。
她的声音闷闷的,他说我要是搞不定那个项目,就别回家。
窗外的闪电照亮她的侧脸,我突然明白她为什么对项目那么执着。不是为了公司,是为了给自己争口气。就像我爸总说,搞不定星途,我就不配姓林。
苏晚,
我低头吻她的发顶,我们不跑了。
她猛地抬头：你想通了要去非洲
我想通了要去你老家看星星。
我掏出手机,给张特助发消息,让我爸准备好谈判,不是谈并购,是谈合作。
张特助的电话秒回,背景音里夹杂着我爸的咆哮：告诉他！除非我死了！
苏晚抢过手机按了免提,对着话筒喊：林伯伯您好！我是苏晚,您要是不同意合作,我就带林辰去挖矿,顺便在非洲生十个八个小矿工！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音,然后传来
哐当
一声巨响,像是茶杯摔碎了。
第二天清晨,我们在民宿门口看见三辆黑色轿车。张特助顶着黑眼圈站在车旁,手里捧着我的西装外套：老板,老爷子说……
先谈谈。
苏晚把电动车停在宾利旁边,掏出补好的车链炫耀：看,民间智慧完胜资本力量。
我爸坐在会议室里时,手指一直在敲桌子。这是他发怒的前兆,当年收购城西那块地时,他也这样敲了三个小时,最后把对方老板的茶杯都掀了。
说吧,
他终于抬头,目光像手术刀刮过我和苏晚牵着的手,你们想怎么合作
苏晚把项目
U
盘拍在桌上：我们出技术,你们出资金,利润五五分。但有个条件,林辰必须留在星途当我的助理,直到项目落地。
不可能！
我爸拍桌子,茶杯跳起来半寸,我的儿子凭什么给你当助理
因为他欠我的。
苏晚笑,晃了晃手腕上缠着的衬衫布条,他弄坏了我的咖啡,弄丢了我的工牌,还偷走了我的心
——
这些都得用一辈子来还。
我盯着她的侧脸,突然觉得之前的
8000
字都白写了。原来最动人的情话,不是
我不想去非洲,是
这些都得用一辈子来还。
后来星途的新能源项目发布会上,苏晚在台上演示数据模型,我站在台下当她的专属递水员。PPT
的最后一页,她放了张照片：油菜花田里,两个傻子顶着一头花瓣,笑得比阳光还傻。
张特助凑过来小声说：老板,您现在的样子,比在非洲挖矿还惨
——
天天给人端茶倒水。
我没理他,因为苏晚正朝我眨眼睛。她的左眼上那道疤痕淡了很多,不仔细看几乎看不见。就像我爸现在看她的眼神,虽然还带着挑剔,但已经没了当初的敌意。
发布会结束后,苏晚拽着我去领结婚证。民政局门口,她突然停下脚步：林辰,你是不是还藏着什么秘密
有。
我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打开是枚戒指,其实我家不止开小卖部,还开了个加油站。
她笑着捶我,戒指滑进她无名指时,阳光正好穿过云层。我突然想起第一次在地铁口撞见她的样子,她抱着咖啡杯,说我穿的是地摊货。
现在她穿着我买的高跟鞋,站在我身边,像株终于找到土壤的向日葵。而我,这个曾经的卧底总裁,终于明白最珍贵的商业机密,不是什么新能源数据,是此刻她眼里的光。
领完结婚证的第二天,我被苏晚拽到星途科技的茶水间。她抱着双臂靠在咖啡机旁,指节敲着我昨天刚换的崭新工牌
——
照片里的我笑得像个傻子,职位栏赫然写着
市场部总监助理（试用期）。
林助理,
她突然板起脸,现在宣读你的岗位职责：第一,每天给我泡三杯手冲咖啡,水温必须是
88.5
度；第二,整理会议纪要时不准用你那套总裁腔；第三……
第三是什么
我凑近想吻她,被她用文件夹拍在额头上。文件夹上还贴着我们的结婚照,是民政局门口那个龇牙咧嘴的版本。
第三,
她把一份文件摔在我怀里,把这份合作协议送到盛远集团,让你爸签字。记住,不准提涨工资的事,你的试用期月薪还是三千五。
我捏着那份协议站在盛远集团的旋转门前,感觉像在演荒诞剧。上周还被保安追着跑的商业间谍,现在居然以合作方身份走进这栋玻璃幕墙大楼。张特助在电梯口等我,西装笔挺得像刚熨过的报纸。
老板,老爷子在顶楼等您。
他压低声音,顺便说一句,您的工牌被做成表情包了,全集团都在传‘盛远继承人的堕落史’。
电梯里的镜面映出我洗得发白的衬衫,袖口还别着苏晚送的草莓胸针
——
那是她在两元店买的,说比我的万宝龙钢笔实用。我摸着胸针突然想起第一次来这里时,我爸站在落地窗前说：这栋楼的每一块玻璃,都得靠实力擦亮。
现在我想用这块草莓胸针,把他办公室的玻璃擦出爱心形状。
我爸的办公室比记忆里更冷,巨大的红木桌像口棺材。他盯着我递过去的协议,手指在
利润五五分
那条款上敲了半天。阳光透过百叶窗在他脸上割出阴影,倒有点像苏晚生气时的表情。
林辰,
他突然抬头,你知道全行业都在看盛远的笑话吗总裁儿子去对手公司当助理,还娶了个要跟我们分利润的女人。
爸,
我把协议往他面前推了推,您当年不也为了追我妈,把进口跑车换成自行车了吗
他的钢笔
啪
地掉在桌上。我趁机补充：再说苏晚不是普通女人,她是能让您未来孙子继承两家公司的天才。
最终他在协议上签字时,笔尖戳穿了三张纸。张特助在旁边偷偷给我发消息：老板,财务总监哭着说要辞职,他算不清您的工资该走盛远还是星途的账。
回星途的路上,我给苏晚买了杯奶茶。她正在会议室跟团队讨论新项目,白板上画满了花花绿绿的公式。我从后门溜进去,把奶茶放在她脚边
——
按照她的要求,三分糖加双倍珍珠,吸管要斜着剪
45
度角。
林助理,
她头也不抬,你迟到了七分二十秒。按照规定,扣发你今天的全勤奖。
整个会议室的人都在憋笑。我看见小王的电脑屏幕上还开着购物车,里面躺着十箱
盛远集团合作纪念款
马克杯
——
那是苏晚连夜设计的,杯身上印着我爸皱眉的卡通形象,旁边配字
合作愉快,老顽固。
散会后苏晚拽着我去天台。秋风卷着她的长发,发梢扫过我手背时有点痒。你爸没为难你吧
她突然问,声音软得像棉花糖。
他说要给我们包红包。
我从口袋里掏出张黑卡晃了晃,但被我换成这个了。
那是枚用西装纽扣做的戒指,就是当初掉在她帆布鞋上的那枚。我找首饰匠在上面刻了行小字：盛远小卖部终身
VIP。
苏晚捏着戒指笑出眼泪,突然往我嘴里塞了颗话梅糖。酸得我龇牙咧嘴时,她踮脚在我耳边说：其实我昨天给你爸发了条消息,说如果你敢提涨工资,就把你藏私房钱的事告诉你妈。
我终于明白我爸签字时为什么脸色发青了。
试用期第三个月,我干了件惊天动地的事
——
把苏晚的咖啡杯摔了。那是她珍藏的限量款马克杯,杯身上印着星途科技的初代
logo。碎片溅在她的策划案上时,整个办公室的键盘声都停了。
林辰,
她的声音像结了冰,你知道这杯子对我的意义吗
知道。
我蹲下去捡碎片,手指被划破也没感觉,是你进公司时总监送的,对不对
她突然把我拽起来,往我嘴里塞了颗奶糖。笨蛋,
她的指尖擦过我流血的指腹,杯子碎了可以再买,但你手破了,谁给我泡
88.5
度的咖啡
那天下午,全公司都看见市场部总监助理在茶水间哭,而他们一向强悍的苏晚,正笨拙地给他贴创可贴。张特助发来消息：老板,您上热搜了,词条是
豪门联姻的家庭暴力现场
。
苏晚抢过手机,对着屏幕里我涕泪横流的照片笑了半小时,然后编辑了条新微博：是咖啡太烫,不是家暴
——
顺便说,我老公哭起来像萨摩耶。
这条微博被我爸转发了,配文：知道错了就好,下次不准摔杯子。
后面还跟了个龇牙的表情。
项目上线前一周,我们发现核心代码被泄露了。苏晚在会议室熬了三个通宵,眼底的青黑比我的破洞衬衫还明显。我看着她对着屏幕掉眼泪,突然想起她说过被锁在阁楼的事
——
原来再强悍的人,也会有撑不住的时候。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下我们俩。我把她抱到沙发上,给她盖好我的西装外套。睡会儿,
我吻她的发顶,我去处理。
我坐在苏晚的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张特助的视频电话弹出来时,我正黑进泄露者的邮箱。老板,查到了,是盛远前技术总监干的,他想报复老爷子。
把证据发给我。
我盯着屏幕上滚动的代码,另外,让法务部准备律师函
——
用星途的名义发。
可是……
没有可是。
我打断他,现在我是星途的人。
凌晨五点,苏晚醒了。她站在我身后看我修复代码,突然从背后抱住我。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在非洲挖矿模拟训练的附加课程里学的。
我关掉电脑,转身吻她,现在,我们去看日出。
我们坐在公司楼顶的水箱上,看着太阳把云层染成橘子色。苏晚靠在我肩上,手里捏着那枚纽扣戒指。林辰,
她突然说,其实我爸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说想来参加项目发布会。
我差点从水箱上滑下去。那个说你搞不定项目就别回家的爸
嗯。
她笑出声,他还问你会不会修电动车,说老家的三轮车总掉链子。
项目发布会当天,我爸和苏晚的爸坐在第一排,像两尊门神。我爸穿着苏晚给他挑的条纹衬衫,领口歪得像被猫抓过；苏叔叔抱着个保温桶,里面是给我们带的糖醋小排
——
比我家米其林厨师做的好吃一百倍。
苏晚在台上演示时,我突然收到张特助的消息：老板,盛远员工集体申请调到星途,说想喝您泡的
88.5
度咖啡。
我抬头看向苏晚,她正好朝我眨眼睛。聚光灯下,她左眼的疤痕像道温柔的闪电。原来那些曾经以为跨不过的鸿沟,早就在一次次逃跑、争吵、拥抱里,变成了通往彼此的桥。
发布会结束后,苏晚拽着我去天台。城市的霓虹在她眼里明明灭灭,像撒了把星星。喂,林辰,
她突然掏出个红本本晃了晃,还记得这个吗
是我们的结婚证。她在扉页写了行小字：商业间谍终成眷属,有效期一辈子。
我把她圈在怀里,晚风带着桂花的甜。苏晚,
我吻她的唇角,其实我还有个秘密。
什么
我藏的私房钱,够买一火车的电动车链。
她笑着捶我的背,力道轻得像羽毛。远处的写字楼亮着灯,盛远和星途的
logo
在夜色里遥遥相对,像两颗靠得很近的星。
张特助后来给我发了张照片,是我爸在办公室的样子。他正对着我们的结婚照傻笑,桌上摆着那个印着他卡通形象的马克杯,里面泡着苏晚送的菊花茶。
而我的办公桌上,永远放着三杯
88.5
度的手冲咖啡。第一杯给苏晚,第二杯给我自己,第三杯……
有时候会被路过的张特助偷偷喝掉。他总说：老板,这咖啡比盛远的股东大会提神多了。
我想,这大概就是最好的结局。曾经的对手公司,变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曾经的商业间谍,找到了比机密文件更珍贵的宝藏。就像苏晚说的,真正的星途,从来不是地图上的路线,是两个人手牵手走过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