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女总裁拿一千万砸脸,让我给她当同居修复师。
我表面唯唯诺诺,心里却乐开了花:这不巧了吗我,国宝级大师的关门弟子,正愁没钱开工作室呢!
三个月,我不仅用神级手艺让她公司的镇店之宝完美复原,还顺手帮她搞定了投资几千万的项目,就连她那最难搞的爷爷,都成了我的头号粉丝!
合同期满,我拿着钱和房潇洒走人,她却慌了。
苏哲!昔日高高在上的冰山女王,第一次失态地拉住我,求你,别走……
嘿,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1
我叫苏哲,一个在市图书馆混日子的古籍管理员。
说好听点是与文化为伍,说难听点,就是个管书的。
工资不高,胜在清闲。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攒够钱,开一间自己的文物修复工作室,不为赚钱,就图个自在。
这天,我正戴着老花镜,小心翼翼地用镊子清理一本明代古籍上的霉斑,桌上的手机嗡嗡震了起来。
一个陌生号码。
我随手接通,开了免提,继续手里的活儿。
苏哲先生吗电话那头是个很干练的女声,透着一股子公事公办的冷漠。
是我,哪位
我是盛华酒店集团总裁办公室的,我老板秦雅想见您一面。
我手一顿,差点把一小块书页给揭下来。
盛华酒店集团秦雅
那个常年霸占财经杂志封面,以手段狠辣、不近人情著称的冰山女王
我一个图书馆的,跟她八竿子打不着。
搞错了吧我不认识她。我回道。
没有搞错,苏哲先生,25岁,市图书馆古籍管理员,师从国内顶级文物修复大师李默年老先生。对面的女人把我老底都报出来了。
我眉头一皱。
知道我师父名号的人可不多,看来是真冲我来的。
找我干嘛我就是个管书的。
老板没说,只说您来了就知道。车已经在图书馆门口等您了,黑色的辉腾,车牌尾号888。
说完,电话就挂了。
嘿,这霸道总裁的派头,还真是一点不带演的。
我摘下眼镜,把工具收拾好,慢悠悠地走出图书馆。门口果然停着一辆低调但奢华的辉腾,一个穿着职业套装的女助理正靠在车边等我。
她看到我,立刻拉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
一路无话,车子平稳地开到了市中心最顶级的写字楼下。
总裁办公室在顶层,整整一层都是。我被带进去的时候,秦雅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对着我。
她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身形高挑,一头长发挽在脑后,光是一个背影,就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大气场。
秦总,苏先生到了。女助理恭敬地说。
秦雅转过身来。
我得承认,网上那些照片没骗人。这张脸确实漂亮得很有攻击性,五官精致得像是AI画出来的,但表情比冰块还冷,眼神锐利得像刀子,仿佛能一眼看穿你的所有心思。
你就是苏哲她开口,声音跟她的人一样,冷冰冰的,没什么温度。
是我。我点点头,不卑不亢地看着她。
她没废话,直接用遥控器打开了墙上巨大的显示屏。
屏幕上出现了一幅古画的高清照片。
我只看了一眼,瞳孔就猛地一缩。
宋代李唐的《万壑松风图》!虽然是摹本,但也是价值连城的宝贝!
可现在,这幅画上,赫然有一大片深褐色的污渍,像是被什么液体泼了,而且画轴的一端,有明显的断裂痕迹。
能修吗秦雅问道,语气里听不出一丝情绪。
我走近几步,仔细盯着屏幕上的细节。
其他专家看过了,她补充道,国内最好的几位都说,修复难度极大,至少要半年,而且无法保证恢复原样。
我没说话,脑子里飞快地分析着。
这污渍的边缘有乳化的痕迹,中心颜色深,说明不是普通的水或者茶,而是含有机物的液体,比如……加了奶和糖的咖啡。
这种东西渗透性极强,对古画的桑皮纸和松烟墨是毁灭性的打击。
至于那个断轴,断口整齐,是典型的脆断,说明是瞬间受了极大的外力。
三个月。我看完,淡淡地吐出两个字。
秦雅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波动:你说什么
我说,三个月,我能让它恢复原样,甚至比原来更有神韵。我平静地说道,但修复过程,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这不是吹牛。我师父教我的独门手艺,就是专门处理这种疑难杂症的。
秦雅死死地盯着我,像是在判断我话里的真假。
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
过了足足一分钟,她才缓缓开口:条件。
一千万。我伸出一根手指。
女助理倒吸一口凉气。
秦雅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可以。
还有,我继续说,我需要一个工作室。城东那边有个带院子的老宅,我看上很久了,把它买下来送我。
那个院子,是我梦想中的工作室,安静,有格调,但价格高得离谱,凭我的工资,一辈子都别想。
没问题。秦雅答应得依旧很干脆,仿佛买个院子就像买棵白菜。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也有一个条件。
你说。
这幅画是我酒店集团周年庆典的压轴展品,绝不能再出任何意外。所以,从今天起,到修复完成,你必须住进我的公寓,修复工作也在那里进行,全程在我监控之下。
我愣住了。
住进她家跟这个冰山女王同居
这算什么条件
我需要绝对的安静和保密。她解释道,语气不容置疑,在我那里,最安全。
我看着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心里盘算了一下。
一边是清闲但贫穷的图书馆生活,一边是三个月不自由但能换来一千万和一个梦想工作室的买卖。
这笔账,傻子都会算。
可以。我点点头,但我的工具和材料,需要你们去准备,清单我待会儿给你。另外,我的生活习惯,希望不要干涉。
成交。
秦雅立刻让助理去拟合同。
十分钟后,一份条款清晰的技术服务与保密协议就放在了我面前。
甲方,秦雅。乙方,苏哲。
服务内容:修复古画《万壑松风图》。
服务期限:三个月。
报酬:现金一千万元,以及城东静安路18号院落所有权。
附加条款:乙方在服务期间,需入住甲方指定住所,并接受甲方的安保监督。
我拿起笔,在乙方的位置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秦雅也签了字。
她把合同推给我一份,站起身,语气恢复了那种命令式的冰冷:走吧,现在就搬过去。
等等,我叫住她,我总得回图书馆辞个职,再回家收拾点东西吧
辞职信我已经让助理帮你写好了,直接递交就行。至于你的东西,她瞥了我一眼,除了你这个人,你过去的一切都不需要带过来。
我:……
行,你牛,你有钱你说了算。
就这样,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图书馆管理员,拎着一个比脸还干净的空背包,坐上了冰山女总裁的专车,住进了全市最贵、视野最好、安保最严的顶层复式公寓。
我以为,这只是一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公平交易。
却没想到,这三个月,会彻底改变我和她的人生轨迹。
而这一切,都从我踏入她家门,闻到空气中那股淡淡的中药味开始。
一个身价百亿、雷厉风行的女强人,居然在喝中药
有意思。
我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察的微笑。
这场为期三个月的同居生活,似乎不会像我想象的那么无聊。
2
秦雅的家,大得不像话。
上下两层,加起来少说也有七八百平。装修是那种极简的现代风格,黑白灰三色,几乎看不到任何多余的装饰品,空旷得像个高级展厅,而不是一个家。
唯一有点生活气息的,就是客厅角落里那个熬药的砂锅,正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空气里那股淡淡的中药味就是从那儿来的。
你的房间在楼上,左手第一间。修复室在旁边,所有设备都已经按你的清单准备好了。秦雅脱下高跟鞋,光着脚踩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语气依旧是那种公事公办的调调。
吃饭怎么办我问了个最实际的问题。
冰箱里有食材,阿姨每天会送新鲜的过来。厨房你可以用,或者叫外卖。她说完,就径直走向那个药锅,显然是准备喝药了。
我点点头,没再多问,拎着我的空背包上了楼。
我的房间和那个所谓的修复室,比我想象的还要专业。修复室里,从恒温恒湿机、无影灯,到各种规格的排笔、毛刷,甚至连我清单上写的一些偏门材料,比如鱼鳔胶、老坑石,都一应俱全。
看得出来,秦雅为了这幅画,是真的下了血本。
我把背包往床上一扔,洗了把脸,换了身舒服的家居服,然后就下了楼。
秦雅正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眉头紧锁,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
我扫了一眼药渣,都是些温胃散寒的药材,但配伍有点问题,药性太烈,治标不治本,长期喝反而伤身。
胃病我随口问了一句。
她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冷冷地瞥了我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说完,她一仰头,把那碗药灌了下去,然后立刻从旁边拿起一颗糖塞进嘴里,那张冰山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丝痛苦的扭曲。
我没再说话,转身走进了厨房。
打开冰箱,里面塞满了各种顶级食材,和牛、蓝鳍金枪鱼、有机蔬菜,应有尽有。
看来这位秦总,对自己嘴巴的要求,比对员工的要求还高。
我没动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只找了点小米、山药和几颗红枣。
淘米,山药去皮切块,红枣去核。半小时后,一锅香气扑鼻的养胃粥就在砂锅里翻滚了。
我盛了一碗,端出去,放到秦雅面前的茶几上。
她正坐在沙发上处理文件,头也没抬:我不吃宵夜。
这不是宵夜,我淡淡地说,这是药。你那个方子,虎狼之药,喝多了只会把胃搞垮。这碗粥,比你那碗黑汤有用。
秦雅终于抬起了头,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不悦:你还懂医
不懂,我实话实说,但我师父修复古籍的时候,经常一坐就是一天,胃都不好。他自己琢磨的食疗方子,我耳濡目染,学了点皮毛。
修复古物和调理身体,其实是一个道理。都要讲究固本培元,慢慢来,不能用猛药。
秦雅看着那碗热气腾腾的粥,没说话。
我也不催她,转身回了修复室。
古画的原件已经被送了过来,平铺在巨大的工作台上。我戴上白手套和口罩,打开无影灯,开始进行第一步的勘察和记录。
这活儿急不来,得像个老侦探一样,把画上的每一个伤口都研究透了,才能对症下药。
我这一忙,就忘了时间。
等我伸个懒腰,感觉脖子都僵了的时候,才发现外面天都亮了。
我走出修复室,客厅里空无一人。
茶几上,我昨天盛的那碗粥,已经空了,碗边都干干净净。
我笑了笑,看来这位冰山女王,嘴上说着不要,身体倒是很诚实。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的生活形成了一种奇特的默契。
我白天在修复室里工作,秦雅去公司上班。我几乎不出房门,一门心思扑在画上。清洗污渍、揭裱、补洞……每一步都得小心翼翼,精神高度集中。
而每天晚上,我都会顺手熬一锅粥。有时候是山药小米粥,有时候是百合莲子羹,有时候是陈皮茯苓汤。
我不多话,熬好了就放在茶几上。
秦雅也从不说什么,但每天早上,碗都是空的。
大概过了一个星期,我发现了一个小小的变化。
秦雅晚上回家的时间,好像越来越早了。
以前她总是深夜才回来,一身疲惫,脸色差得像张白纸。现在,她有时候天没黑就到家了,虽然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至少有了点血色。
更重要的是,我没再看到她喝那碗黑乎乎的中药了。
这天晚上,我正在给画作进行第一次的全色。这是个精细活儿,需要绝对的专注。
秦雅破天荒地没有在客厅处理工作,而是端了把椅子,坐在修复室门口,静静地看着我。
我没理她,专心致志地用特制的毛笔,一点一点地将颜色补到画面的缺损处。
整个房间里,只有我轻微的呼吸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长长地舒了口气。
苏哲。秦雅突然开口。
嗯我头也没回,正在收拾工具。
我酒店集团正在筹备一个新的主题套房,叫‘东方雅韵’,但是设计团队的方案,我一直不满意。
我停下手里的动作,有点意外。
她居然会跟我聊工作上的事
他们做的东西,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继续说,语气里带着一丝困扰,就是一堆中式元素的堆砌,没有灵魂。
我擦了擦手,走到门口,靠在门框上:图纸呢
秦雅把她的平板递给我。
我划拉了几下,果然,跟她说的一样。什么红木家具、青花瓷瓶、祥云图案……恨不得把所有能想到的中国元素都塞进去,结果就是四个字——不伦不类。
这不叫雅,这叫土。我一针见血地评价道。
秦雅的嘴角似乎抽动了一下,但没反驳。
比如这个窗格,我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设计,用的是明式花纹,但配的却是清代的桌椅,张冠李戴。还有这个挂画,居然在宋代风格的房间里挂了一幅唐伯虎,关公战秦琼吗
我一边说,一边从修复室里拿出一本我带来的参考书,翻到其中一页:真正的‘雅’,是意境,是留白。你看宋人的居室,简单几件家具,一瓶插花,一幅字画,但意境就出来了。讲究的是‘拙’、是‘简’、是‘寂’。
我借着修复古画的知识,跟她聊起了古代文人的审美和生活方式。
秦雅听得极其认真,那双总是像冰一样冷的眼睛里,第一次闪烁着一种叫光的东西。
我明白了,她听完,沉默了很久,然后看着我,郑重地说,苏哲,我希望你能担任这个项目的顾问。
我我愣住了,我就是个修画的,可不懂什么室内设计。
你懂‘雅’,秦雅的语气不容置疑,这就够了。报酬另算。
我看着她,突然觉得,这位冰山女总裁,好像也没那么不近人情。
至少,她懂得什么是真正的价值。
行吧,我耸耸肩,反正也是顺手的事。
我没想到,我这个顺手的举动,不仅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难题,也让我自己,一步步走进了她那座冰封的内心世界。
而我更没想到的是,一个更大的麻烦,正在悄悄逼近。
几天后,一个不速之客的到来,彻底打破了我们之间这种平静的同居生活。
3
那天下午,我正在给画补完的洞口做肌理,力求让新补上的部分和原作的陈旧感融为一体。这是个水磨工夫,急不得。
公寓的门铃突然响了。
我有点奇怪,秦雅的家,安保严得跟个堡垒似的,谁能直接按到她家门铃
我没动,继续手里的活儿。反正有秦雅的助理在楼下挡着。
可门铃锲而不舍地响着,大有我不开门就响到天荒地老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我的手机响了,是秦雅打来的。
开门。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疲惫,还带着一丝压抑的怒火。
谁啊
我爷爷。
我愣住了。
秦雅的爷爷,秦振华。盛华集团的创始人,一个在商界叱咤风云几十年的传奇人物。听说脾气火爆,眼光毒辣,是整个秦家说一不二的大家长。
他怎么找上门来了
让他进来吧,我半小时后到家。秦雅说完就挂了。
我放下工具,擦了擦手,走过去开了门。
门口站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爷子,穿着一身中式盘扣的褂子,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虽然头发花白,但眼神锐利得像鹰。他身后还跟着两个穿黑西装的保镖,一看就不是善茬。
你就是那个修画的小子老爷子上下打量着我,拐杖在地上咚的一声,气场十足。
我是苏哲。我点点头,不卑不亢地让他进来。
老爷子也不客气,大马金刀地在客厅沙发上坐下,目光像X光一样在我身上扫来扫去。
毛都没长齐,就敢接我们秦家的活儿他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怀疑,我孙女就是太年轻,容易被江湖骗子给蒙了。
我听出来了,这是上门来兴师问罪的。
我没生气,只是淡淡一笑:老爷子,东西修得好不好,不是看年纪,是看手艺。您要是不放心,可以去修复室看看。
看我当然要看!他拐杖一指修复室的方向,带路!
我领着他进了修复室。
当他看到工作台上那幅正在修复的《万壑松风图》时,眼神瞬间就变了。
从刚才的审视和怀疑,变成了惊讶和凝重。
他没急着看画,而是先扫了一眼我工作台上的工具。
那些我自己打磨的竹刀、特制的毛笔、还有那一排排用小瓷碟装着的天然矿物颜料。
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他指着一把用来刮补画纸的竹刀问道。
嗯,买来的不趁手。我随口答道。
老爷子没说话,戴上老花镜,小心翼翼地凑到画前。
他看得极其仔细,从我清洗过的区域,到我新补上的洞口,再到我正在做肌理的地方,一寸一寸地看。
看了足足有十分钟,他才直起身子,长长地叹了口气。
这手‘全色做旧’的手艺,你是从哪儿学来的他看着我,眼神里已经没了之前的敌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专业人士之间的探究。
家师,李默年。我报出了师父的名号。
李默年……老爷子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眼睛一亮,是那个隐居在终南山,号称‘古籍圣手’的李老怪
您认识我师父这下轮到我惊讶了。
何止认识!老爷子一拍大腿,二十年前,我收藏的一本宋版《说文解字》受了潮,找遍了天下高手都束手无策,最后就是请他出的手!那手艺,简直是神乎其技!
一提到专业领域,老爷子的态度立马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他拉着我,从书画聊到金石,从版本学聊到篆刻,越聊眼睛越亮。
等秦雅赶回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她那个平时谁都看不上眼、脾气火爆的爷爷,正和我坐在茶几旁,兴致勃勃地品着我泡的茶,讨论着一方汉代古砚的包浆问题,态度亲切得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
秦雅站在门口,那张冰山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懵圈的表情。
小雅回来啦老爷子看到她,招了招手,快来,我跟你说,你这次可真是找对人了!小苏这手艺,青出于蓝啊!
秦雅:……
爷爷,您怎么突然过来了她走过来,语气里还是有点无奈。
我再不过来,我们秦家的镇店之宝,差点就毁在江湖骗子手里了!老爷子瞪了她一眼,但马上又笑呵呵地对我说,不过现在我放心了!小苏啊,你这活儿干得漂亮!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锦盒,递给我。
这是我一愣。
见面礼!老爷子豪气地一挥手,我收藏的一支前清的狼毫笔,送你了!配得上你的手艺!
我打开一看,笔杆温润,笔锋锐利,确实是好东西。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我连忙推辞。
让你拿着就拿着!跟我客气什么!老爷子把东西硬塞到我手里,然后又转向秦雅,语气变得严肃起来,小雅,我跟你说,小苏这样的人才,百年难遇!你可得把人给我留住了!别让人跑了!
秦雅的脸颊似乎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红色,但很快就恢复了冰冷:知道了,爷爷。
老爷子心满意足地喝完最后一口茶,拄着拐杖站起身。
行了,我就是来看看,放心了。小苏啊,有空去我那儿坐坐,我那儿还有几件好东西,咱爷俩一起研究研究!
一定。我笑着点头。
送走老爷子,房间里又恢复了安静。
秦雅站在原地,看着我手里的锦盒,表情有些复杂。
我爷爷……他很少这么夸人。她低声说。
可能是我比较会聊天吧。我开了个玩笑,把锦盒放到桌上。
她没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冰冷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融化。
苏哲,她突然说,谢谢你。
谢我什么
所有。
说完,她就转身回了自己房间,留给我一个有些仓促的背影。
我摸了摸鼻子,有点搞不懂。
不就是搞定了你爷爷吗至于这么郑重其事
我当时还没意识到,搞定她爷爷,只是第一步。
我不仅走进了她的家,还在不知不觉中,开始走进了她的家族。
而我更不知道的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因为老爷子那句把人留住了,在秦雅心里,悄悄埋下了一颗不一样的种子。
一场危机,看似被我轻松化解。
但另一场关于人心的风暴,才刚刚开始酝酿。
4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过去了三个月。
这九十天里,我的生活规律得像个苦行僧。
每天除了修复古画,就是给秦雅当项目顾问,偶尔再熬锅养生粥。
那幅破损严重的《万壑松风图》,在我的手下,一点点恢复了生机。
从清洗、揭裱、补洞,到全色、做旧、上光,最后一道工序完成时,我看着眼前这幅完美如初的古画,长长地舒了口气。
它不仅恢复了原貌,因为我用了一些师门秘传的特殊材料,画面的质感和神韵,甚至比受损前还要好上几分。
搞定了。我拍了拍手,对着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秦雅说。
她走进来,目光落在画上,久久没有移开。
那双总是冰冷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震撼和惊艳。
你……真的做到了。她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合同上写的,我自然会做到。我耸耸肩,开始收拾我的工具。
这些工具,跟了我很多年,就像我的老伙计。现在,它们终于可以跟着我,去我们自己的工作室了。
秦雅的酒店周年庆典办得非常成功。
当那幅修复好的《万壑松风图》作为压轴展品亮相时,整个会场都轰动了。
无数专家和收藏家围着画啧啧称奇,都说这简直是修复界的奇迹。
秦雅作为集团CEO,在庆典上风光无限,她家族在董事会的地位也因此变得固若金汤。
这一切,都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庆典结束的第二天,我的手机收到一条银行短信。
【尊敬的客户,您尾号xxxx的账户于x月x日收入10,000,000.00元,账户当前余额为10,000,000.00元。】
看着那一长串的零,我心里很平静。
这是我应得的。
紧接着,秦雅的助理打来电话,告诉我城东那套院子的过户手续也全部办妥,房产证随时可以去拿。
钱货两清,仁至义尽。
是时候离开了。
我把我那些宝贝工具一件件小心地打包好,装进一个大箱子里。然后把我这三个月穿过的几件家居服叠好,放到床上。
整个房间,除了床头那支老爷子送的狼毫笔,再没有我留下的一丝痕迹。
我拎着我来时那个空空如也的背包,把装着工具的箱子拖到门口,准备跟秦雅告个别。
这三个月,虽然是合同关系,但相处得还算……和谐。
于情于理,都该打声招呼。
我走到客厅,秦雅正坐在沙发上,面前没有文件,也没有电脑,只是端着一杯水,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总。我开口。
她抬起头,看到我脚边的箱子和肩上的背包,眼神明显地颤动了一下。
我要走了。我平静地说,感谢你这三个月的关照,合作愉快。
她没说话,只是看着我,嘴唇紧紧地抿着。
客厅里的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压抑。
那套院子,我已经去看过了,很满意。我试图打破沉默,以后有机会,可以来我的工作室喝茶。
这只是一句客套话。
我想,像她这样日理万机的大总裁,应该不会有时间,也没兴趣去我那个小地方。
我们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这场交易结束,我们就该回到各自的轨道上。
后会有期。我说完,转身就准备拉着箱子离开。
就在我的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身后传来她有些急促的声音。
等等!
我回过头。
秦雅已经站了起来,快步走到我面前,直接挡住了我的去路。
这是我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除了冰冷和公事公办之外的表情。
那是一种混合了慌乱、紧张,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固执。
怎么了还有事我问,尾款结清了,画也交给你了,合同应该已经履行完毕了吧
那份合同是结束了。她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声音不大,但异常清晰。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巨大的决心,那双总是锐利得像刀子的眼睛,此刻却紧紧地锁住我,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勇气。
但是,苏哲,她说,我们之间,能签一份新的合同吗
我愣住了。
新的合同
什么意思还有别的古董坏了
可她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我彻底懵了。
这份新合同,她直视着我的眼睛,那张总是毫无波澜的脸上,竟然浮现出一抹可疑的红晕,期限……是一辈子。
我大脑当场宕机。
一……一辈子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我看着眼前这个身价百亿、高高在上的冰山女总裁,看着她眼神里那份我从未见过的紧张和期待,脑子里一片空白。
这三个月,我只想着修好我的画,拿走我的钱,开我的工作室。
我什么时候……把这位冰山女王的心给修复了
这可不在合同范围之内啊!
秦总,我咽了口唾沫,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干涩,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我没开玩笑。她斩钉截铁地说,往前又逼近了一步,我们之间的距离近到我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沐浴露清香。
苏哲,她叫着我的名字,语气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恳求,别走,好吗
我彻底傻了。
这剧情不对啊!
剧本上不是这么写的!
我一个平平无奇的古籍管理员,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
看着她那不容拒绝的眼神,我第一次感觉,那一千万的报酬,好像有点烫手了。
5
我承认,在那一刻,我慌了。
面对价值连城的古画,我可以心如止水。面对秦家老爷子的威压,我可以从容不迫。
但面对一个女人,一个漂亮得不像话、还身价百亿的女总裁,用这种方式对我进行表白,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秦总,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拉开了我们之间过分亲近的距离,我们只是雇主和雇员的关系。现在合同结束了,我……
只是雇员她打断我,自嘲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苏哲,你见过哪个雇员,能让我爷爷对他赞不绝口,甚至把珍藏的宝贝送给他
我噎住了。
你见过哪个雇员,能一句话就改变我几千万投资项目的设计方向
我又噎住了。
你见过哪个雇员,能让我心甘情愿地放弃喝了一年的苦药,每天晚上就为了等他一碗不知道会不会有的粥
她每说一句,就向我走近一步,气势又回到了那个说一不二的冰山女王。
只是这一次,她的气势里,不带冰冷,只带一种不容我逃避的灼热。
我被她逼得靠在了门上,退无可退。
苏我承认,一开始找你,我只是把你当成一个解决问题的工具。她站在我面前,目光灼灼,但三个月,九十天,你住在这里,住进了我的生活。你用你的方式,把我这个乱得一团糟的世界,一点点地理顺了。
我的胃不再疼了,我的失眠好多了,我那个除了生意什么都不谈的家,因为你,有了点人情味。就连我最头疼的爷爷,都对你比对我这个亲孙女还亲。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苏哲,你把一切都修复好了,然后现在,你要走了
我看着她。
这是我第一次,真正看清这个女人的内心。
在冰冷的外壳下,她也只是一个被巨大压力包裹着、渴望温暖和安宁的普通人。
而我,在不知不觉中,给了她这份安宁。
可问题是,我没想过要这些啊!
我的梦想清单里,只有工作室、自由和安逸,可没有一个身价百亿的女总裁当女朋友!
这压力比上班还大好吗!
秦总,我很感谢你的认可。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真诚而委婉,但我们……真的不合适。我就是个普通人,喜欢过简单的生活。你的世界太复杂了,我融不进去。
你可以!她立刻反驳,你已经融进来了!你只是自己没发现!
我……
苏哲,她再次打断我,眼神里闪过一丝狡黠,就像一个终于亮出底牌的猎人,你忘了你签的合同里,有一条保密协议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
协议规定,你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关于这幅画以及在我这里工作期间的任何信息,期限是终身。她说得不紧不慢,如果你离开,我怎么能确保你不会说出去比如,对你未来的女朋友或者妻子
我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这是要跟我玩霸王条款了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让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她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个堪称腹黑的笑容,这样,你就没有机会对‘别人’说了。
我彻底无语了。
这女人的脑回路是怎么长的为了保密,就要把人绑在身边一辈子
这是什么神仙逻辑!
这是威胁我皱起眉头。
你可以理解为,一个请求。她收起笑容,语气又变得认真起来,苏哲,我不是在跟你开玩笑。给我一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
我不需要什么机会。我摇头,我只想去过我自己的生活。
你的生活里,为什么不能有我她追问道。
这个问题,我答不上来。
看着她那双固执又带着期盼的眼睛,我第一次感觉到了棘手。
拒绝一个人的好意,有时候比接受还难。
叮咚——
就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门铃又响了。
秦雅眉头一皱,显然对这个打扰很不满。
可视电话的屏幕上,出现了秦家老爷子那张精神矍铄的脸。
小雅,开门!我带了好东西来给小苏尝尝!
秦雅深吸一口气,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这事没完,然后才走过去开了门。
老爷子拎着一个食盒,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
小苏!快来!我让家里厨子炖了佛跳墙,给你补补!这三个月辛苦你了!他一进门就嚷嚷道。
当他看到我脚边的行李箱和肩上的背包时,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你……这是要走老爷子的脸色沉了下来。
我硬着头皮点点头:嗯,秦爷爷,合同结束了,我该回去了。
回去回哪儿去!老爷子把食盒重重地往桌上一放,拐杖也咚的一声杵在地上,我不是说了吗!让你留下来!小雅,你怎么搞的!我让你把人留住,你就是这么留的
秦雅一脸委屈,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
我看着这祖孙俩,一个头两个大。
这叫什么事啊!
小苏,你是不是对报酬不满意老爷子转头看着我,语气不容置疑,不满意就说!钱不够,我给你加!院子太小,我送你一套庄园!只要你留下来!
我哭笑不得:秦爷爷,不是钱的事……
那是什么事!老爷子一瞪眼,我们秦家还留不住你一个人了
我看着眼前这个霸道护短的老爷子,再看看旁边那个一脸你看吧不是我一个人这么想的秦雅,突然感觉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陷阱。
一个用金钱、美食和真诚编织起来的,甜蜜的陷阱。
我叹了口气,感觉自己的脑袋嗡嗡作响。
看来,今天想走出这个门,是没那么容易了。
6
我被秦家祖孙俩请到了餐桌前。
那盅佛跳墙香气四溢,用料考究到了极致,但我却有点食不知味。
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一边给我夹菜,一边旁敲侧击地打听我的家庭情况、人生规划,那架势,不像是在挽留一个技术人才,倒像是在面试孙女婿。
秦雅坐在我对面,一言不发,只是默默地低头喝汤。但她时不时抬眼瞥我一下,那眼神里的紧张和关注,根本藏不住。
我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两头狮子盯上的羚羊,浑身不自在。
小苏啊,老爷子喝了口茶,终于图穷匕见,你觉得我们家小雅怎么样
来了,送命题来了。
我能怎么说
说她不好当着人家爷孙俩的面,我还没那么缺心眼。
说她好那老爷子下一句肯定就是那你们就在一起吧。
我放下筷子,决定把话挑明了。
秦爷爷,秦总她……很好。我斟酌着用词,她聪明、能干、有魄力,是人中龙凤。正因为她太好了,所以我才觉得我们不合适。
我就是个普通人,我看着老爷子,语气诚恳,我向往的生活,是每天侍弄花草,修复古物,喝喝茶,看看书。我驾驭不了秦总这样优秀的人,也适应不了她的世界。
我说的是实话。
我不想卷入任何豪门恩怨或者商业斗争里去,那太累了。
老爷子听完,沉默了。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自己那个低着头,手都快把汤匙捏断的孙女。
他叹了口气。
小雅,他突然开口,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小苏
秦雅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抬起头,脸颊红得像要滴出血,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那副样子,哪还有半点冰山女王的模样,分明就是个被戳中心事的小姑娘。
你看看你这点出息!老爷子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喜欢就说!你不说,人家怎么知道还跟我玩什么签一辈子合同的把戏,你以为拍电视剧呢
我愣住了。
原来她那套说辞,还是跟老爷子学的
秦雅被说得面红耳赤,终于忍不住站了起来:爷爷!
你别叫我!老爷子拐杖一顿,我问你话呢!是不是!
秦雅的眼圈都红了,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最后,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目光转向我,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是。
一个字,轻飘飘的,却像一颗炸雷,在我耳边轰然炸响。
整个餐厅,瞬间安静得可怕。
我看着她,看着那个总是高高在上、永远冷静自持的女人,此刻却像个等待审判的孩子一样,满脸通红,眼含水汽,脆弱得让人心惊。
我的心,在那一刻,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了一下。
有点疼,还有点……乱。
听到了吗,小子老爷子打破了沉默,语气缓和了下来,我孙女,长这么大,第一次对一个男人动心。她为了你,连她最看重的面子都不要了。
他看着我,眼神变得无比郑重:苏哲,我承认,你的生活方式很好,清静,自在。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两个人在一起,不是非要一个人去适应另一个人的世界,而是可以创造一个属于你们两个人的新世界
小雅她,可以为了你,放慢脚步。而你,也可以为了她,偶尔抬头看看不一样的风景。这并不矛盾。
老爷子的这番话,像一块石头,投入我平静的心湖,激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创造一个新世界
我看着秦雅,她也正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紧张、期待,还有一丝孤注一掷的勇气。
我突然想起这三个月的点点滴滴。
她深夜里疲惫的身影,她喝中药时紧锁的眉头,她听我讲古代美学时专注的眼神,还有她此刻,为我卸下所有盔甲的模样……
我一直以为,我只是个过客。
却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我早已成为了她故事里的主角。
而我自己的心,真的就如我所以为的那样,毫无波澜吗
如果真的毫无波澜,我为什么会每天晚上都顺手熬一锅粥
如果真的毫无波澜,我为什么会费心指点她的项目,甚至帮她搞定最难缠的爷爷
我只是……习惯了安逸,害怕改变。
我沉默了很久,久到秦雅眼里的光芒都快要熄灭了。
我终于抬起头,看着她,缓缓地笑了。
秦总,我说,你那份一辈子的新合同,拟好了吗
秦雅猛地一怔,眼睛瞬间睁大,像是没听清我的话。
我走到她面前,拿起餐巾,轻轻擦掉她眼角一滴将要落下的泪珠。
合同内容,我得提几个要求。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第一,甲方不能再叫我‘苏哲’,得叫‘阿哲’。
她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颤抖着。
第二,甲方以后不准再喝那些乱七八糟的苦药,身体调理,得全权交给我这个乙方负责。
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呼吸都忘了。
第三,我顿了顿,凑到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甲方得答应,以后只对我一个人笑。
她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
怎么样我退后一步,笑着问她,这份新合同,签吗
她看着我,眼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但这一次,不是伤心,而是喜悦。
她重重地点头,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签!
旁边的老爷子看着我们,哈哈大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欣慰和得意。
我拉起秦雅的手,她的手心有点凉,还带着细汗,我紧紧地握住。
我转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
我突然觉得,老爷子说得对。
偶尔抬头看看不一样的风景,似乎也挺不错的。
至于我的那个工作室,看来要多设计一个女主人的休息室了。
我低头看着身边这个哭得梨花带雨,却笑得像个孩子的冰山女王,心里前所未有的安定。
这场为期三个月的交易,终究是变成了一辈子的约定。
而我,心甘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