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母把我的行李扔出门时,
哥哥就站在楼梯上冷眼旁观。
三天后,我从烂尾楼上跳下去,
灵魂却飘回养家,发现了自己死亡的真相。
1.
我飘在烂尾楼顶,
看着下面警察用白布盖住了我的尸体。
原来人死后真的有灵魂呀,这不公平!
为什么死后也解脱不了痛苦!
突然眼前一黑,一股力量将我拽到了灯火辉煌的沈家客厅。
原是大家在庆祝沈淮刚打赢了一场官司,
我还记得他是霸凌我的那群人的律师。
角落里,沈淮没有举杯。他指间夹着烟,目光失焦地扫过壁炉上方。
我顺着看过去,那里,挂着一张全家福,照片里,十二岁的我,笑容怯懦。
然而一阵刺耳的铃声划破了沈家的温暖。
养母接完电话,嫌恶的道,沈昭死了,大好的日子真是晦气!
这下好了,她爸那笔钱和房子彻底是我们的了!之前当众污蔑她品行不端赶她走,不就等这天
不过嘛,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还是赶紧找个法师把她灰飞烟......超度了比较好。
我摸着亲生父亲遗留给我的水晶发卡,看着他们将我的死作为谈资。
水晶发卡之前裂了缝,我用胶水粘好了。
可我再也感受不到温度。
既然死解决不了痛苦,那就把让我痛苦的人都解决掉就好了。
而沈淮不知道抽什么疯,彷佛听不见他爸妈要把我灰飞烟灭似的。
眼睛充血,只一个劲儿的说着不可能。
我跟在疯了的沈淮身后,走进书房。
却没想到整个书房全都是我的照片!
上面还有歪歪扭扭的血迹:昭昭,我的
我没有想到沈淮竟对我有这样的心思!
那为什么还要逼我去死呢
你们一家人怎么这么狠毒!
正当我冲过去准备将他掐死时,
他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一张揉皱了的纸,猛地扔向了窗外。
楼下阴影里,一个人影抬手,稳稳接住了那团纸。
死人的东西也敢扔
而我也穿过沈淮的身体,和那团纸一起跌在了人影的怀里。
看着他嘴角露出一丝嘲讽,
啧,夜路走多终遇鬼。还是个……美美的小可怜鬼
他不仅能看见我!还能触碰我!
或许,我这只死后的鬼能不能报生前的仇就靠他了。
恩人!你接住了我就得对我负责!我立马赖上他。
2.
跟着裴砚回他的小诊所已经半个月了!
我缩在角落,魂体像漏了气的球,越来越透明。
我快散了。我声音发颤。
裴砚正低头缠他那总是渗血的绷带,闻言头也不抬:死都死了,还怕再死一次
大仇未报!我死不瞑目!
见裴砚不理我,我越想越不甘心。
趁他转身配药,猛地朝门口冲去——刚飘出巷口,一股灼痛瞬间撕裂我的右腿!
低头一看,暗红的朱砂线像烧红的铁丝,凭空出现,狠狠缠上我的魂体!
滋滋的灼烧声伴随着剧痛,我的腿瞬间透明得几乎看不见!
啊~救命呀!杀鬼啦!!!
找死!裴砚的低吼在身后响起。
一股巨大的力量猛地把我拽了回去,狠狠摔在冰冷的地面。
他蹲下来,手指虚点在我灼伤的腿上,眉头紧锁。
沈淮那疯子,在楼里布了阵,这疯子布的阵,是引魂入瓮,想把你困死,或者炼成供他驱使的玩意儿!
他看着我几乎消失的右腿,眼神阴沉。
我疼得魂体都在抖,死死抓住他风衣的下摆。
脑海里想到那天沈父要将我魂飞魄散的言论,忍不住祈求道,
帮我!
求你…我要他们付出代价!
裴砚沉默地盯着我,那双丹凤眼深不见底。
突然,他嘴角扯出一个神秘的笑:行。但你这破身子撑不住了。得找个‘替身’替你扛着。
他站起身,从柜子深处拖出一个落满灰尘的旧木箱,打开。
里面是各种奇形怪状的工具和几块黑漆漆、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骨头。
走,他抓起其中一块最阴森的骨头,语气不容置疑,带你去个好地方,挖点百年老‘料’。
3.
裴砚说的好地方,是城西那片百年乱葬岗。
阴风卷着纸钱灰,冻得我魂体发僵。
他在地上插下黑骨头,抽出刻刀扫视着周围的骸骨。
找块够‘老’、够‘怨’的。
裴砚的声音压得很低,
我刚想靠近一堆看起来年代久远的骨头,一个扭曲的灰影就猛地扑出,
尖啸着,滚开!我的!
我吓得魂光乱颤,本能地想逃。
裴砚却更快一步!他眼神一厉,猛地用刻刀划开自己缠着绷带的手腕!
暗黑的血涌出,他狠狠甩向怨灵!
滚!他低喝一声,
嗤啦——!
血碰到灰影,像泼了滚油!怨灵尖叫着缩回骨头里。
裴砚脸色惨白,却径直抽出一根最黑、带暗纹的腿骨。
他坐下,沾血的刻刀狠狠削刻骨头。
不一会,一个粗糙的我渐渐成型。
最后一刀落下!
成了!他话音刚落。
咔嚓!
骨头人偶的右腿瞬间粉碎!
我魂体右腿那灼烧的剧痛和透明感,奇迹般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凝实感。
裴砚看着骨粉和我恢复的腿,扯出一抹满意的笑:呵…效果不错。
正当我高兴时,一阵阴风吹了过来...
我还是高兴得太早了。
怎...么回事!我的魂体怎么又变淡了!
裴砚头也不抬,语气刻薄:废话,人偶又不是天上的神药,不过是替你扛一部分而已。
裴砚,我……我不想消失。
说着说着我不知道怎么就哽咽了起来:你不知道,我从小就没了父母......
讲了半天,本以为他没在听,一抬头却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我,
裴砚一把捏住我冰冷的下巴,眼神冰冷,
记住,小鬼。我的血很贵,你若骗我,就死定了。
寒光一闪,他用小刀划开了自己手腕!暗红的血涌出。
张嘴!他把滴血的手腕按到我唇边,不容拒绝。
浓重的血腥味冲来,一股滚烫的暖流猛地灌进我魂体!
刚刚变淡的魂体瞬间又凝实了不少。
裴砚!你太腻害了!
裴砚轻咳了两声,道: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鬼了,以后不许再胡乱跑!
好!那我报仇怎么办
回家再说!
好!
4.
回家路上刚好路过垃圾场,这是我经常喂流浪猫的地方。
却没有想到,好几只我认识的猫咪都变成了腐烂的猫尸。
我死了之后就没人记得它们了。
于是我回到诊所后,偷了裴砚的黄纸钱,蹲在那儿点。
火苗刚窜起,手腕就被冰凉的指尖攥住,
不是说了让你别乱跑吗
我低着头,
他突然烦躁地啧了一声,手一扬,一袋金灿灿的小鱼干猫粮啪地砸在我脚边的土里。
蠢不蠢,它们早投胎去了!
我愣愣看着那袋猫粮,幽蓝的魂光居然变成了暖色。
裴砚愣了一下,突然道:不好!
拉着我就跑回了诊所。
只见一个黑影拿着把组装枪对着诊所一阵扫射。
周临!裴砚怒喝。
哟!来的正好,周临话音未落,浸透黑狗血的盐弹就如暴雨般轰来!
小心!我脑子一空,护在裴砚身前。
大意了!
我的右肩瞬间炸开个大洞,魂体如碎片似的崩飞溃散。
操!裴砚的咆哮带着血腥气。
他迅速割开自己手腕,血跟不要钱似的喷出来,
在空中凝成一道刺眼的血符,狠狠砸向周临!
周临瞬间倒地,昏迷不醒。
裴砚看都没看他,转身就把喷血的手腕狠狠捅进我溃散的伤口!
给我聚!
重新聚起来的魂体薄得像张破纸,被裴砚踉跄的拖着往黑暗里冲。
然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
裴砚他竟然将我带到了!!!
太平间!
5.
裴砚拖着我拉开停尸间的门,
单人停尸间,进去吧!他对着我意味深长的笑道,
我看着里面惨白肿胀的女尸脸。
摇了摇头,虽然我是鬼,但我也害怕呀!
然而他却一把抓住我,硬生生的把我按进了这具尸体里。
随后自己也跳了进来,关上了停尸间的门。
裴砚...我好冷!钻进尸体后我竟突然有了感知。
他叹了一口气道:抱紧我,忍耐一下。这尸体的阴气能养魂,总比你散了强。
我紧紧的环住他的腰,明明感觉他的身体比我的还要冰,却逐渐没那么冷了。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周临弄在诊所墙上的黑狗血还没清理干净,沈家又开始作妖了。
电视屏幕上,沈母那张保养得宜的脸正对着镜头,声音哽咽,
昭昭那孩子…从小就有抑郁症…是我们没看好她…
而她的手里还有一本日记本,上面是我的字迹。
可我从来不写日记!
我们也是看了日记才知道,她还偷偷伤害小动物…心理医生说这是反社会人格…
放屁!
就因为她跟他哥哥表白被拒绝,就霸凌他哥哥的女朋友。
我们不过是教育了她几句,她就离家出走跳楼......
沈母虚伪的声音和那些颠倒黑白的言论,像刀子一样割着我的耳朵。
她放屁!我尖叫出声,魂体不稳地波动,
明明...明明是她们将我关在厕所,扇我耳光还脱我衣服...明明是沈家人将我赶出家门...
我感到一股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混杂着委屈、痛苦和不甘,
魂魄的蓝光渐渐转为红色。
突然一只大手轻轻覆盖在我头顶,冰凉的触感让我冷静下来。
没事了,你看...裴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那双总是冷冰冰的眼睛里,此刻闪过一丝温柔
我看向电视机,沈母虚伪的哭声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是12岁的我,穿着洗得发白的旧校服,被沈父用皮带狠狠抽打!
皮带抽在皮肉上的闷响,和我压抑的、幼兽般的呜咽,瞬间炸穿了整个直播间!
弹幕疯了!!
卧槽!人渣!
吃绝户!虐杀烈士遗孤!
日记是伪造的!这他妈才是真相!
直播间突然关闭,而我久久不能回神。
你做的吗可我...不记得沈父打过我...
裴砚得意一笑,不要小看黑客的技术好吧!我把沈淮ps成你不就行了。
噗~我看着裴砚,露出了当鬼以来的第一个笑容。
那你是一箭双雕了,这可是沈淮的屈辱史。想当初他被打的下不来床,还是我辛苦照顾了他一个月。
裴砚低下头认真的看着我,说道:以后你不需要照顾任何人。
你是我......嗯...我会保护你的。
6.
但,光是这样也太便宜他们了!我冲裴砚露出一个坏笑。
data-fanqie-type=pay_tag>
是夜,
我拿着裴砚给我的特制摄像头,飘进了沈淮的书房。
对着那满墙的污秽拍了几张照片,临走时父亲送给我的发卡却闪起了幽光。
我跟着幽光的指示来到了沈淮的卧房。
他醉醺醺的躺在床上,胸口的衬衫里----一个同样水晶发卡也在闪烁着光芒!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发卡
哦!自己吓自己。
原是跳楼时发卡揣在我的身上,就像身上的衣服一样,产生了阴间的那部分。
而留在尸体上真正的发卡,竟是被沈淮收起来了么
真----变态!
我皱着眉去拿,却抓了个空!
委屈!
裴砚!有人抢鬼的东西啦!
我气呼呼的飘到裴砚身边告状,他笑着给我喂了一口血。
去吧,现在你就能把发卡拿回来了。
我立马跃跃欲试的飘向沈宅,却没注意到身后闷闷的咳嗽声。
然而我不仅顺回来我的发卡,还有沈淮电脑旁的U盘!
里面竟然是!!
沈淮自残的视频!
视频里他一边对着我的照片喊昭昭,一边一刀一刀的在胸口上划。
裴砚见我不说话,周身气压瞬间降低,
眯着眼冷冷的问道:怎么心疼了吗
我看着视频,面无表情的推了他一下。
心疼什么我只觉得划得好!
可惜划得不够深!这要是发出去,沈父沈母的‘掌中宝’就要跌落泥潭了。
哦那我那天怎么在沈家窗外捡到一封情书裴砚戏谑的追问。
那不是我写的,我只不过帮别人代劳而已。我继续看着视频里的大律师,
人前矜贵的他竟然暗恋自己的养妹!
可惜,没能拿到他怂恿女朋友霸凌我,还帮霸凌者打官司的证据。
看来是时候去与那位霸凌者碰碰面了。
可我没想到,我们碰面的方式会那么奇特!
也没有想到,这次拿发卡会惹醒了一头沉睡的疯子。
7.
将那些东西曝光出去不过三天,沈氏律所就因为舆论被迫停业了。
裴砚指着报纸上的那则新闻说:沈家人现在都被堵在家里,出不了门。
是吗我看着报纸右下角的新闻皱起了眉。
----《**高校女同学上体育课时突然变成了植物人》!
照片里的那个人分明就是沈淮的女朋友!!
我指着她的照片对裴砚说:这个就是霸凌我的那个人,沈淮的女朋友。
可我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然而话还没说完,我就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市私立医院方向爆发!
啊!裴砚!
我尖叫,身体不受控制地被拖走!
直到到了医院门口,一股神秘的力量将我拽停了下来,与医院里的吸力相互对抗。
锁魂阵!裴砚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我身后冲了出来,
是沈淮那个家伙,他想把你囚在他植物人女友的躯壳里。
突然,
医院里的吸力强了好几倍,将我一下吸飞到空中。
透过窗户,我看到猩红的朱砂画成巨大的囚笼阵,
中央病床上躺着那脸色死灰的女人,我的生辰八字就贴在她胸口!
沈淮站在阵眼,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全是癫狂的占有欲:回来,昭昭!
我拼命的抗拒着,但那法师的咒语直念得我头疼,感觉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破!裴砚的吼声从背后传来,一个巨大的手影将我往后拉扯。
医院的吸力被这大手冲散,
我的魂体失控地冲向了院门口一个浓妆艳抹、穿着超短裙的女人。
眼前一黑。
再睁眼,视野晃动。
刺鼻的劣质香水味和嘴里一股铁锈般的血腥味让我想吐。
我(这具身体)正狼狈地趴在冰冷肮脏的沥青路上。
不远处,裴砚踉踉跄跄的向我走过来,两行浓稠的血泪与他苍白的脸色形成鲜明对比。
走,没事了,回家。他伸出手臂,上面是密密麻麻的伤口,跟血葫芦一样。
应该是刚才放血所致,他的血一直都很有用。
夜晚的风吹得我眼睛生疼,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离开的时候,我向刚才那个病房的窗口望去,
沈淮站在窗户边,夜色的阴影让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8.
回到诊所后,我和虚弱的裴砚复盘了一下。
沈淮肯定察觉到我魂体的存在了,不然不会这么大动干戈。
看着裴砚虚弱的模样,我的眼泪又不自觉的滚了下来。
裴砚,我离开好了。离开了,你就不会因为我受伤了。
本以为他会安慰我,可谁知!!
狗男人居然毫不留情的敲响了我的头。
我哭的更凶了!
怎么!这么痛!!
你干嘛!谋杀吗我盯着裴砚誓要让他给个说法。
我看你才是谋杀,我都虚弱成这样了,还想着走。是打算让我一个人在诊所自生自灭吗
而且...你喝了我的血就是我的鬼,一辈子都不许离开我!他恨恨的道。
好!裴砚没想到我会回答,耳朵瞬间就红了。
我们俩又研究了一下,我要怎么从这具身体里出来。
然后发现!!根本做不到!
裴砚现在太虚弱了,帮不了我。
可我才刚刚做鬼,对这些技能根本不了解。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没想到看着看着就看到了一个鸭舌帽压到鼻梁的男人撬窗翻进了诊所!
手里攥着个眼药水瓶大小的褐色玻璃瓶,鬼祟地摸向裴砚的房间。
!!
这人是想下毒吗
裴砚都三天没有下床了!他竟还想给他下毒!
身体比意识更快!我猛地扑过去撞他!
药瓶脱手砸在地上,无色无味的液体溅出,
却滋啦一声,腐蚀地板,冒出刺鼻的白烟!
臭婊子!男人暴怒,反手掐住我脖子。
窒息感让魂体在躯壳里翻腾,
绝望中,我集中所有意念,像抓住救命稻草,猛地夺取了这男人身体的控制权!
哈!成功了!
我操控着男人的身体,跌跌撞撞冲出诊所,直奔最近的派出所!
我自首!
男人的身体(我)扑到值班台前,声音嘶哑,我…给裴砚投毒!我想杀......
突然,一股滚烫如熔岩的灼痛猛地从我魂体爆发!
我像被点燃的纸片,从男人身体里弹飞出来。
看着街对面闪着金光的国徽,我头也不回的飘回了诊所。
9.
然而等我回到诊所,裴砚却突然不见了!
诊所里只剩一滩半干的血和打翻的椅子。
循着裴砚血里那股特殊的、越来越淡的腥气,我飘到城郊废弃工厂。
浓重的血腥味和一种令人作呕的焦糊味从里面飘出来。
你的血…果然是极品!
哈哈哈,有了你的血再加上那些怨灵,我还怕炼不成万鬼丹吗
周临癫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偷偷飘到窗口观察。
只见裴砚被铁链捆在生锈的机床上,脸色灰败得像死人。
周临划破了裴砚的手腕正往一个青铜小鼎里放血。
裴砚已经昏迷过去,只有胸膛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我心下着急,想想办法救他,可脑子里乱成一团,
周围还不停传来其他怨灵的尖啸声,更加扰乱我的思绪!
尖啸声
有了!
我环顾四周,周围堆放着无数个漆黑的罐子!
那些尖啸声就是从罐子里传出的。
想来这些罐子就是周临抓的怨灵了。
一个怨灵对你来说轻而易举,那么一群呢
我用尽魂力,不停的回想沈家害我的种种,直到魂光由蓝转红才狠狠撞向那些罐子!
罐子碎裂!
腥臭的尸油像决堤的洪水,裹挟着无数怨灵向正专心炼药的周临冲去!
不——!周临的惨叫刚出口就被淹没!
我趁机飘到裴砚身边,将他抱起来,带回了家。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我比以前厉害了一些。
但裴砚仍旧在昏迷,手腕的伤口即使包扎了还在渗血,看的我心疼疼的。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冒了出来!
我压住裴砚的手腕挤了几滴血在杯子里,往他嘴里灌去。
然而!
这家伙竟然不喝!这么宝贵的东西怎么能浪费呢!
我只能委屈自己用嘴喂给他。
10.
不一会儿,一阵敲门声就突然响起。
我穿过诊所的门一看,一口巨大的冰棺摆在外面。
上面还有一封信,写着:
裴家弃子,赶紧回来当你的血人,我们还可不追究你伤周临之过,否则我们定会在族谱的命书上写下你的死期,让你和你的小鬼一起在这冰棺里长眠!
做梦!
我被这无耻之言气得魂体蓝光炸裂,将信撕得粉碎。
进屋一阵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一点有用的东西----摆脱裴家命书诅咒的方法!
将拥有裴家血脉的人在族谱上除去即可,但名字一经写上就无法可除。除非不是拥有裴家血脉的人。
看着裴砚苍白的脸,我决心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将他藏在床底下之后,我就开着手机导航出发了!
然而裴家祠堂并不是我想的那样,有很多人看守。
反而十分森冷。
供桌上,那本厚重的族谱静静躺着。
我透明的指尖刚碰到封面——
嗤啦!仿佛滚油泼上魂体!剧痛钻心!
被碰到的手指边缘开始飘散,
顾不上了!
我抓起供桌上的朱砂笔,用尽全部魂力,狠狠划向族谱上裴砚的名字!
就......没啦名字没有了
啊——!我的手掌传来剧痛,已经渐渐变得透明。
但这已经比我想象中的容易多了!
然而,
正当我怀疑这是不是太过简单时,身后就突然传来了急切的脚步声。
一回头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
裴砚声音嘶哑,你怎么这么傻
没关系的,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而且你的名字也消掉了。
裴砚轻轻捧起我那只快透明的手,放在了他带血的绷带上,心疼的说,
我用了那么多血才把你养的好一点.....看着手掌凝实了他才继续道:走吧!回家!
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那族谱一眼。
你不看一下吗我提醒他。
裴砚身子僵了一下,然而还没等他做出回答,意外突生!
我中弹了!
11.
一颗子弹狠狠打中我的魂体!
周临枪口冒着青烟从祠堂后面跑出来,癫狂道:该死的小鬼,让你害我瞎了只眼,好好品尝我为你量身定做的骨灰弹吧!
说完之后又立马消失不见,然而裴砚根本没空管他!
因为我!!居然返老还童了
我低头,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缩小!
眨眼间,我竟变回了十二岁小女孩的模样!
但缩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裴砚猛地抱起我就跑,直到我缩水成六岁时的样子,他终于停了下来。
黑市小巷,灯笼飘着绿光。
裴砚掏出两个小瓶子给了入口处的老头。
声音嘶哑,每个字都淬着冰:两件事,第一,千年魂木!
第二,找蝰蛇!我要周临再无永见天日之时!
老头看了看裴砚怀里的我,琢磨道:这价格不对吧
裴砚顿了顿,说到:这是精血,最后的两滴。
听到精血两个字,老头双眼放光。
好好好!马上就给你办好!
拿到魂木的瞬间,裴砚没有犹豫,立马把它拍进我缩小的魂体。
阴寒刺骨,灵魂被重塑的剧痛让我蜷成一团。
…稳住了…裴砚担忧的盯着我,
他声音嘶哑,空气中也多了一丝腥味。
你咳血了我颤抖着问道。
一阵沉默后,裴砚的声音才钻进我的耳朵,
不碍事,之前的淤血。咳出来就好了。
12.
我刚想继续追问,一股粘稠的黑气突然从我魂体深处钻出,化作鬼脸不停撕咬着我!
我痛得魂体扭曲。
该死!
裴砚脸色阴沉,你附身的那个女人暴毙了,怨气不知怎么跑到了你这里来。
我被他带到城郊乱葬岗,腐臭味熏天。
他手指猛地掐住我下巴,丹凤眼里血丝密布,
张嘴!裴砚命令道。
他踹开一座新坟,露出一具面目全非的女尸。
吞!
他沾着尸液的手指猛地撬开我的嘴,我魂体剧烈颤抖,蓝光乱闪,本能地呕吐。
尝尝这想要杀你的怨气是什么味道!
粘腻冰冷的尸气裹着浓烈的怨毒,硬塞进来!像吞了刀片和冰渣!让我魂体几近崩溃!
但更崩溃的是涌入的破碎记忆!!
凌乱的床上,沈父油腻的手抚摸着女人的脸,声音像毒蛇。
…放心,沈昭她爸妈那两个短命鬼......任务泄露是我动的手脚……拿到遗产,你还愁没有钱花吗
轰!那些记忆碎片在我的魂体里炸开,
原来我一直拼命讨好的养父,是我的杀父仇人!
一股熊熊燃烧的仇恨在我心中蔓延,他们不仅毁了我的一生,还夺走了我最亲的人。
我发誓,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
啊——!
无声的尖啸震得乱葬岗阴风狂卷!
缠绕我的黑气被这股更凶戾的恨意撕扯、吞噬!
暗红的光在我眼底流动。
裴砚的指尖擦过我嘴角,味道怎么样现在你算是学会了如何将吞噬的怨气转化为魂气。
感受着充沛的力量,我站起身来质问着他:有这样好的方法你为什么不早教我
怨气能是什么好东西吗意志不坚时很容易被怨气吞噬,变成怨灵。
说着,他又刮了刮我的鼻尖,还是十八岁的你比较好看。
怎么我小时候不可爱吗我假装生气的瞪着他。
当然不是,只是十八岁的你和我更般配!
嘴比脑子快,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之后,
裴砚的耳朵蹭的一下就红了。
而我想到刚才那些碎片化的记忆,眼底恨意翻涌,却没有对裴砚表露出来。
只是对他笑了笑就往诊所的方向飘。
路上,我消化着那些记忆。
被我附身的女人竟是沈父的情人!
在女人的记忆里,沈父自上次曝光事件后就没有联系她,估计是怕自己养情人的事情暴露。
然而这个女人却以为是自己年老色衰被抛弃了,就拿当年的事情要挟他,让沈父给一笔分手费。
沈父怕当年的事情暴露,一不做二不休找人杀了她。
真搞笑,不敢去找杀她的人报仇,反而找上我了!
柿子都挑软的捏啊!
想到父母死亡的真相。
沈家......我们不死不休!
13.
没想到!
我刚想报仇,仇人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当我飘回诊所,才发现跟着我一起回来的不是裴砚。
而是沈父!!
只见他一脸嘲弄的看着我,仿佛在嘲笑我是如何讨好了他这个杀父仇人十八年。
只见他慢慢的张开嘴,用极尽恶毒的语言细数着他如何欺骗、谋害我的父母,
如何将他们唯一的女儿玩弄于股掌之中,榨干最后的价值。
过去那些年,我因为渴望亲情和感恩沈家人收留了我,对他们卑微讨好到近乎自虐的记忆。
甚至因为替沈母试药导致过敏,差点死掉的记忆,一幕幕在脑海中回现。
或许!他们早就盼我死了吧!
只是为了我父母留给我的遗产!
为了他们的钱就将人害死!!
恨意在我心中疯狂生长!魂体由蓝变红,由红变黑!
我大手一挥,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到了我的手里。
我走到沈父面前,一刀!两刀!......刀刀扎在他的心口。
利刃穿透皮肉骨骼的声音,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
滚烫的鲜血,像灼热的岩浆,猛地喷溅在我的脸上、身上!
看着他一脸不可置信的从我面前倒下,我脸上的笑容盛开到了极致。
然而一阵天旋地转,我眼前的世界竟被颠覆了个遍!
怎么会......这样!!
裴砚——!我看着自己沾满血的手,万念俱灰!
裴砚的心口正汩汩地往外涌着血,生命像沙漏一样飞速流逝!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沈淮正对着空气疯狂大笑!
他手里还拿着裴砚之前给我做的替身人偶,然而人偶已完全变了样。
上面缠满了我黑色的头发,用红色的朱砂写着我的生辰八字。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刚才的一切,都是沈淮在用这个人偶作祟。
我才突然失了心智,将裴砚看成了沈父。
杀了他!此刻我只有这一个念头。
正当我准备冲过去将他了结时,沈淮得意又扭曲的声音突然响起,
只见他对着面前的空气,痴狂的道:昭昭你看到了吗敢和我抢你那就让他死!让他灰飞烟灭!
哈哈哈!
裴砚,你每用一次血咒,魂魄就碎一分吧现在精血尽无,心脉也断了,等你彻底死透,魂、魄、俱、灭!
什么!
怪不得!怪不得!我抱着裴砚,蓝色的眼泪一颗颗砸在他的脸上。
此时此刻,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如洪水般袭来。
他每次用了血后苍白的脸色、总是躲着我偷偷咳嗽、越来越虚弱的身体......
难怪后来会不敌周临!
他给老人的最后两滴精血也是他自己的、
后来咳血不是因为那是瘀血,而是精血尽无,魂魄遭到反噬所致!
裴砚啊裴砚!你怎能如此的傻!
早知道......早知道......我就不报仇了。
早知道...我就呆在你身边哪也不去!
14.
你怎么就要,为我这个野鬼做到这种地步呢
我这一生都在追求爱渴望爱。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没空陪我,唯一收到的礼物就是六岁生日时的水晶发卡。
还来不及高兴,他们就永远离开了我。
后来我去到沈家,对他们小心翼翼的讨好,希望可以得到一点亲人的关怀,
却在期待中被迫害了生命。
我没有想到生前得不到的东西,死后却能拥有。
然而才刚刚感受到,难道就要永远失去吗
不!不要!
我看着裴砚白得像纸的脸,每一次微弱的喘息都带着血沫。
裴砚...阿砚...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我的魂体猛的炸出刺目血光,魂力精魄像一条红色小溪被我不断注入裴砚的胸口。
嗤——!
仿佛滚烫的烙铁封住寒冰!喷涌的血奇迹般止住!裴砚微弱的心跳重新搏动,
稳了!我如释重负般跌倒在地。
精魄尽失,我的魂体像燃尽的蜡烛,瞬间透明。
尽乎消失的指尖轻轻的划过裴砚的脸颊,
下一秒,
我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扑向了一旁癫狂的沈淮!
我的残魂,带着焚尽一切的意志,死死嵌进了他的意识深处。
几个呼吸之后,沈淮(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是时候清算一切了。
最后看了一眼裴砚,我决绝的往外走去。
因为有了沈父情人的一些记忆,我很快就收集了他谋杀我父母的证据。
最后,我将所有的资料打包,寄到警局,并且打开了直播。
画面里,沈淮的眼睛布满了血丝。
我有罪!我长期偷拍、性幻想、精神控制自己的养妹沈昭!
一字一句,沈淮的声音响亮的直播间响起。
我有罪,我为了掩盖罪行,设计沈昭被霸凌,造谣污蔑她暗恋我,还帮霸凌者打官司,让她被赶出家门,最终导致她跳楼自杀!。
我有罪,我在沈昭死了后将恨意转移到霸凌她的女朋友身上,下毒将其害成植物人。
我父亲有罪,他为了沈昭父母的财产将其害死,领养沈昭却又精神虐待她。在她死后还想将她魂飞魄散。
我母亲有罪,她为了沈昭父母的遗产,故意对沈昭进行打压,辱骂她,将她赶出家门,成为逼死沈昭的导火索。
我有罪......
沈淮的声音带着哭腔,麻木的在直播间一遍又一遍的循环着这些内容。
任由网上掀起一阵滔天巨浪。
直到我魂力不支,被迫从沈淮身体里弹出来。
警察也刚好赶到,将他带走。
而他走之前嘴里一直喊着:昭昭我错了!昭昭别不要我!
15.
最后,
沈父因为证据确凿被判死刑,
沈家破产,沈母沦为乞丐。
可笑的是,成为乞丐后,
沈母逢人就说:我有一个女儿,我女儿是沈昭啊!她可有钱了!她爸妈留了好多钱给她!……钱呢我的钱呢!
最后疯疯癫癫不知道跑道哪里去了。
也许在哪个角落里悄无声息的死了吧。
沈淮也因为言行不正常被送进精神病院。
当我得知这个消息的,强撑着快要溃散的身体给他送了最后一份礼物。
精神病吗太便宜他了。
我将自己被霸凌时的绝望,
以及从楼顶坠下时每一寸骨头碎裂、内脏挤压、濒死窒息的剧痛,
分秒不差地植入他的大脑记忆!
我要让他十年、二十年......无休无止的循环播放,分秒不差地重现每一帧痛苦。
永远活在沈昭死亡的瞬间,求死不能!求生不得!
做完这一切,我终于支撑不住,
溃散的魂体跌落。
视野模糊,光线刺眼。耳边是嗡嗡的杂音和远处沈淮隐约的惨叫。
我低头,看到的是覆盖着稀疏灰毛、瘦骨嶙峋的爪子。
我附在了精神病院里一只奄奄一息的,流浪的病猫身上。
好累…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快没了。
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墙角,感受着生命和魂力一起缓慢流逝。
…找到了。嘶哑的声音破碎不堪,轻得几乎听不见。
我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微微抬起头,裴砚啊~
喉咙里挤出微弱到几乎消散的气音:…我好累…
睡吧,裴砚轻声回道,每一个字都像在割裂他的喉咙,带着无尽的疲惫。
我带你…回家…
他抱着我,一步,一顿。
沉重的脚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空旷的回响。
一步,一白头。一步,一深秋。
走出院门时裴砚已青丝变银丝,白发苍苍。
阳光落在他满头的霜雪上,胸口的水晶发卡出反射出冰冷的光泽。
怀中的小猫变得轻如无物,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水光。
后来,他给小猫取名念昭,从不离开它一步,直至生命终点。
————番外————
裴砚视角
我叫裴砚,从小在裴家长大却不是裴家人。
我是母亲偷情的产物,爸爸恨她,更恨我。
恨我是他不能言说的耻辱,更恨我拥有一身神奇的秘血。
也许是来源于我母亲那一脉,也许是来自那个谁也不知道的奸夫。
反正谁也不得知,为什么我就能有这样好的运道。
可这样的运道,我宁愿让给别人!
自打我有记忆起,我就被关在一个密室里。
密室的隔壁是另一个密室,里面关着我的母亲。
我总是找隔壁的她说话,她听得见却从来不理我。
我的父亲也不理我。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真相,只以为他们都讨厌我。
我尽我所能的讨好着他们。
所以,父亲叫我放血我就放血,尽管那些生血的药材吃到我呕吐。
但我仍旧拼命的咽下去,吐了就抓起来再吃进去,再吐再吃。
因为这样,父亲才会高兴。
直到六岁那年,我的母亲死了。
她的魂魄飘到我面前,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已经死了。
只是看她不高兴,就咬破了胳膊给她喝血。
妈妈~喝吧!我不疼的,爸爸每次喝了我的血都可开心了,你也喝一口好不好~
许是这句话触动了她,她才将一切告知了我。
于是六岁那年,我没了父母。
所以,当那个小小的单薄的身影,在我面前哭诉时,我想到了那年小小的我。
也许看她可怜,也许是为了在她身上弥补曾经的我。
我开始对她好、保护她、甚至密切关注着她的情绪。
当我看见她为了保护我被周临炸伤、
我因为失血过多躺在床上那几天,她怕我无聊每天给我讲故事、
明明打不过周临也要想办法救我出来、看我被裴家威胁帮我出头......
朝夕相处中,我早就爱上了她。
爱她真诚相待,爱她日复一日的关心。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提醒我按时吃饭、天冷加衣、少玩手机、早点睡觉......
只有她会,不厌其烦,唠唠叨叨,我都习惯了。
是啊!我都习惯了。
可她怎么就不在了呢
明明她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再经历一次这样的痛苦。
我恨我自己没有保护好她,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不早点表露心意。
明明我们那么像,都那么的渴望被爱。
可是她到死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一个人真正的爱着她。
后来,我将她最后依附过的那只小猫养大,起名念昭。
我会永远想念你——我的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