１、跟踪的姑娘
中国小伙,如果身高一米八,且只有七十五公斤,再有个挺挺的鼻梁,再有个深邃、有气质的目光,帅气二字,就很自然落在他身上。
郭彬彬就有这样的条件。28岁,一身西装,提一只密码箱,走路生风——作为一个创业公司的年轻人,他刚出差回来,快步于返往公司的街道上——公司距车站不远,他既没驾车,也没打的,健步而行,正好袪旅途之乏。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郭彬彬隐隐感到身后有个人尾随着自己,他开始留意起来。是个女的,二十来岁的姑娘,不远不近若即若离跟着他。
鸡！郭彬彬心里冷笑一声。
但当那姑娘在一个拐弯口追拦上他时,郭彬彬不由暗吃一惊。
请、请问大、大大大哥……那姑娘结结巴巴,脸涨得通红,看气象、听口音,这哪像应付男人游韧有的鸡,不是打工妹,就是家庭保姆之类的角色。
你有什么事郭彬彬平静地问。
请、请问大哥,大市口怎么走
这一问,倒又把郭彬林问得疑惑起来：尾随自己一阵子,难道仅仅是为了问路
郭彬彬留意到,那姑娘的神情向自己身后的不远处飘忽,不由注意起自己的身后。是一辆宝马轿车。
那姑娘似乎得到轿车里什么人的暗示,向自己道了一声谢,就折了身。
但仍不远不近地跟着郭彬彬。
郭彬彬忽然横在那姑娘面前,将那姑娘吓了一跳。
你想干什么！郭彬彬声音、语调都不高,但透着一股震摄人的力量。
是,是我们家,我们家……姑娘一紧张更慌乱了,是我们家小姐,想请你、请你……谈谈……
你们家小姐郭彬彬眉头拧成个大疙瘩。
喏！姑娘朝后示意那辆轿车。
轿车却迅速从他们身边滑过,向前驶去,却又在视线的不远处的波拿巴酒吧前停下了。
是我们家小姐要和你谈谈。这回,姑娘的口齿利索多了,居然透出几丝自信。
这是唱的哪一出戏似乎有点狗血。
这反而让郭彬彬来了兴致。
郭彬彬略一思索,便向波拿巴酒吧走去。
２、不可思议的请求
温暖幽暗的吸顶灯静静地泻在那位小姐如瀑的乌发上。是下晚时分,波拿巴里没什么客人,而那小姐又是择一个角落而坐,使她显得有点孤单……..
郭彬彬站在门口,远远望着那位令他好奇万分的小姐,缓缓走过去,在她对面慢慢坐下。就在这一瞬间,郭彬彬的心被什么东西螫了一下——
是被这位小姐。
不施薄粉,一切天然玉琢,忧郁的双目似乎失落在什么遥远的不幸里,这使她整个儿人都笼罩在一片薄薄的泠霜中,看年龄,不会超过二十五,但分明有一种饱经风霜的凝重,使人感到她是一部迷人的戏。
但她又是单纯透明的,通体感觉不出一点儿杂质。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清纯。
说吧,找我有什么事郭彬彬开门见山。
不──可以聊点别的吗小姐开口道,缓缓地,声音细腻喑哑。
你总不会是来找我聊天的吧！郭彬彬道。
一丝苦笑从她的脸上悄悄掠过。她轻轻叹了口气,又微微摇摇头。
我想,你大概是想通过聊天对我作进一步的观察,看我是不是你所需要的那种人,是不是郭彬彬道。
小姐抬眼看了郭彬彬一下,似乎是惊奇,似乎是钦佩,但这些惊奇和钦佩都笼罩在淡淡的忧郁之下,这就使她那双大眼睛像陷落在深潭中一样。
说吧,你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郭彬彬又说。
那位小姐又叹了口气,这回是深深重重的,说出来,你肯定会觉得非常荒涎……是的,非常的荒涎……
存在的都是合理的。你总有你的理由……郭彬彬似乎在鼓励她。巨大的好奇心使他几乎隐隐颤栗起来。
那位小姐再一次抬眼,直视着郭彬彬,一字一句地说：我请你,跟我结婚！
郭彬彬不由倒吸一口气。
是够荒涎的！
郭彬彬蹙着眉头凝视着她。
她也眉头微颦,回视着他。
是为了做给别人看郭彬彬问。
她迟缓地点点头。你──最好不要问为什么....
……但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直觉。
郭彬彬隐隐一笑。你以为我会答应你吗
那位小姐将头仰起来,久久地,又叹了口气,低低地说：我们也许可以做笔交易,你可以提条件,开价钱。但──她用一种淡淡的目光看着郭彬彬,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
忽然,郭彬彬手机震动起来。不要看,一定是她。每回出差回来,自己基本上事先不告诉她,但每回下车不久,就能接到她的电话。这也许就是所谓女人的直觉吧。
郭彬彬向那位小姐道了声对不起,缓缓起身,折到吧台后尽量用正常的声音给她回电话。回来了,正遇到点事。一会儿给你回电话。
郭彬彬三言两语应付了她,等他返身时,那位小姐不见了,只见桌上留了一张像是即兴写的字条,上面有她的姓名,
手机号,家庭地址,还有微信号。
字迹娟秀、漂亮。
于茜茜……郭彬彬小声念着。
３、闺阁寻密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郭彬彬拿着那张手书的于茜茜的名片,去寻找于茜茜。
这是他失眠两夜做出的决定。
那天街头和酒吧的意外,他原以为工作一忙,过不了几天就会淡忘,甚至根本就抛到九霄云外。当他的她──姜燕在他怀里撒着娇问他这次出差遇到什新奇事时（这是他们的保留节目,每回郭彬彬出差回来都要向姜燕讲述一些新奇事）郭彬彬这把这段奇事讲给了姜燕听。
姜燕听完,摆出一脸的平静和大度说：那好啊,去呀,又刺激又浪漫,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几百万几千万的财产呢……。郭彬彬答了一句国际玩笑,就不再提这个话题。
但这个话题沉甸甸压在他心底。尽管觉得荒涎不经,而且自己如果涉足进去,会有意想不到的麻烦和苦恼。理智告诉他,忘掉,忘掉那个于茜茜,甚至他抢过一些别人的工作,让自己忙碌起来,冲淡那个于茜茜。
但,晚上只要一闭眼,于茜茜那清纯而有几丝忧郁的双眸就会呈现在眼前。好好的一个姑娘家,凭她的容貌和气质,找个男朋友分分钟的事。可她怎么会在大街上寻找未婚夫呢
一定遇到意想不到的麻烦,说不出的苦恼和难解的人生课题。
还有,她凭什么这么相信自己,一下就认准自己是她结婚丈夫的合适人选呢而且一下就看出,自己是不会冲着钱去干这种事的。一面之缘,就如此洞察了自己。
男人行为力量的源泉之一,就是被女人信任。
郭彬彬加了于茜茜的微信,简单的问候后,郭彬彬发信息给她：告诉我一些原因,可以吗
于茜茜答：见面谈,好吗我都在家。
一个响彻宇宙的理性声音提醒郭彬彬：于茜茜家,不能去！
但,这天下午,他从一堆工作事务中抽出身来,驾着车,不自不觉就往于茜茜家方向驾去。好像那车安装的自动驾驶模式,不听人指唤地只知道往于茜茜家驶去。
当他按照导航找到于茜茜的家时,不由又一个不大不小的惊奇：于茜茜的家简直就是一座西欧情调的庄园。原先预想是于茜茜的极可能是一幢豪华型的别墅。可置于眼前的居所岂止可以用豪华二字可以形容得了的。
这时,郭彬彬想起一个如雷贯耳的名字,那是一个靠几十元起家自己苦苦奋斗下过监狱却又发际成一个数几十亿超级富豪的名字。
那个人也姓于。
难道会是他的女儿
来开门的正是在街上跟踪他的那个姑娘。见到郭彬彬亲切而又意味深长地一笑。
我去叫小姐。她说。被郭彬彬拦住了,因为他听见草坪尽头的那幢西洋风格的楼房里,传来一阵流水般的钢琴声,郭彬彬那训练有素的耳朵一下就听出来那是人弹奏出来的,是肖邦的降C调小夜曲,惆怅,忧怨。
郭彬彬向那姑娘摇摇手,他循着音乐,进了那楼,又循着音乐,一步一步,上了二楼。一阵如珠如雨的急奏。郭彬彬在那间迸出音乐的房门口站住了。
你请坐！她的身子动也没动,似乎非常平静地招呼郭彬彬。
当那招人喜欢的保姆姑娘含着一种特殊的笑意给他们上过茶后,于茜茜说：不管怎么说,我要谢谢你今天能来。请问你贵姓
郭彬彬把自己的名片递了过去。当于茜茜的目光落在郭彬彬的身份──某音像公司的出品人时,她浅浅地笑了一下,郭先生,刚才我班门弄斧啦....
我的钢琴弹得并没有你好；只不过在音乐和市场的关系方面多做过些工作。
郭彬彬问：你是于得钧的女儿
于茜茜点点头。郭彬彬发现她的目光中掠过一丝不安。你认识他于茜茜问。
郭彬彬摇摇头,江州商界谁人不知于得钧
于茜茜暗暗松了一口气。想了想,缓缓地说：我五岁时就失去了我母亲。这些年来,他没有再续弦,主要怕继母对我不好……
于茜茜说到这儿,满面忧戚之色,轻轻叹口气,欲言又止。
于得钧在江州名震四方,其实主要并不是他的财富。严格地说,他并不是江州的首富。但,他没有江州富豪的通病：家有妻室外有妾,小三一个一个,跟走马灯似的。
而于得钧这些年来,一点绯闻的影屑子都没有。本来,他丧妻多年,是个鳏夫,谈个女朋友、换个女朋友顺理成章,也不会有道德问题。但他非但未再婚,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据说,他的秘书、司机、办公室主任,一概用男性。这种特殊的纯洁又引起了一些人胡乱的猜想,说,事出反正必有妖。
只是传说中的妖是什么,谁也搞不清。
你爸爸,一定非常宠你,疼你……郭彬彬呐呐地
于茜茜飞快地看了郭彬彬一眼,随后垂下眸于,长长的眼睫在她面净的面宠上洒下梦一样的垂影,你说得对,他说过,我的幸福就是他的幸福,他不能让我受任何委屈……
于茜茜说着,声音湿润起来。郭彬彬仿佛看到他的长长的睫下,晶莹的泪珠隐隐沁出。
可在我的婚姻问题上,他和我发生剧烈冲突……于茜茜悽声道。
他干涉你的恋爱郭彬彬问。
不,他──于茜茜拖长的声音,停了停,长叹一声,低语道：其实我是个独身主义者……
这让郭彬彬稍感意外。对如今丰富的东西方融合的现代生活,郭彬彬有一颗宽容的心。只是,常识告诉他,在中国,严格的独身主义者,通常都有过不能言语的痛苦的经历。当然,独身主义还有其它解释和内容。
你——是传统意义的独身主义者,还是——郭彬彬小心地问。这是非常敏感的私人话题,——还是现代意义的独身主义者
于茜茜垂目不语。
所谓传统意义的独身主义,不仅不结婚,还不会和任何男子发生恋情。而现代意义的独身主义,则不排斥恋爱,甚至,他们的恋爱频次比一般人还多,只是,坚持不同居不结婚。
于茜茜忽然幽暗道：……我一直有个想法,就去做修女……
这就等于告诉郭彬彬,她是传统意义上的独身主义者。
你──和你父亲在这件事上意见不一郭彬彬小心地问。
如果,仅仅是不赞成倒也罢了,他──于茜茜将头垂得更低了,使劲摇摇,长期以来,这成了他的一块心病,而且越来越重……不久前,为这事我们发生了一次大的争执,争执中,他一下病倒了,而且病得相当严重,医生说他,恐怕不久就要——
于茜茜说不下去了。
郭彬彬发现于莤茜的双目中噙满了泪水。……医生告诉我,他将不久于人世……我知道,他最大心愿就是在他生前看见我结婚；我不能让他带着失望和不安告别人世！于茜茜说着说着,又激动起来,两粒晶莹的泪珠滑过她苍白的面颊。
可是──郭彬彬小心地提醒着她,生怕又在哪儿伤着她,你父亲要是知道你假戏真做,不是会更难受吗
所以,我才不在朋友圈子、熟人圈子中去物色对象……
那么你就相信我能扮演好这个假郭彬彬这个问题一出口,就觉得问得有点傻。好像自己已经答应她自己愿意扮演这个角色似的。
于茜茜似乎也感觉到了这点,并不回答他的问,而是举目望着窗外。
不知哪来一阵风,摇动着窗外的桂花树。
你,难道,就不能……郭彬彬小心翼翼道：在你追求中寻一个适合的,来一个真结婚……郭彬彬相信,像她这样的条件,追求者定然众,从中选择一个合适的,并不是太大的难事。
于茜茜缓缓,但坚定的摇摇头,我独身,肯定独身！她随即看了一眼满是疑问的郭彬彬,道：……也许,将来的某一天,我会把一切底细都告诉你的……
郭彬彬长长吸了口气。阅历和感觉都告诉他,于茜茜一定经历过什么心灵创击与难以启齿的不堪。
偌大的客厅里,有一种压迫人的沉寂。
渐渐地,于茜茜打破沉默,低低地问郭彬彬：你──能答应吗
郭彬彬正要回答,突然,门口响起一声尖厉的声音:我不答应！
俩人都大吃一惊。
一个摩登女子,妖灵一样出现两人视哉里。她高高的个子,娜婀的曲线,苗条的,却又是丰满的,熟透了的胴体穿一件大红的、开胸很大的套裙。
这就是郭彬彬的那个她：姜燕。
就在郭彬彬还没反应过来时,姜燕夸张地扭着腰肢走到郭彬彬的面前,一把搂住他的腰,把自己的身子紧紧偎上去,然后,拿出一种优雅的姿势,向于茜茜伸出手去：来,我们认识一下,我是郭彬彬不久的夫人,也就是未婚妻姜──燕！
于茜茜尬尴不已。
郭彬彬一时不知所措。
于茜茜很快就控制住自己,迎着姜燕那敌意的目光,平静而友好地说：认识你很高兴；我叫于茜茜。
哦,于小姐..……姜燕上下打量着于茜茜,尽量摆出一种极有修养很大度的神态。
就在姜燕准备再说什么时,郭彬彬一甩手,甩开了姜燕。他苍白着脸,转身冲出屋子。郭彬彬气坏了。但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解释和说明都是多余的,眼下,摆脱这种窘境的唯一方法就是迅速离开这里。
就在这时,小保姆一阵风地跑了过来,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失了火般的慌慌张张地叫着:不好啦不好啦小姐！
郭彬彬不由站住了。
不一会儿,只见于茜茜面色惶惶,从二楼慌慌张张地往下奔来。
怎么啦郭彬彬不由迎上去,问。
父,我父亲……于茜茜语无伦次,医院、医院说,我父亲,父亲病危正在急救……
于茜茜泪水夺眶而出。
那辆宝马轿车已停在楼前,于茜茜快步钻了进去,就在轿车快要开出的一刹那,郭彬彬高叫一声：等等我！
郭彬彬刚进车,轿车就象离弦的箭一样弹射出去。
惊悟过来的姜燕在后面跺脚大叫：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４、在高干病房
轿车风驰电掣,一路连闯两个红灯,停在市内最高档的第一人民医院的高干病房前。于得钧不是高干,连干部也不是。但如今只要有钱,什么事情做不成
俩人匆匆来到一间看似星级宾馆豪华套房的病房前。一个年轻的女护士操着护士特有的普通话,轻柔的说:请稍等待一下,宋院长正在抢救于总。
两个人只好候在门口。
于茜茜似乎这才发现身边站着一个郭彬彬,有些愕然。你──！
郭彬彬略一思索,坚定地说：我决定了！
正说着,抢救室的门轻轻开了,几个医生走了出来。于茜茜向一个戴着眼镜的老医生迎去,焦急地：宋院长……
宋院长压低嗓子,进去吧,别和他说话。
于茜茜转过脸来看郭彬彬,满是令人垂怜的紧张和惶恐。
郭彬彬镇定地走到她面前,稳稳地伸出他有力的胳膊。
于茜茜象个溺水者挽住了他。
轻轻推开病房门。郭彬彬暗吃一惊。病床上躺着的于茜茜的父亲,报纸上电视上形象光彩夺目于得钧现在是被各种软管包围起来的落魄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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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茜茜的身子凉粉般地颤。……爸……爸爸……尽管宋院长叮嘱在先,但于茜茜仍忍不住地低声唤道。
病人的眉头一动,闭着的眼睛艰难地睁开了。尽管老人被病魔折腾得枯槁憔粹,但郭彬彬从老人的眼神中依然窥见他星星点点的精敏和意志力。
老人的目光一触及于茜茜,那蹙紧的眉头立即徐徐舒展开了,当他的目光落定在郭彬彬身上时,敏感地清亮起来……他的嘴在吃力地翕动着,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于茜茜连忙把耳朵贴在老人的嘴上,然后,点点头,表情极其复杂地说：……是,爸爸,是的……
郭彬彬及时地恭敬叫了一声：伯伯！
一滴苦涩、混浊的泪从老人的眼角蠕动而出……
晶莹的泪珠也从于茜茜眼眶滑出……
郭彬彬一边为这父女之情感动不已,一边暗暗惊诧：究竟是什么原因使他们父女如此看着婚姻却又愿望截然相反呢！
你……老人的嗓子眼里竟低低发出了声音,你们……什、什么时候结婚
于茜茜复杂地看了郭彬彬一眼,吞吞吐吐地,我们……想……
郭彬彬上前一步,俯下身去,再过几天就是六月十二号,阴历正好五月十六,是个吉祥的日子,好多新人都选在那天结婚。我们就定在那天。
老人眼中射出罕见的惊喜之色,连连说：好……那好！
……
５、心有千千结
郭彬彬去找他的姜燕,越走近她家,就越暗暗责备自己一时冲动,竟然糊里糊涂地把她撇在一边,和于茜茜去了医院。
你不要来找我！姜燕拉着被子,没头没脸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
郭彬彬笑笑,说：你先休息会儿,我来给你做几个拿手的。
姜燕身份有点尴尬。其父是江州著名京剧票友,她耳濡目染,上小学时就学了点,谁知被电视剧拍了新闻,说从她的身上可以看到国剧有救。这使她大专上了是省戏曲学院,等她毕业时,江州几个戏剧剧团都解散了,一些名牌骨干都并入江州艺术剧院做。无奈,学戏的她,正在郭彬彬的帮助下转向通俗歌唱,但还未形成气候。
心高自卑,这两者结合在一起,使得脾气很坏。
谁要你做菜！姜燕恶狠狠地嚷道,你去找那个又有钱又漂亮的女人好啦！
郭彬彬伫立那儿,好久好久,动也不动,然后,故意放重脚步向门口走去,似乎轻轻的把门打开,似乎又犹豫了片刻,这才把门带上。姜燕像刚起水的鱼一样一撅而起,大叫：你给我回来！！
却发现郭彬彬站在屋里,悠悠地朝她笑……
姜燕哼了一声,回过头去了,绷出个生气的模样。
郭彬彬微笑着走近她,轻轻拉起她的手,平和地把今天的所有情况都向她如实道出。最后说：就是到那天我和她买一束鲜花去就行了,以后不会和她有任何来往。
姜燕沉默片刻,说：我看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郭彬彬也沉默片刻,说：只要我们用简单的心去处理,一切事情都会简单的。
姜燕却审视了他好久,又一种混合着几丝撒娇的口吻说：可是你的心简单吗
这话说得郭彬彬心里一怔。他缓缓地踱了几步,努力去观照自己的内心,然后用坚定的语调对姜燕说：只要我对你简单就行了。
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她姜燕仍不饶他。
郭彬彬沉默有顷,……严格地说,我喜欢做这样的善事……他一边思索一边说。
不,是你喜欢上了她……姜燕忐忑不安地说。
燕子,你听我说,一个人的爱应当博大一些,而且可以做得博大一些。她一定有常人少见的难言之隐。何况,这还牵涉到一个值得尊敬的老人的性命。郭彬彬恳切地说。
可是──姜燕显然心很乱,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她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手从郭彬彬手中抽了出来。
郭彬彬又抓执住她,且将她往怀里揽,燕子,说实话,让一个女人,把自己的未婚夫送出去,去娶别的女子。虽然是假的,虽然是象征性的,绝大多数女人都不会答应的。我点,我很理解你。
姜燕哼了声,幽远地说：……她那么漂亮,那么有气质——
郭彬彬果断打断她：不不,燕子,在我心中,你是最美的。
这话让姜燕很受用。但总觉得哪里堵着,你、你这是哄我,难道我真的比她漂亮
郭彬彬：燕子,这不是比不比的事,而是心灵的感觉。是的,我承认,她也属于漂亮类型的女子。但那种漂亮,只能用来欣赏,像欣赏一幅名画一样,只能放在橱窗里。而我对你,是实实在在的,燕子,我已经正式求你求过婚,我们正在筹办婚礼,对吧
何尝不是呢,要不是购新房一下用去了双方的存款以及双方父母的支持,三个月内,就会把婚礼办掉。但,如果三个月办,一定会举债。郭彬彬一直有个欲望,就是要给她也买台中档轿车。现在,资金严重不足。
可是——姜燕忽然软了下来,身子无骨的贴着郭彬彬,不无自卑呐呐道：她那么有钱……
郭彬彬一把抓紧姜燕双肩,正色道：在这件事上,我是不会和她有任何金钱关系的,如果她以劳务支出或其它方式的现金支付,我会立即中止这件事的。
姜燕本能地叫了起来：你这是干嘛！显然,在她的潜意识里,是期望于茜茜能支付一定报酬的,那样,她和郭彬彬的婚姻就无障碍了。
但姜燕很快意识到,这样想不好,这样想会让郭彬彬瞧不起她。她太了解郭彬彬了。这些年,有许多可以撑大钱的机会。只是由于那些钱不太干净,他就坚决不沾。
你弄疼我了……
姜燕用这种方式掩饰内心的不安。
郭彬彬用坚决的口吻说：燕子,我跟你说几点,这一,在这件事上,我会不拿一分钱,只要碰钱,我就立即停止；二,请你相信我们几年的感情和我的基本人格,我只是帮她的一个忙,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的；三、她的婚姻只能是简单、象征样式的,如果弄出复杂而世侩的礼仪,我是不会如此受的——因为那样会影响我们以后的婚姻；最后一点,燕子,相信我,支持我！行吗
姜燕一时无语。这事对她来说,太大了。郭彬彬刚才说的几点,都渗透到她心底了。她还是很了解郭彬彬的,言而有信,说一不二,且待人极诚。
可是——
假如……我是说假如……姜燕小声地说,我不答应你,你会怎么样
郭彬彬重重吸了一口气。我会尊重你的最后决定,不去帮那个忙；但,说实在的
,燕子,你在我的心里,会减分的……
姜燕心里格登一下,心蓦地往下一坠。一个好闺蜜曾告诉过她,有些男人为什么渐渐冷落原先热恋的女友,或分手,或离婚,或劈腿,原因就是,随着交往的密切和了解的加深,原先八九十分的心里占位渐渐下降到六十分以下。
这是对爱情的慢性自杀。
姜燕显得愁苦万端心有千千结,嘟起嘴,娇屈地说：既然这样,那么好吧,你去吧……泪珠从她的眼里直往外流。这使郭彬彬有点怦然心疼。这正是姜燕可爱的地方,也是自信不会出问题的地方。他捧着姜燕的那泪水直流的脸,一边吻她一边连连说：你放心,我不会出问题的......
姜燕使劲点点头。又不放心地：就去送一束鲜花吧..
就去送一束鲜花；而且我已和她声明过,以后我们不应再有什么来往。
这回是姜燕吻郭彬彬,深情地、长长地一个吻。随后两人滚了一次哭泣式的床单。情感得到一次实实在在的升华。
但几天以后又出现了新的情况。
6、又生意外
这在下午,姜燕正在郭彬彬家里试唱一首歌。郭彬彬的微信一响。是于茜茜的,发生意外情况,有要事和你协商。
郭彬彬回道：请说。
于茜茜：最好见面商量,微信上三言两语说不清。你什么时候有空
郭彬彬便把手机递给姜燕,随后满怀期待地看着她。
姜燕似乎显得很干脆：你让她来好了,就现在过来。
于是,郭彬彬把定位发给于茜茜。
在等待期间,姜燕忽然问郭彬彬：她来了,要我离开吗
郭彬彬看她一看,
实实在在地说：看具体情况吧。人是奇怪动物,有时,有些事明明可以同时告诉二三个人,但当着第三者,交流就有困难。
姜燕回他一个苦笑,却将头靠在他胸前。
不一会儿,于茜茜就到了。一见姜燕,眉宇间稍稍抖动了点意外,但很快转为淡然一笑,握住姜燕的手,道：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姜燕显得很大度地,朗声道：没事没事,佛家道,救人一命升造七级浮屠！
姜燕的话说得郭彬彬不由皱眉。这是哪儿对哪儿呀。姜燕就这样,人很好,心直口快,但,像所有戏曲演员一样,文化底蕴不够,常常出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洋相。
于茜茜脸是亦掠过一丝窘迫,好像说话不得体、词不达意是自己,而不是姜燕。
郭彬彬将于茜茜引到沙发上坐好,又给她泡了杯咖啡后,和姜燕一起,静静地坐在于茜茜的对面,静等她开腔。
谁知于茜茜并不开口,而是用她纤纤玉手捏住调羹轻轻拌和着咖啡,继而又将咖啡杯靠近红唇,但只轻轻碰了下,并没喝,就将杯子又放下了。照理,自己要说的事,为了不让郭彬彬增加麻烦,不让姜燕误会,是可以当着他们俩人面说的。但,刚才姜燕一开口,让她立即感觉到自己和她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还是只想和郭彬彬一个人说。
这是本能。
尽管不是见不得世面的事。
郭彬彬立即感到了。他扭转过头,看着姜燕,冲她挤了一个小笑,期望她能明白自己的意思,主动离开这里,让于茜茜和自己敞开心扉地聊。
可惜姜燕没读懂郭彬彬,更读不懂于茜茜,摆着一个漂亮的造型坐在那里,期待着什么。
郭彬彬只好说：燕子,帮我一个忙,行吗
姜燕：什么忙
郭彬彬：帮我去买两包三五烟。
姜燕立时睁大了眼睛：你不是戒烟了吗
郭彬彬：可我现在特别想抽！
郭彬彬一边说一边递了个眼神给她。
姜燕丰厚的红唇立即圆了起来：噢……我明白了,你们是想单独谈,对吧
郭彬彬心中暗暗叹息。
于茜茜给姜燕一个歉意的微笑,说：我想借用你的郭先生十分钟,谈件事,行吗
姜燕避开于茜茜的目光,侧目看着郭彬彬。尽管她很相信郭彬彬,想想这短短的十分钟,他俩单独在一起,不会发生什么出格不堪的故事。但,心里就是不太愿意。
但,姜燕又不想让郭彬彬不高兴。如果心中落块疙瘩,嘴上虽不说,但事后一定有后果,就会出现郭彬彬上次说的减分效应。
郭彬彬将目光从与姜燕对视再坚定地移向门口。这回,姜燕终于读整懂了,拖着点委屈的小腔,道：好吧,我去给你买三五烟。
姜燕着着,微微拉着委屈的脸色,也不和于茜茜打招呼,往门口走去。身子已经在门外,就在要将门关上时,甩了句：就十分钟啊……
门,关上了。
于茜茜诚挚地对郭彬彬道：真不好意思,让她受委屈了。
郭彬彬眼睛还停在门那边,说：你就说你的事吧。
于茜茜低低地、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学生道：我爸爸叫人在江州大酒店定了五十桌。他要大宴宾客。
什──么郭彬彬感觉耳边听到一声惊雷。
于茜茜头埋得更低了：自从你去过医院以后,他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好……他说,他就是坐在轮椅上,也一定要出席婚礼……公司好多人都在根据他的命令,筹办婚礼……
郭彬彬心里叫了一声天呐,怔怔地望着于茜茜。
于苛茜见他久久不语,更加惶乱起来,……我,我也不想过于为难你,可是……你要我怎么办呢……
摇头,郭彬彬摇头,先缓缓地摇,然后猛烈的摇头。
于茜茜也缓缓地摇头。
你知道吗郭彬彬终于开口道,我曾对姜燕表过态,就是如果你将婚礼大肆操办,我就拒绝扮演新郎角色。现在这样的情况,让我怎么做她的工作
郭彬彬愣愣地望着于茜茜。
于茜茜愣愣地望着郭彬彬。
四目都傻了。
还有……郭彬彬忽然想到什么,说,却欲言又止。煞住话头后,抬头望着开花板。
于茜茜接言道：我明白,如果你参与了这样的婚礼,不仅会引来许多误会和非议,而且将来会为你自己的婚礼增添麻烦……
郭彬彬心里想的内容,全被于茜茜说了出来。
郭彬彬定定地望着于茜茜。
空气中莫名地弥漫着一股青烟窒人的气息。
郭先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于茜茜打破沉默,问。
郭彬彬：你问。
于茜茜：如果,你未婚妻能够接受的话,你,能同意吗
郭彬彬诧异地看了于茜茜一眼。这怎么可能自己心理有障碍,其实主要原因来自姜燕那里。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会同意她所爱的男人参加这样一种荒诞而盛大的婚礼呢几乎没有什么理由可以支撑这一点。
而郭彬彬没想到的是,于茜茜有她内在的一套逻辑,觉得如果按照那套逻辑去推动事态的发展,姜燕那边的工作应该可以做通。
郭彬彬将头直摇：她是不可能答应的。
于茜茜：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不可能的事,都可能变为可能的。现在我只是想问你,如果,我只是说如果,她答应了——我感觉她是一个很善良的人——如果她答应了,你能接受吗
郭彬彬缄默了。这个问题没好好想过。
如果——
如果没有姜燕,自己单身,应该会毫不犹豫就会答应的。
如果,姜燕真的答应了,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是的,规模很大的婚礼,而且又是超级富豪女儿的婚礼,一定会在江州引起很大轰动效应,这将给自己的亲友和故友、同事等,都会误会自己,将给自己和姜燕未来的婚姻惹来不少麻烦。
可是,既然主角姜燕都能接受了,那些外在的所谓议论、看法,其实都是纸糊的。
但,姜燕真的会接受吗
郭彬彬蓦地摸了一把脸,苦笑一声,说：所有的事情,都不能建立在‘如果’的基础上。以‘如果’为前提的任何讨论都没有价值。
于茜茜：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价值的。但,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就有价值,至少,它可以让复杂的事情相对简单,让我们很快明确下一个目标方向。
于茜茜这番表述,让郭彬彬暗惊。看来于茜茜的人文素养极高。但,真正人文素养高的人,基本不会产生严重的心理障碍的。她选择单身主义,本质上是种变态。
我说得对不对于茜茜见他不吭声,追了一句。
郭彬彬啊了一声醒过神。显然刚才走神了,想到更深远的地方去了。
郭彬彬悠悠地点点头,直接回答道：如果她答应了,我没问题。
于茜茜神色悠远地朝郭彬彬点点头。这个人,在自己的感觉系统里,是一个接近纯粹的大写男人。我想直接你未婚妻谈,行吗
这让郭彬彬又感到点意外。细一想,倒也是,让她和姜燕谈,效果肯定要自己和姜燕谈来得快来得爽。
郭彬彬略一思索,行！
7、女人的心
姜燕回来了。
郭彬彬小声对姜燕道：她想单独和你交流一下,行吗
姜燕显得很爽快地：行啊。
郭彬彬刚出门,姜燕立即对于茜茜道：有难言的事,需要我们做的,你尽管说！显得异常大度。
于茜茜道：首先,请允许我向你表示感谢。不管我们今天的谈话结果如果,我都非常非常地感谢你！
姜燕有些夸张地摊开手：这有什么好感谢的,小事一桩。
于茜茜：是这样,出现了新的情况。
于茜茜便将父亲身体忽然转好隆重安排婚礼的事告诉姜燕。
姜燕愣了。啊,是这样呀……
于茜茜：是啊,这就非常难为郭先生和你！
姜燕一下紧张起来,那、那那,那样是不是会弄得很多人都知道
于茜茜：是啊,我再怎么设法压缩,都不可避免地形成一定的社会影响。而这社会影响,就是对你俩名誉的损伤,给你们将来结婚带来负作用……
姜燕有些语无伦次：那那,那那那,他是什么意思
姜燕终于说到关键处。
于茜茜：他说,只要你没意见,他就接受……
姜燕的神情像是受了小惊吓,睁圆了眼望着于茜茜：是,是这样呀……
于茜茜：我想,他的意见是他的意见,关键,是你的意见,所以,我想和你协商一下……
姜燕一时哪有主意,烦乱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往外张望。于茜茜看出来了,她是在寻找郭彬彬。显然,她对郭彬彬非常依融赖,或者说,爱得很深。
于茜茜道：是这样,这件事,无论规模有多大,都会对你们名誉形成损失,你们这样帮我,我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
于茜茜说着,取出一张银行卡,说：这里面有三百万,算是我对你们名誉损失的补尝,密码,就是郭先生手机号后六位……
姜燕愣愣地望着于茜茜放在茶几上的银行卡,忽然问：这钱,你为什么不直接给他
于茜茜道：我的感觉告诉我,他是不会收这笔钱的,如果我执意给他,他不仅会不高兴,甚至还是直接拒绝帮助我！
其实,这不全是她的直觉。和郭彬彬相识后,她迅速请专业调查公司查询了郭彬彬。他这个人,为了直朴、坦诚、善良和直爽,这本全是优点,但恰恰他对自己优点的坚持,反而使他创业经营的公司,一直在盈利线上下痛苦挣扎。
心理学知识告诉于茜茜,郭彬彬有一种叫灵魂洁癖的病,特别追求道德完美。当着姜燕,她不能直接说。所以,这钱,只能付给姜燕。
于茜茜道：综合考虑一些因素,燕子妹妹,我付你钱的事,希望你不要告诉他……
姜燕忽然瞪大眼睛,大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噢,你付我这么多钱,让我不告诉他,他以后从别处听到,就一定会恨我、笑我、瞧不起我！
于茜茜被她这一嚷,有些慌。没想到姜燕会这样想。忙道：你放心,这事,只要你不讲,我永远不会讲的,真的,燕子妹妹,请你相信我！
姜燕茫然地看着于茜茜。说实在的,这三百万,对她来说,是笔巨款,吃惊之余,她也不由有些动心。如果真的平安地将这笔钱收下,她就能顺利和郭彬彬完成大婚。
但——
姜燕忽然说：这笔钱,要么,你直接给他；他不收,我也不会收的！
姜燕想到减分项的事。别为了钱,让郭彬彬小瞧了自己,那样就会是鸡飞蛋打的恶果。
这让于茜茜有些吃惊。心中暗叹：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那,我麻烦他的事,你的意见……于茜茜小心翼翼地问。
他同意,就行,他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
8、婚礼变奏
也许是于茜茜的作用,这个原被她父亲设计为京江市最为豪华、隆重的婚礼被压束到最低限度。要不是老人家的一再坚持,五十桌酒宴也会中途流产的。
十二号一早,郭彬彬就被轿车接到了于茜茜的家里,轿车不算多,六辆,当到了大酒店下车时郭彬彬心里又嘀咕开了。依规矩,他应该让她挽着自己的胳膊。可他感到有一根无形的绳索束缚着自己。于茜茜只挽着伴娘的胳膊。俩人都低垂着目光,像一对新人又羞又娇,甜甜蜜蜜,同时又不失端庄。
《婚礼进行曲》奏响了……有好一阵子,郭彬彬被这种豪华热闹的场面弄得头晕目眩恍恍惚惚……渐渐地,他适应了下来,开始在人群中寻找着什么。忽然,一个熟悉的身影像大海中的一朵浪花那么一现又倏地淹没于人流之中。那是姜燕。她就那么一闪,就再也见不到她的踪影。
于茜茜的父亲坐在轮椅上,慈祥的面容溢满了幸福。他笑不能禁地凝视着他们。和医院相比,他简直判若两人。
郭彬彬略迟疑了一下,挽着茜茜的胳膊迎了上去。爸爸！于茜茜低低地叫了一声。郭彬彬却一时没有反应。于茜茜暗中捏了他一下。……爸！……他鼓起勇气叫了一声。
老人开心地笑出了声。看看女儿,看看郭彬彬,未酒似醉,眼中闪着泪花,好久才喃喃地说：……祝你们白头到老！……
……
酒过三巡,突然有人站起来大叫：让新郎新娘讲讲他们的罗曼史好不好
大厅顿时哄动起来,鼓掌声,叫好声,起哄声掺杂在一起。
掌声。掌声。摄相机又对准了他们,照相机咔嚓咔嚓忙个不停。
郭彬彬懵了。天！这是闹酒,后面还有闹新房。我的上帝,先前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尽管她父亲在婚礼后还要去医院（也许中途就会因支撑不住先回医院）,那样自己难道就可以打道回衙、去吻姜燕委屈的眼泪
一想到闹新房,郭彬彬就不寒而栗,什么千里姻缘一线牵,什么开火车、鹊桥会等等,一般新郎新娘都会因羞涩而受不了,何况自己是假的
郭彬彬站了起来。各位！他高声说：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我明天就要作为学者去美国作研究,为期一年,今天结婚也是和这次出国有关系,罗曼史嘛……
郭彬彬笑了笑,我正在写一本书,以后各位可以从中欣赏到的……至于新房,欢迎大家以后在机会来玩,今晚嘛,啊
我要和我的新娘子……
一阵阵窃笑传来,接着,议论声嗡嗡地泛滥开,一个尖尖的嗓子从嘈杂的声音中浮了上来：你的意思是我们今晚就不去闹新房了,方便你们小俩口意思意思
哄笑。郭彬彬冲大家拱拱手：望各位多多谅解！
这时,郭彬彬看到一个人从边远的席中站起,悄悄地走开了,那是姜燕。郭彬彬松了一口气。婚礼一结束,马上就去找她。太委屈她了！
就在这时,于茜茜的父亲忽然从轮椅上站起,端着酒杯稳稳地走到郭彬彬的面前,碰了碰郭彬彬的酒杯,说：小郭,来,祝你──他突然楞在那里。于茜茜和所有的人都楞住了。
于茜茜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忙去扶父亲,爸爸,你──
谁知,老人一把推开她,试着来回走了几下……好啦我好啦！……我好啦！
老人惊喜地大笑起来,像个孩子。
9、奇异的新婚之夜
喜宴散了,老人说什么也不肯回医院。小轿车把他送回家。
郭彬彬别无选择,无可奈何地随于茜茜上了婚车,前往位于家的豪宅内的婚房。在路上,他忙取出手机,遮挡着,给姜燕发了一段文字,简单告诉她发生的突变,最终告诉她,明天早上,一定回来！
郭彬彬的手机忽然抖动起来。手机设置为震动模式,是他的习惯。他一看,是姜燕发过来的,要求视频对话。
这怎么可能,且不说有司机,边上还有伴郎伴娘,不要说视频,就是通话也不行的。
郭彬彬只好把电话摁了,用微信发文字道：用文字。他知道这会让姜燕生气,但没办法。
不久,手机又震动了,郭彬彬一看,姜燕给他排山倒海式的发一堆[发怒][心碎][炸弹][拳头]的表情包,且一个表情,均是整炸过来。郭彬彬尽量用手遮着,不让人看到,又给姜燕发道：燕子,委屈你了,很快就结束。明天上午一定回来。爱你！
发完这些,他狠了狠心,将手机调为静音模式,收了起来。
车很快来到婚房。又是一堆世俗的而热烈的形式,弄得郭彬彬不得不应付。
于茜茜的父亲因奇迹般地恢复健康显得乐不可支,楼上楼下走来走去。于茜茜也显得兴奋不已。
是啊,父亲因她的婚礼而陡地转好,这次辛苦的策划,功夫没白费。
郭彬彬一时新房,就进入洗手间,将门反锁上。掏出手机一看,姜燕来电十几个,微信几十条！急忙把电话打过去。
郭彬彬,你是不是在骗我！你和她在假戏真做电话那端,姜燕哭叫起来,她那专业训练过的嗓音特别有穿透力,郭彬彬下意识地想去捂手机。但手机不是普通电话,根本不方便（主要是不习惯）捂堵声音,慌得郭彬彬急忙压低嗓子道：燕子,你小声点……
一通解释,一通渲泻,一通哄劝,一番保证。电话通了足足半个多小时,姜燕那端情绪算是控制住了,但误会仍在。
显然,这种误会光靠解释,是无法消解的。
但,现在除了能解释,还能做什么呢
是的,时间,只要到明天早上,自己回去后,抱着她吻着她,一切就会烟消云散。
郭彬彬隐隐感到,外面,于茜茜一定在等着自己,她父亲,说不定还会有什么新花样,在找自己。
郭彬彬不仅有灵魂洁癖,还是一个完美主义者,做事,都期望完美。这是一种气质里天生存在的。既答应于茜茜做假丈夫,他就不允许这出戏有瑕疵。
郭彬彬忽然对电话说：燕子燕子,我的手机快没电了,马上要断了,你千成不要误会。
这是他灵机一动想和姜燕断开手机的一招,一看手机,上面的电还真的只有一格了。
那你赶快冲电。今天夜里,不许跟我断了联系,有空就要给我打电话,我也会给你打电话,我们今夜不能断了联系。姜燕锐着嗓子,撒着娇,叫道。
行行,我马上去充电,争取跟你保持联系。
不是争取,是必须。我要和你视频！姜燕拖着哭腔道。
郭彬彬心里叫了声我的天,便不回答。姜燕那端立即着急起来：视频通话视频通话,你答应我答应我……
郭彬彬望着手机,果断掐灭了电话,并迅速把手机关了。
郭彬彬从洗手间走出来,于茜茜便迎上前来,不好意思呀,给你麻烦上加麻烦。我——刚才给姜燕发微信了——本来想打电话向她解释的,但打不通,只好发了微信,给她做了解释。怎么样,她情绪还好吗
郭彬彬五味杂陈地：还行吧。
于茜茜轻轻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时间会证明一切的！
于茜茜调了两杯咖啡,款款地把咖啡送到郭彬彬面前,柔柔地说：感谢你！我和父亲一起感谢你！只是……又要委屈你一个晚上。好在,你明天就要‘出－国－了’……她的语调竟然有几丝俏皮。
郭彬彬不仅质朴直率,还很机智。
于茜茜将卧室大灯关了。整个新房,顿时柔和起来,流淌着某种莫名的暖味气息。落地窗外,一勾新月挂在晴空,察看着人间。
两人一时无语。
超大屏的电视,没开,幽幽地挂在墙上,似乎在述说着什么。
你──先睡吧。郭彬彬找到一个话题。我看会儿书,乏了就在沙发上睡。
不要,你睡床,我睡沙发。于茜茜道。
就请你让我表现一下绅士风度好不好郭彬彬的幽默的语调中掺混着一种懒于争论的疲惫。悟性极好的茜茜也就不和他争执了。
俩人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该做什么好了。沉默了会儿,郭彬彬从书架上挑选了一本书,边翻边说：你先睡吧。
于茜茜却不动身,而是缓缓在沙发上坐下来。你想抽烟吗她忽然问。
郭彬彬：想。
于茜茜道：我也想抽。说着,变戏法似的摸出两包烟来,一包三五,一包摩尔。于茜茜并不把三五烟递给郭彬彬,而是替他拆开,递一支给他,自己又取一支摩尔,先给郭彬彬把烟点上,随后自己点上,贪婪地大吸一口,俨然是个老烟枪。
但很快被呛着了。
郭彬彬问道：你是不是平时并不抽烟
于茜茜：很少抽。但有时特别想抽几口。就像现在。
郭彬彬点点头,大吸一口,缓缓吐出,呐呐地：烟,其实有时像宠物一样,是我们的心灵的伴。
于茜茜点点头,轻吸一口后,道：我现在还想喝点酒。你想吗
尽管,婚宴上闹酒的不少。但几乎都被伴郎伴娘挡掉了,都是象征性的喝了点,几乎没酒感。
郭彬彬沉默。在这个特殊的时空里,孤男寡女,又是这种特殊身份,自己酒量平平,别不小心喝上头乱了神犯下错。
你想喝就喝吧,我只能陪你意思意思……
于茜茜取来瓶拉菲,熟练地打开,倒了两杯。将一杯放在郭彬彬面前,另一杯执在手中,然后说：这第一杯,我请你陪我喝一口,行吗
郭彬彬：当然。说着拿起酒杯。
两只酒杯在夜空中轻轻一碰,郭彬彬小嘬一口,而于茜茜却一气把杯中酒全干掉了,随后,取过醒酒器,又给自己杯中斟了酒。随后,定定地坐在那里,似乎在用力想什么。
在──你的印象中,于茜茜道,我这个人一定是有些古怪甚至是变态的,是不是
郭彬彬静静地看着她,没吭声。就言谈和举止来说,于茜茜修养极好,雅致聪慧气韵上佳。但就行为来说,似乎有点不正常。
我喝酒,是想跟你聊一件事。但这件事,对我来说,太——
于茜茜说着,又举起杯。但这回,她没喝完,只是喝了一口。看来她在在借酒壮胆。
你知道吗,我经历过的事,可以说,我们这个近大几百万人口的城市中,也许只有我一个……我父亲很早就辞职下海,很快就捞到人生的第一桶金。但,由于粗心,被生意伙伴陷害,让他一下被判了六年徒刑……
于茜茜,低低地,仿佛是自言自语。出来后,他几乎失去一切——我妈妈在他做牢时也去世了。但他一切从头开始,四处奔波,跑推销,创工厂,办公司,出国,忙得他马不停蹄,一年难得有几天回家。那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就由哥哥照料我──
你有哥哥婚礼上怎么没见郭彬彬显得有些意外。
于茜茜没有回答,仿佛她根本就不是和人交谈,而是絮絮自语,……哥哥为我烧饭,为我洗衣,带我出去玩,教我做作业。他似乎既是哥,又是爸又是妈……
于茜茜说到这儿,忽然低头不语。
郭彬彬拿起酒杯,轻轻碰碰她的杯。
两人把酒干了。
稍静了会儿,于茜茜继续说：……那年哥哥上高二,那时候我和他住在一间只有九个平方米的小屋子里,就一张大床,我们俩同睡。我记得那天夜已经很深了,他仍然伏在桌上看一本书；他不准我凑过去看那是什么书。他看得极其投入,我睡着了……
那是夏天,热得要命,我身上穿得少得不能再少……突然我被惊醒了,我被哥哥的怪模样吓坏了,他象一头野兽,对我、对我……你懂吗,他对我做了那些事……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反应,好像挣扎了,又好像好像是晕过去了,一切听凭他胡来……当我清醒过来时,只见他一丝不挂,瞪着惊恐的眼睛望着同样是一丝不挂的我……
我尖叫一声,歇斯底里狂叫大哭起来……他就,他就突然、突然地疯了；当时就疯了……
于茜茜说到这儿已是泪流满面,但她努力不使自己哭出声来,她的肩却颤动起来,跟着整个身体都剧烈地颤抖起来……她咬住红唇,不让自己哭出声。
郭彬彬不由慢慢靠近她。难怪,她要单身主义。这里不仅有她自己不堪的扭曲的少女岁月,还有她最亲爱哥哥陷入马里亚拉海沟似的疯狂,更有她老父亲最深切的痛和无边的负罪感！
郭彬彬在颤悸。他伸出双手去抚搓她的肩膀她的秀发,轻轻拭去她不停往外流的泪水。他想安慰她,但他找不出一句适合的语言……
想了很久,郭彬彬才缓缓地说：……每个人都会有不幸的,但我们没有必要缩在不幸的阴影下自哀自怜,也就是说我们要超越人生的痛苦。人生只有一次,我们没有必要被不幸钉在一个生活点上。你是个有教养的人,完全可以做到这一点！……郭彬彬深切地说。
于茜茜静静地听着,慢慢咀嚼他的话。似有所悟地点点头。
我这个故事,今天,是我第一次向人诉说……于茜茜喃喃自语似地说。
郭彬彬不无动情地：谢谢你的信任！
于茜茜：我希望你不要向任何说,包括你的燕子。
郭彬彬：行,我答应你,对任何人都不说！
手机铃声忽然炸响,将两人都吓了一大跳。
是于茜茜的手机。
于茜茜从包里拿过手机,打开一看,脸上露出吃惊的神色。
是姜燕……于茜茜手机在手,并未打开接听,而是呈现在郭彬彬面前。
郭彬彬立即感觉糟了,自己关了手机,说没电（也真的没电了）,但从洗手间出来,就一直和于茜茜交流,都忘了冲电了。而于茜茜在和姜燕交流时,两人都把微信和手机号加了。
于茜茜见郭彬彬神色异常,果断地接通电话,亲和地叫了声：你好姜燕,还没睡呀
你睡了吗电话那端,姜燕声音极呛人。
于茜茜一时语塞,迟缓道：我在和你先生做些交流……
于茜茜是一从不撒谎也不会撒谎的人。其实这时候,为了控制事态,就应该撒个小谎：我已经睡了,被你电话吵醒了。如此,就不会刺激姜燕,更不会把事态往更坏的方向推动。
姜燕大叫：都凌晨两点多了,你们居然还在一起交流！
这让于茜茜无以回答。
你让他接电话！姜燕歇斯底里的大叫起来。
于茜茜只好缓缓将手机递给郭彬彬。
郭彬彬接过电话,有些心虚地低叫道：燕子……
姜燕大叫道：你的电话,为什么关机我打了你几十个！
郭彬彬：我不是告诉你,手机没电了吗
姜燕：你不是说找充电器充电吗都几个小时了,还没充上电
郭彬彬不由尴尬。充电的事,的确说过,后来忘了冲,自然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
但,能告诉她自己是忘了冲电吗,这只会更刺激她。
我,我……郭彬彬和于茜茜一样,也是一个从不撒谎也不会撒谎的人。如果说啊呀不巧,这里没有我这型号手机的充电器情况可能就会好一些。
但郭彬彬不会。
这就不由得姜燕在气恼和痛苦中的思维朝一个自然方向发散：你心中已经没有我了是不是你和她,本来只是做做样子走个形式对不对,可是,现在,几点了,你们居然还在一起聊天——
鬼知道你们在一起干什么！
郭彬彬,我知道,你一直在内心瞧不起我,我一直不是你最满意的人,现在你终于遇到了,又漂亮又有才又有钱,对吧,行,我不妨碍你,不妨碍你们,我祝你和她永远幸福！
郭彬彬越听越不对,急忙说：燕子,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样子……
姜燕已经将电话挂掉。
郭彬彬急忙将电话拨回去。第一次,刚通,便被掐掉子,再拨,电话里传来机器人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请稍候再拨。
郭彬彬不由下意识地叫了声：坏了！
于茜茜不解却又充满担忧地：怎么啦
此时,一个极不祥的念头在郭彬彬的脑海中掠过。过去,在他们的一次争吵中,郭彬彬负气地说出分手的话来,她竟回到家中用刀片割自己的手腕自杀,幸亏发现得早。此刻,就今天发生的这些事,就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以及关机,她极可能——
郭彬彬对于茜茜道：姜燕是烈性女子,做事很任性,她可能现在要自杀！
于茜茜大吃一惊。那我们赶快去！
郭彬彬：我去就行了。你就不要动了。
于茜茜：也行,那你就开我的汽车去吧。
郭彬彬：不啦,开车库门动静太大,别把你爸爸再惊着,我打的吧。
郭彬彬忙着穿外衣。我会在天亮以前赶回来的跟你爸做个辞别的；你放心！
你赶快去忙你的去吧！于茜茜说。
10、命运新门
一出了大门,郭彬彬就没命地奔跑起来。一边跑,一边想打开手机通过软件呼叫。谁知,手机真的没电,根本打不开。
这更让郭彬彬心急火燎。
终于遇上一辆的士。他恨不得让司机将车飞起来。到时,没等车停稳,便跳出去大步流星地直冲上楼。
幸亏来得及时！
姜燕已将一只液化气瓶搬进了卧室,正伏在桌上写着遗书。当一切都解释清楚以后,打不开的手机,似乎忽然成了最佳的证人。于是,热烈的拥抱接吻中,感情也就得到一次升华。天蒙蒙亮时,柔情似水的姜燕对郭彬彬说：你该走了。
郭彬彬幽默地说：是啊,否则要误了航班。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小轿车的声音,不一会儿,门被敲响了。
是于茜茜。疲惫的脸上有一种从未有过的晴朗。我把一切都告诉了父亲,她对郭彬彬和姜燕说,我要重新开始生活！她万分真挚的对姜燕说：感谢你的郭彬彬！真的,也感谢你！
一抹暖色在天边漫延开,三个年轻人的脸上都涂上了一层红橙……
我爸爸在车里呢,他想和你单独谈谈。于茜茜对郭彬彬说。
郭彬彬连忙下去了。
老人不肯上来坐。郭彬彬就在他那辆劳思来斯车里和他谈话。
……我想把我的公司交给你来管理,我相信我的眼睛,小伙子！老人见郭彬彬想说什么,一摆手,听我说完。这不是为了感谢。现在,你帮我医好了一个,不！是两个──连茜茜也被你医治好了。以后我要把所有的精力都用于治疗她哥哥的病,中国不行就到外国去！
我就不相信我儿子的病就没法治！这样,公司总要交给一个人。小伙子,你行！
太阳出来了,树叶将她梳妆成万丝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