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宴上,女友陈薇为她的白月光许墨跳了支热舞。
动作大胆火辣,眼波流转,全场口哨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
薇薇,生日快乐！许墨笑着举杯,无视我僵在角落。
我沉默地放下礼物,转身离开喧闹的包厢。
走廊尽头撞见校花苏晚,她挑眉看我：里面吵得我头疼,不如陪我出去透透气
后来篮球赛,我压哨绝杀许墨的队伍。
陈薇红着眼冲来：我知道错了,我们复合吧！
苏晚挽住我手臂,笑容明艳：抱歉哦,他现在是我的专属教练。
教投篮,也教接吻的那种。
震耳欲聋的电音几乎要掀翻
KTV
包厢的屋顶。
炫目的射灯疯狂旋转,将斑驳的光影切割在每一张兴奋到扭曲的脸上。
人群围成的圈子里,陈薇正在热舞。
她穿着紧身的红色吊带短裙,身段柔软得像没有骨头。
每一个扭胯,每一次甩发,都精准地踩在鼓点上,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性感。
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越过攒动的人头,牢牢锁在沙发正中央那个男人身上。
许墨。
她的白月光。
此刻,许墨慵懒地陷在宽大的沙发里,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他手里端着一杯琥珀色的酒液,轻轻摇晃,眼神毫不避讳地迎接着陈薇大胆的挑逗。
口哨声、尖叫声、起哄声浪一样高过一浪。
薇薇！牛逼！
墨哥！看这边！薇薇跳给你看的！
亲一个！亲一个！
空气里弥漫着酒精、香水还有某种原始的躁动气息。
我端着那杯几乎没动过的果汁,背脊僵硬地贴着冰冷的墙壁。
像个格格不入的局外人。
角落里堆满了包装精美的生日礼物,小山一样。
最上面那个小小的、系着蓝色丝绒蝴蝶结的盒子,是我送的。
里面是一条细细的铂金锁骨链。
花光了我暑假家教攒下的所有钱。
陈薇曾指着橱窗说喜欢它的简约。
现在,那条链子安静地躺在华丽的包装堆里,渺小得可笑。
舞曲进入高潮,鼓点密集如雨。
陈薇一个利落的旋转,裙摆飞扬。
她像只燃烧的火烈鸟,精准地旋到了许墨面前。
身体微微前倾,纤长的手指带着某种暗示的意味,轻轻划过许墨的膝盖。
距离近得能看清她额角细密的汗珠。
许墨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一种掌控全局的得意。
他甚至微微倾身,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了句什么。
陈薇的脸颊瞬间飞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间,媚态横生。
薇薇！生日快乐！
一曲终了,许墨率先站起身,笑着举起了酒杯。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嘈杂的背景音。
人群立刻跟着沸腾起来,酒杯碰撞声此起彼伏。
生日快乐薇薇！
祝我们的寿星永远这么辣！
陈薇喘着气,脸颊绯红,眼睛亮得惊人。
她接过旁人递来的酒杯,目光扫过众人,带着被众星捧月的满足。
那目光掠过角落的我时,没有任何停顿。
像扫过一件无关紧要的家具。
她仰头,和许墨的杯子清脆地碰在一起。
谢谢墨哥！她的声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甜腻又兴奋。
许墨笑着,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眼神始终胶着在陈薇身上,带着一种暧昧的赞赏。
自始至终,没有向我这边瞥过一眼。
仿佛那个角落是真空。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用力拧绞。
呼吸都带着刺痛。
我盯着那堆礼物顶端那个小小的蓝色盒子。
它沉默地躺在那里,像一个无声的嘲讽。
嘲笑我的自作多情,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喧闹的声浪再次涌起,有人点了一首更劲爆的舞曲。
陈薇被簇拥着回到舞池中心,许墨含笑的目光依旧追随着她。
没有人注意到角落的动静。
我慢慢地、几乎是无声地,放下了手中那杯冰凉的果汁。
玻璃杯底碰触到冰冷的玻璃茶几,发出极轻微的一声嗒。
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音乐里。
然后,我转过身。
没有再看那片喧嚣的中心一眼。
推开厚重的包厢门。
震耳欲聋的声浪如同实质般被隔绝在身后。
走廊里铺着吸音地毯,瞬间的安静让人耳鸣。
只有墙壁上幽暗的壁灯,投下昏黄的光晕。
空气里残留着隔壁飘来的烟味和劣质香氛的混合气味。
我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试图将肺里那股灼烧般的窒息感压下去。
走廊尽头,靠近安全出口的地方,光线更暗。
似乎有个人影靠在那里。
我下意识地抬眼看去。
一个高挑的身影斜倚在墙边。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脚上一双干净的小白鞋。
长发随意地拢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
是苏晚。
建筑系的系花,也是公认的全校女神。
她手里拿着一罐冰凉的苏打水,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铝罐表面凝结的水珠。
似乎察觉到我的注视,她微微侧过头。
走廊幽暗的光线勾勒出她清晰精致的侧脸轮廓。
鼻梁挺直,下颌线流畅优美。
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清冷,但并无不悦。
看清是我,她似乎有些意外,眉梢极轻微地挑了一下。
那眼神清澈平静,像秋日的深潭。
没有包厢里那些人惯常的打量和评判,也没有此刻我脸上可能残留的狼狈。
里面吵得我头疼。她开口,声音不高,带着一种独特的、微凉的质感,像山涧清泉滑过鹅卵石。
她晃了晃手中的苏打水罐,水滴顺着光滑的罐身滑落。
不如,她的目光转向走廊另一端通往露天平台的安全出口,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陪我出去透透气
我愣住了。
完全没有预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
我和苏晚,仅限于校园里偶尔的擦肩而过,或者在专业大课上遥遥望见。
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
此刻,她像一个迷路的神祇,突兀地出现在这片混乱的余烬里。
向我发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邀请。
心脏还在沉闷地跳动着,带着方才的钝痛。
但走廊里过于安静,包厢里隐约传出的喧嚣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显得遥远而不真实。
苏晚的目光很平静,没有探究,没有同情,只有一种纯粹的、对噪音的不耐烦。
以及一丝…邀请
或许是逃离的借口太过诱人。
或许是此刻真的需要一点新鲜的、不掺假的空气。
我点了点头,喉咙有些发紧：好。
苏晚的唇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淡的弧度。
她没再说话,直起身,率先走向那扇厚重的、嵌着磨砂玻璃的安全出口门。
推开门。
夏夜微凉的、带着城市烟火气的风瞬间涌了进来。
轻柔地拂过脸颊,驱散了包厢里带来的黏腻燥热。
这是一个不大的空中花园露台。
几盆高大的绿植在月光下投下婆娑的影子。
角落里摆放着几组藤编的桌椅。
城市的灯火在不远处流淌,像一条璀璨的星河。
苏晚走到露台边缘的栏杆旁,将手中的苏打水放在水泥台面上。
双手随意地搭在冰凉的铁艺栏杆上,眺望着远处的夜景。
夜风吹起她颊边几缕散落的发丝。
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修长而安静。
我走过去,在她旁边不远不近的地方站定。
也学着将手搭在栏杆上。
金属的冰凉触感透过掌心传来,让混乱的思绪稍稍沉淀。
我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只有远处隐约的车流声和楼下街道传来的模糊人声。
空气中飘散着不知名绿植的淡淡清香。
吵死了,对吧苏晚忽然开口,声音被夜风送过来,很轻。
她侧过头看我,月光落在她清澈的眼眸里,像洒满了细碎的星辰。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有点哑,是挺吵的。
她拿起苏打水,拉开拉环,气泡细微的破裂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她喝了一小口,目光重新投向远方。
陈薇的舞跳得不错。她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褒贬,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我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猝不及防地扎进尚未愈合的伤口。
原来她看到了。
许墨也挺会捧场的。她又补了一句,语气依旧平淡。
我抿紧了唇,没有接话。
指尖无意识地抠着栏杆上粗糙的油漆颗粒。
露台上再次陷入沉默。
只有风声。
过了好一会儿。
你送的礼物,苏晚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默,是那个蓝色的盒子
我愕然转头看她。
她怎么会注意到
苏晚没有看我,依旧望着远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挺好看的。她轻轻说了一句,像是自言自语。
没头没尾。
然后,她不再说话,安静地喝着她的苏打水。
我靠在栏杆上,混乱的思绪在夜风和这片奇异的宁静中,一点点沉淀下来。
不再去想包厢里的喧嚣。
不再去想那支刺眼的热舞。
不再去想许墨得意的眼神和陈薇视而不见的冷漠。
只有身边这个人,安静地存在着。
分享着这片逃离喧嚣的方寸之地。
这感觉,陌生,却意外的平和。
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
嗡嗡声在寂静的露台上格外清晰。
我拿出来一看。
屏幕上闪烁着两个字：陈薇。
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不是期待,而是一种迟来的、带着点厌烦的钝感。
苏晚也听到了动静。
她微微侧过头,目光扫过我的手机屏幕。
月光下,她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是安静地看着。
震动执着地持续着。
仿佛我不接,它就会一直响下去。
我盯着屏幕上那个跳动的名字,指尖悬在接听键上方几毫米的地方。
犹豫了大概三秒。
然后,拇指轻轻向左一划。
红色的拒接图标亮起。
屏幕瞬间暗了下去。
世界重新安静。
只有远处城市的低语和夜风拂过树叶的沙沙声。
我把手机揣回口袋。
动作很轻。
苏晚收回了目光。
她拿起放在栏杆上的苏打水罐。
铝罐外壁凝结的水珠已经汇聚成细小的水流,沿着光滑的表面滑落。
她举起罐子,对着月光下灯火璀璨的城市夜景,像是无声的致意。
然后,仰头,将剩下的半罐苏打水一饮而尽。
喉间发出轻微的吞咽声。
舒服多了。她放下空罐,轻轻舒了口气。
转头看向我,唇角弯起一个很浅、却极其真实的弧度。
像初春冰面裂开的第一道细纹。
回去吧她问,语气轻松自然,或者,再待会儿
她的眼睛很亮,映着城市的灯火。
再待会儿吧。我说。
声音比刚才平稳了许多。
苏晚点点头,没再说话。
她转过身,重新将手搭在栏杆上,微微仰起头,闭上眼睛,感受着夜风的吹拂。
发丝被风温柔地撩起。
月光勾勒着她优美的侧脸弧线。
我也学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
让带着凉意的风彻底吹散心底最后一点残余的烦闷。
……
那晚之后,我和苏晚之间似乎有了一种微妙的联系。
不再是完全陌生的路人。
在偌大的校园里遇见,会点头示意。
偶尔在拥挤的食堂拼桌,也能自然地聊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题——关于某个难缠的教授,关于新开的奶茶店,或者抱怨一下设计课的作业量。
她的存在,像一泓清泉,无声地稀释着陈薇带来的那场闹剧的余味。
时间不紧不慢地滑向学期中。
建筑系和经管系的篮球友谊赛被提上了日程。
海报贴满了校园公告栏。
许墨的名字赫然印在经管系首发名单上,位置醒目。
他是校篮球队的主力前锋,球风张扬,粉丝众多。
篮球场边围满了人,气氛热烈得如同煮沸的水。
加油声、口哨声、女生的尖叫声此起彼伏。
经管系的红色球衣和建筑系的蓝色球衣在场上激烈地碰撞、追逐。
比分咬得很紧,交替上升。
空气里弥漫着汗水和塑胶场地的味道,还有青春荷尔蒙燃烧的灼热感。
许墨的状态确实很好。
他身形高大灵活,突破犀利,跳投精准。
每一次漂亮的得分,都会引来场边一片高分贝的尖叫。
其中,陈薇的声音尤为突出。
她穿着惹眼的红色短裙,站在经管系啦啦队的最前面。
随着许墨的每一次跑动、每一次投篮,她的目光都紧紧追随着。
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和崇拜。
每当许墨得分,她都会激动地跳起来,用力挥舞着手臂,大声喊着许墨的名字。
那专注和热情,与在我生日那天包厢里的眼神,如出一辙。
我坐在建筑系替补席的末端,安静地看着。
手里无意识地转着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瓶身冰凉。
场上比分胶着。
离终场哨响只剩下最后三十秒。
建筑系落后一分。
球权在经管系手里。
许墨持球,眼神锐利,像锁定猎物的鹰。
他示意队友拉开空间,显然要执行最后一攻,彻底杀死比赛。
他压低重心,连续的胯下运球,节奏感十足。
负责防守他的建筑系队长被晃得重心不稳。
许墨抓住这转瞬即逝的空档,一个干脆利落的变向加速！
如同猎豹般迅猛启动！
眼看就要彻底甩开防守,突入禁区！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
一道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般,从斜侧里闪电般切入！
时机精准得如同用尺子量过！
啪！
一声清脆至极的拍击声！
许墨只觉得手下一空！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
篮球,竟被那只横空出世的手,硬生生地断走了！
断球的人落地没有丝毫停顿。
他像一道蓝色的闪电,瞬间启动,风驰电掣般冲向对方半场！
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残影！
是那个一直坐在替补席末端、沉默得几乎被忽略的家伙！
场边所有的喧嚣在那一刻诡异地停滞了一瞬。
随即爆发出更加疯狂的惊呼！
我靠！
谁！
好快！
陈薇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难以置信地看着场上那道疾驰的蓝色身影。
许墨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反应极快,怒吼一声,拔腿就追！
他是校队出了名的速度型选手！
两人在空旷的球场上展开了极致的追逐！
距离在飞快地缩短！
眼看许墨就要从后方伸手干扰！
那道蓝色身影在三分线外一步的位置,毫无征兆地急停！
没有丝毫犹豫！
甚至没有调整呼吸！
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拔地而起！
手臂舒展,手腕轻抖。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而决绝的弧线。
带着全场所有人的目光。
飞向篮筐。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篮球旋转着,飞越了拼命回追的许墨绝望伸出的指尖。
飞越了油漆区内高高跃起试图封盖的对方中锋。
飞越了无数道屏住呼吸、凝固在空中的视线。
最终。
唰！
一声清脆悦耳的、如同天籁般的空心入网声！
清晰地穿透了瞬间死寂的空气！
球进了！
压哨！三分！
建筑系反超两分！
嘟——！
终场哨音尖锐地响起！
死寂只维持了不到半秒。
紧接着。
轰——！！！
建筑系替补席和观众区彻底炸了！
球员们疯了似的冲进场内！
狂吼着扑向那个完成绝杀的身影！
牛逼！！！
绝杀！压哨绝杀！！
啊啊啊！赢了！！
场边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和尖叫！
声浪几乎要掀翻整个篮球馆的顶棚！
许墨僵立在原地,就在篮筐下方。
他微微仰着头,看着那还在微微晃动的白色篮网。
脸上的表情一片空白。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茫然。
他输了。
输得如此彻底,如此干脆。
输给了一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坐在冷板凳末端的无名小卒。
陈薇也呆立在原地。
她脸上的兴奋和崇拜早已消失无踪。
只剩下震惊和一种强烈的、被打脸的错愕。
她看着被队友疯狂簇拥着抛向空中、接受着山呼海啸般欢呼的那个人影。
那个她曾视若空气、甚至觉得有些木讷无趣的人。
此刻,他站在光芒的中心。
耀眼得让她无法直视。
我被人群抛起,落下,再抛起。
视线在晃动中扫过场边。
陈薇那张写满震惊和错愕的脸,许墨僵硬的背影,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喧嚣的声浪冲击着耳膜,血液还在因刚才的急速奔跑和最后的跳跃而沸腾。
队友们兴奋的吼叫和拍打落在身上,带着狂喜的温度。
兄弟！太他妈神了！
深藏不露啊你！
绝杀许墨！牛逼大发了！
我被放回地面,脚底还有些虚浮。
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淌。
脸上却不由自主地跟着队友们咧开了笑容。
赢的感觉,真他妈好。
尤其是这样酣畅淋漓的逆转。
尤其是,打败了许墨。
人群渐渐散开一些,队友们还在激动地互相击掌庆祝。
我弯腰,捡起地上那瓶被遗忘的矿泉水。
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水滑过灼热的喉咙,带来一阵舒爽。
就在这时。
一个红色的身影,像一道失控的箭矢,猛地穿过喧嚣庆祝的人群,直直地冲到了我的面前。
是陈薇。
她跑得很急,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打理的卷发有些凌乱。
脸颊因为激动和奔跑染上了一层不自然的红晕。
她仰着头,眼睛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极其复杂。
有震惊,有慌乱,有急切,甚至还有一丝…委屈
周扬！她开口,声音因为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尖锐的破音,几乎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
不少人的目光都好奇地聚焦过来。
许墨也站在不远处,脸色铁青地看着这边。
周扬！陈薇又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急切,甚至伸手想抓住我的胳膊。
之前…之前是我不好！她的语速飞快,带着一种急于撇清的慌乱,是我太任性了！是我忽略了你！我知道错了！
她的眼圈迅速泛红,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显得楚楚可怜。
我们复合吧,好不好
她仰着脸,眼神里充满了急切的恳求和一种…仿佛笃定我会心软的希冀。
好像只要她认错,只要她回头,我就应该感恩戴德地重新接纳她。
像过去无数次那样。
我看着她泛红的眼圈,看着她精心描画的眼线因为情绪激动而微微晕开。
看着她眼中那份自以为是的恳求和笃定。
篮球馆明亮的灯光打在她脸上,显得有些失真。
周围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
许墨在不远处,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
我没有立刻回答。
只是静静地、平静地看着她。
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人的表演。
手里的矿泉水瓶冰凉。
心脏却异常地平静。
没有愤怒,没有难过,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有一种彻底的、尘埃落定般的疏离。
就在陈薇的眼神因为我的沉默而开始变得焦躁不安时。
一个清泠泠的、带着点慵懒笑意的声音,如同山涧清泉般,突兀地插了进来。
抱歉哦。
声音不大,却像带着某种魔力,清晰地穿透了篮球馆内尚未完全平息的嘈杂。
陈薇猛地转头。
我也循声望去。
苏晚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我身边。
她穿着简单的白色运动T恤和修身运动裤,勾勒出高挑匀称的身材。
长发依旧随意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淡淡红晕,额角还有几缕被汗水濡湿的发丝贴在肌肤上。
整个人清爽得像雨后初晴的竹林。
她手里还拿着一瓶没开封的运动饮料。
脸上带着一种恰到好处的、带着点戏谑的明艳笑容。
在陈薇惊愕的目光中,苏晚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动作流畅而亲昵。
她轻轻挽住了我的手臂。
肌肤相触的地方,传来微凉的、柔软的触感。
像一片羽毛轻轻落下。
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存在感。
她微微歪头,看向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的陈薇。
唇角弯起的弧度完美无瑕,眼神清澈坦荡,带着一丝无辜的歉意。
他现在,苏晚的声音清脆悦耳,带着一种宣告般的笃定,清晰地响彻在安静下来的篮球馆里,是我的专属教练呢。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我,眼波流转,笑意更深,带着点狡黠的促狭。
然后,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补充道：
教投篮,
她的目光重新落回陈薇脸上,笑容明媚又带着点小小的挑衅。
也教接吻的那种。
篮球馆里那瞬间的死寂,被苏晚那句带着笑意的宣告彻底点燃。
教投篮,也教接吻的那种。
清晰的尾音落下,像投入滚油的水滴。
哗——！
短暂的凝固后,是彻底爆开的巨大声浪！
惊呼、口哨、起哄、难以置信的抽气声,混杂着兴奋的尖叫,几乎要将体育馆的顶棚掀翻！
无数道目光,像聚光灯一样,灼热地聚焦在苏晚挽着我的手臂上,聚焦在她明艳自信的笑容上,再猛地转向陈薇那张瞬间褪尽血色的脸。
陈薇彻底僵在了原地。
她像一尊被骤然冻结的雕像,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种被当众扒光般的、赤裸裸的难堪和难以置信的惨白。精心修饰过的眼睛瞪得极大,眼线晕开的地方,此刻像两团滑稽又狼狈的污迹。她微微张着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急促的、带着颤抖的呼吸声。
她死死地盯着苏晚挽着我的那只手。
那亲昵的姿态,像烧红的烙铁,烫在她的视网膜上。
也烫在不远处许墨铁青扭曲的脸上。
许墨的拳头捏得死紧,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声响。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神阴鸷得像是淬了毒的刀子,里面翻涌着被当众羞辱的暴怒、难以置信的嫉恨,还有一种被彻底踩在脚下的狼狈。他精心营造的光环,他享受的陈薇的崇拜,在这一刻,被那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替补和那个他高不可攀的女神,联手撕得粉碎。
苏晚却仿佛没看到这冰火两重天的目光。
她甚至微微侧过头,对我眨了眨眼。
那眼神清澈坦荡,带着一丝促狭的狡黠,仿佛在说：看,效果不错吧
手臂被她挽着的地方,隔着薄薄的球衣,传来她微凉的体温和柔软的触感。
一种奇异的暖流,伴随着周围爆炸般的喧嚣,悄然注入心底,驱散了最后一丝因为陈薇出现而带来的阴霾。
我没有说话,只是迎着她带笑的目光,也微微扬起了嘴角。
这无声的回应,无疑是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上又泼了一桶油。
陈薇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她踉跄着后退一步,撞到了身后的啦啦队员,引来一声低低的惊呼。她似乎这才从巨大的震惊和羞辱中找回一丝神智,目光仓惶地在我和苏晚之间扫过,最后定格在我脸上,那眼神里充满了被背叛的控诉和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
周扬…你…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带着浓重的哭腔。
但这一次,我只觉得那声音无比刺耳。
走了。苏晚轻轻晃了晃我的手臂,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她不再看陈薇和许墨一眼,挽着我,转身。
动作自然流畅,仿佛我们早已演练过千百遍。
我被她带着,迈开了脚步。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通道。
所有的喧嚣、起哄、探究的目光,都成了模糊的背景板。
只有臂弯里那真实存在的牵引力,和身边人身上传来的、淡淡的清冽气息,无比清晰。
身后,是陈薇压抑不住的、终于爆发出来的崩溃哭声,以及许墨愤怒的低吼：薇薇！
但那声音,已经离我们很远很远了。
走出体育馆大门。
夏夜温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带着青草和泥土的气息,瞬间冲淡了馆内那令人窒息的喧嚣和汗味。
苏晚很自然地松开了挽着我的手。
那微凉的柔软触感骤然离去,手臂上仿佛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空虚感。
她侧过头看我,月光和路灯柔和的光线落在她脸上,勾勒出精致的轮廓。
刚才,她开口,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清泠,带着点调侃,算不算英雄救美
我愣了一下,随即失笑。
明明是我沾了苏大校花的光,狐假虎威了一把。我实话实说。没有她的出现,没有那句石破天惊的宣告,陈薇的纠缠和许墨的敌意,绝不会那么快、那么戏剧性地落幕。
苏晚弯起唇角,没承认也没否认。
她晃了晃手里那瓶一直没开封的运动饮料,递给我：喏,报酬。刚才跑得挺凶。
我接过那瓶冰凉的水,指尖触碰到她微凉的指尖。
谢谢。我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瞬间浇灭了喉咙里的灼热感,也冲散了心头最后一点纷乱,刚才…谢了。
不客气。她语气轻松,看戏也挺有意思的。尤其是看到某些人脸色像调色盘一样精彩。
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我们一起沿着被路灯照亮的林荫道往宿舍区走。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四周很安静,只有我们的脚步声和夏虫的鸣叫。
你篮球打得不错。苏晚忽然说,深藏不露。
以前高中瞎玩过,很久没打了。我实话实说,今天…算是超常发挥
被逼到绝境,又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驱动着。
挺好的。她点点头,侧脸在月光下显得很柔和,比某些只会花架子耍帅的强多了。
我知道她指的是谁。
心里某个角落,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
对了,她像是想起什么,停下脚步,从随身的小背包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然后递到我面前,扫一下。
屏幕上是一个微信二维码。
我有点意外,但还是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
滴的一声。
扫码成功。
以后,苏晚收回手机,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约你当‘教练’,方便点。
她特意加重了教练两个字,眼里带着促狭的笑意。
我的微信列表里,多了一个新的联系人。
头像是一片干净的天空,名字很简单：晚。
心湖像是被投入一颗小石子,漾开一圈细微的涟漪。
好。我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走了,明天设计课见。她摆摆手,转身走向女生宿舍的方向。
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宿舍楼门口明亮的灯光里。
我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方向。
手里握着那瓶冰凉的饮料。
手臂上仿佛还残留着被她挽过的触感。
微信里,多了一个新的名字。
篮球馆里的喧嚣、陈薇的哭喊、许墨的阴鸷,都像一场骤然落幕的戏剧,被关在了身后。
而前方,夜色温柔。
……
我和苏晚的关系,在篮球馆那场官宣之后,似乎进入了一种心照不宣的微妙状态。
微信上开始有了断断续续的聊天。
不再仅限于校园偶遇的点头和食堂拼桌的客套。
她会拍一张设计课上被教授批得体无完肤的图纸发过来,配一个生无可恋的猫猫表情包。
【晚：感觉灵魂被掏空.jpg】
我会回一张自己对着编程作业抓狂的图片。
【我：同是天涯沦落人.jpg】
她会突然发来学校后门新开甜品店的测评。
【晚：提拉米苏及格,栗子蛋糕踩雷。避坑指南收好。】
我会在图书馆熬通宵赶图时,收到她掐着点发来的消息。
【晚：二楼西区靠窗第三个座位,给你留了杯热美式,提神醒脑,不用谢。】
杯子底下压着一张便签,画着一个打瞌睡的简笔小人。
咖啡的温度透过纸杯传到掌心,驱散了深夜的寒意和疲惫。
偶尔在校园里遇见,不再只是简单的点头。
她会停下脚步,等我走近。
去食堂她问,语气自然。
嗯,一起
走。
并肩走在梧桐树下,聊着刚结束的课堂趣事,或者吐槽某个不合理的
deadline。
阳光穿过枝叶,洒下跳跃的光斑。
周围偶尔会投来好奇或探究的目光。
有羡慕,有惊讶,也有…一些不那么友善的。
但我们都默契地选择了无视。
陈薇再也没有出现在我面前。
许墨倒是远远地见过几次。
他身边依旧围绕着不少人,依旧是众星捧月的姿态。
只是,当他的目光偶尔扫过我,或者扫过我身边时,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轻蔑和掌控欲,只剩下一种冰冷的、带着强烈不甘的阴鸷。
像蛰伏在暗处的毒蛇。
每次遇到,苏晚总会不动声色地往我身边靠近半步。
或者,自然地提起一个轻松的话题,转移我的注意力。
她的存在,像一道无形的屏障,隔绝了那些不愉快的侵扰。
时间在忙碌的课业和这种日渐熟稔的相处中悄然流逝。
转眼到了期末。
建筑系的年度设计展筹备得如火如荼。
苏晚作为系里的佼佼者,作品毫无悬念地被选为压轴展示。
布展那天,她忙得脚不沾地。
我在微信上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晚：救命！模型最后一块亚克力板卡住了！胶水好像也不太够！T_T】
后面跟着一个眼泪汪汪的仓鼠表情。
【我：位置】
【晚：设计楼B栋307！大恩不言谢！奶茶管够！】
我放下手头的作业,赶了过去。
307教室里一片忙碌的景象。
巨大的展板,灯光设备,各种模型半成品散落着。
苏晚正半跪在一个接近完成的建筑模型前,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用镊子试图撬开一块卡死的透明亚克力板。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红。
这里。我走过去,蹲在她旁边。
她抬头看到我,眼睛明显亮了一下,像看到救星。
快！这块板子死活卡在这个节点上,胶水好像也粘歪了！她指着模型一个精巧的转角连接处。
我凑近仔细看了看,又试了试她手里的镊子。
角度不对,硬撬容易裂。有细砂纸吗
有有有！她立刻从旁边的工具盒里翻出一小块。
我接过砂纸,在卡死的连接处边缘极其小心地打磨了几下,去掉了一点多余的胶水和毛刺。
然后换了个角度,用镊子尖端轻轻一顶。
咔哒。
一声轻微的脆响。
那块顽固的亚克力板应声弹开,完美地落入了它应该在的卡槽里。
哇！苏晚惊喜地低呼一声,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赞叹,厉害啊周教练！
我笑了笑,把镊子和砂纸递还给她：小意思。胶水哪里不够
这里,还有这里。她指着模型另外几个需要加固的点。
我拿起胶水,配合着她的指挥,仔细地粘合加固。
我们配合得很默契。
她专注地调整着模型的细节和灯光角度,我则在她需要的时候递工具、打下手,或者解决一些小的技术难题。
午后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空气中漂浮着微尘和淡淡的模型材料气味。
她偶尔抬手将滑落的发丝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侧脸和专注的神情。
鼻尖上沾了一点不起眼的白色胶痕。
别动。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她。
她疑惑地停下动作。
我抽了张纸巾,很自然地伸手,轻轻擦掉她鼻尖上那点小小的狼狈。
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细腻的皮肤。
她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抬起眼看向我。
四目相对。
阳光在她清澈的瞳孔里跳跃。
空气仿佛凝滞了一瞬。
教室里其他人的走动声、交谈声,都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只有我们之间这方寸之地,时间像是被按下了慢放键。
她的脸颊似乎更红了一些。
眼神飞快地闪烁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清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咳…谢谢。她微微别开脸,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
不客气。我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触感。
气氛有些微妙的安静。
那个…她清了清嗓子,指向模型顶部,上面的射灯角度好像还差一点,我够不着…
我来。我立刻起身。
刚才那一瞬间的微妙,像投入湖面的小石子,漾开涟漪后,又悄然融入了忙碌的协作中。
只是,偶尔的眼神交汇,似乎多了一点心照不宣的温度。
……
设计展开幕当天,盛况空前。
设计楼中庭被布置成了一个充满未来感和艺术气息的展厅。
灯光璀璨,人流如织。
教授、学生、甚至还有一些校外受邀的设计师和媒体穿梭其中。
苏晚的作品位于展厅最核心、最醒目的位置。
一个名为光之巢的未来城市社区模型。
流畅的曲线结构,巧妙的光影运用,将生态、科技与人文关怀完美融合。
模型前围满了人,赞叹声不绝于耳。
苏晚穿着一条简约的米白色连衣裙,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后,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从容地应对着前来交流的师长和同行。
自信,耀眼,光芒四射。
这才是真正的她。
我站在人群稍外围的地方,看着她在聚光灯下游刃有余的样子。
心底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
是欣赏,是骄傲,或许…还有些别的。
就在这时,眼角的余光瞥见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
陈薇和许墨走了进来。
陈薇打扮得依旧精致,但脸色并不好看,眼神有些飘忽。
许墨则是一身名牌休闲装,脸上带着惯常的、略显倨傲的表情,目光扫视着展厅,像是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们的出现,引起了一些人的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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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篮球馆那场风波,早已成了校园里人尽皆知的八卦。
陈薇的目光在人群中搜索着,很快,就锁定在了核心展区那个光芒万丈的身影上。
也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我。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更加苍白,眼神复杂地闪烁了一下,下意识地抓紧了身边许墨的胳膊。
许墨也看到了苏晚,也看到了我。
他的眼神瞬间沉了下去,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他没有立刻走向核心展区,反而拉着陈薇,开始在展厅里看似随意地闲逛起来。
只是那目光,时不时地、带着毫不掩饰的阴鸷,扫过我和苏晚的方向。
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
苏晚显然也注意到了他们。
她刚刚结束和一位教授的交谈,目光穿过人群,与我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几不可察地微微蹙了下眉。
随即,她脸上重新扬起明媚的笑容,朝着我的方向,走了过来。
人群自然地分开一条通道。
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着她。
她径直走到我面前。
站定。
仰起脸,清澈的眼眸里映着璀璨的灯光,也映着我的影子。
周扬,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宣告般的亲昵,帮我看看这个灯光效果,是不是这里还需要再调整一下
她自然地伸出手,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腕。
肌肤相触。
温热的,带着一点薄汗的微湿。
这一次,不再是篮球馆里那带着戏谑和宣告意味的挽手臂。
而是真切的、带着信任和依赖的牵手。
她的指尖,轻轻地扣在我的手腕内侧。
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千钧之力。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脉搏的跳动。
和我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几乎同频。
周围瞬间安静了不少。
无数道目光聚焦在我们交握的手腕上。
惊愕、羡慕、了然、祝福…各种情绪交织。
我能感觉到,来自展厅另一角,那两道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充满了嫉恨和愤怒的目光。
像冰冷的毒针,狠狠扎来。
但我没有在意。
我的全部注意力,都在眼前这个人身上。
在她清澈坦荡的眼神里。
在她微微泛红却无比坚定的脸颊上。
我反手,轻轻握住了她微凉的手指。
将她小巧的手,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掌心里。
一个无声的、却无比清晰的回应。
好。我看着她,声音平稳而坚定,我看看。
苏晚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像落满了整个展厅的星光。
她唇角弯起,绽放出一个比展厅里任何灯光都要耀眼的笑容。
拉着我,转身,重新走向她那光芒万丈的作品。
将所有的喧嚣、探究,以及角落里的阴霾,都彻底抛在了身后。
……
设计展圆满结束。
苏晚的光之巢毫无悬念地摘得了最佳设计奖。
颁奖典礼后,是轻松的自助交流酒会。
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空气中飘散着香槟和甜点的香气。
苏晚被一群祝贺的人围着,像众星捧月的公主。
她礼貌地应酬着,目光却时不时地穿过人群,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带着笑意,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催促。
我端着一杯果汁,靠在角落的窗边,安静地看着她发光。
直到人群渐渐散开一些。
她才得以脱身,快步朝我走来。
脸颊因为兴奋和微醺染着动人的红晕,眼睛亮晶晶的。
总算解放了！她走到我面前,长长舒了口气,拿起我手中的果汁,很自然地喝了一大口,渴死我了！
我看着她唇边沾上的一点果汁渍,忍不住笑了。
慢点喝。
她放下杯子,用手背随意地擦了擦嘴角,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眼睛亮亮地看着我。
周扬。
嗯
闭眼。她忽然说,语气带着点神秘。
嗯我有些疑惑,但还是依言闭上了眼睛。
心里有些莫名的期待。
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
能听到她靠近的、极轻的脚步声。
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混合着香槟和橙花的清甜气息。
然后,一个柔软微凉的触感,带着小心翼翼的珍重,轻轻地、落在了我的额头上。
像一片初春的雪花融化。
短暂,却带着惊心动魄的温柔。
我猛地睁开眼。
苏晚正微微踮着脚尖,迅速地向后退开半步。
她的脸颊红得像熟透的苹果,一直红到了耳根。
眼神有些闪躲,却又带着一种豁出去的、亮晶晶的勇敢。
她看着我惊愕的表情,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像银铃般清脆。
奖励。她清了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理直气壮,但那绯红的耳尖却出卖了她,给最称职的…‘专属教练’。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像是被那轻柔的一吻彻底点燃,疯狂地擂动起来。
血液奔涌,带着滚烫的温度,直冲上头顶。
额头上被触碰过的地方,仿佛还残留着那微凉柔软的印记,像烙印一般清晰。
我看着她。
看着她染满红霞的脸颊。
看着她明明害羞得要命却强装镇定的眼神。
看着她唇边那抹带着小小得意和狡黠的笑容。
周围的一切,柔和的灯光,舒缓的音乐,交谈的人声,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世界仿佛缩小到只剩下眼前这个人。
和她那句带着无限可能的专属教练。
我伸出手。
不再只是包裹住她的手指。
而是坚定地、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握住了她微凉的手腕。
将她轻轻拉向自己。
苏晚微微睁大了眼睛,长长的睫毛像受惊的蝶翼般颤动了一下。
脸颊的红晕更深了。
却没有丝毫挣扎。
反而顺从地、又带着点小小的期待,向我靠近了一步。
我们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
近到能清晰地看到她瞳孔里自己放大的倒影。
近到能感受到她温热的、带着香槟甜香的呼吸拂过我的下颌。
教练…她仰着脸,声音很轻,带着一丝细微的颤抖,像投入心湖的石子,是不是该…教点新内容了
她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
我低下头。
目光落在她近在咫尺的、泛着诱人光泽的唇瓣上。
所有的喧嚣彻底远去。
心跳声震耳欲聋。
嗯。我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和坚定。
现在就开始。
我缓缓低下头。
她闭上了眼睛。
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投下两弯动人的阴影。
像无声的邀请。
温热的、带着彼此气息的呼吸,终于交融在一起。
就在双唇即将触碰的瞬间——
咔嚓！
一声刺耳的快门声,伴随着闪光灯刺目的白光,如同冰冷的刀锋,骤然划破了这旖旎的氛围！
我和苏晚的动作同时僵住。
猛地分开。
转头望去。
只见陈薇脸色惨白地站在几米开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最新款的手机,手机摄像头还对着我们这边。
她的身体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嘴唇哆嗦着,眼神里充满了被刺激到极致的疯狂和一种扭曲的怨毒。
刚才那声快门和闪光,显然出自她手！
苏晚！陈薇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充满了歇斯底里的指控,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抢别人男朋友很得意是不是！
她尖锐的声音瞬间吸引了酒会上所有人的目光！
原本轻松的氛围荡然无存！
一片哗然！
无数道震惊、好奇、鄙夷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苏晚的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刚才的羞涩和温柔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凛然的寒意。
她上前一步,将我挡在身后半个身位。
陈薇,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穿透全场的冷冽,请注意你的言辞。我和周扬之间,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轮不到我！陈薇像是被彻底点燃了炸药桶,声音拔得更高,充满了扭曲的愤怒和委屈,他是我男朋友！是你！是你这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勾引他！
男朋友苏晚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笑话,唇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浓浓讽刺的弧度,你是指,那个在你自己生日宴上,当着所有人的面,为别的男人热舞,把真正男朋友当空气的‘男朋友’
她的话语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刺中了陈薇最不堪的软肋。
陈薇的脸瞬间由白转青,又涨得通红。
你胡说！她尖声反驳,却明显底气不足,眼神慌乱地扫过周围看热闹的人群。
还是指,苏晚步步紧逼,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强大的气场,那个在篮球馆,当众哭求复合,被拒绝后恼羞成怒的你口中的‘男朋友’
陈薇的身体晃了晃,像是要站不稳。
她的目光求助般地投向人群。
许墨阴沉着脸,正快步朝这边走来。
够了！许墨一把拉住摇摇欲坠的陈薇,将她护在身后,眼神阴鸷地盯着苏晚和我,充满了警告和威胁,苏晚,别太过分！薇薇情绪不好,你们适可而止！
过分苏晚毫不畏惧地迎视着许墨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甚至微微抬起了下巴,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轻蔑,许墨,管好你自己,也管好你的‘追随者’。别像个疯狗一样到处乱咬人,还嫌不够丢脸吗
你！许墨被苏晚毫不客气的疯狗二字彻底激怒,额角青筋暴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保安！苏晚却不再看他,直接扬声喊道,这里有人扰乱会场秩序,恶意诽谤,还涉嫌侵犯他人肖像权！请立刻处理！
她的声音冷静而有力,瞬间穿透了嘈杂。
早就被这边动静惊动的保安立刻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两位,保安严肃地看向陈薇和许墨,请你们冷静一下,立刻离开会场,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措施。
众目睽睽之下,被保安如此对待。
许墨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像打翻的调色盘。
陈薇更是羞愤欲绝,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死死抓着许墨的胳膊,将脸埋在他身后,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好！很好！许墨咬牙切齿,目光像毒蛇一样扫过我和苏晚,苏晚,周扬,你们给我等着！
他撂下狠话,用力拽着几乎瘫软的陈薇,在所有人或鄙夷或看戏的目光中,狼狈不堪地挤出人群,快步离开了会场。
一场闹剧,来得快,去得也快。
随着他们的离开,酒会的气氛有些尴尬的凝滞。
苏晚却像是没事人一样。
她转过身,看向我,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重新换上那明媚的笑容,甚至带着点小小的调皮。
她伸出手,重新拉住我的手。
十指相扣。
掌心相贴,温暖而坚定。
扫兴的人走了。她晃了晃我们交握的手,声音恢复了清亮,周教练,我们刚才的‘教学’,是不是该继续了
在所有人或惊愕、或艳羡、或祝福的目光中。
在柔和的灯光下。
在悠扬的音乐里。
我看着她眼中闪烁的星光和笑意。
反手,更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低下头,这一次,毫无阻碍地。
吻上了那片温软甜蜜的唇。
将所有的喧嚣、议论和目光,都隔绝在了这个只属于我们的、笃定的世界里。
……
后来。
那张陈薇偷拍的、模糊却充满氛围感的接吻未遂照片,不知被谁传到了校园论坛。
标题耸动：【惊天逆转！校花苏晚与篮球黑马周扬官宣！前任当场发疯！】
帖子瞬间被顶成热帖。
照片里,灯光柔和,苏晚踮着脚,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
我微微低头,侧脸轮廓在光影里显得专注而温柔。
距离近得仿佛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那种情愫涌动的氛围感,抓拍得极其到位。
下面评论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苏女神真的被拿下了！】
【啊啊啊啊啊！这氛围感绝了！比偶像剧还偶像剧！kswl！】
【楼上醒醒！重点难道不是陈薇和许墨那两张扭曲的脸吗哈哈哈哈年度爽文照进现实！】
【活该！让陈薇生日宴上作妖！让许墨装逼！周扬牛逼！苏女神霸气！】
【只有我觉得苏晚最后主动拉手反杀的样子帅炸了吗姐姐给个姬会！】
【这波打脸我给满分！陈薇许墨脸疼不】
【所以篮球馆那句‘教接吻’是真的！苏女神威武！】
【周扬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羡慕这个词我已经说累了…】
【只有我注意到周扬看苏晚那个眼神了吗拉丝了家人们！甜度严重超标！】
【这对我磕爆！锁死！钥匙我吞了！】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脸上。
我一条条翻着那些或调侃、或祝福、或尖叫的评论。
身边,苏晚正盘腿坐在沙发上看一部老电影。
她穿着宽松柔软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挽着,几缕碎发垂在颊边。
怀里抱着一个巨大的薯片袋,看得聚精会神。
屏幕的光影在她脸上明明灭灭。
我放下手机,凑过去。
下巴轻轻搁在她柔软的发顶。
她微微动了动,找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靠着我。
看什么呢她含糊地问,眼睛还盯着屏幕。
看他们夸你帅。我低声说,手指绕着她一缕柔顺的发丝。
她哼笑一声,拿起一片薯片塞进我嘴里：那必须的。
薯片酥脆,带着浓郁的烧烤味。
电影里放着舒缓的配乐。
客厅里只开了一盏暖黄的落地灯。
空气里弥漫着薯片的香气和她身上淡淡的、令人安心的味道。
我搂着她的腰,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她顺从地依偎过来。
温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
屏幕上,男女主角在夕阳下拥吻。
我低下头。
吻了吻她散发着清甜气息的发顶。
晚晚。
嗯
以后…我顿了顿,手指摩挲着她腰间的布料,声音低沉,只教你好不好
她抬起头。
电影的光影在她清澈的瞳孔里跳跃。
她唇角弯起,像盛满了整个夏夜的星光。
周教练,她伸出手指,轻轻点了点我的鼻尖,笑容狡黠又明媚,这可是你说的。
不准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