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城外寺庙祈福时,我和姐姐意外救下了两个被杀手追杀的落魄公子。
身为嫡女的姐姐一眼就喜欢上了没有武功的慕容珩,直接将他拽进自己的马车,反手让下人把浑身是伤的顾战野塞进了我的马车。
妹妹,这可是天降的缘分,上苍的恩赐,你看这公子气质不凡容貌甚伟,只要你把握住这个机会,将来必定会是一场好姻缘。
上一世,嫡姐财大气粗,直接将慕容珩安顿在城中客栈,身为庶女的我没有那么多例银,只能悄悄将顾战野带回府中,安排在我院中偏房调养身体。
为了给顾战野治伤,我甚至变卖了小娘留给我的首饰。
可当宫变发生时,顾战野却始终护在嫡姐的身边,而我却因为双拳难敌四手,被叛军活活凌辱致死。
姐姐因为救驾有功,被新皇慕容珩尊为皇后,而我这个拼死抵抗的女子却遭到顾战野嫌弃,被他污蔑成反王同党,连尸身都成了乱葬岗野狗果腹的口粮。
再睁眼,看着浑身是伤躺在我车里的顾战野。
我一脚就将他踹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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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这公子剑眉星目,器宇不凡,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我看这位公子伤重如此,定是遭遇了歹人,若你能够救下他,便是大功德一件,将来他必不负你。
说着,苏令茹便命令两个家丁将浑身是血的顾战野塞进了我的马车里。
看着一身血气的顾战野,我的眉头拧在了一起：姐姐素日都瞧不上我这庶女,什么都要跟我争一争,今日姐姐这是怎的了
既然救这公子是大功德,姐姐为何自己不留下,反而要强塞进妹妹的马车里
上一世我心思单纯,以为是嫡姐突然良心发现,开始关照我这个庶出的妹妹了。
可后来我才知道,姐姐见慕容珩锦衣贵重,料定他是贵胄之身,便打定主意要搏上一搏,给自己挣来一个大好前程。
哪怕之后东窗事发,她也可以借着我收留重伤的顾战野为由,将我推出去顶罪,用我一个不得宠的庶女来为她这个尊贵的嫡女脱罪。
可我们谁都没想到,那慕容珩居然是天子血亲,是当今官家的三皇子,只因为宫斗失败便遭人截杀,这才仓皇逃出皇城,被对家派出的杀手追杀至此。
而顾战野则是忠实的三皇子党,是他紧随慕容珩左右,替慕容珩挡下无数明枪暗箭,又数次阻击追上来的杀手,拼上自己的性命才保得慕容珩毫发无损。
此时我看着顾战野眼中的厌弃和不屑,知道他也是重生的,当场就戳穿了苏令茹的小心思。
妹妹这说的是哪里话难不成我这个嫡姐还会害你不成
姐姐若是不想害我,为何将一个不相识的男人塞进妹妹的马车这荒山野岭的又没个人证,若是将来这件事被有心之人宣扬出去,那妹妹的清白还要不要了
难不成妹妹的清白毁了,姐姐的名声还能保全吗这事若是传出去,咱们苏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而且同样是救人,姐姐为何将那分毫无伤的锦衣公子揽进自己马车,却将这浑身是伤的男人扔给我
若姐姐真的是菩萨心肠,那还请姐姐为小妹着想,将这两人调换一下,我来救那锦衣公子,姐姐将这重伤的男人抬进自己马车。
我直直地盯着苏令茹的眼睛：或者姐姐也可以把好人都做了,将这人也一并救了去,妹妹我绝不争抢。
见我不肯做这个冤大头,苏令茹也有些急了：妹妹这说的是什么疯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难道夫子的教诲妹妹竟也忘记了
我唇边挂起一丝寒霜：姐姐说得没错,我向来不爱读书女红,只爱些枪棒拳脚,自然是不在意夫子教诲的。
既然姐姐也嫌弃这满身血污的男人,那不如就把他仍在路边自生自灭吧。
话毕我猛一伸脚,直接将顾战野从我的马车上踹了下去。
2
顾战野整个人都懵了,直到被我踹下马车,眼中依旧是震惊到难以置信的神色。
苏令茹吓了一大跳,赶紧跟着下车,让家丁扶起顾战野。
苏令薇,你是不是疯了这位公子已然受了这么重的伤,你怎么能这么对人家。
平日里你在街上看到无主的小猫小狗都会抱回府里好生养着,怎么今日这么一个重伤的大活人你却不救了,难道你素日里行的那些善举都是你装出来的
姐姐莫要污糟妹妹,猫狗怎可与这陌生男子相提并论况且寻常的猫狗也不会毁了妹妹的清白。
我的目光落在满身血污的顾战野身上：而且这男人底细不明,若他是朝廷钦犯,那我擅自救他岂不是要害得咱们整个苏府家破人亡。
上一世,慕容珩靠着苏令茹的帮助,在夺嫡之争中苟活到最后,眼见夺嫡接近尾声,这才命令顾战野这个顾老将军的独子召集旧部,趁着城防空虚之际一举拿下了皇城,踩着自己兄弟的尸骨登上了大位。
慕容珩感念苏令茹潜龙时的救助,便册封苏令茹为皇后。
至于同样倾心苏令茹的顾战野,眼见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为了守护自己爱而不得的女人,只能发誓效忠新君,只为能够偶尔得见苏令茹一眼。
而我这个为了帮他掩盖行踪,最后却遭到他抛弃,还被叛军活活凌辱致死的可怜女人,竟然成了他用来向皇后表示衷心的道具,不仅被他污蔑成了反王一党,就连我的尸首也被随意丢弃在乱葬岗,成了那些红眼野狗用来果腹的食粮。
最终,他们三人帝后同心,君臣相得,恪守礼制,踩着不世之功成就了一段佳话,而我这个莫须有的反贼,却成了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垫脚石。
此时面对我义正言辞的诘问,苏令茹一时间也没办法反驳。
姐姐若真是菩萨心肠,不忍看这两人遭了横祸,那便干脆将这两人都收了,又能有什么打紧
苏令茹目光躲闪：这、这种好事,我身为堂堂苏府嫡女,怎好独占的
无妨,妹妹我目光短浅心性刁蛮,这种事姐姐愿意代劳,妹妹自然是感激不尽。
日后这两位公子若是做下什么大事,姐姐自去得你的锦绣前程,妹妹绝不嫉恨。
眼见我意已决,顾战野竟在府中下人的搀扶下慢悠悠地站了起来。
他看着我的目光更加愤恨,比上一世有过之而无不及：大丈夫行于天地之间,向来顶天立地,何须向你这等整日藏在深闺的浅薄妇人求助。
他冲着苏令茹行了一礼：多谢姑娘搭救,在下感激不尽。
说完他就一瘸一拐地朝着苏令茹的马车走去。
眼见他拖着伤躯钻进马车,苏令茹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拒绝,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拧成一块破布。
可下一刻,满身是血的顾战野竟然被车厢里的人直接给踹了出来。
3
蠢货！你如今浑身是伤根本没办法保护我,你这个样子只会招来更多的杀手,现下与我同乘一车,你是想害死我吗
慕容珩愤怒的声音从姐姐的马车里传出来,从马车上跌下的顾战野试图站起来,可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反倒还因为心神激荡呕出了一口血。
此时的顾战野瘫坐于地头发蓬乱,破衣烂衫,身上多处刀伤,满身血渍污秽,要多狼狈便有多狼狈,简直与路旁要饭的乞丐别无二致。
此时他被自己的主子嫌弃,慕容珩因为担心他身上的血气会招来杀手,不仅拒绝了他的保护,甚至还直接把他从马车上给踹了下去。
顾战野整个人都懵了,上一世他为慕容珩创下不世之功,助慕容珩这个三皇子登上至尊之位,君臣二人之间的默契甚至在民间广为流传。
满朝文武只有他顾战野有佩剑上朝的资格,更是被皇帝慕容珩赐予皇城骑马的权利,是无数文官武将都羡慕的对象。
可以说,那时顾战野的超然地位就等同于一字并肩王,是慕容珩这个皇帝最得力的臣子。
可现在,这个曾经把他视为兄弟的未来皇帝,竟然为了预防杀手来索命,把自己最忠诚的下属一脚给踹下了马车。
顾战野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眼中的震惊几乎要化作眼泪从眼眶中溢出来。
可他如今并不是上辈子那个位极人臣的顾战野,他现在无官无爵,只是陪着三皇子逃亡的一个护卫,一个在党争中站错了队还被逐出京城的将门子弟。
殿……公子莫恼,我尚有力气,若有杀手来犯,我便是豁出这条命也会保护公子周全。
可面对顾战野表现出来的衷心,马车中的人却是冷哼一声：站都站不起来,还谈什么护我周全,简直可笑。
还不速速离去,若是因为你害我遇刺,你百死莫赎！
上一世我对顾战野一见倾心,不仅背着父亲偷偷请来郎中为他诊治,还不惜省吃俭用节约下自己例银给他改善伙食。
可他不仅不知恩图报,却在父亲发现我私带外男入府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直到我在祠堂里生生跪了三天三夜晕了过去,他这才现身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让我那惯会审时度势的父亲将他奉为了上宾。
上辈子我整日粗茶淡饭,甚至连条鱼都舍不得让小厨房做,反而将大鱼大肉全都送进他的房中。
可他眼见我日渐消瘦,也了然我平日里的吃食,却依旧稳如泰山,不仅没有半个谢字,反而还大言不惭地点起了菜。
后来他和三皇子慕容珩发动宫变,那些抵抗的禁军在城中四处搜查,不知是谁泄露了他曾在苏府居住的消息,导致那些禁军直接闯进了苏府。
而此时苏令茹已经提前从慕容珩口中得知了消息,悄悄将父亲嫡母全都转移到了别处避难,偌大的苏府只留下我院中的人毫不知情。
直到禁军闯进来,我们才意识到大难临头,可也为时已晚。
我外祖父家当年是开镖局的,后来家道中落,我小娘便嫁进了苏府为妾。
所以我从小便会些兵刃拳脚。
可在一群如同饿狼一样的兵痞面前,我即便武功再高也是螳臂挡车。
那一晚,我院中的家丁护院尽数被斩杀,我和我的两个丫鬟被扒光了衣裳,被这些丧心病狂的兵痞绑在树上,足足蹂躏了一整晚。
我的两个丫鬟半夜时便气绝身亡,而我硬是等到晨光微亮才咽了气。
直到我闭上眼睛,那个赌咒发誓要娶我的人都没有出现。
我死后才知道,原来那一晚顾战野始终护在嫡姐左右,即便有手下人来报,说禁军冲进苏府杀人,他也没有挪动半步。
他甚至没有收敛我的尸体,而是随便一句反王逆党就把我这个救命恩人变成了党争的牺牲品,以此来掩盖他曾经被一个庶女照顾的难堪过往。
重活一世,此刻看见他这般狼狈,我只感觉通体舒畅,仿佛炎炎夏日喝下了一觥清凉的糖水。
4
这次我没有对顾战野施以援手,苏令茹眼见我不肯上套,也只好自己又寻来一驾破旧马车,把顾战野塞了进去,让两辆马车离得远远的,一前一后回了苏府。
虽然慕容珩和顾战野没有透露自己的底细,但那种经年累月积攒起来的上位者气质也让苏令茹猜到了一二,所以言行上自然百般讨好。
不过不知为何,这一世的苏令茹竟然没有在外面的客栈酒楼安置这两个人,而是趁着夜色将这两个人偷偷带回了苏府。
我不禁佩服她嫡女的魄力,有父母偏爱的孩子总是有恃无恐,干起这种事情来也丝毫没有心理压力。
不像我,当初藏顾战野时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天提心吊胆。
苏令茹把两个人安排在不同的房间,让两个人换上府里下人的衣服,还请来了郎中为顾战野治疗。
我对此置若罔闻,依旧每天正常过我的日子,权当嫡姐院子里的两个男人不存在。
可我不去找顾战野,顾战野却反而来招惹我。
后院的荷花亭,已经恢复得差不多的顾战野拦住了我的去路。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我的眼睛：苏令薇,你见到我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我刻意避开他的视线：你我素不相识,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
我想绕开他,可他却抬手拦住我的去路：苏令薇,别装了,我知道你也回来了。
从那天你拒绝我上车,我就知道你也回来,是不是
我抬头和他对视,眼中毫无惧色：是,但那又如何
顾战野,你上辈子把我害成那样,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这辈子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的瓜葛,你害人能不能也换换旁的人,不要老揪着我一个人不放。
顾战野脸上写满自矜：苏令薇,这就是你不识抬举了。
我那是在考验你,是你没有禁得住考验,如何就能怪到我头上来
什么考验
我顾家乃是武将世家,凡是想嫁入我顾家为妻为妾的,即便不是皇亲国戚,那也得是名门望族或者豪门贵胄。
可你父亲只是个京都四品官,这个职位在京城比看家护院的狗都要多,如何能够配得上我
那时你嫡姐已同三殿下私定终身,我虽倾慕,但为了她的幸福,我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你这个庶女。
所以当三殿下告诉令茹让她提前离府时,令茹她并没有派人去你的院子通知你,我也默契地没有来告诉你。
顾战野脸上的自矜变成了自负：因为我打算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能抵御住那些叛军,我便会给你一个名分,给你一个能够站在我身边的机会。
可惜,你没能抓住这次机会,甚至还被那些人玷污了身子。
我们将军府可不收你这种被糟蹋的货色,我更不可能为一个死人正名,把你的尸体扔去乱葬岗也算是你让我失望的惩罚。
听到这儿,我只感觉肚子里一股无名火蹭蹭地往上蹿,整个人几乎都要炸了。
那日冲进来的兵匪起码有五六十人,我院子里的人全加在一起也没超过十个,而且大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眷,如何能够和几十个强壮的兵痞抗衡。
他这就是想故意害死我,现在却把这件事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好像我抵御不住那些兵痞全是我的错一样。
我直接一耳光甩了过去。
顾战野没想到我会动手,猝不及防之下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脸上顿时现出一个通红的巴掌印。
顾战野摸着自己被扇红的脸,面上闪过一抹狞色。
千人跨万人骑的贱货,你敢打我
他一把抓住我的衣襟,直接将我拽了过去,顺手扯开我的腰带,另一只手探过来就要撕我的衣服。
我抬脚顶在他的腰腹,却被他一掌砍在膝盖上,疼得我眼泪立时掉了下来。
哼！不要脸的娼妇,跟青楼里的妓女没分别！
他一把揪住我的头发,目光下流：伺候那些兵痞时,你也是这般下贱的吗
混蛋！你放开我！
我极力挣扎,却始终无法挣开他的束缚。
就在他的臭嘴要啃上来的时候,院子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喝。
你们在做什么
下一刻,一柄匕首出现在了我的手里。
5
这一刀饱含了我两世的怨恨,所以我刺得毫不犹豫。
甚至为了达到最理想的效果,我下刀前特地刺在了他之前手臂旧伤的位置。
这一刀我用尽了全力,匕首几乎没柄。
随着我抽出匕首,鲜血也像喷泉一样溅了我满身。
他抱住自己的胳膊,整个人疼得几乎晕厥,趁着他疼得没工夫来抓我,我赶紧朝着院门的方向跑。
父亲！父亲救我！姐姐院里的下人要污女儿清白！
刚才那声喊正是我那偏心的父亲发出来的,从他的角度看过来,我和顾战野就好像是正在卿卿我我的一对男女。
他这人最注重家族的声名,若是他的女儿在家中和男人苟且,还是跟一个下人苟且,这要是传出去,他只怕死后也无颜见苏家的列祖列宗。
可我现在这一刀,便是折断了我和野男人私通的话柄,直接把顾战野划分在了浪荡登徒子一列。
虽然在子女教育上有偏见,但我毕竟还是他的女儿,总还有些血脉亲情。
见我衣衫不整地朝他奔过来,他下意识地将我护在身后,高声喊来了府里的护院,将满身是血的顾战野团团围住。
大胆的狂徒！竟然青天白日就在我苏府行如此下作之事,简直是胆大妄为！
来人！将这个宵小之徒给我拿下！
顾战野此时手臂受伤,根本提不起半点儿力气,三两下就被几名护院摁在了地上。
有人掏出麻绳将他捆了个结实,把他带到父亲面前,还不等父亲问话,顾战野便高喊冤枉。
岳父大人！这是误会！岳父大人快快松绑！
听到他叫岳父大人,父亲的眼中充斥着愤怒,一拳就砸在顾战野的脸上：腌臜的东西！想玷污我女儿还不够,居然还在这里大放厥词,一个买来的下人,竟然如此胆大妄为,给我乱棍打死！
且慢！苏大人明察,在下并非苏府下人！
顾战野剧烈挣扎,急急地抢辩：在下顾战野,是顾老将军嫡子,与令薇小姐两情相悦,适才与小姐私会时情不自禁,并非什么登徒浪子,还望苏大人明察！
你胡说！
不等父亲怀疑的目光产生,我当场便否了他的这套说辞：我与你素不相识,何来两情相悦
刚才明明是你拦住我的去路,要对我图谋不轨,若非我刺了你一刀,此时只怕我已经失了清白之身,现有刀伤为证,你竟然还敢在这儿信口雌黄,是觉得我苏府上下全是黑白不分的痴傻吗
我扯住父亲的袖子,脸上泪水泉涌：父亲,女儿向来恪守礼节,绝不会行此污糟之事有损家族声望之事,还望父亲为女儿主持公道。
顾战野顾不得手臂上的疼痛,直直地看向我：令薇,你为何突然这般绝情
当日城外寺庙,我身负重伤,是你对我一见钟情,出手相救,把我悄悄带回府中安置,还寻来郎中为我治伤。
你我情投意合,已经私定终身,为何你今日又要反悔
我被他气得浑身颤抖,抓着匕首就要朝他刺过去,却被身旁的嬷嬷拦住。
你胡说八道,明明救你的是我嫡姐,我都已经答应嫡姐替你们隐瞒秘密了,你们为何还要来嫁祸我
既然是我救了你,还把你带回府中将养疗伤,那你说我把你藏在何处
我若真是把你藏在我的院中,那你又为何要穿着我嫡姐院中下人的衣服
你若是真的同我两情相悦,那我方才为何又要刺你一刀
你若真的与我两情戚戚,那你又为何当众说出这种话来诋毁我你到底是喜欢我还是想要毁了我
那日明明是嫡姐不听我的劝阻,一意孤行非要将你救下,你即便对我怀恨在心,也不该凭空污我的清白,坏我苏家的名声,陷我于如此万劫不复之地。
我扑通一声跪在父亲面前：父亲,这畜生如此污蔑女儿,还望父亲查清真相,还女儿一个公道！
若不然,将来咱们家的声誉都要被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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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在荷花亭的偶遇并非凑巧,而是一场为我惊心设计的毒计。
只因为我当初不肯替嫡姐当这头替罪羊,还看到了她将两个外男带回府里,她便想要彻彻底底毁了我,让我再也无法成为她的威胁。
可惜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早在那天回府,我就使了银钱买通了嫡姐院中的丫鬟,让她帮我探听消息。
正巧那丫鬟给慕容珩和顾战野送饭,在偏房外听到了我那好嫡姐和顾战野的对话。
重活一世,顾战野依旧满心满眼都是嫡姐,把我对他上一世的照顾全然当作了理所应当,甚至甘愿为了嫡姐再次毁掉我的清白。
于是在得知顾战野出了嫡姐院子往后院去时,我第一时间让父亲身边被我收买的小厮寻个由头把父亲领到后院,而我则将那柄匕首揣进了怀里。
既然你们非要让我不得好死,那你们也别想平安顺遂的活。
皇子夺嫡,三皇子因为夺嫡失败被赶出皇宫,更是遭到其他皇子的追杀。
而顾战野家的将军府也因为站队太早,遭到其他皇子的报复,被挖出吃空饷和贪墨军粮的罪责,被全府发配,只有跟在三皇子身边的顾战野一人逃了出来。
所以顾战野此时在父亲的心里,并不是什么将军府的小将军,只是一个畏罪潜逃的朝廷要犯。
父亲向来偏心嫡姐,但事关整个苏府的声誉和未来,所以即便我的话可信度极高,但父亲心中终究还是存了疑,决定清查此事。
而父亲做的这个决定,正好让顾战野落入了我的彀中。
为了自证清白,我第一时间主动要求父亲对我的院子进行搜查。
顾战野口口声声说他被我藏在偏房,可我的偏房从来没用过,里面堆满了各种杂物,满墙的蜘蛛网和厚厚的灰尘都成为了顾战野说谎的铁证。
你不是说我把你藏在偏房了吗
我指着屋子里厚厚的灰尘质问顾战野：难不成你还是个会腾云驾雾的仙人,飘在这个屋子里休养生息不成
顾战野无言以对,过度失血让他的脸色白得吓人。
父亲暴怒地揪住他的衣襟：我再问你一句,谁把你领进我苏府大门的
顾战野不说话,只是一脸平静地摇摇头：既然已经抓住我了,那我无话可说,你们爱怎么处置我就怎么处置吧。
好！既然你不说,那我就把你送去官府,等你在衙门里过了堂挨了板子,我看你的嘴还能不能像现在这么硬。
来人！把这个入府行凶,妄议是非的家伙给我拉出去！
7
据送去衙门的家丁回报,顾战野在衙门大堂上当场否认了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走错了路的百姓,坚决不承认自己在苏府后院轻薄未出阁的女眷,结果被当堂打了二十板子后扔进了衙门的监牢。
为了那个不爱他苏令茹,他简直是痴情到没边了。我招来贴身的丫鬟,往她的手里塞了两锭银子：你去安排一下,今晚我要去监牢看他一下。
丫鬟作了个揖：是,小姐。
当日午后,嫡姐苏令茹出现在了我的院子里。
等屏退了左右,她直接指着我的鼻子破口大骂：苏令薇,你个把好心肠当作驴肝肺的贱人,你还真是不识抬举。
我赶紧行礼：不知是妹妹哪里做错了,引得姐姐如此大发雷霆,妹妹愚钝,还请姐姐示下。
你还有脸问我要不是我看你可怜,求了顾公子来跟你培养感情,你何德何能配得上顾公子这样风流倜傥的人物。
你可倒好,错把金帛当破布,不仅把顾公子污蔑成下流狂徒,还到父亲那里告发他,让他被下了大狱,连累我也被父亲责骂了一顿,还差点儿让慕容公子也被发现。
她越说越气,抬手就是一个耳光：该死的贱人,到底是贱妾生的玩意,给你台阶也是上不得台面的贱种。
我乖乖跪下：是妹妹愚钝,没能体会姐姐的好意,还望姐姐原谅妹妹这一次。
见我服软,她这才勉为其难地点点头：知道错了便好,下次若是再犯,当心我让父亲把你赶出家去。
她凑过来,附在我耳边低声询问：慕容公子的事,你有没有同父亲说过
我摇摇头：没有,慕容公子的事情小妹半个字也没提过。
见慕容珩的事没有败露,她这才松了一口气：记住,你若是敢把慕容公子的事情说出去,将来没有你的好果子吃。
我赶紧恭敬低头行礼：妹妹知道了,姐姐放心,妹妹绝对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那就好,敢说出去,你知道会有什么下场。
说罢她一甩长袖,径直离开。
关心顾战野的话竟是半句也没提。
8
当天入夜,我换了婢女的衣服,偷偷从府里溜了出去,直奔县衙大牢。
牢房里,顾战野捂着胳膊的伤躺在冰凉潮湿的地面上,好像霜打的茄子一样,那里还有顾小将军的做派。
见我来了,他苍白的脸上升起一抹警惕的神色：你来做什么
我叹了口气,从随身的篮子里拿出药粉：八成是我上辈子欠了你的,看你那么冤枉我还贱皮子似的来牢里探望你。
顾战野,你我都是重活一世的,我现在只问你一件事,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哪怕一点点也好。
你若是爱过我,那我便再信你一次,你若是从未爱过我,那我现在转身就走,再也不纠缠你。
听见我这番话,顾战野的眼中立马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令薇,我心中怎会没你,我一直都是爱着你的。
只是将军府家规森严,我若不考验你,我父亲也不会同意你进门。
可谁想到你竟抵挡不住那些兵痞,我事后得知你的死讯也是捶胸顿足好不伤心。
令薇,我知你舍不得我,可我又何尝能够舍得你。
他捂着伤口朝我伸出手,我细心地帮他清理伤口,抹上药粉,又用白布包扎好,这才泪眼朦胧地跟他对视：知道你心中有我,我便知足,哪怕是刀山火海,为了你我也在所不惜。
他伸出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泪水：你放心,这一世我定不负你。
那你好好养伤,我会去求父亲,让他找府尹大人对你网开一面的。
等等！
见我要走,顾战野伸手扯住我的衣袖：令薇,有件事我要你去办。
三皇子私下里联络了一部分朝臣,已经做好了兵变的准备,只要我带着父亲的腰牌去城外大营点兵,八千死士就会揭竿而起,踏破皇城,拥立三皇子即位。
我眉头紧皱：那三皇子是怎么对你的,你难道还看不清吗那日他将你踹下马车,分明是没有顾及你的死活,你怎么还替他卖命
顾战野叹了口气：君臣之道你一个妇道人家又懂些什么我与三皇子素来没有嫌隙,他那日……
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中有一丝委屈,却依旧在自欺欺人：他也是没遇到过那样的阵仗,但他毕竟是我的主君。
我父亲的腰牌被我藏在你院子门口的石头下面,你今夜就去取了,交到你嫡姐手中,让她转交给三皇子。
等他集结了八千死士,便让他来大牢里救我,听明白了吗
我郑重点头：好！我记住了！
顾郎,这次我等着你凯旋归来,风风光光娶我过门。
顾战野眼中爱意翻滚,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令薇你放心,这一世我非你不娶！
呸！鬼才信！
9
当数不清的官兵如同潮水一样闯进苏府时,父亲的一张脸吓得几乎没有了血色。
当一向不被人看好的齐王闲庭信步地踏进苏府大门时,父亲和嫡母吓得拜伏于地,恭恭敬敬地行礼。
臣苏长青,拜见齐王殿下！
齐王连看也不看他们,而是伸手扶起父亲身后的我：快起来,你与孤是兄妹,何必如此多礼。
父亲震惊抬头,直直地看着被齐王扶起的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你……郡主
是啊,您的庶出女儿,将是未来陛下的皇妹。
我朝父亲恭顺一笑：苏大人,这全都仰仗您的嫡亲女儿啊。
你把慕容珩奉为上宾时,有没有想过这是你最宠爱的女儿给你闯下的祸事
就像当初苏府有难,你名义上娶了我小娘冲喜,其实是吃我小娘家的绝户,用我外祖父的钱财和我小娘的性命换来这偌大苏府的平安,那时你有没有想过,我这个不被你喜欢的庶女也会有倾覆苏家的时候
正说着,几个兵丁从苏令茹的院子里拉出一对衣衫不整的男女。
齐王殿下负手而立,看向慕容珩：大白天跑到人家府里跟人家的嫡女千金白日宣淫,三弟还真是好雅兴啊。
慕容珩被人捆得结实,目光死死看向我：你这贱货,定是你告的密,本王不会放过你的！
看见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父亲,苏令茹自知大势已去,用肩膀狠狠撞向身旁的慕容珩：你这该死的淫棍,竟然跑到我闺房来辱我清白,我今天跟你拼了！
说罢她不顾自己双手被捆,扑到慕容珩的身上张嘴便咬,竟然硬生生从慕容珩的脖子上撕下一块肉来。
行了我的好姐姐,你这么会演戏,不去南曲班子里当个台柱子还真是可惜了。
不要指望顾战野还能来救你了,你们藏在城外军营的那那八千死士,昨晚已经尽数伏诛了。
一旁的齐王冷冷地看向自己的弟弟：有辱皇家颜面的东西,来人！
将这对奸夫淫妇拉下去关进天牢,待本王登基后,再一并处置。
慕容珩和苏令茹被兵士拖了出去,父亲和嫡母眼见自己的宝贝女儿被捉拿下狱,硬是吓得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余下的事,就妹妹自己看着办吧,齐王的目光落在我身上：这是谋逆的大罪,万不可心软。
我到了个万福：皇兄放心,臣妹定不会徇私。
直到齐王殿下离去,我这才把头转向身后跪着的父亲和嫡女。
父亲真是好糊涂啊,党争如此凶险,顾将军府的前车之鉴还历历在目,父亲竟然就这么急惶惶地站队,是觉得咱们苏府的日子过于太平了吗
嫡母眼中的狠厉快要溢出来了：是你,是你把你的嫡姐当作了礼物,是你用整个苏家当作了投名状,是你去齐王那里告的密,是不是
是,是我告的密。
我慢慢走到他们俩面前：父亲,如果不是你逼我去死,只怕你我父女也不会走到今天这步。
你早就知道了慕容珩的身份,可你却把他藏在府里,任由他密谋篡位,就是想贪一个从龙之功,对不对
可惜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我这个庶出女儿的命来顶罪。
父亲张嘴要解释,被我抬手打断：别不承认,你和嫡母在书房里谈话,打算将来万一事败就用一匹白绫勒死我,让我来替姐姐顶罪,以此来保全整个苏府,你真当我这个庶出女儿什么都不知道吗
为人父者心肠如此歹毒,那就别怪我这个做女儿的不恭顺了。
所有人都在看慕容珩和太子打得火热,可没人看好齐王,所以我就选了齐王。
好在女儿选对了,现在太子服毒自尽,慕容珩成了阶下囚,只有齐王笑到了最后。
父亲母亲,愿赌服输,既然你们当初选择抛弃我,那我现在抛弃苏府你们也不会怪我吧
我站在父亲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放心,我不会杀你们,但你们也不会活得太顺心。
这偌大的苏府,今后会成为你们俩最大的噩梦。
我小娘当初吃的苦,当初遭的罪,从今天开始,我要你们千倍百倍地偿还回来。
10
齐王登基,我被陛下册封为贤代郡主,赐郡主府。
一切尘埃落定,我一身华服地去了大牢。
顾战野此时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样,那条被我刺伤的胳膊已经黑紫,包着伤口的白布已经被黑色的脓血浸透,散发着腐烂的气味。
他的脸因为高烧变得惨白,可见到我时,他的脸上还是爆发出一抹红晕。
令薇,你终于来了,快让他们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恐怕是不行了,不过过些日子抬你出去还是可以的。
他表情一愣：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战野,别在这儿妄想了。
我上前一步,让他更加清晰地看到我身上的华服：齐王登基,太子自尽,慕容珩被赐死,你的从龙之功如今已经是我的了。
顾战野挣扎着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靠在牢房的栅栏上：为什么为什么会是齐王登基这是不是你搞的鬼
我点点头：这要多亏你放在我院子里的腰牌,要是没有它,只怕我如今也没办法站在这里看你的笑话。
那天回府我就在院里找到了腰牌,然后我直接去找了齐王,让他假冒慕容珩的人找到了那八千死士,然后以腰牌发令,让他们攻入皇城,清缴太子身边的禁军。
不愧是将军府调教出来的死士,八千人居然就剿灭了皇城的一万禁军,不过也杀得只剩下一千多人。
然后齐王带着自己的府兵和城防军赶到,剿灭了这股冲击皇城的逆党。
说到这儿,我眯起眼睛：顾战野,你是不是忘记了
我上一世就是被太子的那些禁军杂碎给活活凌辱致死的,重活一世,你不会以为我会把手里的筹码都砸在上一世害死我的人身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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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战野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突然伸手朝我抓了过来,却因为栅栏的关系没能抓住我。
令茹呢你把令茹给怎么了
我声音冰冷,不掺杂一丝的感情：嫡姐犯上作乱,昨日已经被凌迟处死了。
慕容珩因为是皇家子嗣,为了给皇室留一个体面,圣上又念及兄弟之情,已经赐了他毒酒,刚刚应该已经上路了。
顾战野整个人逐渐瘫软在地,表情愣怔,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之前我给你上的药粉其实并不是治你刀伤的药粉,是蚀骨粉。
顾战野,这一世从我拒绝你上我的马车开始,我就始终在盼着这一天。
我不会给你请大夫,更不会派人给你治病,我要你在这牢房里慢慢体会死亡的味道,我要让你后悔重活这一世。
你就在这儿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慢慢烂死吧。
临走时,顾战野突然叫住我：苏令薇。
我停住脚步。
他扭过头,深深地和我对视：你有没有爱过我
爱过你的那个苏令薇已经死了,死在了苏府的院子,死在了等你的那个清晨。
现在,本宫是贤代郡主慕容令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