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的裁员通知像一张冰冷的死刑判决书.
催债电话是送葬的哀乐.
我跪在银行经理面前,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
只求贷款能再宽限几天.
我冲到医院,看着监护室里深度昏迷的妹妹,
心被一只无形的手捏成了碎片.
就在我被绝望彻底吞噬的瞬间,手臂上一阵灼痛.
一个诡异的血色天平纹身,凭空出现.
耳边响起一个不属于人间的冰冷声音.
【血债契约,激活.】
【任务：午夜十二点前,猎杀仁爱医院三号楼的‘哭泣怨魂’.】
【报酬：你妹妹一天的生命.】
【失败惩罚：契约收回,你妹妹,立刻死亡.】
第一章
我疯了一样冲出医院.
身后的表弟还在喊着什么,我听不清了.
耳朵里只剩下那个冰冷声音的回响.
还有妹妹监护仪上,那刺耳的滴滴声.
时间.
我需要时间.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点半.
还有一个半小时.
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声音嘶哑.
去城西废弃的仁爱医院.快.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像是看一个疯子.
那地方闹鬼,早没人去了.
我从口袋里掏出所有皱巴巴的钞票,砸在副驾上.
去.
车子终于发动.
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碎我的肋骨.
血债契约.
哭泣怨魂.
这些词在我脑子里盘旋,像一群嗜血的秃鹫.
这不是幻觉.
手臂上灼热的刺痛感无比真实.
那个血色天平的纹身,像一个恶毒的诅咒烙印.
车子在锈迹斑斑的大门前停下.
只能到这了.
司机一脚油门,逃也似的消失在夜色里.
我站在原地,抬头看着那栋黑漆漆的大楼.
仁爱医院,三号楼.
它像一头蛰伏在黑暗中的巨兽,张着血盆大口.
风声穿过破碎的窗户,发出呜咽的哭声.
像极了那个任务目标的名字.
哭泣怨魂.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江辰,你没有退路.
为了妹妹.
我一脚踹开已经腐朽的大门,冲了进去.
大厅里弥漫着一股福尔马林和尘土混合的怪味.
呛得我直咳嗽.
墙上挂着的医生简介,照片上的人脸都在黑暗中扭曲.
他们的眼睛,好像都在盯着我.
我不敢多看,冲向三号楼的方向.
走廊里一片死寂.
只有我的脚步声和心跳声.
咚.咚.咚.
每一步都像踩在自己的心脏上.
突然.
一阵若有若无的哭声,从走廊尽头传来.
呜...呜呜...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
那哭声充满了无尽的悲伤和怨毒.
我顺着声音,一步步挪过去.
尽头是一间病房,门虚掩着.
哭声就是从里面传出来的.
我咬着牙,猛地推开门.
房间里空荡荡的.
只有一个穿着蓝白条纹病号服的女人,背对着我,蹲在角落里.
她的肩膀一抽一抽的,哭声让人心碎.
是你吗.
我颤抖着问.
那个女人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来.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
没有五官.
脸上是一片光滑的皮肤,只有两道黑色的血泪,从眼眶的位置流下来.
啊——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手脚冰凉.
她站了起来,用那张光滑的脸看着我.
房间的温度骤然下降,仿佛冰窖.
她张开嘴,发出的却不是哭声.
而是一种尖锐到能刺破耳膜的嘶吼.
一股阴冷的风暴朝我扑来.
我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冻结,被撕碎.
这就是...哭泣怨魂.
我怎么可能...猎杀这种东西.
绝望.
彻骨的绝望.
第二章
就在那张无面脸孔即将贴到我脸上时.
砰.
病房的窗户被从外面一脚踹碎.
玻璃碎片四溅.
一道黑色的身影从窗外翻了进来,
是个女人.
一身黑色的紧身作战服,勾勒出矫健的身形.
她戴着一顶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脸.
她手里握着一把造型奇特的黑色匕首.
渣滓...
女人声音清冷,不带一丝情感.
她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
瞬间贴近了哭泣怨魂.
黑色的匕首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
怨魂发出更加凄厉的尖叫,身体化作一团黑雾,想要躲闪.
但那把匕首上,似乎有某种奇异的力量.
黑雾被匕首划过,发出滋滋的声响,就像被烙铁烫到一样.
新来的‘负债人’么.
女人一边攻击,一边头也不回地对我说道.
连一把‘破灵武装’都没有,就敢来送死.
我愣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她的话.
负债人.
破灵武装.
哭泣怨魂被她的攻击激怒了.
整个房间的黑雾骤然浓缩,化作无数只惨白的手臂,从四面八方抓向我们.
废物,站着等死吗.
女人低喝一声.
我被她吼得一个激灵,从地上爬起来.
对.
我不能死.
妹妹还在等我.
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凭着本能,抄起身边一个掉落的铁质床头柜,用尽全身力气砸向那些手臂.
砰.
床头柜砸在手臂上,竟然发出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那些手臂被打得微微一滞.
有用.
有点蛮力.
女人冷哼一声,攻势更猛.
她的匕首上下翻飞,每一刀都精准地斩在黑雾的核心.
哭泣怨魂的尖叫声越来越弱.
就是现在.
女人突然喊道.
用你的契约,吞了它.
我的契约.
我下意识地看向手臂上的血色天平.
该怎么做.
集中精神,想着‘收取’.
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我脑中响起,是契约的声音.
我立刻闭上眼睛,用尽全部的意念嘶吼.
收取.
手臂上的天平纹身猛地爆发出刺眼的红光.
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从天平中涌出.
被女人匕首重创的哭泣怨魂发出一声不甘的哀嚎,化作一道黑烟,不受控制地被吸进了我的手臂.
纹身处传来一阵滚烫.
房间里恢复了平静.
我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活下来了.
【任务完成.】
【报酬已发放.】
我猛地掏出手机,拨通了表弟的电话.
快...快去看我妹妹怎么样了.
电话那头传来表弟惊喜的叫声.
哥.姐的生命体征...稳定下来了.医生说简直是奇迹.
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汹涌而出.
我做到了.
我真的...救了妹妹.
别高兴得太早.
那个黑衣女人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你只是为她多买了一天的命而已.
明天,契约会发布新的任务.
更难,更危险.
直到你死,或者...还清所有的债.
她的话,像一盆冰水,将我从头浇到脚.
一天.
只有一天.
第三章
你是谁.
我抹掉眼泪,从地上站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墨影.
她吐出两个字,惜字如金.
你也是...‘负债人’.
嗯.
她应了一声,收起了那把黑色的匕首.
为什么救我.
这是我最想不通的.
她看起来不像个好人.
你挡路了.
墨影的回答让我噎住.
这个怨魂,是我今晚的目标.
你这样的新人,只会把它惊动,然后白白送死,浪费一个‘灵源’.
灵源.
应该就是指那个哭泣怨魂.
契约的任务,可以被抢.
我抓住了关键信息.
可以.
墨影淡淡地说.
强者通吃,弱者活该被当成诱饵,然后连带着任务目标一起被‘收取’.
这就是负债人之间的法则.
我感到一阵不寒而栗.
这比我想象的,还要残酷一百倍.
不仅要面对那些恐怖的怪物,还要提防其他的负债人.
我该怎么做.
我几乎是本能地求助.
我需要更强...我需要救我妹妹.
墨影沉默了片刻.
她那被帽檐遮住的脸,似乎转向了窗外.
去黑市.
用你完成任务后契约奖励的‘血点’,去换‘破灵武装’,或者情报.
血点.
我看向自己的手臂.
那个血色天平的纹身旁边,多出了一个微小的数字：1.
这是什么.
灵源的残渣.
墨影解释道.
哭泣怨魂这种低级货色,只值1点.
买一把最垃圾的匕首,需要10点.
10点.
我感到一阵眩晕.
这意味着,我至少要再杀10个这样的怪物.
而且还是在没有武器的情况下.
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的下一个任务是什么.
墨影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契约还没有发布新任务.
不知道.
通常会在24小时报酬耗尽前发布.
墨影说完,转身就准备从窗户离开.
等等.
我急忙喊住她.
黑市在哪.
墨影的脚步顿了顿.
城南,地下拳场,午夜之后.
报上我的名字,他们会让你进去.
但是记住,那里只认血点,不认人情.
说完,她的身影一闪,就消失在了窗外.
只留我一个人,站在空旷死寂的病房里.
绝望的尽头,是更深的绝望.
但至少...有了一丝光.
一丝挣扎求生的微光.
黑市.
破灵武装.
我握紧了拳头.
不管有多难,我都要活下去.
为了妹妹,也为了我自己.
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
表弟已经守在门口,见我回来,激动得语无伦次.
哥,你跑哪去了.姐真的没事了.
我点点头,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事就好.
我把自己关进房间,倒在床上.
身体像散了架一样疼.
但精神却前所未有的紧绷.
我盯着手臂上的纹身,那个数字1,像是在嘲笑我的弱小.
一夜无眠.
第二天,我没有去公司.
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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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需要做的,是为晚上的黑市之行做准备.
我在网上疯狂地搜索着关于城南地下拳场的信息.
那是个三不管地带,暴力和犯罪的温床.
去那里,本身就是一场豪赌.
傍晚,手臂上的纹身再次灼痛起来.
冰冷的声音响起.
【24小时报酬即将耗尽.】
【发布新任务：猎杀盘踞在北区下水道的‘腐尸操纵者’.】
【报酬：你妹妹三天的生命.】
【失败惩罚：死亡.】
腐尸操纵者.
光听名字,就比哭泣怨魂恐怖得多.
但报酬,也变成了三天.
契约在逼我,用更大的风险,去换取更长的喘息时间.
我没有选择.
必须去.
而且,在去下水道之前,我必须先去黑市.
第四章
午夜的钟声敲响.
我戴上卫衣的帽子,把脸埋在阴影里,走进了那条通往地下拳场的肮脏小巷.
空气中弥漫着酒精、汗水和劣质香水的味道.
两个纹身的壮汉守在门口.
站住,干什么的.
墨影,介绍来的.
我压低声音,说出了那个名字.
两个壮汉对视一眼,眼神里闪过一丝忌惮.
他们没再多问,给我让开了一条路.
铁门后面,是另一个世界.
震耳欲聋的音乐,疯狂扭动的人群,还有中央那个血迹斑斑的铁笼拳台.
这里充满了原始的、野性的荷尔蒙气息.
我穿过人群,找到了一个挂着交易区牌子的角落.
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坐在桌后.
新人.
他推了推眼镜,打量着我.
想要什么.
破灵武装.
血点.
他伸出手.
我把手臂伸过去,展示了一下那个数字1.
男人轻蔑地笑了一声.
1点.你是在开玩笑吗.
连一把生锈的铁片都买不起.
周围传来几声低低的嗤笑.
我的脸涨得通红,拳头攥得死死的.
屈辱.
滚吧,新人.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眼镜男不耐烦地挥挥手.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开时.
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等等.
我循声望去,是一个独眼的男人.
他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额头一直延伸到下巴.
我这里,有件东西,也许你买得起.
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布包,扔在桌上.
布包打开,里面是一枚...布满了裂纹的黑色指环.
‘残破的聚阴指环’.
独眼男人介绍道.
能小幅度增幅你的力量,虽然效果微弱,而且极不稳定,随时可能碎掉.
但对付一些小喽啰,足够了.
只要...1点血点.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我要了.
我立刻说道.
眼镜男皱了皱眉,但没说什么.
交易很快完成.
我手臂上的数字1消失了.
我戴上了那枚冰冷的黑色指环.
一股微弱但阴冷的力量,顺着指尖流遍全身.
虽然很弱,但确实比之前强了一点.
小子.
独眼男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看在你这么有勇气的份上,再送你个情报.
北区下水道的那个‘腐尸操纵者’,最怕火.
我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怎么会知道我的任务.
别这么看着我.
独眼男人笑道.
在黑市,情报也是商品.
有人发布了你的任务信息,想要坐收渔翁之利.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是其他的负债人.
他们想等我跟怪物拼个两败俱伤,然后出来收割.
就像墨影说的那样.
残酷的法则.
多谢.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挤出人群.
我没有时间了.
必须立刻赶往北区下水道.
而且,我知道,这次的敌人,不止是那个‘腐尸操纵者’.
还有隐藏在暗处的...猎人.
北区的下水道入口,像一个城市的伤疤,敞开在阴暗的角落.
我撬开沉重的井盖,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打火机和一小瓶酒精,深吸一口气,跳了下去.
下水道里,比我想象的更复杂.
像一个巨大的迷宫.
污水没过我的脚踝,墙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
我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光线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微弱.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
我听到了声音.
不是哭声,也不是嘶吼.
而是一种...拖拽的声音.
沙...沙...沙...
好像有什么沉重的东西,在地面上摩擦.
我立刻关掉手电,躲在一根柱子后面.
声音越来越近.
我从柱子后面探出头.
借着远处管道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我看到了.
一个...人.
或者说,曾经是人.
它穿着环卫工的制服,身体已经高度腐烂,半边脸都不见了.
它的动作僵硬,像个提线木偶.
一步一步,拖着腿往前走.
在它身后,还跟着好几个同样腐烂的尸体.
它们身上,都连着一些半透明的,像是丝线一样的东西.
而这些丝线的另一头,都汇集向黑暗的深处.
那里,就是‘腐尸操纵者’的本体.
第五章
我屏住呼吸.
心脏狂跳.
这些被操控的腐尸,就是它的第一道防线.
我必须想办法绕过去.
我看了看手里的酒精瓶和打火机.
火.
独眼男人给的情报.
我悄悄地拧开瓶盖,将酒精倒在一块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上.
做成一个简易的燃烧瓶.
我等待着机会.
那队腐尸摇摇晃晃地从我藏身的柱子前走过.
就是现在.
我点燃布条,用尽全力扔了出去.
燃烧瓶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精准地落在了那队腐尸的中间.
轰.
火焰瞬间燃起.
那些腐尸碰到火焰,立刻发出凄厉的惨叫.
那不是人的声音,而是灵魂被灼烧的哀嚎.
它们在火中疯狂地挣扎,扭动.
连接着它们的丝线,也被火焰烧断.
深邃的黑暗中,传来一声愤怒的尖啸.
本体被激怒了.
我不敢停留,立刻朝着黑暗深处冲去.
既然暴露了,那就只能速战速速.
冲过火墙,我看到了‘腐尸操纵者’的真面目.
那是一个蜷缩在角落里的,像一团巨大蜘蛛网的怪物.
它的身体,是由无数扭曲的尸骸和黑色的丝线构成的.
在蛛网的中央,是一张布满了怨毒和痛苦的人脸.
它看到我,所有的丝线都像毒蛇一样朝我射来.
我戴着聚阴指环的手猛地向前一推.
一股阴冷的力量形成一道微弱的屏障,挡在我面前.
砰砰砰.
丝线撞在屏障上,发出一连串闷响.
屏障剧烈地晃动,上面的裂纹更多了.
撑不了多久.
我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半瓶酒精,直接泼向那团蛛网.
然后,我扔出了手中的打火机.
呼——
烈焰滔天.
整个下水道都被火光照亮.
‘腐尸操-纵者’在火焰中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
无数的丝线被烧成灰烬.
我以为,结束了.
但就在这时.
一道黑影,从我身后的阴影中扑出,快如鬼魅.
目标不是我.
而是那团在火焰中垂死挣扎的怪物.
是那个想坐收渔翁之利的负债人.
他穿着一身黑袍,看不清面目.
他手中握着一把镰刀状的武器,上面闪烁着贪婪的红光.
他想抢我的‘灵源’.
滚开.
我目眦欲裂,怒吼着冲了上去.
这是我妹妹的命.
谁也别想抢走.
我将聚阴指环的力量催动到极致,一拳砸向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似乎没料到我还有还手之力,冷哼一声,反手一镰刀劈来.
我躲闪不及,手臂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剧痛传来.
但我也借此机会,贴近了他.
我张开嘴,用尽全力,一口咬在了他抓着镰刀的手上.
啊.
黑袍人吃痛,手一松.
我夺过镰刀,想也不想,就朝着他的心脏捅了过去.
但他反应极快,身体诡异地一扭,躲开了要害.
镰刀刺穿了他的肩膀.
你找死.
黑袍人暴怒,一脚将我踹飞.
我撞在墙上,吐出一口鲜血.
完了.
差距太大了.
就在黑袍人准备给我致命一击时.
一道更快的身影,从下水道的另一个入口闪了进来.
是墨影.
我的猎物,你也敢动.
她的声音,比这下水道的污水还要冰冷.
她手中的黑色匕首,像一道黑色的闪电,直取黑袍人的咽喉.
第六章
黑袍人显然认识墨影.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恐惧.
墨...墨影大人.
他放弃了攻击我,转身就想逃.
但墨影的速度比他更快.
匕首无声无息地划过.
黑袍人的动作僵住了.
一道血线,从他的脖子上浮现.
他的头颅滚落在地,身体无力地倒下,化作点点黑光,消散在空气中.
死了.
一个负债人,就这么轻易地被杀死了.
墨影走到我身边,看了一眼我手臂上的伤口.
蠢货.
她丢给我一个小瓶子.
抹上.
我打开瓶子,里面是黑色的药膏.
抹在伤口上,一股清凉的感觉传来,疼痛立刻减轻了许多.
为什么又救我.
我喘着气问.
你死了,我的情报就白卖了.
墨影指了指远处那个被烧得奄奄一息的‘腐尸操纵者’.
那个情报,是我放出去的.
我愣住了.
我需要一个诱饵,把这个藏在暗处的老鼠引出来.
墨影淡淡地解释道.
而你这个不怕死的新人,是最好的诱饵.
我明白了.
从头到尾,我都是她棋盘上的一颗棋子.
虽然被利用的感觉很不好.
但我活下来了.
这就够了.
我挣扎着站起来,走向那个怪物.
收取.
意念一动,手臂上的天平纹身再次发光.
将‘腐尸操纵者’和那个死掉的黑袍人,一起吸了进去.
一股比上次庞大得多的能量涌入我的身体.
手臂上的纹身,开始发生变化.
那个血色天平的图案,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复杂.
下面出现了一行新的小字.
【血契武库,开启.】
【检测到灵源富余.】
【你可以消耗血点,兑换或强化你的武装.】
一个半透明的界面,出现在我眼前.
上面是各种各样武器和技能的列表.
【劣质的破灵匕首：10血点】
【技能·暗影步（初级）：50血点】
【血疗术（微弱）：100血点】
...
我看向我的血点余额.
腐尸操纵者,3点.
那个被杀的负-债人,5点.
一共8点.
还是买不起最垃圾的匕首.
我的心沉了下去.
别看了.
墨影的声音传来.
负债人的灵源,大部分会被契约本身吞噬,用来填补‘债务’.
能剩下这么点,已经算你运气好了.
她看了一眼我手上的聚阴指环.
这东西快碎了.
把它‘献祭’给契约,也许能换点初始武装.
献祭.
我看着手上这枚布满裂纹的指环.
这是我用唯一的血点换来的.
我按照墨影的指示,集中精神,想着献祭指环.
手上的指环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了天平纹身.
【收到祭品：残破的聚阴指环.】
【分解中...】
【获得：‘血契铁刺’x2.】
我的手中,凭空出现了两根一尺长的,泛着血光的铁刺.
造型狰狞,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虽然看起来很简陋,但比起赤手空拳,已经好太多了.
我终于...有了自己的武器.
第七章
接下来的一个月.
我成了一名真正的午夜猎人.
在墨影时不时的指点（或者说利用）下,我开始疯狂地执行契约任务.
从工厂里的‘怨念集合体’,到古宅里的‘画中恶鬼’.
每一次,都是在刀尖上跳舞.
每一次,都是九死一生.
我身上的伤疤越来越多,眼神也越来越冷厉.
我用积攒下来的血点,将手中的‘血契铁刺’不断强化.
还兑换了‘暗影步’和‘血疗术’.
我变得越来越强.
妹妹的生命,也被一天天,一周周地延续下去.
她甚至有几次,在昏迷中恢复了微弱的意识,手指动了动.
这是我所有痛苦和挣扎中,唯一的光.
这天晚上,我刚完成一个任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藏身的公寓.
墨影已经在等我了.
她很少主动来找我.
出事了.
她开门见山.
城东的‘生命银行’,最近出现了大规模的‘灵源流失’.
生命银行.
我知道那个地方,是一家私人血库和器官捐献中心.
什么意思.
就是说,有很多储存在那里的血液和器官,在短时间内失去了所有‘活性’.
像被什么东西吸干了一样.
墨影的表情很凝重.
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
有东西在进行‘血祭’.
而且是规模极大的血祭.
我心里一沉.
目的是什么.
不知道.但绝对不是好事.
墨-影说道.
契约已经对所有在城东附近的负债人,发布了紧急调查任务.
这是强制任务,没有拒绝的余地.
报酬很高,但死亡率...也一样.
我明白了.
这是契约感受到了威胁,在强行征召我们这些打手去清除障碍.
什么时候行动.
今晚.
墨影看着我.
你和我,一起.
我有些意外.
这还是她第一次,明确提出要和我组队.
为什么.
因为这次的敌人,可能超出了我们任何一个人能单独应付的范畴.
而且...
她顿了顿.
我调查过你的家族.
我的心脏猛地一缩.
你的父母,祖父母,都是在壮年之时,因为各种意外和急病去世的.
到你这一代,只剩下你和你妹妹.
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她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脑中的迷雾.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不幸.
你们江家,是被诅咒了.
墨影一字一句地说道.
一种以血脉为引,代代相传的恶毒诅-咒.
而这个诅咒的源头...很可能就和这次的‘血祭’有关.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诅咒.
我妹妹的病,我成为负债人...
难道这一切,都不是意外.
而是一个早已写好的,关于灭亡的剧本.
一股前所未有的愤怒和杀意,从我的心底涌起.
走.
我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我的双眼,因为愤怒而变得赤红.
不管那个藏在幕后的东西是什么.
我都要把它揪出来.
撕成碎片.
第八章
我和墨影潜入了‘生命银行’的地下冷库.
这里的温度极低,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甜腻的血腥味.
一排排的冷藏柜整齐地排列着.
但其中大部分,都已经空了.
只剩下一些干瘪的血袋和枯萎的器官.
看这里.
墨影指着地面.
地上,刻画着一个巨大而复杂的魔法阵.
纹路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是‘生命汲取法阵’.
墨影的语气很沉重.
通过献祭大量的生命源质,来召唤或者供养某个强大的存在.
就在这时.
法阵的中央,光芒一闪.
一个穿着白色研究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凭空出现.
是他.
黑市里那个对我嗤之以鼻的交易人.
我就知道,会有苍蝇闻着味找来.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带着优雅而残忍的微笑.
墨影...还有那个有趣的新人.
你们好啊.
是你做的.
我握紧了手中的铁刺,声音冰冷.
当然.
男人大方地承认了.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白哲,是‘真理之眼’教派的首席研究员.
我们致力于探索生命的终极奥秘.
而你们江家的血脉,就是我找到的,最完美的‘钥匙’.
他看着我,眼神狂热.
一种天生就与‘深渊’相连的血脉,多么美妙的素材啊.
你妹妹的昏迷,是我引导的.
你的契约,也是我通过‘真理之眼’的力量,强行嫁接给你的.
我需要你,去为我收集足够的‘灵源’,来完成我最伟大的作品.
而今天,就是作品完成的日子.
他张开双臂,像是在拥抱整个世界.
吼——
我们身后的冷藏柜,突然一个个被撞开.
从里面,爬出了一个个畸形的怪物.
它们是由各种不同生物的器官,强行拼接而成的缝合体.
充满了疯狂和暴戾的气息.
这些,都是我的孩子们.
白哲微笑着说.
去吧,孩子们,撕碎他们.
怪物们嘶吼着,朝我们扑来.
他交给我.
墨影低声说.
这些缝合怪,你解决.
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白哲身后,匕首直刺他的后心.
白哲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身体一侧,轻松躲过.
没用的,墨影.
在这个法阵里,我就是神.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我则迎上了那群怪物.
暗影步.
我化作一道黑影,在怪物群中穿梭.
手中的血刺,精准地刺入它们的要害——那些拼接的缝隙.
噗嗤.
鲜血飞溅.
一只怪物的头颅被我斩下.
但更多的怪物围了上来.
它们的利爪和獠牙,在我身上留下一道道伤口.
我发动‘血疗术’,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然后,我用更疯狂的攻击,还了回去.
杀.
杀.
杀.
我的脑中只剩下这一个字.
我杀红了眼,浑身浴血,像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不知过了多久.
最后一个怪物,被我一脚踩碎了脑袋.
我拄着铁刺,大口喘气.
而另一边,墨影却落入了下风.
白哲毫发无伤,甚至连衣服都没有一丝褶皱.
而墨影的身上,却多了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结束了,墨影.
白哲一指点出,一道无形的能量击中了墨影.
墨影吐血倒飞,撞在我身上.
咳咳...
她咳出的血,是黑色的.
他的力量...和整个法阵相连...杀不死...
我扶住她,看着那个微笑着的恶魔.
绝望再次笼罩.
别急.
白哲笑道.
游戏还没结束.
现在,轮到你了,我最完美的‘钥匙’.
他打了个响指.
整个法阵,红光大盛.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骨头都在哀嚎.
我手臂上的天平纹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吸取我的生命力.
啊啊啊啊——
我痛苦地跪倒在地.
感受到-了吗.这就是你血脉的宿命.
成为祭品,为我打开通往‘深渊’的大门.
白哲的声音,充满了狂喜.
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妹妹的脸,在我眼前闪过.
不.
我不能死.
我还没有...撕碎他.
第九章
就在我的生命力即将被吸干的瞬间.
我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将意识沉入‘血契武库’.
在那列表的最下方,有一个我从来不敢触碰的选项.
【禁术·深渊降临】
【效果：献祭自身99%的生命力和灵魂,获得短暂的,媲美深渊领主的力量.】
【代价：使用后,你的存在将被深渊同化,彻底消亡.】
同归于尽的禁术.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它.
兑换.
【警告：此为不可逆操作,是否确认.】
确认.
【...如你所愿.】
轰——
一股无法用语言形容的,来自远古洪荒的恐怖力量,在我体内炸开.
我的身体,开始崩溃,又在瞬间重组.
黑色的鳞片从我皮肤下长出,我的眼瞳变成了熔岩般的金色竖瞳.
背后,一对腐烂的、巨大的蝠翼猛地张开.
我,不再是人.
我成了深渊本身.
这...这不可能.
白哲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他的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你怎么可能...反向驾驭深渊的力量.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
感受着体内毁天灭地的力量,我咧开嘴,发出了不似人类的笑声.
我说过.
我的声音变得沙哑、低沉,充满了回响.
要撕碎你.
我消失了.
下一秒,我出现在白哲面前,一只覆盖着黑色鳞片的利爪,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引以为傲的法阵,在我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不...不要...
白哲惊恐地挣扎着.
咔嚓.
我捏碎了他的喉骨.
然后,我开始,一片一片地,撕下他的血肉.
我没有立刻杀死他.
我要让他,在最极致的痛苦和恐惧中,慢慢死去.
他的惨叫,成了这地下空间里,最美妙的乐章.
不知过了多久.
白哲,只剩下了一滩无法分辨的肉泥.
而那个巨大的法阵,也因为失去了主持者,彻底崩溃.
我体内的力量,开始飞速流逝.
我的身体,也开始变得半透明.
要死了么.
也好.
妹妹的诅咒,应该已经解除了.
我看向倒在一旁的墨影.
她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
替我...照顾好她.
我对她说道.
说完,我的身体,彻底化作了点点星光,即将消散.
但就在这时.
一只温暖的小手,突然抓住了我即将消散的手.
我愣住了.
转过头.
我看到了,我这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我的妹妹,江雪.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
她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脸色苍白,但眼神却无比清澈.
她醒了.
哥.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
她的眼泪,滴落在我的手上.
奇迹发生了.
我那即将消散的身体,竟然停止了崩溃.
而她体内,一股纯净、温暖的生命力,通过我们相握的手,源源不断地涌入我的体内.
修复着我被深渊侵蚀的灵魂.
我手臂上的血色天平纹身,在接触到这股力量后,发出了凄厉的尖叫,然后寸寸碎裂,化为了乌有.
血债契约,被强行解除了.
我变回了人的模样.
虽然虚弱,但我活下来了.
我看着泪流满面的妹妹,又看了看远处同样震惊的墨影.
我明白了.
江家的血脉,不是诅咒.
而是一体两面.
我,是连接深渊的‘钥匙’.
而我妹妹,是净化深渊的‘锁’.
我们兄妹,只有在一起时,才是完整的.
我紧紧地,紧紧地抱住妹妹.
我不会走了.
再也不会了.
这个世界,依然暗潮涌动.
那些所谓的‘真理之眼’,那些来自深渊的窥伺,都还在.
但,我不再是那个孤立无援的负债人.
我抬起头,看向头顶的黑暗.
从今往后.
我,就是行走在人间的...深渊.
是所有宵小的...噩梦.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