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姐姐拜入合欢宗,各选了一鼎炉。
姐姐选了天生媚骨的师兄,双修一夜,便抵十年苦功。
只留给我一个被打断了筋脉,修为尽废的废物。
我念他可怜,还是将他带回洞府,悉心照料。
师兄不出一年,就助姐姐结成了金丹,两人出双入对,成了宗门仙侣。
只有我,为了给这废物疗伤,散尽修为,受尽嘲讽。
明明是内门最有望飞升的弟子,却因为一个废物炉鼎被逐出内门。
他们都说,我杀了他,宗主就让我重归门下。
都被我挡了回去。
我握着他冰冷的手许诺：
你就算一辈子是个凡人,我也不会把你当炉鼎,我说了会护你,就一定做到。
可宗门大劫,那废物竟是潜伏的魔尊,一朝觉醒,魔焰滔天。
我在正道修士的剑下拼命去抓他的衣角。
他却只把我姐姐带进了他的魔域。
原来,他第一眼看上的就是天生媚骨,最适合做他魔后的姐姐。
原来,他重伤垂死,不过是为了接近姐姐设下的苦肉计……
再睁眼,我看着面前筋脉尽断的废物。
反手一剑捅穿了他的丹田。
1.
剑尖刺入丹田的触感,又软又韧。
我缓缓转动剑柄,搅碎了他体内最后一点可能汇聚灵气的希望。
墨渊,那个上一世让我万劫不复的男人,此刻正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他那张苍白俊美的脸上,满是震惊和痛苦。
鲜血顺着我握剑的手汩汩流下,温热黏腻。
沈青鸾,你……疯了
他的声音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再也没有了前世魔尊觉醒后的威势。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疯了我清醒得很。
我抽出长剑,带出一串血花。
一个连鼎炉都算不上的废物,留着你做什么污染我洞府的空气吗
上一世,就是在这里,我看着他这副可怜模样,动了恻隐之心。
我将他带回洞府,用我最精纯的灵力为他续命,用我所有的积蓄为他求药。
我从宗门最耀眼的新星,变成了人人唾弃的傻子。
而他,墨渊,在我被万剑穿心时,却只冷漠地抱着我的好姐姐沈瑶姬,踏入了属于他的魔域。
他那一眼,我看懂了。
是轻蔑,是嘲弄,是看一只蝼蚁的可笑。
重活一世,这可笑的圣母心,谁爱有谁有去。
墨渊瘫软在地,捂着血流不止的小腹,身体因剧痛而抽搐。
他看我的眼神,从震惊,变成了怨毒。
为什么……
我懒得回答。
洞外的禁制被人强行打破,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冲了进来。
为首的,正是我的好姐姐,沈瑶姬。
她身后跟着的,是她精挑细选的鼎炉,宗主的亲传弟子,凌风师兄。
沈瑶姬一进门,就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墨渊,她立刻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妹妹！你在做什么！
她扑到墨渊身边,动作娴熟地掏出丹药,塞进他嘴里,然后一脸心疼地为他输送灵力。
那副梨花带雨,慈悲为怀的模样,真是让人作呕。
上一世,她也是这样。
当着所有人的面,指责我心狠手辣,为了重回内门,竟要对一个无辜的废人下杀手。
可我知道,她比谁都希望墨渊死。
因为只有墨渊死了,她那天生媚骨的秘密才能永远被埋葬。
哦,不,是她伪装成天生媚骨的秘密。
凌风看到这一幕,眉头紧锁,厉声质问我：
沈青鸾！你还有没有一点同门情谊他已是废人,你为何还要下此毒手
我甩掉剑上的血珠,剑尖斜指地面。
同门情谊凌风师兄,你和我姐姐双修的时候,可曾想过我也是你同门
你！凌风的脸瞬间涨红。
合欢宗虽是双修门派,但这种事终归是私密的。
我如此直白地说出来,无异于当众打他的脸。
沈瑶姬哭得更凶了,她抬起泪眼,委屈地看着我。
妹妹,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你气我选了凌风师兄,你气宗门只给了你一个废物鼎炉。
可你也不能……也不能因为嫉妒,就迁怒于一个可怜人啊！
她这话说得,好像我就是个求爱不得,心理变态的疯子。
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闻讯而来的弟子,他们对着我指指点点。
啧啧,真是人心叵测啊。
平时看她清冷孤傲,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啊。
我听着这些议论,心中一片冰冷。
上一世,我百口莫辩,最后被这些流言蜚语逼得叛出师门。
这一世,我看着沈瑶姬那张虚伪的脸,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跟她演戏
她不配。
我收起剑,转身就走。
你们喜欢,这废物就送你们了。
祝你们,天长地久。
沈瑶姬愣住了。
凌风也愣住了。
他们大概没想到,我会是这个反应。
不哭不闹,不辩解,就这么走了
这不符合他们心中那个嫉妒成狂的沈青鸾。
我走出洞府,外面的阳光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听到身后传来沈瑶姬焦急的声音。
妹妹,你去哪儿宗主还在等你解释呢！
解释
等宗主来了,她就有更多的好戏可以唱了。
我头也不回,径直朝着执事堂的方向走去。
既然这个充满算计和污秽的宗门不值得留恋,那我便亲手斩断这所有联系。
这一次,谁也别想再操控我的人生。
2.
执事堂里,负责弟子名录的长老正闭目养神。
我将自己的身份玉牌放在他面前的桌上,声音不大,却很清晰。
弟子沈青鸾,自请退出合欢宗。
长老猛地睁开眼,浑浊的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胡闹！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平静地回答,宗门赏赐的鼎炉,我已废去丹田,算是还了宗门的恩情。从此,我与合欢宗,再无瓜葛。
我的话音刚落,宗主便带着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
为首的,正是被凌风搀扶着,脸色苍白如纸的沈瑶姬。
她一看到我,眼泪又下来了。
妹妹,你别做傻事！我知道你受了委屈,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说要离开宗门啊！
她这番话,听起来是在为我求情,实则坐实了我因受委屈而无理取闹的罪名。
宗主是个面容威严的中年男人,他看我的眼神里充满了不悦。
沈青鸾,你可知罪
我挺直脊背,不卑不亢地看着他。
弟子何罪之有
你心生嫉妒,残害同门,如今还敢在执事堂大放厥厥词,要挟宗门宗主的声音如同洪钟,震得人耳膜生疼。
我笑了。
宗主,那鼎炉是宗门赐予我的。我的东西,我想要毁掉,难道还需要经过别人同意
再者,一个丹田破碎,筋脉尽断的凡人,也配称作同门我怎么不记得,我合欢宗什么时候开始收凡人了
我的话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脸上。
合欢宗以实力为尊,一个废物,确实没有资格被称为同门。
宗主的脸色变得铁青。
沈瑶姬连忙开口：妹妹,你怎么能这么说！墨渊他……他只是暂时落难,我们应该帮助他,而不是落井下石啊！
她转向宗主,楚楚可怜地跪下。
宗主,求您看在姐妹一场的份上,饶了妹妹这一次吧！所有的过错,都由瑶姬一人承担！
真是好一朵盛世白莲。
凌风也立刻附和：宗主,瑶姬师妹心地善良,还请您从轻发落青鸾师妹。
他一口一个瑶姬师妹,叫得亲热无比。
我看着他们一唱一和,只觉得胃里翻江倒海。
上一世,我就是被他们这副嘴脸骗得团团转。
而那个被他们当作道具的墨渊,此刻正被人用担架抬了过来。
他躺在上面,双目紧闭,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死去。
可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他眼皮下那轻微的颤动。
他在看戏。
看我这个蠢货,如何再一次被他们逼入绝境。
宗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利弊。
沈瑶姬是宗门重点培养的对象,她的鼎炉凌风又是宗主的亲传弟子,我一个已经崭露颓势的弟子,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沈青鸾,你心性顽劣,不思悔改。罚你去寒冰崖面壁思过一年,没有我的命令,不许踏出半步！
寒冰崖。
宗门禁地,灵气稀薄,寒气入骨,是惩罚犯下大错的弟子的地方。
在那里待上一年,就算不死,修为也会倒退大半。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
沈瑶姬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芒,但很快又被悲伤掩盖。
妹妹……她还想说什么。
我却懒得再看她表演。
弟子,领罚。
我转过身,在执法弟子的护送下,朝着寒冰崖的方向走去。
身后,是沈瑶姬压抑不住的啜泣声,和凌风温柔的安慰声。
还有那若有若无的,来自墨渊的,冰冷的注视。
我没有回头。
寒冰崖,对别人来说是绝境。
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摆脱他们监视,可以安心修炼的清净之地。
上一世,我为了给墨渊疗伤,修炼了一种霸道的禁术,结果走火入魔,修为尽毁。
这一世,没有了墨渊这个拖累,我正好可以借着寒冰崖的极寒之气,将这门禁术,重新修炼回来。
等我出关之日。
就是他们,偿还血债之时。
3.
寒冰崖寸草不生,白色的寒雾终年不散。
我盘膝坐在一块玄冰之上,周身的空气都仿佛被冻结。
丹田内的灵力运转得极为缓慢,每一次呼吸,都有刀子般的寒气涌入肺腑。
这样的环境,确实是修炼的绝佳之地。
我闭上眼,开始运转上一世那门被称为焚天魔功的禁术。
这功法是我在一处上古遗迹中偶然得到的,它不靠吸纳天地灵气,而是靠吞噬、炼化一切负面能量来提升修为。
比如,这刺骨的寒气。
比如,人心中的怨念、嫉妒、仇恨。
上一世我急于求成,又心有挂碍,最终被魔功反噬。
但这一次,我心无旁骛,只有滔天的恨意。
这恨意,便是最好的养料。
我面壁的第三个月,沈瑶姬来了。
她穿着一身华丽的宫装,外面披着一件火狐裘,衬得她那张脸愈发娇艳动人。
她就站在寒雾之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只可怜的臭虫。
妹妹,一个人在这里,很冷吧
她的声音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我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见我不理她,她也不恼,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你知道吗墨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用宗门最好的灵药养着他,他还真是命大。
不过,他现在成了个真正的凡人,连下床走路都需要人扶。真是可怜呢。
我依旧沉默。
沈瑶姬似乎觉得有些无趣,她走近了几步,声音压得更低。
妹妹,你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要救他
实话告诉你吧,我从来就没想过要他当我的鼎炉。
我只是看不惯你那副清高孤傲的样子。凭什么你天赋比我好,修为比我高,所有人都捧着你
所以,我故意在挑选鼎炉那天,抢在你前面,选了凌风师兄。
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肯定会选那个剩下的废物。而我,就是要让你因为一个废物,毁了你自己。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扭曲的快感。
你看,我成功了,不是吗你现在就像一条狗一样,被关在这里。而我,已经和凌风师兄双修,马上就要结成金丹了。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她从怀里掏出一株晶莹剔透的灵草,在我面前晃了晃。
冰魄玄参,记得吗只有寒冰崖的至寒之处才能生长,是炼制金丹最重要的辅药之一。
宗主特许我来采摘。而你,只能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
她说完,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转身准备离开。
可就在这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停下了脚步。
她走到我面前,俯下身,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姐姐的好意,你怎么就不懂呢墨渊那种废物,他根本就配不上你。我早就知道,他身怀异宝,故意让他重伤,就是为了让你救他,然后我再顺理成章地从你手里把他骗过来。
可惜啊,你太蠢了。你居然真的为了他,散尽修为。现在好了,他成了废人,身上的异宝,自然也就是我的了。
你猜,是什么异宝,能让魔尊都伪装成废物来接近
她笑得花枝乱颤,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光明的未来。
而我,在听到魔尊两个字时,猛地睁开了眼睛。
一道血色的光芒,从我眼中一闪而过。
沈瑶姬被我眼中的杀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你……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外面可都是执法堂的弟子！
我缓缓站起身,周身的寒气仿佛都因为我的动作而凝滞了。
沈瑶姬,你刚才说,你在哪里找到了冰魄玄参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让她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
在……就在那边的冰缝里……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而是径直朝着她指的方向走去。
沈瑶姬愣了一下,随即跟了上来,脸上带着一丝警惕。
你想抢我的灵草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我走到那道深不见底的冰缝前,停下了脚步。
冰缝中,散发着比周围更加凛冽的寒气。
我转过头,对着沈瑶姬,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
谁说,我要抢你的了
话音未落,我猛地出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在她惊恐的尖叫声中,将她和我自己一起,推下了那道万丈冰缝。
你不是喜欢抢我的东西吗
这一次,我把这条命,也送给你！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和沈瑶姬凄厉的惨叫。
我抱着她,任由身体不断下坠。
在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我仿佛看到了沈瑶姬眼中那无尽的悔恨和恐惧。
真好。
能拉着她一起下地狱,我这一世,也算值了。
4.
坠落的感觉没有持续多久。
我和沈瑶姬重重地摔在了一片柔软的苔藓上。
冰缝的底部,并非我想象中的万年玄冰,而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洞顶镶嵌着不知名的发光晶石,将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
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灵气,比合欢宗的主峰还要精纯数倍。
沈瑶姬躺在我身边,已经昏了过去。
她那身华丽的宫装在坠落时被岩石划破,露出了里面的肌肤,看起来狼狈不堪。
我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除了几处擦伤,并无大碍。
焚天魔功在危急时刻护住了我的心脉。
而沈瑶姬,大概是仗着有法衣护体,也只是受了些震荡。
我站起身,打量着这个陌生的环境。
溶洞的中央,有一个水潭,潭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惊人的寒气。
而在水潭的中心,赫然生长着一株巨大的冰蓝色莲花。
那莲花层层叠叠,晶莹剔透,每一片花瓣上都流转着玄奥的符文。
九转冰心莲！
传说中,只存在于上古神话里的天地至宝！
据说,一瓣莲花,便可助人重塑灵根,洗筋伐髓。
若是能将整株莲花炼化,便可一步登天,立地飞升！
我怎么也没想到,寒冰崖的底下,竟然隐藏着这样的机缘。
上一世,我被关在寒冰崖,一心只想着修炼魔功报仇,从未想过要探索这崖底的秘密。
而沈瑶姬,她采到的那株所谓的冰魄玄参,恐怕只是九转冰心莲散发出的一丝气息,凝聚而成的伴生灵草罢了。
她拿着一根草沾沾自喜,却不知自己错过了怎样的一座宝山。
真是可笑。
就在我准备上前采摘莲花时,沈瑶姬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那株散发着神圣光辉的冰心莲,眼中瞬间爆发出贪婪的光芒。
九转冰心莲！
她失声尖叫,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不顾一切地朝水潭冲去。
这是我的！是我的！
她状若疯癫,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地,也忘了身边还有我这个煞星。
我冷眼看着她扑向水潭,没有阻止。
因为我知道,这种天地至宝,岂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果然,就在沈瑶姬的手即将触碰到莲花的那一刻,平静的潭水突然暴起。
一条通体雪白的巨蟒从水中猛地窜出,张开血盆大口,朝着沈瑶姬咬去。
那巨蟒的头上,还长着两只小巧的犄角,显然是即将化龙的征兆。
沈瑶姬吓得魂飞魄散,尖叫着后退,却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了沈瑶姬面前。
是墨渊。
他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这里,而且,他不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
他周身魔气缭绕,一双眼睛变成了诡异的赤红色。
他只用一只手,就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巨蟒的七寸。
滚。
他声音冰冷,不带一丝感情。
那即将化龙的巨蟒,在他面前,竟然像一只温顺的小蛇,发出一声哀鸣,乖乖地缩回了水里。
沈瑶姬瘫坐在地,大口地喘着粗气,惊魂未定。
而我,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墨渊,心中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恢复了。
不,他根本就没废过。
从始至终,他都在演戏。
他潜伏在合欢宗,伪装成废物,到底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沈瑶姬口中的异宝还是为了这株九转冰心莲
墨渊解决了巨蟒,缓缓转过身。
他的目光越过惊魂未定的沈瑶姬,径直落在了我的身上。
那眼神,复杂难明。
有愤怒,有不解,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悔意。
沈青鸾。
他开口,声音已经恢复了清朗,带着一种高位者特有的压迫感。
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给我惊喜啊。
5.
惊喜我冷笑一声,能让未来的魔尊大人亲自来救,我该感到荣幸吗
墨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身上的魔气瞬间暴涨,整个溶洞的温度都仿佛下降了好几度。
你怎么会知道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旁边的沈瑶姬已经吓傻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墨渊,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不仅知道你是谁,我迎着他如有实质的杀气,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还知道,你费尽心机潜伏在合欢宗,是为了找回你的半颗魔心。
而那半颗魔心,就被封印在这九转冰心莲之中。
这是我上一世临死前,从他和沈瑶姬的对话中听到的只言片语,拼凑出来的真相。
墨渊在一次大战中身受重伤,半颗魔心被人剥离,封印在了这极寒之地。
他只有找回魔心,才能恢复全部的实力。
而开启封印的钥匙,就是拥有天生媚骨之人的心头血。
上一世,他以为沈瑶姬是那个人,所以才会设下苦肉计接近她。
可他错了。
真正拥有天生媚骨的人,是我。
只不过,我的体质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直到上一世被万剑穿心,在死亡的刺激下,才彻底觉醒。
墨渊死死地盯着我,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他大概是想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连他自己都还在探查的秘密。
过了许久,他身上的杀气才缓缓收敛。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他看着我,眼神幽深,那你也应该知道,与我作对,是什么下场。
下场我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墨渊,你是不是忘了,你的丹田,已经被我亲手毁了。
就算你找回魔心,也不过是个力量强大一些的废人罢了。一个没有丹田的魔尊,你觉得,魔界的那些老家伙,还会承认你吗
这句话,精准地戳在了墨渊的痛处。
他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是啊,没有了丹田,他就无法储存和转化魔气,空有一身力量,却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
他可以靠着魔心横行一时,但终究会因为力量耗尽而衰亡。
你到底想怎么样他咬着牙问道。
我走到水潭边,看着那株在寒气中微微摇曳的冰心莲。
很简单。
我伸出手,指向瘫坐在地上,还在瑟瑟发抖的沈瑶姬。
把她杀了。
然后,你跪下来求我。或许,我会大发慈悲,考虑帮你一次。
我的话,让在场的三个人都愣住了。
沈瑶姬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恐惧和哀求。
妹妹……不,青鸾……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是亲姐妹啊！
亲姐妹我回头,看着她那张虚伪的脸,笑得残忍,在我被你推进这万丈深渊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们是亲姐妹
在你抢走我的功劳,踩着我的尸骨往上爬的时候,你怎么不记得我们是亲姐妹
沈瑶姬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只能把求救的目光投向墨渊。
墨渊的眉头紧紧皱起。
沈青鸾,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我挑了挑眉,我还有更过分的。
我转过头,不再理会他们,径直走向那株九转冰心莲。
守护巨蟒已经退去,再也没有任何阻碍。
我伸出手,轻易地摘下了一片莲花瓣。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将那片蕴含着庞大能量的花瓣,放进了嘴里,慢慢咀嚼。
入口即化,一股冰凉而精纯的能量瞬间涌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体内的焚天魔功疯狂运转,贪婪地吞噬着这股能量。
我能感觉到,我的修为,正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暴涨。
练气、筑基、金丹……
瓶颈在我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墨渊的眼睛都红了。
那冰心莲里,有他的半颗魔心！
我每吃掉一片花瓣,他的力量就会流失一分！
住手！
他怒吼一声,朝着我猛地扑了过来。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即将碰到我的时候,我成功突破了金丹期,达到了元婴的境界。
我猛地睁开眼,一股强大的气浪以我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开来。
墨渊被这股气浪硬生生地逼退了十几步。
而沈瑶姬,更是直接被掀飞了出去,撞在远处的石壁上,口吐鲜血,不省人事。
我缓缓站起身,感受着体内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
我看着一脸震惊和不甘的墨渊,微笑着开口：
墨渊,现在,你觉得我们之间,到底是谁在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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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墨渊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将我生吞活剥。
你吞了我的魔心。
他说的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是啊,我好整以暇地擦了擦嘴角,味道还不错,就是有点凉。
噗——
墨渊一口黑血喷了出来。
他不是被我气的,而是因为魔心被我强行炼化,导致他体内的力量失去了平衡,遭到了反噬。
他踉跄着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地,用手撑着地面,才勉强没有倒下。
他现在,是真正的虚弱。
我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看着这个上一世高高在上,视我为蝼蚁的男人,如今像条狗一样跪在我脚下。
这种感觉,真是……痛快。
墨渊,我再问你一次。
我伸出手,轻轻抬起他的下巴,强迫他看着我的眼睛。
你,想不想活下去
他的眼中,充满了屈辱和不甘。
但更多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他是一代魔尊,他怎么能甘心就这样死去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你想……怎么样
很简单。我收回手,指了指不远处昏死过去的沈瑶姬。
杀了她。
墨渊的身体一僵。
他转头看了一眼沈瑶姬,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毕竟,那是他曾经以为的真命天女,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颗棋子。
虽然现在证明这颗棋子是假的,但……
怎么舍不得我嘲讽地勾起嘴角,看来,我们尊贵的魔尊大人,还是个多情种子。
还是说,你觉得,她比你的命更重要
墨渊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他在挣扎,在权衡。
我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我知道,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他更自私,更惜命了。
终于,他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沈瑶姬。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在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走到沈瑶姬面前,停下了脚步。
沈瑶姬似乎感受到了危险,眼皮颤动了几下,悠悠转醒。
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站在她面前,满脸杀气的墨渊。
墨……墨渊……她吓得语无伦次,你……你要干什么
墨渊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举起了手。
他的掌心,凝聚起一团漆黑的魔气。
不！不要！沈瑶姬惊恐地尖叫起来,墨渊！你不能杀我！我……我才是那个能帮你的人！沈青鸾她是个疯子！她会毁了你的！
她还在试图挑拨离间。
真是死到临头,都不忘耍弄心机。
墨渊的眼中,闪过最后一丝犹豫。
就在这时,我淡淡地开口了。
墨渊,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墨渊眼中最后的一丝犹豫,化为了决绝的杀意。
对不起了。
他低声说了一句,然后,一掌狠狠地拍在了沈瑶姬的天灵盖上。
沈瑶姬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充满了不敢置信。
她大概到死都没想到,自己会死在自己费尽心机想要讨好的男人手上。
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流下,染红了她那张曾经娇艳的脸。
一代白莲花,就此香消玉殒。
我看着她的尸体,心中没有丝毫波澜。
善恶终有报。
这,就是她的报应。
墨渊杀了沈瑶姬,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再次瘫倒在地。
他转过头,看着我,眼神空洞。
现在,你满意了
还不够。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对视。
我要你,认我为主。
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鼎炉,我的……狗。
你休想！墨渊的眼中瞬间燃起了怒火,我墨渊,就算是死,也绝不为奴！
是吗我伸出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轻轻划过他苍白的嘴唇。
可是,你不会死的。
我会让你活着,好好地活着。
我会用世间最恶毒的法术,将你的神魂永远禁锢在这具身体里。你会亲眼看着自己的身体,被我当成玩物,肆意凌辱。
你会感受到,比死亡,痛苦一万倍的滋味。
我的声音很轻,很柔,却像最恶毒的诅咒,让墨渊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他看着我,眼中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恐惧。
他知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我……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一声屈辱的呜咽。
最终,他缓缓地,低下了他那颗曾经高傲的头颅。
我……愿意。
主人。
7.
我带着墨渊走出了寒冰崖底的溶洞。
那株九转冰心莲,已经被我尽数炼化。
我的修为,稳固在了元婴中期,距离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
而墨渊,在失去了半颗魔心之后,修为倒退,如今只剩下金丹期的实力。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用焚天魔功在他身上下了一道禁制。
只要我一个念头,就能让他生不如死。
现在的他,才是一个真正合格的,鼎炉。
我们回到寒冰崖上时,看守的执法弟子都惊呆了。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我和沈瑶姬一起掉下深渊,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毫发无伤地回来了。
而且,我的修为,竟然……
元……元婴期
一个执法弟子结结巴巴地喊了出来,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我没有理会他们,径直朝着合欢宗的主峰走去。
墨渊沉默地跟在我身后,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影子。
我的归来,和沈瑶姬的失踪,像一场风暴,迅速席卷了整个合欢宗。
宗主和一众长老,亲自在宗门大殿前等着我。
凌风也在。
他看到我,又看到我身后的墨渊,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沈青鸾！瑶姬呢你把瑶姬怎么样了
他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领,目眦欲裂。
我抬起眼,冷冷地看着他。
放手。
我不放！你今天不把瑶姬交出来,我跟你没完！
他歇斯底里地吼着。
我叹了口气。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我抬起手,轻轻一挥。
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将凌风掀飞了出去。
他重重地摔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再也爬不起来。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凌风可是金丹后期的修士,竟然被我轻描淡写地一招就击败了
宗主的面色凝重到了极点。
沈青鸾,你的修为……
托宗主的福,在寒冰崖面壁,偶有所得。我淡淡地回答。
那瑶姬呢宗主追问道,她为何没有与你一同回来
我露出一副悲痛的表情。
姐姐她……为了采摘冰魄玄参,不慎跌落深渊,尸骨无存了。
是我没用,没能救下她。
我说着,还挤出了几滴眼泪。
这颠倒黑白,演戏的本事,我还是从沈瑶姬那里学来的。
现在用在她自己身上,也算是学以致用。
不可能！凌风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指着我怒吼,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害死了瑶姬！
凌风师侄,慎言。宗主呵斥道,青鸾如今已是元婴修士,岂会与你师妹一般见识
他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看我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怀疑。
一个弟子,在寒冰崖面壁一年,不仅没死,还从筑基期一跃成为元婴大能。
这种事,说出去谁信
唯一的解释,就是我得到了某种逆天的机缘。
而沈瑶姬的死,很可能就与这机缘有关。
宗主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青鸾,你舟车劳顿,想必也累了。先回洞府休息吧。
至于瑶姬的事,宗门会派人去崖底搜寻,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他的语气,比之前和善了许多。
我知道,他这是盯上我了。
他想知道,我身上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我也不点破,顺从地点了点头。
多谢宗主关心。
说完,我便带着墨渊,在众人复杂的目光中,回到了我原来的洞府。
洞府里的一切,还和我们离开时一样。
我走到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窗外。
我知道,平静的日子,很快就要结束了。
宗主,还有那些长老,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
一场鸿门宴,正在等着我。
墨渊一直沉默地站在门口,像一尊雕像。
我忽然开口问道：墨渊,你说,如果我把你的真实身份告诉宗主,他会是什么反应
墨渊的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惊恐。
你……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我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把你交出去,或许能换来宗门对我的信任。这笔买卖,听起来很划算。
我……墨渊的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他知道,他的生死,现在只在我的一念之间。
这种被人掌控命运的感觉,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无力。
我看着他这副样子,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放心吧,我暂时还不会把你交出去。
你现在,对我来说,还有别的用处。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伸出手,勾起他的下巴。
毕竟,这么好的鼎炉,可不好找。
我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
你说对吗我的……魔尊大人。
8.
三天后,宗主果然派人来请我了。
来的是宗主最信任的两位长老,一左一右,名为护送,实为押解。
宗门大殿里,气氛庄严肃穆。
宗主高坐其上,下面坐着合欢宗所有的核心长老。
这阵仗,像是要三堂会审。
我一进大殿,就感受到了数道不怀好意的目光。
他们像一群饿狼,盯着我这块肥肉,眼神里充满了贪婪和算计。
青鸾,今日请你来,是有一件关乎宗门未来的大事,要与你商议。
宗主开门见山,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
但凭宗主吩咐。
好。宗主点了点头,似乎对我的态度很满意。
你也知道,我合欢宗近年来式微,门下弟子青黄不接。而你,年纪轻轻便已是元婴大能,实乃我宗门之幸。
所以,我与众长老商议,决定将你立为本宗圣女,地位仅次于我。日后,宗门的所有资源,都将向你倾斜。
他说得冠冕堂皇,好像给了我天大的恩惠。
如果我还是上一世那个天真的傻子,或许真的会感激涕零。
但现在,我只觉得可笑。
给我画这么大一张饼,无非是想让我放松警惕,然后一步步套出我身上的秘密。
不过,宗主话锋一转,圣女之位,责任重大。为了向全宗上下证明你的忠心,你需要做一件事。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请宗主明示。
很简单。宗主看着我,眼中精光一闪。
将你在寒冰崖下得到的机缘,献给宗门。
此乃无上功德,宗门上下,都会感念你的恩情。
大殿里,一片寂静。
所有长老的目光,都灼灼地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答。
在他们看来,我一个孤女,无权无势,面对整个宗门的压力,除了乖乖就范,别无选择。
我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地笑了。
宗主,各位长老,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一件事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我得到的机缘,是我的东西。我凭什么,要献给你们
大胆！一个脾气火爆的长老猛地拍案而起,沈青鸾！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是谁把你养大的！是宗门！
没有宗门,你早就死在外面了！现在让你为宗门做点贡献,你竟然敢推三阻四
吃里扒外的东西！
我看着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张长老,你这话说的,可就没意思了。
我拜入宗门,是凭我自己的天赋。我修炼,靠的是我自己的努力。宗门给了我什么是给了我功法,还是给了我丹药
哦,对了,宗门确实给了我一样东西。
我顿了顿,环视了一圈脸色各异的长老们。
给了我一个废物鼎炉,让我受尽嘲讽,沦为整个宗门的笑柄。
现在,你们有什么资格,让我贡献
我的话,像一把把尖刀,刺得这些道貌岸然的长老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宗主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
沈青鸾,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他缓缓站起身,一股庞大的威压,朝着我笼罩而来。
他是化神期的修士,比我高了整整一个大境界。
在这股威压之下,我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咯咯作响,仿佛随时都会被碾碎。
但,我没有退。
我挺直了脊梁,迎着他的威压,一字一句地说道：
宗主,我劝你,想清楚。
杀了我,你们什么也得不到。
而且,你真的觉得,你们……杀得了我吗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瞬间,大殿的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
墨渊走了进来。
他还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但此刻,他的身上,却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恐怖气息。
那不是灵力,而是纯粹的,黑暗的,魔气。
大殿里的温度,骤然下降。
所有的长老,都感受到了那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魔……魔修
怎么会有魔修闯进我们合欢宗
宗主的脸色,也变了。
他死死地盯着墨渊,眼中充满了忌惮。
你是什么人
墨渊没有回答他,而是径直走到我身边,然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动作。
他单膝下跪,向我俯首。
主人,我来晚了。
9.
整个大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呆呆地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墨渊。
一个气息如此恐怖的魔修,竟然……叫我主人
宗主脸上的肌肉不停地抽搐,他看着我,又看看墨渊,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不解。
沈青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墨渊的头,就像在安抚一只听话的宠物。
宗主,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机缘是什么吗
现在,我告诉你。
我站起身,环视着大殿里那一张张惊骇的脸。
我的机缘,就是他。
我指着墨渊,嘴角的笑意,冰冷而残忍。
我降服了一位魔尊,让他成为了我的奴仆,我的鼎炉。
这个解释,你们满意吗
魔……魔尊
有长老失声惊呼,吓得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
魔尊,那可是传说中的存在,是能与仙界大能抗衡的恐怖生物。
而现在,一个活生生的魔尊（虽然是前魔尊）,就跪在他们面前,还认了一个元婴期的小丫头为主。
这个事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宗主的脸色,变了又变。
他是一个活了几百年的老狐狸,他立刻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一个能降服魔尊的人,她的背后,到底隐藏着怎样恐怖的势力
他不敢想。
他只知道,今天,他踢到了一块铁板。
一块足以将整个合欢宗都砸得粉碎的铁板。
误会,都是误会！
宗主脸上的威严和贪婪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副谄媚的笑容。
青鸾……啊不,圣女大人！您看,这都是一场误会！
我们只是想跟您开个玩笑,活跃一下气氛,哈哈哈……
他干笑着,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其他的长老也纷纷附和。
是啊是啊,玩笑,就是个玩笑。
圣女大人天纵奇才,乃我宗门之福,我们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觊觎您的机缘呢
看着他们这副变脸比翻书还快的嘴脸,我只觉得恶心。
这就是所谓的名门正派。
欺软怕硬,见风使舵。
玩笑我冷笑一声,我这个人,最开不起玩笑。
我话音一转,声音变得冰冷刺骨。
今天,你们把我请来,说了这么多废话。现在,轮到我了。
我走到宗主面前,看着他那张布满恐惧的脸。
我,要你这宗主之位。
你,给,还是不给
宗主的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宗主之位,那是他毕生的追求,是他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让我让出去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可是,他敢不给吗
他看了一眼我身后,那个沉默地站着,身上却散发着毁灭气息的墨渊。
他毫不怀疑,只要他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他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良久,他才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瘫坐在宝座上。
我……给。
从今天起,合欢宗,姓沈了。
我成了合欢宗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是第一位女性宗主。
登基大典那天,我穿着华贵的宗主法袍,站在最高的大殿前,接受所有弟子的朝拜。
山呼海啸般的宗主声,响彻云霄。
我看着底下那一张张敬畏的脸,心中却一片平静。
权力,地位,这些对我来说,不过是过眼云烟。
我真正在意的,从来都只有一件事。
那就是,让所有曾经欺我、辱我、害我的人,都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我的目光,落在了人群中的一个角落。
凌风站在那里,脸色苍白,眼神怨毒。
沈瑶姬的死,宗主之位的更替,让他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了一个笑话。
他恨我,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
我看着他,忽然对他笑了笑。
然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高声宣布：
传我命令,废去弟子凌风一身修为,逐出宗门,永世不得踏入修行之路。
理由嘛……
我顿了顿,看着他那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看他不顺眼。
10.
凌风被废去修为,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扔出了合欢宗的山门。
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修真界传开了。
所有人都说,合欢宗新上任的女宗主,行事乖张,心狠手辣,是个不折不扣的女魔头。
我不在乎。
魔头又如何
只要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做我想做的事,就算是与整个世界为敌,我也在所不惜。
我坐在宗主宝座上,处理着宗门的事务。
墨渊就静静地站在我身后,像一个最忠诚的侍卫。
偶尔,我会感觉到他落在我身上的目光,很复杂。
有不甘,有屈辱,但更多的时候,是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专注。
我知道,他在观察我,在揣摩我。
他想知道,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想弄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栽在我这么一个女人的手里。
我也不去管他。
只要他乖乖听话,当好我的鼎炉和打手,我也不介意让他多活一段时间。
处理完宗门的事,我回到了洞府。
我现在的洞府,是原来宗主的主峰,灵气最充裕的地方。
我盘膝坐在蒲团上,准备修炼。
墨渊走了过来,默默地为我沏了一杯茶。
茶香袅袅,是我喜欢的清心雪芽。
有事我睁开眼,淡淡地问道。
我只是想知道,墨渊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了,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一统魔道,称霸修真界,你觉得这个目标怎么样
墨渊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他大概以为我在开玩笑。
我是说真的。我放下茶杯,看着他,你不是一直想拿回你失去的一切吗我可以帮你。
你墨渊的眼中,闪过一丝不信和嘲讽,就凭你一个元婴期的修士
元婴期,只是暂时的。我看着他,眼神坚定,而且,我还有你。
一个失去了半颗魔心,丹田被毁的魔尊,对吗
墨渊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我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
墨渊,你信不信,我能帮你修复丹田,让你重回巅峰
墨渊的瞳孔,猛地一缩。
修复丹田
这怎么可能！
丹田乃是修士之本,一旦被毁,就如同大厦倾颓,绝无重建的可能。
这是修真界的铁律。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我伸出手,指尖轻轻点在他的眉心。
一股精纯而霸道的魔气,瞬间涌入他的体内。
是焚天魔功的力量。
这股力量,没有去修复他破碎的丹田,而是以一种更加蛮横的方式,在他的体内,开辟出了一个新的气海。
一个纯粹由魔气构成的,比他原来的丹田更加广阔,更加坚韧的气海。
墨渊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能感觉到,自己失去的力量,正在一点一点地回来。
不,是比以前更加强大的力量。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我,眼中充满了震惊和狂喜。
你……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说过,我是你的主人。我收回手,淡淡地说道,主人,自然有主人该有的本事。
我没有告诉他,焚天魔功的真谛,并非吞噬,而是创造。
破而后立,向死而生。
这才是这门上古禁术,最核心的奥义。
上一世,我没能领悟。
这一世,在炼化了墨渊的半颗魔心,又经历了生死之后,我终于触碰到了那层门槛。
我可以毁掉一个人的丹田,自然也就能为他创造一个新的。
墨渊看着我,眼神变了。
如果说,之前他对我的臣服,是出于恐惧和无奈。
那么现在,他的眼中,多了一丝真正的东西。
敬畏。
发自内心的,对强者的敬畏。
他再次单膝下跪,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虔诚。
墨渊,愿为主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看着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
棋子,已经就位。
接下来,好戏,该开场了。
11.
我带着墨渊,离开了合欢宗。
宗门的大小事务,我都交给了几个我提拔上来的,对我忠心耿耿的长老。
我的目标,从来就不只是一个小小的合欢宗。
我要的,是整个天下。
我们去的第一站,是魔界。
墨渊的老巢。
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魔界早已乱成了一锅粥。
几个实力强大的魔君,为了争夺魔尊之位,打得不可开交,民不聊生。
当我们出现在魔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没把我们放在眼里。
一个元婴期的女人,和一个气息不稳的金丹期废物。
这样的组合,在弱肉强食的魔界,连当炮灰的资格都没有。
第一个来找我们麻烦的,是血煞魔君。
一个以残暴和嗜血闻名的家伙。
他带着他手下的魔兵,将我们团团围住,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
哟,哪里来的小美人还带了个小白脸。正好,本君最近缺个暖床的,不如就从了本君吧
他舔了舔嘴唇,眼中充满了淫邪的光芒。
他手下的魔兵,也跟着发出一阵哄笑。
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墨渊。
去,把他舌头割了。
是,主人。
墨渊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
下一秒,他已经出现在了血煞魔君的面前。
血煞魔君甚至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嘴里一凉。
随即,剧痛传来。
他的一截舌头,连带着几颗牙齿,被墨渊硬生生地扯了出来。
啊——！
血煞魔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满是鲜血的嘴,不敢置信地看着墨渊。
你……你……
他手下的魔兵也全都吓傻了。
他们没看清。
他们根本没看清墨渊是怎么出手的。
太快了。
聒噪。
墨渊皱了皱眉,反手一巴掌,直接将血煞魔君的脑袋,扇得旋转了一百八十度。
堂堂魔君,就这么……死了
死得像一只苍蝇一样,悄无声息。
整个场面,瞬间鸦雀无声。
所有的魔兵,都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墨渊,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墨渊转过身,回到我身边,再次恢复了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
仿佛刚才那个杀伐果断的,不是他。
我走到血煞魔君的尸体前,踩着他的脑袋,环视着那些瑟瑟发抖的魔兵。
从今天起,血煞城,归我了。
有谁,不服
没有人敢说话。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反抗,都是徒劳。
就这样,我们兵不血刃地,拿下了第一座城池。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用同样的方式,一路横扫。
墨渊负责动手,我负责发号施令。
任何敢于反抗的魔君,下场都和血煞魔君一样。
很快,女魔头和她身边那个沉默杀神的名号,就传遍了整个魔界。
无数的魔修,被我们的强大所折服,纷纷前来投靠。
我们的势力,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
终于,我们兵临魔都城下。
剩下的几位魔君,联合起来,组成了最后的防线。
他们站在城墙上,看着城下我们浩浩荡荡的大军,脸色凝重。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首的幽泉魔君,对着我高声喊道,为何要来我魔界,掀起腥风血雨
我笑了笑,没有回答他。
我只是转头,看向身边的墨渊。
是时候了。
墨渊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一步。
然后,他缓缓摘下了脸上那张,一直用来掩盖身份的,普通的面具。
露出了他那张,曾经让整个魔界都为之颤抖的脸。
城墙上,瞬间一片死寂。
随即,爆发出不敢置信的惊呼。
是……是墨渊魔尊！
魔尊大人回来了！
不可能！他不是已经……
幽泉魔君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跟在女魔头身边的杀神,竟然是他们曾经的主人。
而他们,刚刚还在商量着,要如何瓜分他的地盘。
幽泉,黑山,白骨……
墨渊的声音,在整个战场上空回荡。
见到本尊,为何不跪
他的声音里,带着无上的威严。
那几个不可一世的魔君,在听到这句话后,身体一软,竟然真的不受控制地,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那是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对魔尊的敬畏和恐惧。
城墙上,数万魔兵,也跟着跪了下来。
恭迎魔尊大人回归！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震天动地。
墨渊,只用了一句话,一张脸,就兵不血刃地,收复了整个魔界。
他站在那里,接受着万魔的朝拜,身上散发着君临天下的气势。
他转过头,看向我。
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
比如,谢谢你,帮我拿回了一切。
或者,现在,我可以离开你了。
但他没有。
他只是走到我面前,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再一次,向我单膝下跪。
主人。
您的魔界,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12.
我成了魔界新的主宰。
而曾经的魔尊墨渊,成了我最忠诚的奴仆。
这个消息传回修真界,引起了轩然大波。
所有的正道门派,都将我视为最大的威胁,组成了所谓的正道联盟,扬言要讨伐我,为民除害。
合欢宗,也被迫加入了这个联盟。
我曾经的师父,那些长老,都站在了我的对立面。
我不在乎。
他们对我来说,不过是一群随时可以碾死的蚂蚁。
我坐在魔尊的宝座上,看着底下跪着的,黑压压的一片魔修。
正道联盟,不日将至。
你们,怕吗
不怕！
愿为魔主,死战到底！
魔修们发出震天的嘶吼,战意高昂。
我满意地点了点头。
然后,我的目光,落在了站在最前方的墨渊身上。
墨渊。
属下在。
你为先锋,三日之内,我要你踏平合欢宗。
我的命令,让在场的所有魔修,都愣了一下。
合欢宗,那不是我的宗门吗
墨渊的身体,也微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但他没有问为什么。
他只是低下头,恭敬地回答：
是,主人。
三日后,合欢宗被攻破。
曾经仙气缭绕的山门,如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我站在合欢宗的主峰之巅,看着脚下这片废墟。
我的师父,那些长老,都死在了墨渊的剑下。
他们临死前,都用怨毒的眼神看着我,咒骂我是个欺师灭祖的叛徒。
我面无表情。
从他们决定舍弃我的那一刻起,我们之间的恩情,就已经断了。
墨渊走到我身边,身上还带着浓重的血腥味。
主人,合欢宗,已灭。
嗯。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做得不错。
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我转过头,看着他,只是想让他们知道,背叛我,是什么下场。
我的眼中,没有一丝波澜。
墨渊看着我,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在杀鸡儆猴。
我在用合欢宗的鲜血,来警告他。
不要背叛我。
否则,你的下场,会比他们,惨一万倍。
他低下头,掩去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属下,明白了。
解决了合欢宗,下一个目标,就是所谓的正道联盟。
他们集结了修真界所有的精英力量,号称百万修士,浩浩荡荡地朝着魔界杀来。
决战的地点,在一片名为葬仙原的荒野。
两军对垒,旌旗蔽日。
我站在大军的最前方,身边,是墨渊。
对面,是正道联盟的盟主,玄天剑宗的宗主,一个白发苍苍,仙风道骨的老者。
女魔头！你残害同道,涂炭生灵,罪恶滔天！今日,我等便要替天行道,将你诛杀于此！
老者义正言辞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正气。
我看着他,忽然笑了。
老头,你是不是忘了,这里,叫什么地方
葬仙原。
今天,这里,就是你们所有人的,埋骨之地。
话音落,我身后的魔界大军,发出一声震天的咆哮,如潮水般涌了上去。
大战,一触即发。
法术的光芒,和兵器的碰撞声,响彻了整个天地。
我没有动。
墨渊也没有动。
我们在等。
等一个最佳的时机。
终于,在双方厮杀到最惨烈的时候,我动了。
我化作一道流光,直奔正道联盟的后方。
那里,是他们的中军大帐,是他们的指挥中心。
擒贼先擒王。
只要杀了那个盟主,正道联盟,不攻自破。
然而,就在我即将得手的时候,一道凌厉的剑光,从斜刺里杀出,挡住了我的去路。
是墨渊。
他竟然,对我出手了
我看着他,眼中充满了不敢置信。
你……
对不起,主人。墨渊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露出了歉意,我,不能让你杀了他们。
为什么我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因为……他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才是,真正的魔。
而你,不该是。
我愣住了。
就在我愣神的这一瞬间,他的剑,已经刺入了我的身体。
没有疼痛。
那把剑,在刺入我身体的瞬间,就化作了最精纯的,光明的力量,涌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体内的焚天魔功,在这股力量的冲击下,竟然开始……净化
那股一直盘踞在我心中的,滔天的恨意和杀气,正在被一点点地消融。
而墨渊,在失去了这股力量之后,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身上的魔气,也在飞速消散。
他用他最后的力量,为我设下了一个局。
一个,将他自己,和我,都算计在内的局。
他假装臣服于我,帮我一统魔界,挑起正魔大战。
然后,在最关键的时刻,当着所有人的面,背叛我。
他用自己的生命,和全部的修为,来洗去我身上的魔性。
他要用自己的死,来换我的生。
让我从一个女魔头,变回那个……曾经的沈青鸾。
你……为什么……
我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因为,墨渊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那是我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表情,上一世,是我欠你的。
这一世,我还给你。
他的身体,化作了点点星光,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只留下一句话,在我的耳边,久久回荡。
青鸾,忘了我,好好活下去。
……
我不知道,那天的大战,最后是怎么结束的。
我只知道,当我醒来的时候,我已经回到了合欢宗。
不,是曾经的合欢宗。
这里被重建了,比以前更加辉煌。
而我,成了整个修真界,人人敬仰的救世主。
他们说,是我在最关键的时刻,策反了魔尊墨渊,让他临阵倒戈,才换来了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我是英雄。
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我站在主峰之巅,看着云卷云舒。
心里,空落落的。
我赢了所有,却好像,也输掉了一切。
从此,世间再无女魔头沈青鸾。
也再无,那个会叫我主人的,墨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