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越了,成为了一只生化蚊子。
刚清醒就听见731实验室里同胞的惨叫。
看着倭国士兵将孕妇绑上手术台,把婴儿塞进零下三十度的冻库。
我默默飞向最高指挥官的后颈。
实验室沦陷后,我飞向港口。
那里有即将回国的倭国士兵,身上带着我精心挑选的礼物。
——潜伏期长、传染性强、致死率百分百。
富士山下的樱花,该谢了。
1
我穿越了。
成为了一只生化蚊子。
嗡嗡声在我自己耳边震响,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于我体内……
视野像是碎裂又强行拼合的万花筒,无数个扭曲重叠的复眼世界疯狂旋转。
我还来不及消化蚊子这个荒谬至极的身份,一股浓烈气味就钻进了我的嗅觉感受器。
铁锈味、消毒水味、腐烂的甜腥味,还有……
浓得化不开的绝望气息。
紧接着,有声音穿透实验室厚实的墙壁。
不是一种声音,是无数种声音的绞缠。
野兽般的嘶吼在喉管里被强行截断,只留下嗬嗬的漏气声;压抑到极致的呜咽;还有皮肉被撕裂、骨骼被折断的闷响……
这绝非人间应有的声响。
这是……地狱深处绝望灵魂的合唱。
我挥动翅膀嗡鸣着逃离,逃离这满是绝望地方。
翅膀每一次振动都消耗着这渺小身体里不多的能量。
我撞上墙壁,撞上天花板,像个失控的弹珠,在狭窄的通道里绝望地弹跳。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秒,也许是一整个世纪,我混乱的视觉终于开始聚焦。
无数复眼拼凑出的世界,线条锐利,色彩怪异。
我悬停在一条冰冷散发着消毒水刺鼻气味的金属走廊中央,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翅膀。
前方,一扇厚重的铁门虚掩。
门缝里漏出的光更加惨白,如同太平间里照射尸体的灯光。
那些非人的声音,正是从门缝里渗透出来,变得更加清晰,更加凄厉。
我顺着门缝无声地滑了进去。
视野骤然开阔,复眼捕捉着这个巨大空间里的一切细节。
无影灯将下方冰冷的不锈钢手术台照得纤毫毕露,也照得台子上那个被束缚的人体皮肤呈现出一种死尸般的青灰。
我看见那个男人,或者说,曾经是一个男人。
他的胸腔被野蛮地切开,像一个被拆解的玩偶,肋骨被金属扩张器残忍地撑开,形成一个血淋淋的洞口。
里面,那颗本该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缓慢无力的频率微微搏动着。
每一次微弱的收缩都带出暗红色的血沫,顺着冰冷的金属台面蜿蜒流淌。
滴落在下方一个收集污血的搪瓷盆里,发出单调而恐怖的嗒……嗒……
两个穿着厚重白色防护服的人影,正俯身在那敞开的胸腔里操作。
他们的动作精准、冰冷、毫无波澜。
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指,沾满了粘稠的血液和滑腻的脂肪组织,正用镊子夹起一片蠕动的、深红色的东西,凑到彼此眼前,低声交流着。
この組織の壊死速度…記録せよ…(记录这个组织的坏死速度…)
ハイ。体温低下による影響か(是。是低温的影响吗)
男人的头无力地歪向一侧,眼睛空洞地睁着,瞳孔早已涣散。
但那张扭曲开裂的嘴唇,却还在极其微弱地翕动,仿佛在无声地重复着某个词,某个名字。
没有眼泪,只有嘴角不断涌出的粉红色血沫。
恐惧攫住了我。
我的翅膀瞬间停滞,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在即将撞到冰冷地面时我才扇动翅膀稳住。
濒死的翕动,无声的呼唤,绝望的目光。
比任何惨叫都更直接地刺穿了我。
我猛地掉头,仓皇地逃离了那扇地狱之门,沿着冰冷的金属通道疾飞。
复眼疯狂地扫视着两侧紧闭的房门,寻找任何一个可以暂时躲避的角落。
前方又是一扇门,里面透出的光带着诡异的幽蓝。
刺骨的寒意,混合着冰晶凝结般的怪异气味,从那门缝里渗出。
门内是更加尖锐、更加撕心裂肺的绝望哭喊。
那哭声短促、稚嫩。
充满了无法理解的痛苦和恐惧。
我顺着门缝钻了进去。
这里不是手术室,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冰库。
墙壁和天花板覆盖着厚厚的结着白霜的保温层。
幽蓝的冷光从天花板的灯管中洒下,照亮了房间中央矗立着的一个巨大的、方方正正的金属柜子。
那是一个工业级的速冻柜。
柜门敞开着,白色的寒气如瀑布般从里面倾泻,在地面堆积起一层薄薄冰雾。
三个同样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站在冻柜前。
其中一个手里,正粗暴地抓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儿!
婴儿身上只裹着一块单薄脏污的白布,此刻正发出那种让我灵魂都在颤抖的尖锐哭嚎。
小小的四肢在冰冷的空气中拼命挣扎,细嫩的皮肤在幽蓝的冷光下呈现出令人心碎的青紫色。
早く!記録用フィルムの準備は(快点!记录胶片准备好了吗)
抓着婴儿的防护服不耐烦地催促,声音透过面罩传出来,沉闷而冷酷。
ハイ!準備完了です!温度は零下三十度に設定しました!(是!准备完毕!温度已设定在零下三十度!)
另一个防护服手里摆弄着一个老式摄像机,镜头对准了敞开的冻柜口。
よし!実験体投入!(好!投放实验体!)
第三个防护服的声音毫无波澜,像是在下达丢弃垃圾的命令。
抓着婴儿的防护服没有丝毫犹豫,手臂猛地向前一送,像扔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一样。
将那个还在凄厉哭喊的小小身体,丢进了冻柜深处翻滚着的寒气之中!
呜哇——
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嚎声在金属柜壁内短暂而尖锐回响。
随即像是被猛地扼住了喉咙。
戛然而止。
冻柜压缩机发出的低沉嗡鸣。
柜门被哐当一声重重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悬停在冰冷的空气中。
复眼清晰地捕捉到婴儿那双盛满巨大恐惧和痛苦的黑色眼睛。
那双眼睛烙印在我的意识深处。
荒谬感和滔天的愤怒如同沉寂火山,轰然引爆!
为什么
凭什么
我甚至没意识到自己是如何冲出那个冰窟的。
嗡嗡的振翅声尖锐。
又一扇门出现在前方。
里面透出的光相对柔和,却伴随着低低的、持续的呜咽。
像是受伤野兽在洞穴深处的哀鸣,充满了悲怆和绝望。
这声音比之前的惨叫更让人心碎,它死死地拽住了我狂乱飞舞的身体。
我收敛翅膀,悄无声息地进入。
这是一个稍小的房间,布置得像简陋的牢房。
空气浑浊,弥漫着排泄物、脓液和劣质消毒水混合的恶臭。
几张锈迹斑斑的铁架床上,躺着人。
或者说,是勉强还能看出人形的物体。
离我最近的那张床上,蜷缩着一个女人。
她的头发枯黄打结,沾满污垢,身上盖着一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手臂和小腿,皮肤大片大片地溃烂流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紫色,肿胀得几乎透明,黄色的脓液不断从破溃的伤口渗出,染污了身下肮脏的草席。
她怀里紧紧抱着一个东西,用那块破布和自己的身躯死死地护着。
那是一个小小的婴儿,同样瘦弱不堪,皮肤蜡黄,呼吸微弱。
女人布满血丝和脓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牢房那扇沉重的铁门方向,眼神里没有光,只有一种动物护崽时最原始的恐惧和警惕。
每一次门外传来脚步声,她那溃烂的身体都会剧烈地颤抖一下,将怀里的婴儿搂得更紧。
试图用自己这具早已千疮百孔、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躯体,构筑最后一道屏障。
那些家伙……又要来了……
她旁边的另一张床上,一个几乎只剩下骨架的男人发出梦呓般的低语。
孩子,必须守住……
女人没有看那个男人,只是更加用力地蜷缩。
嗡……
我的翅膀微微颤动。
复眼晶体结构,清晰地倒映着那溃烂的手臂如何死死环抱婴儿。
难以言喻的悲伤和愤怒,瞬间淹没了我之前的恐惧和混乱。
前世记忆的碎片在意识深处猛烈冲撞。
历史书上那些触目惊心的黑白照片,纪录片里幸存者空洞绝望的眼神,课堂上老师讲述时那沉重的、几乎凝滞的空气……
那些被尘封在民族记忆最深处的血痂和疮疤,此刻活生生的、粗暴地、血淋淋地撕开!
一个又一个试验呈现在这里。
活体解剖!
冻伤实验!
细菌试验!
人体四肢互换试验!
病菌对胎儿影响试验!
人体含水量实验!
……
这里是魔窟!
是倭国部队的细菌战实验室!
这些穿着白袍的禽兽,正在用我的同胞进行着惨无人道的活体实验!
怒火,在我这只渺小蚊子的躯壳内轰然爆发!
翅膀振动发出的嗡鸣不再是恐惧的逃窜,而是变成了进攻的号角。
复仇!
必须复仇!
用我能想到的最痛苦、最绝望的方式,让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魔,下地狱!
目标——那些穿着白色防护服的畜生!
一个不留!
2
在此刻我终于知道了我的身份。
我是倭国细菌实验室培育而成的超级生化蚊!
在我微小的身体中有着数不清的细菌病毒。
就让我,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猛地调转方向,身体如同出膛弹丸,朝着房间出口而去。
嗡嗡声在狭窄的通道里拉出残影。
通道前方传来沉重的皮靴脚步声和含糊的交谈声,用的是那种令人憎恶的倭国语言。
两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其中一人手里还拎着一个金属工具箱。
他们的面罩挡住了表情,但那种随意而冷漠的姿态,如同在自家后院散步。
就是现在!
复仇的烈焰灼烧着我的每一寸神经。
我瞬间将翅膀的振动频率提升到极限,直扑向走在前面的那个防护服的脖颈!
速度!
我新身体赋予我的超绝速度!
那个拎着工具箱的防护服似乎感觉到了异样,下意识地抬手想去挠后颈。
太慢了!
在他手指抬起的一毫米都不到的时间内,我那锋利的口器,已经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防护服缝隙,狠狠扎进了他温热的皮肤之下。
呃
他身体猛地一僵,发出一声短促的惊疑。
口器刺入的瞬间,无需我刻意驱动。
混合着致命微生物的毒液,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我的口器管道注入了他颈部的毛细血管。
天花、霍乱、炭疽、鼠疫、埃博拉……
人类历史上最凶残、最痛苦的瘟疫之源,浓缩成最纯粹的死亡精华,汹涌灌入!
这个过程快如电光火石。
注入完成!
我毫不犹豫地瞬间抽回口器,身体借助反作用力向后疾退,同时翅膀振动,身体诡异地划出一道折线,毫不停歇地扑向他旁边那个还没反应过来的同伴!
なに…(什么…)
第二个防护服只看到同伴僵了一下,疑惑地开口。
他的声音成了绝唱。
同样的位置,同样的精准狠辣!
我的口器再次穿透防护服的脆弱缝隙,刺入皮肤,将另一份地狱的馈赠狠狠灌入!
バカな!虫か(混蛋!虫子吗)
第一个被叮咬的士兵终于反应过来,惊怒交加地低吼,猛地挥手拍向自己的后颈。
啪!
手掌拍在防护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而我,早已轻盈地落在了通道天花板上。
复眼冰冷地俯瞰着下方。
两个防护服惊疑不定地互相看着,又警惕地扫视着通道顶部和墙壁。
変な虫…気をつけろ!(奇怪的虫子…小心点!)
拎着工具箱的士兵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颈,隔着厚厚的防护服手套,什么也感觉不到。
気のせいだろう。早く行け。(大概是错觉。快点走。)
另一个强作镇定,催促道。
两人加快了脚步,带着一丝仓惶离开了通道。
我静静地吸附在天花板上,复眼锁定着他们消失的拐角。
很好,种子已经播下。
痛苦和死亡,将在他们体内生根发芽,茁壮成长。
这只是开始……
3
实验室巨大如同迷宫,穿着防护服的禽兽散布各处。
我需要系统性的猎杀。
嗡鸣声轻响,我离开了天花板,开始沿着冰冷的通道高速巡航,复眼扫描着每一个房间,每一个活动的白色目标。
一个单独在标本室整理瓶罐的防护服
送葬的序曲!
我悄无声息地从通风口潜入,在他俯身查看一个浸泡着人体器官的玻璃罐时,口器精准刺入他后颈。
他身体猛地一颤,手中的镊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甚至来不及发出声音,致命的毒液已经完成注入。
我抽身退入阴影,看着他困惑地弯腰去捡镊子,身体已经开始不自觉地微微发抖。
很好,第一个祭品。
走廊尽头,一个面罩掀开了的守卫正靠在墙上抽烟。
自寻死路!
我直奔他暴露在外的、汗津津的耳后皮肤!
口器刺入的瞬间,他甚至没感觉到蚊子叮咬的微痛。
惬意地吐出一个烟圈,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已进入倒计时。
当他掐灭烟头,重新拉上面罩时,脚步已经有了些许虚浮。
我在复杂的管道、通风口和天花板的阴影中神出鬼没。
在消毒间清洗器械的技师,在记录室抄写数据的文员,在休息室打盹的士兵……
不分职能,只要是穿着那身白色防护服的,就是复仇的对象!
时间在无声的猎杀中流逝。
被我注入礼物的士兵数量在稳步增加。
4
最初的十几个目标倒下得非常迅速,几乎毫无波澜。
他们开始只是感到莫名的疲惫、头痛、轻微的寒战,大多归咎于防护服里的闷热或者连日工作的劳累。
实验室里依旧弥漫着那种压抑的、带着血腥和消毒水味的秩序。
然而,变化如同滴入清水中的墨汁,开始缓慢而不可逆转地扩散。
最先爆发的是那个在标本室被我注入混合毒液的倒霉蛋。
大约在我得手后两小时,监控室角落的一个屏幕上,显示着标本室的内部情况。
那个士兵正在将一瓶新的标本放入柜子,动作却突然变得异常僵硬和迟缓。
他手中的玻璃瓶脱手滑落,哗啦一声脆响,在地上摔得粉碎,浸泡着器官的福尔马林溶液流了一地。
屏幕前的值班士兵皱了皱眉,对着通讯器说了几句。
标本室,田中どうした(标本室,田中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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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里,被称为田中的士兵没有回应通讯器。
他像一尊坏掉的木偶,直挺挺地站在原地,剧烈地颤抖起来,隔着防护服都能看到那种痉挛的幅度。
紧接着,他猛地向前扑倒,身体重重砸在满是玻璃碎片和溶液的冰冷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发出沉闷而痛苦的呜咽,防护服下的身体剧烈地抽搐着。
紧急事态!标本室!田中様が倒れた!(紧急情况!标本室!田中先生倒下了!)
值班士兵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惊惶。
骚动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开始泛起涟漪。
但这仅仅是第一圈波纹。
紧接着,那个在走廊抽烟的守卫,在轮换岗位后不久,毫无征兆地呕吐起来。
秽物喷射在他的面罩内部,糊住了视线。
他痛苦地抓挠着脖子,撕扯着防护服,踉跄几步后,一头栽倒在通往宿舍区的通道口,身体间歇性地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恐慌如同滴入滚油的水滴,瞬间炸开!
報告!B区通路で吉岡が倒れた!嘔吐と痙攣!(报告!B区通道吉冈倒下了!呕吐和抽搐!)
C区のトイレで、木村が血便と高熱を発症!(C区厕所,木村出现便血和高热!)
見て!山田の腕が…黒く腫れ上がっている!(看!山田的手臂…肿得发黑了!)
凄厉的警报声终于撕破了实验室死寂的伪装,尖锐地、疯狂地在每一个角落炸响!
刺目的红色警示灯疯狂旋转,将冰冷的金属通道和一张张骤然失去血色的脸映照得如同地狱血池。
原本有条不紊的白色身影瞬间乱作一团,像被沸水浇灌的蚁群。
奔跑、呼喊、惊惶失措的推搡……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隔離!感染者をすぐに隔離区へ移動せよ!(隔离!立刻把感染者移动到隔离区!)
带着金属质感的强作镇定的咆哮声通过广播系统响起,似乎是某个队长。
防護服を確認せよ!隙間はないか!(检查防护服!有没有缝隙!)
另一个声音尖叫着提醒。
あの蚊だ!変な蚊を見た者はいないか!(是蚊子!有人看到奇怪的蚊子了吗!)
终于有人将怀疑指向了我。
机会!
混乱,是最好的猎场。
我停在主通道上方粗大的冷凝管道阴影里,复眼扫视着下方奔流的白色身影。
恐慌让他们的动作变形,对防护服的检查也出现了致命的疏漏。
一个士兵在慌乱中跑过,他颈部的防护服密封带在奔跑中意外地崩开了一道小口子,露出了一小片汗湿的皮肤。
致命的破绽!
我瞬间脱离阴影,直射而下!
口器精准地刺入那片暴露的皮肤!
注入!
抽离!
一气呵成!
整个过程在他感觉到一丝微痒之前就已完成。
他甚至只是疑惑地抬手摸了摸脖子,以为是汗水流淌,然后继续跌跌撞撞地冲向集合点。
另一个士兵正手忙脚乱地帮一个突然剧烈咳嗽、咳出血沫的同伴拉紧防护服。
他自己的手腕处,防护服和手套的连接处,因为用力而绷紧,露出了不到半厘米的缝隙。
足够了!
我从侧面迂回,口器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瞬间刺入那缝隙下的手腕皮肤!
他猛地一缩手,惊疑地看向手腕,只看到防护服的一个小褶皱,以为是同伴挣扎时不小心刮到了。
混乱在加剧,被感染者在增多。
倭国士兵的隔离区很快人满为患,变成了真正的人间地狱。
痛苦的呻吟、剧烈的咳嗽、呕吐的声音、绝望的哭嚎交织在一起。
高烧让一些人神志不清,开始撕扯自己的防护服,抓挠溃烂流脓的皮肤。
黑色的坏疽斑点如同死亡之花,在幸存者惊恐的目光下,在那些倒下的白色躯体上迅速蔓延。
殺せ!あの蚊を殺せ!すべての虫を!!(杀了它!杀了蚊子!所有的虫子!!)
歇斯底里的命令在广播里回荡。
反击开始了。
带着一种末日来临般的疯狂。
5
刺鼻的DDT喷雾如同白色的毒雾,开始在所有通道、房间内疯狂喷洒。
手持喷雾罐的士兵像惊弓之鸟,对着任何可疑的角落、阴影甚至空中胡乱喷射。
浓烈的杀虫剂气味瞬间压过了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弥漫在每一寸空气里。
然而,这种对普通昆虫而言是灭绝性打击的毒雾,对我这具被他们强化了的身体来说,仅仅是一种强烈的刺激。
我是他们培育出的。
我在弥漫的毒雾中穿梭,利用超高的速度和机动性,在雾气的稀薄处快速移动,或者干脆暂时躲入通风管道深处,避开浓度最高的区域。
复眼清晰地看到那些喷雾士兵防护服上细微的褶皱和可能存在的缝隙。
他们,成了我新的优先目标。
毒雾攻击收效甚微,敌人升级了武器。
沉重的火焰喷射器被拖了出来。
操控它的士兵穿着更厚实的防护服,但在我眼中,依旧存在弱点。
巨大的压力罐背在身后,粗长的喷管对准了他们认为我可能藏身的角落。
管道密集处、通风口、杂物堆。
轰——!
一条狰狞的橙红色火舌猛地喷吐而出,带着毁灭的高温,瞬间吞噬了一大片区域!
灼热的气浪翻滚,金属管道被烧得滋滋作响,油漆剥落卷曲,连空气都因高温而扭曲。
火焰喷射器扫过的地方,留下焦黑的痕迹和袅袅青烟。
高温和火焰确实对我构成了巨大威胁。
我能感觉到那致命的热。
但我拥有的是超越他们认知的速度和体型优势。
当那毁灭的火焰即将舔舐到我藏身的角落时,我早已将速度爆发到极致。
火焰喷射器的笨重成了致命的缺陷。
当我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操控者身后,在他因沉重的装备和视野受限而艰难转身时,我的口器已经穿透了他防护服后颈处。
注入!
他身体猛地一僵,火焰喷射器失控地向上抬起,火舌燎到了天花板,引发一阵混乱的惊呼。
電気網!あの区域に電気網を張れ!(电网!在那个区域拉电网!)
气急败坏的指挥官吼叫着。
很快,一种更阴险的陷阱出现了。
士兵们开始在一些重要的通道口、通风管道出口附近,快速布设起细密的金属电网。
高压电流在纤细的金属丝上跳跃,发出令人心悸的噼啪声和幽蓝的电火花。
电网的网眼极其细小,足以阻挡任何稍大的飞虫。
电网确实封锁了一些便捷的路径。
我停在一条布满电网的通道入口上方,冷静地分析着那跳跃的蓝色电弧。
电网的覆盖范围也并非天衣无缝,上方靠近天花板的地方,为了避开复杂的管道,通常留有较大的空隙。
观察,计算,等待。
当一个士兵紧张兮兮地检查电网连接处时,他的身影短暂地遮挡了电网后方的监控视线。
就是现在!
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身体紧贴着天花板,如同最灵巧的飞镖,从电网与天花板之间那道狭窄的缝隙中,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一穿而过!
电流的噼啪声在身下很近的地方响起,但未能触及我分毫。
电网之后,往往藏着惊魂未定的士兵。
我的出现,如同死神的突袭。
猎杀与反猎杀,陷阱与反陷阱。
实验室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腥的角斗场。
我利用每一处管道、每一片阴影、每一次他们的疏忽和恐惧造成的破绽。
他们则用更厚的防护、更严密的检查、更疯狂的火焰和电网来回应。
每一天,每一刻,都有穿着白色防护服的躯体倒下,被拖入那如同地狱前厅般的隔离区。
隔离区里的哀嚎声日渐微弱,不是因为痛苦减轻,而是因为能发出声音的生命正在迅速凋零。
复仇的名单在持续缩短。
实验室的活力也在肉眼可见地枯竭。
刺耳的警报早已停歇,并非危险解除,而是能去拉响警报的人已经所剩无几。
照明灯光变得不稳定,有些区域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有应急灯发出惨绿幽光。
尸体无人处理,在通道和隔离区里散发出更浓烈的恶臭。
我的目标,只剩下核心区域——
6
那个挂着最高責任者
佐藤大佐名牌的办公室。
情报显示,他是这座地狱的最高掌舵人。
通往他办公室的通道,成为了最后的、也是最严密的堡垒。
通道入口被加装了数道临时焊接的厚重铁栅栏,只留下一个狭窄的、需要弯腰通过的缺口。
缺口后面,是三道交错布置的高压电网,幽蓝的电弧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毒蛇的信子,发出持续的、令人头皮发麻的噼啪声。
电网之间,还有最后两个还能站立的士兵,手持火焰喷射器紧张地来回巡视。
通道两侧的墙壁上,布满了临时拉设的强力紫外灭蚊灯管,发出幽幽的紫光。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刺鼻的杀虫剂气味,几乎凝成实质的雾气。
佐藤的办公室就在通道尽头那扇厚重的防爆门后面。
他龟缩在里面,如同最后的困兽。
强攻是愚蠢的。
我需要一条只有蚊子才能通行的路。
我的复眼转向天花板。
那里密布着粗细不一的通风管道、冷凝水管和电缆桥架。
其中一条主通风管道,从通道上方经过,其分支系统,必然连接着各个房间,包括佐藤的办公室。
管道的金属外壳冰冷坚硬,但连接处总有缝隙,管道壁上为了检修而设置的格栅式风口,就是我的门户!
我悄无声息地爬上天花板,在复杂的管线丛林中潜行。
避开那些散发着热量和噪音的管道,避开可能触发警报的传感器。
终于,我找到了那条主通风管道。
沿着管道外壳爬行,复眼仔细搜寻。
找到了!
一个用于管道间连接的法兰盘边缘,密封胶老化开裂,露出了一道不足一毫米宽的缝隙。
足够了!
我将身体调整到最纤细的状态,一点点挤进了那道缝隙。
里面是狭窄、黑暗、布满灰尘的管道空间。
我循着微弱的气流方向,在蛛网般复杂的管道内部谨慎穿行。
灰尘呛人,但我没有呼吸系统之忧。
不知爬行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光亮,一个通风口的格栅。
复眼透过格栅的缝隙向下望去。
这里正是佐藤大佐的办公室!
他背对着通风口,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
没有穿防护服,只穿着笔挺的军官常服,但脖子上却滑稽地围着一条厚厚的白色毛巾,像是要遮住什么。
办公室里只开着一盏昏暗的台灯,光线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像一头垂死的病兽。
他一只手死死抓着桌上的电话听筒,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另一只手则神经质地、不断地抓挠着自己的后颈和脖子周围,隔着毛巾都能看到那剧烈的动作。
モシモシモシモシ!本部!応答せよ!ここは東郷研究所!緊急事態発生!全滅の危機!…くそ!つながらない!(喂喂喂喂!本部!回答!这里是研究所!紧急事态!濒临全灭!…该死!接不通!)
他对着听筒疯狂地咆哮,声音嘶哑破裂,充满了走投无路的绝望和恐惧,猛地将听筒砸在话机上,发出哐当巨响。
扯下脖子上的毛巾,转过身,惊恐地抬头环顾办公室的每一个角落,仿佛空气中随时会扑出致命的幽灵。
就是现在!
在他转身面对通风口,因愤怒和恐惧而扬起脖子的瞬间!
我动了!
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从通风口激射而下!
目标——他因抬头而完全暴露出来的、毫无遮挡的脖颈侧面!
那里,一片因他反复抓挠而红肿破溃的皮肤,正是最完美的入口!
噗嗤!
口器带着积压了所有恨意的力量,狠狠刺入!
这一次,我倾注了前所未有的剂量!
不仅仅是为了杀死,更是为了确保他死得足够缓慢、足够痛苦!
我注入的混合毒液中,特意加强了炭疽和坏疽杆菌的比例,它们会带来极致的组织坏死和深入骨髓的剧痛!
あああ——!!!(啊啊啊——!!!)
佐藤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嚎,双手猛地抓向自己的脖子,试图拍死我。
但我早已抽身而退,轻盈地落在他办公桌堆积如山的文件顶端,冰冷的复眼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
他疯狂地抓挠着脖子,指甲在皮肤上划出道道血痕,眼睛因剧痛和恐惧而暴突出来,布满血丝,死死地盯住了我,这只停在他文件堆上,毫不起眼的黑色蚊子。
他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那是恐惧和窒息的双重绞杀。
蚊…蚊だ…お前は…悪魔…(蚊…蚊子…你…是恶魔…)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牙缝里挤出破碎的、充满诅咒的词语。
我没有停留,振翅飞起。
在他彻底崩溃的目光中,飞回了通风管道,留下他在那间象征着权力和罪恶的办公室里,独自面对即将到来的、漫长而痛苦的死亡。
当佐藤最后一声痛苦到变形的哀嚎在死寂的实验室里彻底消散,仿佛按下了某个最终的静音键。
空气中浓重的血腥、腐败和化学药剂混合的恶臭依旧令人窒息,但那种无处不在的、由施暴者制造的恐怖氛围,已然冰消瓦解。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底的、坟墓般的死寂。
我停在主通道冰冷的中央空调出风口旁
缓缓扫过这人间地狱的残骸。
通道里,横七竖八地倒伏着穿着白色防护服的尸体。
有的蜷缩在墙角,保持着临死前抓挠喉咙的姿势;有的扑倒在电网旁,焦黑的痕迹与腐烂的躯体交织;还有的堆叠在隔离区那扇扭曲变形的铁门外,像被随意丢弃的垃圾。
腐烂的气息浓烈得几乎化为实质的黑雾,在应急灯惨绿色的幽光下翻滚。
墙壁上溅满了深褐色、已经干涸发黑的血迹,还有呕吐物喷溅留下的污秽痕迹。
电力系统彻底瘫痪,大部分区域沉入浓稠的黑暗。
只有几盏依靠独立电池的应急灯,还在某些角落顽强地闪烁着,投下片片摇曳不定、如同鬼域的光斑,照亮一小片一小片的死亡景象。
结束了。
7
这座建立在无数同胞白骨和血泪之上的魔窟,终于被彻底摧毁。
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的平静感浸透了我这具微小的躯壳。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种任务完成的、近乎虚无的释然。
那些烙印在复眼深处的惨状——被剖开的胸腔、冻僵的婴儿、母亲溃烂的手臂下微弱起伏的婴儿胸膛……
此刻并未消失,反而在这片死寂中愈发清晰。
但驱动我行动的狂暴怒火,已经燃烧殆尽,只余下冰冷的余烬。
血液沸腾不。
那是属于人类的生理反应。
我这具蚊子的身体里,没有血液可供沸腾。
只有一种源自意识核心的、纯粹的、冰冷的爽感。
仅此而已。
这里的一切都已终结。
但复仇的火焰,岂能只焚毁这一座孤岛
我轻盈地转向,循着记忆中实验室结构图指示的方向,朝着一个特定的区域飞去——物资转运通道。
那里连接着通往外界的秘密出口,也是这座地狱与外界,尤其是倭国本土,保持肮脏联系的脐带。
通道同样一片狼藉,但巨大的货运升降机井道还在。
我沿着冰冷的金属井壁向上疾飞。
出口的伪装盖板早已在混乱中被破坏,一缕久违的、带着草木气息和淡淡海腥味的清冷夜风,温柔地拂过我的刚毛。
我冲出了那深埋地下的魔窟,重新回到了夜空之下。
巨大的、墨蓝色的天幕上,散落着冰冷的星子。
空气清新得如同甘泉,带着初秋夜晚的凉意和自由的气息。
下方,是实验室伪装成废弃矿场的荒芜地表,再远处,是沉睡的、广袤的华夏大地。
没有停留。
复仇的坐标,早已在意识中重新锚定。
我调整方向,将翅膀的振动提升到超越极限的频率!
身体化作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利箭,朝着东南海岸线的方向疾射而去!
大地在下方飞速倒退,模糊成一片深浅不一的色块。
山川、河流、沉睡的村庄、稀疏的灯火…都被我远远抛在身后。
夜风在口器尖端呼啸,带来远方越来越清晰的海浪声和一种咸腥的气息。
不知飞驰了多久,当东方天际泛起一丝冰冷的鱼肚白时,一片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区域出现在我的复眼视野尽头。
那是一个繁忙的军港。
巨大的黑色舰船如同钢铁巨兽,静静匍匐在码头上。
其中一艘悬挂着倭国旭日旗的运兵船,烟囱正喷吐着浓烟,显然即将启航。
码头上,人声鼎沸。
一队队穿着土黄色军服的倭国士兵,正排着不甚整齐的队伍,在军官的呵斥和皮鞭的驱赶下,骂骂咧咧、推推搡搡地沿着舷梯登船。
他们脸上带着疲惫、归家的渴望,还有战争留下的戾气和麻木。
不少人身上缠着绷带,走路一瘸一拐,显然是伤兵。
我的目标,就是他们。
我悬停在港口外围一栋高大仓库的阴影顶端,冰冷的复眼如同最高倍的狙击镜,无声地扫视着下方攒动的人头。
我需要宿主。
不是随便哪个,而是那些即将登上这艘开往倭国本土的运兵船,并且看起来身体状况相对健康、能够支撑较长时间航行的人。
最重要的是,他们必须登船!
必须活着回到他们的本土!
很快,几个目标被锁定。
一个在队伍中大声呵斥士兵、显得精力旺盛的矮胖军曹;一个背着医疗包、神色匆忙地跑向船坞的军医;还有几个虽然带着轻伤,但步伐尚算稳健的普通士兵。
他们共同的特点:登船在即,行动无大碍。
猎杀时刻。
但这一次,是悄无声息的播种。
8
我借着港口巨大的吊车阴影、堆叠的集装箱缝隙、甚至士兵们自己制造的混乱气流,开始了精准的空投。
第一个目标就是那矮胖军曹。
他正唾沫横飞地训斥一个动作稍慢的士兵,脖子因激动而涨得通红,汗珠从敞开的衣领处渗出。
我无声地俯冲,在他挥手打向士兵脑袋的瞬间,口器精准地刺入他耳后汗湿的皮肤。
注入的不是立刻致命的混合毒液,而是精心挑选的礼物——
潜伏期长达数周甚至数月、初期症状轻微极易被忽视、但一旦爆发便传染性极强、致死率接近百分之百的特定病毒株。
注入完成,抽离。
他只觉得耳后一痒,以为是汗水或者飞虫,不耐烦地用手背蹭了蹭,继续他的咆哮。
第二个目标是军医。
他背着沉重的医疗包,在登船队伍旁小跑着,似乎在检查是否有需要紧急处理的伤员。
我绕到他侧面,在他低头翻看手中一页名单时,口器闪电般刺入他因低头而暴露的、后颈发际线下方一小片皮肤。
同样的礼物注入。
他猛地缩了下脖子,疑惑地回头看了看,只看到几个排队的士兵,嘟囔了一句什么,又继续跑向船坞。
目标三、四、五…如同最高效的播种机,在人群的缝隙中无声穿梭。
每一次刺入都精准无误,每一次注入都意味着一个死亡的信使被派遣。
选择的部位都是他们不易察觉、防护薄弱的区域。
手腕内侧、脚踝上方、甚至一个士兵摘下帽子擦汗时暴露的额角。
当启航的汽笛如同垂死巨兽般,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发出悠长而沉闷的嘶鸣时,我已经完成了所有预定的播种。
我悄然提升高度,悬停在港口上空,冰冷地俯瞰着下方。
巨大的运兵船缓缓解开缆绳,笨拙地离开码头,船头犁开墨蓝色的海水,拖曳出长长的白色尾迹。
甲板上挤满了土黄色的身影,他们对着逐渐远离的港口指指点点,有些人甚至发出了劫后余生般的欢呼和怪叫。
我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越过那艘满载着死亡种子的钢铁巨轮,投向更遥远的东方。
海平线的尽头,天空正被初升的朝阳染成一片壮丽而残酷的金红。
在那片金色霞光之下,隐隐约约,勾勒出一抹熟悉的、锥形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轮廓。
富士山。
樱花盛开之地。
汽笛声如远行者敲响的丧钟。
那片即将迎来花期的土地。
一个名字,一个冰冷的坐标点,清晰地浮现在我的意识核心。
下一个。
我跟随着运兵船,向着倭国列岛的心脏,向着那片即将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樱雪之地而去。
风,更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