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即翻车,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早上七点半,我准时被爪子拍脸的声音吵醒。
不是猫,是那只叫老赖的鹦鹉。
这货站在床头栏杆上,爪子还沾着昨晚扒拉猫粮袋蹭的油星子,见我睁眼,立刻扑腾着翅膀喊:迟到!扣钱!
我抄起枕头扔过去,它灵活躲开,扑到窗帘杆上继续喊:老板!她又睡懒觉!
得,这鹦鹉是上个月隔壁火锅店老板送的,说是嫌它总学客人喊加麻加辣,吵得没法做生意。我图便宜接过来,结果现在每天早晨,它比闹钟还准时,就是内容不太对。
挣扎着爬起来,踩在地板上差点打滑——低头一看,柯基年糕昨晚又把狗窝啃穿了,棉絮拖得满地都是,像谁在屋里撒了一把云。
年糕!我叉着腰喊。
那肥屁股一扭一扭躲到沙发底,露出个脑袋,尾巴还在外面摇,沾着的棉絮跟着晃,活像个移动的蒲公英。
行吧,先开店。
我趿拉着拖鞋去开咖啡馆的卷帘门,刚拉到一半,门底下突然窜出来个黄影子,嗖地钻进门缝。
是隔壁小区那只三花流浪猫,我叫它三花公主。这猫讲究得很,每天早上准时来蹭吃的,还必须是皇家猫粮,差一点就用爪子扒拉我手背。
知道了知道了,公主殿下。我从柜子里摸出猫粮袋,刚倒进食盆,就听见身后哐当一声。
回头一看,老赖站在吧台上,把我新买的马克杯啄到了地上,碎片溅得到处都是。它还歪着头看我,嘴里叼着半片杯沿,跟叼着块勋章似的。
你这祖宗!我冲过去想抓它,它扑棱着飞上天花板的灯架,居高临下地喊:扣钱!扣钱!
得,这杯子是昨晚熬夜看剧时,专门为自己买的治愈系小熊款,还没捂热乎呢。
正心疼着,玻璃门被推开,风铃叮铃哐啷响——是老熟人马大爷。
马大爷退休前是中学教导主任,现在每天雷打不动来喝杯美式,顺便指导我怎么管理这些动物。
小周啊,你这店,三天两头听着动静不对。他往靠窗的座位坐,眼睛扫过满地棉絮和瓷片,眉头皱得像个疙瘩,我说多少次,养动物得立规矩。
我正蹲在地上捡碎片,头也不抬地接话:大爷,您是没见过它俩半夜组队拆家——年糕把猫砂盆扒翻,老赖往里面扔棉花,那场面,比您当年带毕业班还热闹。
马大爷哼了一声,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个小铁盒,打开——里面是晒干的小鱼干。
三花公主立刻颠颠跑过去,尾巴翘得老高,在马大爷裤腿上蹭来蹭去。
你看,还是我这招管用。马大爷得意地瞥我一眼,给三花公主喂了条鱼干,跟学生一个道理,得恩威并施。
我刚想反驳,就听见吧台上哗啦一声。
转头看见年糕不知什么时候从沙发底钻了出来,正站在吧台上,把咖啡机的奶泡管咬得滋滋响,白色的奶泡喷了它一脸,还溅到旁边的价目表上,把拿铁32元糊成了拿铁3元。
老赖在灯架上看得兴奋,扑下来落在年糕旁边,伸嘴去啄价目表上的奶泡,结果脚一滑,整只鸟摔进了旁边的空咖啡杯里,扑腾着翅膀喊:救命!扣钱!
马大爷手里的小鱼干都掉了:这……这叫恩威并施
我抹了把脸,突然觉得今天这班是没法上了。
正准备去救杯子里的老赖,玻璃门又响了。
进来个穿西装的年轻人,手里拎着个宠物航空箱,看打扮像是刚下班。他扫视了一圈店里的狼藉,又看了看我脸上沾的猫毛,嘴角抽了抽:请问……这里是‘猫狗双全’宠物咖啡馆吗
是,您请坐。我赶紧站起来,试图用笑容掩盖身后的混乱,想喝点什么美式拿铁我们家……
话没说完,航空箱里突然传来一阵喵喵叫,还伴随着爪子挠箱子的声音。
年轻人赶紧把箱子放地上,打开——里面钻出来一只布偶猫,浑身雪白,就是左耳朵上沾着点不明黑色污渍,看着挺精致,就是眼神有点疯。
它叫雪球,年轻人解释,我出差三天,想寄养在这儿。它平时挺乖的,就是……有点爱啃东西。
啃东西没事,我们家年糕……我话没说完,就看见雪球从箱子里跳出来,径直冲向马大爷的布包。
马大爷刚把小鱼干盒放进包里,还没拉拉链。
雪球一头扎进包里,再抬起来时,嘴里叼着个红色的小本本,飞快地跑到沙发上,用爪子按住,低头就啃。
哎!那是我的退休证!马大爷急得站起来,你这猫怎么回事!
我和年轻人赶紧冲过去抢,雪球却越啃越带劲,红色封皮被它咬出好几个牙印。
混乱中,年糕也凑过去看热闹,结果被雪球一爪子拍在鼻子上,委屈地嗷了一声,扭头就把旁边的盆栽扒倒了,泥土撒了一地。
灯架上的老赖看得兴起,突然大喊一声:拆迁!扣钱!
穿西装的年轻人目瞪口呆,手里的公文包啪地掉在地上。
我站在一片狼藉里,看着撒了满地的泥土、被啃坏的退休证、满脸奶泡的柯基、卡在咖啡杯里的鹦鹉,以及还在沙发上跟马大爷对峙的布偶猫,突然觉得——
要不今天直接关门算了
马大爷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我:小周!你这店再这么下去,迟早得……
他的话被玻璃门的风铃声打断。
门口站着个穿制服的大姐,是社区网格员李姐,手里还拿着本登记表。
小周啊,上次让你填的‘文明养宠登记表’……李姐的声音越来越小,眼睛瞪得溜圆,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活动
我深吸一口气,露出了今天最标准的营业微笑:李姐,您来得正好!我们这正举办‘宠物行为艺术展’,主题是——《论拆家的一百种方式》。
老赖从咖啡杯里探出头,适时喊了一句:免费!扣钱!
行吧,今天也是元气满满的一天呢。
1
寄养界的寻宝大师与越狱天团
把李姐糊弄走时,我后背已经汗湿了。
穿西装的年轻人还在愣着,手里捏着被雪球啃出牙印的公文包,表情像吞了半只柠檬。我赶紧给他续上杯冰水:放心,雪球看着疯,其实……挺有艺术细胞的。
他没接话,倒是盯着沙发上正跟马大爷对峙的布偶猫,突然叹了口气:其实它以前不这样。
原来雪球是他奶奶养的猫。老人家去年摔了一跤后记性就差,总把药盒藏在沙发缝、花盆里,怕自己忘了吃。雪球看久了,也跟着学,开始把奶奶的毛线球、老花镜往猫砂盆里埋。
奶奶上周搬去养老院了,年轻人挠挠头,我怕它一个猫在家孤单,就想找个热闹的地方寄养。
我这才明白,雪球哪是爱搞破坏,是把藏宝当习惯了。正想安慰两句,就听见马大爷哎哟一声。
转头看见他正手忙脚乱地摸口袋,老花镜不见了。
刚才还在呢!马大爷急得直转圈,没眼镜我看菜单都费劲!
三花公主蹲在旁边舔爪子,尾巴尖扫过沙发底,像是在暗示什么。我心里咯噔一下,视线不由自主瞟向猫砂盆的方向。
果不其然,等我捏着鼻子挪开猫砂盆——马大爷的老花镜正躺在盆底,镜片上还沾着几粒猫砂,镜片反射的光晃得人眼晕。
雪球!我气不打一处来,指着沙发上那团白影,你这是给大爷藏‘传家宝’呢
雪球歪着头看我,突然从沙发缝里叼出个东西,啪地扔到我脚边。是李姐刚才落下的登记表,纸角已经被啃得毛毛糙糙。
穿西装的年轻人脸都红了,掏出钱包就要赔:对不起对不起,我赔眼镜钱和登记表……
赔啥赔。马大爷摆摆手,自己动手把老花镜捡起来,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居然就直接戴上了,当年我教学生,作业本上全是墨团,比这埋汰多了。
他戴上眼镜眯着眼看雪球,突然笑了:这猫,跟我那捣蛋孙子一个样,坏得有章法。
正说着,老赖从灯架上俯冲下来,爪子精准落在价目表上,对着寄养一天50元的字样猛啄。我伸手去赶,它扑腾到年轻人肩膀上,扯着嗓子喊:涨价!扣钱!
年轻人被逗笑了,从包里掏出包冻干:看来它挺喜欢这儿。那就寄养三天,麻烦你多盯着点。
送走年轻人,我对着雪球叉腰:从今天起,给你戴‘防偷抓手套’,看你还怎么藏东西。
那手套是粉色的,上面还绣着小草莓,是之前卖不出去的滞销货。雪球戴上后爪子张不开,走路一摇一晃,像只刚学会翻身的小奶狗。
它委屈地喵了一声,扭头往寄养区走。寄养区是用围栏隔出来的小角落,里面还住着五只金丝熊仓鼠——是前天一个小姑娘寄养的,说要去参加夏令营。
我以为戴了手套能安生点,结果下午打扫卫生时,发现吧台上客人落下的工牌不见了。
正到处找,就看见雪球蹲在沙发旁,用戴着草莓手套的爪子,一下下把工牌往沙发底扒。那动作笨拙得很,工牌半天没进去,反而被它扒得原地打转。
老赖在旁边看得着急,飞过去用嘴叼着工牌尾巴,帮着往里面塞,嘴里还喊:快点!扣钱!
你们俩这是组队干坏事啊我把工牌抢过来,气笑了。雪球耷拉着耳朵,像是知道错了,却趁我转身时,突然用头蹭我的手背——那力道,软乎乎的,像在撒娇。
心一下就软了。我摘了它的手套,挠挠它的下巴:藏东西可以,但不准藏别人重要的东西,听见没
它喵了一声,尾巴尖轻轻扫过我的手腕,像是在答应。
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没想到更大的麻烦在后面。
傍晚喂仓鼠时,我发现寄养区的围栏矮了一截——靠近角落的栏杆,被啃出个豁口,木头渣子掉了一地。
年糕正蹲在围栏外,吧唧着嘴,嘴角还沾着木屑。
我心里一沉,赶紧数仓鼠:一、二、三……
围栏里只剩两只了。
年糕!我薅住柯基的后颈皮,你把仓鼠放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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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吐着舌头摇尾巴,像是在邀功,突然转身往咖啡机底下钻。我跟着趴下去看——三只仓鼠正挤在咖啡机的散热口旁,小眼睛乌溜溜地看着我,胡子还在抖。
还好还好。我松了口气,刚伸手去抓,就听见身后哗啦一声。
转头看见年糕把寄养区的门拱开了,剩下那两只仓鼠趁机溜了出来,顺着桌腿爬上吧台,直奔装坚果的罐子。
这下彻底乱了。
我左手抓着从咖啡机底下摸出来的三只,右手去赶吧台上的两只,没注意脚边——雪球不知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一爪子拍在我的拖鞋上,吓得我差点坐在地上。
五只仓鼠趁机四散奔逃。
一只钻进了老赖的鸟食罐,把
millet
(小米)刨得满天飞;一只跳进了马大爷忘在这儿的布包,啃起了里面的小鱼干;还有一只最贼,居然顺着我的裤腿往上爬,最后钻进了我的围裙口袋。
老赖兴奋坏了,在店里飞过来飞过去,嘴里不停喊:越狱!扣钱!
就在这时,玻璃门被推开了。
进来的是个穿背带裤的小姑娘,扎着双马尾,手里还拿着个画框。她是仓鼠的主人,叫朵朵,夏令营提前结束了。
看到店里的景象,她先是愣了愣,随即哇地一声笑出来:它们在玩捉迷藏吗
我手忙脚乱地从围裙口袋里掏出那只肥仓鼠,尴尬地笑:算是……体能训练。
朵朵把画框递给我:这是我画的它们,送给你。
画上五只仓鼠排着队,每只都戴着小帽子,背景是我们咖啡馆的玻璃门,门上还歪歪扭扭写着欢迎回家。
心里突然暖烘烘的。我指着正啃小鱼干的仓鼠:那只最胖的,刚才差点把马大爷的布包咬破。
朵朵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把仓鼠捧起来:它叫胖胖,最爱吃小鱼干了。
她挨个把仓鼠抓进笼子,嘴里还念叨:吱吱别钻鸟食罐啦,灰灰快从花盆里出来……
仓鼠们居然很听话,乖乖待在她手心里,小爪子还会轻轻扒拉她的指尖。
年糕凑过去想闻闻笼子,被朵朵轻轻推开:你不能欺负它们哦,上次你把胖胖的粮食偷吃了,它气了好几天呢。
柯基委屈地呜咽了一声,尾巴却摇得更欢了。
等朵朵抱着仓鼠笼离开时,天已经擦黑了。我关了店门,开始收拾残局——鸟食罐倒了,小鱼干碎了一地,吧台上还沾着仓鼠的小脚印。
雪球跳上吧台,用头蹭我的胳膊,像是在帮忙。老赖站在灯架上,突然不喊扣钱了,改成了晚安。
马大爷不知什么时候又回来了,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刚回家煮了点粥,给你端了一碗。
他把粥放在吧台上,瞥见被啃坏的围栏,从布包里掏出个工具箱:我年轻时学过木工,帮你修修。
我看着他蹲在地上,戴着那副沾过猫砂的老花镜,认真地钉钉子;看着雪球趴在旁边,用爪子帮着递木屑;看着年糕把散落的木屑叼到垃圾桶里,虽然笨手笨脚,却没再捣乱。
老赖飞过来,落在我肩膀上,用脑袋蹭我的耳朵,轻轻啄了啄我的头发。
突然觉得,这破店每天鸡飞狗跳的,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马大爷钉完最后一颗钉子,直起身捶捶腰:明天我带点木板来,把围栏再加高些,省得那些小家伙再越狱。
谢谢大爷。我给他盛了碗粥,您也尝尝。
他接过碗,突然指着我的头发笑了:你头上沾着根鸟毛,老赖的。
我伸手去摸,摸到一根翠绿的羽毛,像枚小小的勋章。
老赖在旁边喊:好看!扣钱!
雪球喵了一声,像是在附和。年糕趴在地上,尾巴敲得地板咚咚响。
窗外的路灯亮了,暖黄的光透过玻璃照进来,落在修好的围栏上,落在没收拾完的残局上,落在我们仨一狗一猫一鸟身上。
我喝了口粥,心里踏实得很。
明天大概还会有新的麻烦吧,比如雪球又藏了谁的东西,比如年糕又啃坏了什么,比如老赖又学会了什么奇怪的新词。
但那又怎么样呢。
毕竟,热闹总比冷清好啊。
2
评选当天的惊喜比猫毛还多
评选最治愈宠物馆的通知是李姐送来的,用订书机订在一张粉色的宣传单上,边角还沾着片猫毛——不用看都知道,是三花公主蹭上去的。
下周三评委来,李姐扒着门框往里瞅,视线扫过刚修好的围栏,又落在老赖站着的灯架上,区里就推荐了你家,可得好好表现。
我正给雪球梳毛,它舒服得直打呼噜,尾巴尖却不安分地扫着我的手背。放心吧李姐,保证干净整洁,温顺乖巧。
话音刚落,年糕突然从沙发底下钻出来,嘴里叼着只袜子,甩着脑袋往雪球身上凑。那袜子是我昨天刚丢的,现在沾满了猫砂,味道堪比过期的鲱鱼罐头。
李姐捂着鼻子后退半步:当我没说。
为了迎接评委,我提前三天就开始大扫除。把年糕的狗窝彻底消毒,给老赖的鸟笼换了新的垫料,连三花公主常趴的窗台都擦得能照出人影。
马大爷每天来喝咖啡时,都会指导我两句:评委肯定喜欢安静,你得把老赖的嘴堵上。年糕那身肥肉得减减,不然显得你虐待动物。
我嘴上应着,心里却没底。毕竟这俩祖宗,向来是越想让它们乖,它们越能整出花来。
评选当天早上,我特意给年糕戴了个小领结,给老赖的脚环上系了红绳,连雪球都穿了件蓝色的小背心——是年轻人送来的,说奶奶以前总给它穿衣服。
刚收拾停当,马大爷就来了,手里拎着个鼓鼓囊囊的布包。给你带了点‘镇馆之宝’。他神秘兮兮地打开包,里面露出几个陶瓷小摆件:招财猫、玉如意,还有个半旧的弥勒佛,肚子上刻着和气生财。
摆门口,保准评委看了就高兴。他指挥我把摆件往收银台摆,自己则蹲在地上,用抹布擦起了年糕的领结,你看这油乎乎的,像刚从火锅里捞出来的。
年糕大概是觉得领结勒得慌,使劲晃脑袋,结果把弥勒佛撞得掉在地上,幸好是摔在地毯上,没碎,就是弥勒佛的脸朝上,正好对着老赖的鸟笼,像是在看笑话。
老赖扑腾着翅膀喊:碰瓷!扣钱!
我正想把弥勒佛摆好,玻璃门突然被推开,风铃响得比平时急——评委来了,比通知时间早了半小时。
为首的是个穿西装的中年男人,戴着金边眼镜,手里拿着个笔记本,身后跟着两个年轻人,看打扮像是助理。三人站在门口,表情跟马大爷第一次见雪球藏退休证时如出一辙。
我赶紧迎上去:欢迎欢迎,快请坐。
话音刚落,年糕突然兴奋起来,大概是觉得来人穿的西装跟之前寄养雪球的年轻人同款,颠颠地跑过去,抱着人家的裤腿就啃。
那西装是深灰色的,被年糕啃出个三角口,露出里面的白色秋裤。
我脑子嗡的一声,扑过去拽年糕:祖宗!快松口!
评委显然没经历过这种场面,僵在原地,手举在半空,不知道该推还是该抱。他的助理想帮忙,结果被老赖俯冲下来吓了一跳,手里的文件夹掉在地上,纸撒了一地。
狗运亨通!马大爷突然大喊一声,从地上捡起弥勒佛,往评委面前一递,这是好兆头!说明您要走财运了!
我趁机把年糕拖开,它还不甘心地蹬着腿,嘴里叼着那块啃下来的西装布料,像叼着块战利品。
评委扶了扶眼镜,看着满地的文件和叼着布料的柯基,嘴角抽了抽:这……是你们店的特色服务
是行为艺术!我硬着头皮接话,指着年糕,它在表演‘解构主义啃咬艺术’,表达对刻板职场的反抗。
老赖在灯架上应和:反抗!扣钱!
幸好助理们手快,已经把文件捡了起来。评委大概是想缓和气氛,弯腰摸了摸凑过来的雪球:这只布偶猫挺乖的。
雪球大概是被夸得有点飘,突然站起来,前爪搭在评委的皮鞋上——然后,毫无征兆地尿了。
温热的液体顺着皮鞋流下来,在锃亮的鞋面上画出道歪歪扭扭的线。
空气彻底凝固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比马大爷的老花镜片还烫,正想找地缝钻进去,马大爷又跳了出来,手里举着刚擦干净的招财猫:金蟾洒尿,富贵来到!这猫是吉祥物啊!
评委的助理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被评委瞪了一眼,赶紧憋回去。
我们还是看看寄养区吧。评委显然不想再聊吉祥物,转身往围栏走。
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寄养区昨天刚彻底打扫过,仓鼠们也安分,应该不会出岔子。
结果刚走到围栏边,就看见三花公主蹲在顶上,尾巴垂在栏杆内侧——而五只仓鼠正顺着她的尾巴,一只只往围栏外爬,活像在玩猴子捞月。
三花公主大概是觉得这游戏挺有意思,尾巴晃来晃去,害得最后一只仓鼠没抓稳,啪嗒掉在评委的皮鞋上,正好落在刚才雪球尿过的地方。
评委:……
我:……
马大爷:这叫‘步步高升’!仓鼠代表‘粮仓饱满’,好兆头!
老赖大概是觉得不够热闹,突然从灯架上俯冲下来,精准地落在评委的肩膀上,然后——拉了一泡屎。
鸟屎是白色的,像颗小珍珠,正好粘在评委的西装领口上。
鸟屎(喜事)临门!马大爷的声音比老赖的叫声还响,这下齐活了!狗运、财运、福气全来了!
评委终于忍不住了,摘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时,眼神里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无奈,又像是……憋笑
你们这店,他顿了顿,视线扫过叼着西装布料的年糕、蹲在围栏上的三花公主、趴在地上舔爪子的雪球,最后落在我脸上,确实挺……鲜活的。
我已经放弃解释了,反正脸都丢尽了。正想道歉,玻璃门又响了,李姐带着社区摄影队来了,扛着相机和补光灯,一进门就喊:小周!准备拍宣传照了!
摄影师看到这场景,举着相机就开始拍:这画面好!有生活气息!
闪光灯咔嚓咔嚓响,把评委领口的鸟屎、皮鞋上的猫尿和仓鼠,还有马大爷举着的弥勒佛,全拍了进去。
李姐凑过来看相机屏幕,突然拍手:这张好!就叫‘治愈的真谛就是热热闹闹’!
评委看着照片,突然笑了,是那种绷不住的笑,眼角都出了细纹:我家孙子总说家里太安静,想养只猫,我一直没同意,觉得麻烦。
他弯腰把那只掉在鞋上的仓鼠捡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回围栏里,动作居然挺熟练。现在看你们这店,乱是乱了点,但看着心里敞亮。
我愣住了,马大爷也忘了接话,连老赖都安静了,站在评委肩膀上,用脑袋蹭他的耳朵。
评选结果不用等了。评委掏出笔,在笔记本上写了几句,撕下来递给我,就你家了。不过得提个建议——下次别让鸟站在客人肩膀上。
纸上写着最治愈宠物馆,下面还有行小字:允许适度混乱,毕竟生活本就如此。
送走评委时,年糕还追出去老远,嘴里的西装布料掉在门口,被三花公主叼去当玩具了。老赖站在灯架上,破天荒地喊了句再见,而不是扣钱。
李姐拍着我的肩膀:我就说你家能行吧!
马大爷把弥勒佛摆回收银台,得意地哼了一声:还是我这‘镇馆之宝’管用。
我看着那张评选结果,突然觉得之前的紧张都是多余的。
雪球跳上吧台,用头蹭我的手,尾巴尖扫过那张纸,像是在盖章认证。年糕趴在地上,领结歪在一边,睡得四仰八叉。
老赖飞过来,落在纸上,拉了坨小小的鸟屎,正好在治愈两个字旁边。
我笑着摇摇头,没去擦。
或许治愈的真谛,真的不是一尘不染的整洁,也不是规规矩矩的乖巧。
而是有一群鸡飞狗跳的伙伴,有解决不完的小麻烦,有笑着骂祖宗却又舍不得真生气的瞬间。
就像现在这样,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猫毛在光柱里跳舞,鸟屎沾在获奖证书上,而我们都在这儿,热热闹闹的,挺好。
3
番外:圣诞夜的惊喜盲盒
圣诞夜的雪下得挺大,我提前在咖啡馆门口挂了串彩灯,红的绿的缠在门框上,被雪一映,倒有点像年糕啃坏的那条围巾。
马大爷来得比平时早,裹着件军绿色的旧大衣,手里拎着个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红通通的,还带着霜。给孩子们的,他冲我眨眨眼,包括那只会骂人的鹦鹉。
老赖好像听懂了,扑腾着落在网兜上,伸嘴就想啄苹果。我赶紧把它赶开:等着,给你包层纸,免得你又把苹果啄出坑。
雪球今天穿了件红色的小毛衣,是年轻人特意送过来的,说奶奶以前总给它织毛衣,红色喜庆。它大概是觉得热,在沙发上滚来滚去,想把毛衣蹭掉,结果越蹭越紧,最后像个圆滚滚的草莓团子,动弹不得。
年糕凑过去,用鼻子拱它的屁股,像是在帮忙,其实是想舔它毛衣上的绒毛——那绒毛沾了点猫薄荷,是我早上不小心撒上去的。
别闹。我把雪球抱起来,帮它把毛衣扯顺,等会儿有客人来,要保持形象。
说是客人,其实就是几个熟面孔:李姐带着社区的两个小孩,朵朵和她的仓鼠们,还有寄养雪球的年轻人,他说奶奶在养老院一切都好,就是总念叨雪球。
傍晚时分,店里已经坐满了人。李姐在教孩子们折圣诞帽,纸帽子歪歪扭扭的,有个小男孩还把帽子戴在了三花公主头上,吓得公主嗖地窜上灯架,帽子掉下来,正好扣在老赖头上。
老赖顶着纸帽子,在灯架上转了三圈,突然喊:圣诞快乐!扣钱!
逗得孩子们哈哈大笑。
朵朵把仓鼠笼放在吧台上,五只小家伙正啃着马大爷带来的苹果块,吃得满脸都是果肉。它们也有圣诞礼物哦。朵朵打开书包,掏出几个小毛线球,是她自己织的,给它们当枕头。
年轻人正拿着手机跟养老院视频,镜头对着雪球:奶奶你看,雪球穿新毛衣了,是不是很精神
手机里传来老奶奶的笑声,虽然有点含糊,但听得出来很高兴。雪球像是认出了声音,凑过去用头蹭手机屏幕,尾巴摇得像朵花。
马大爷在一旁煮热红酒,肉桂和橙子的香味飘满了整个店。年糕趴在他脚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锅,口水滴在地板上,冻成了小冰珠。
就给你尝一小口。马大爷舀了点红酒,放凉了倒在年糕的碗里。柯基立刻凑过去舔,尾巴敲得地板咚咚响,像是在鼓掌。
我正忙着给大家分姜饼人,突然听见老赖大喊:惊喜!扣钱!
抬头一看,灯架上的彩灯不知什么时候松了,缠成一团掉了下来,正好落在寄养区的围栏上。更巧的是,围栏里的加热垫被彩灯线勾到,开关弹开,温度一下升了上去。
不好!我赶紧跑过去看,生怕烫到仓鼠——结果发现,五只仓鼠正挤在加热垫上,舒舒服服地打盹,像团小毛球。
而彩灯的线绕着围栏缠了两圈,红的绿的灯闪闪烁烁,把寄养区变成了个小小的圣诞礼盒。
这才是最好的圣诞装饰嘛。马大爷举着热红酒,笑着说,比买的好看多了。
年轻人把这一幕拍下来,发给了养老院:奶奶你看,雪球的朋友们在过圣诞呢。
手机里传来老奶奶的声音,这次清晰了些:真好啊……跟家里一样热闹。
雪还在下,透过玻璃门,能看到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店里却暖烘烘的,热红酒的香味,孩子们的笑声,仓鼠啃苹果的咔嚓声,老赖时不时的扣钱声,还有年糕打哈欠的声音。
我看着这一切,突然觉得,所谓圣诞惊喜,大概就是这样吧——没有精致的布置,没有昂贵的礼物,就是一群人、几只动物,挤在一个不算大的店里,闹哄哄的,却又暖融融的。
就像老赖说的,圣诞快乐。
至于扣钱
管它呢。
今天可是圣诞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