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雨,细密如针,裹挟着陈年铁锈的腥气,狠狠扎在西校区实验楼那斑驳陆离的红砖墙上。雨水顺着墙缝蜿蜒而下,汇成一道道暗红色的溪流,仿佛凝固的血迹。林小满攥着湿透的校服下摆,指尖冰凉。这是她第三次摸向裤子口袋——空的。学生证,丢了。就丢在这栋爬满枯萎常春藤的老建筑深处,某个阴翳的角落。
传达室王大爷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他那半开的门缝后,飘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劣质烟草味。丫头,他的声音沙哑得像磨了太久的砂纸,这楼邪乎得很。六点整准时断电,过了时辰,最好别进去。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毫无征兆地卷过,实验楼那扇沉重的铁门竟发出一声悠长而刺耳的吱呀——,像是被一只看不见的、布满青苔的手缓缓推开,金属摩擦声刺耳,带着沉闷的呻吟,仿佛在无声地发出邀请。林小满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后颈汗毛倒竖。然而,指尖却还残留着片刻前在302教室窗台捡拾散落笔记时,触碰到那片绿萝叶子的触感——冰凉、黏腻,叶尖泛着不祥的青灰色,像被无形的手指捻动过,尖端凝着一滴浑浊的黏液,正顺着叶脉缓缓滑向叶柄。
1
一、规则之外的红痕
实验楼的走廊比林小满预想的还要幽暗、逼仄。即使是正午时分,阳光也只能无力地挤过布满灰尘的高窗,在空气中投下几缕浑浊的光柱,勉强照亮脚下积了厚厚一层灰尘的地面。她摸索着冰冷的墙壁,指尖终于触到了开关的金属外壳,正要按下——
啪嗒!
头顶的顶灯骤然熄灭,整个走廊瞬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漆黑。几乎是同时,走廊尽头一盏幽绿色的应急灯滋滋亮起,电流不稳的滋滋声如同鬼魅的低语。惨淡的光线将墙壁上剥落的墙皮映照得如同张牙舞爪的鬼影,森然可怖;也将她的影子在身后拉扯得又细又长,扭曲变形,像一条在暗处伺机而动的毒蛇,正无声地吐着信子。
第一条,傍晚六点后必须熄灭所有走廊灯光,包括应急灯。一个冰冷、毫无感情的声音在她脑海中清晰回响,那是她刚刚在楼梯转角无意中瞥见的《实验楼生存守则》第一条。泛黄的牛皮纸被锈迹斑斑的钉子钉在斑驳的墙壁上,墨迹不知是干涸的血迹还是其他什么污秽液体,洇染开来,呈现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标题触目惊心。她记得清清楚楚,第四条是用更加猩红的墨水写下的,字迹仿佛在滴血:若在楼梯间遇到穿白大褂、戴金丝眼镜的男人,绝对不能接他递来的解剖刀。
应急灯发出电流不稳的滋滋声,光线明明灭灭,如同垂死者的喘息。林小满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盏阴森的应急灯,凭着记忆和本能,跌跌撞撞地冲向302教室。就在她颤抖着手推开门的瞬间,背后似乎传来一声极轻的咔哒,像是某种精密仪器的齿轮精准咬合,又像是骨骼错位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声响,清晰得仿佛就在耳畔。
讲台角落,她的学生证静静地躺在那里,沾染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林小满松了口气,弯下腰去捡。就在这时——哐当!一声脆响,她身后的窗户玻璃猛地一震!林小满惊得猛地回头,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只见窗户玻璃上清晰地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轮廓:戴着金丝眼镜,穿着一件浆洗得发白、散发着消毒水气味的长白大褂,正缓缓地抬起手,手中似乎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解剖刀,朝她递了过来。那人影的眼睛部位,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窜上头顶,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林小满几乎是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教室,直到冲出实验楼,冰冷的雨丝劈头盖脸打在脸上,她才敢大口喘气,冰冷的空气呛得她咳嗽起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皮肤光滑,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然而,当她回到宿舍,室友小雅正对着镜子涂口红,看到她失魂落魄的样子,手中的眉笔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脸色煞白如纸:小满,你……你的脖子……
林小满急忙扑到镜子前。镜中,一道暗红色的印记赫然横亘在她的喉结处,那形状……那形状竟然和她生物课上所见过的、陈列在实验室标本柜里那具缺失喉骨的骷髅骨架上,喉结位置的缺口,一模一样!那骷髅的空洞颌骨,仿佛正对着她发出无声的嘲笑。
她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生物老师曾压低声音说过,西校区实验楼里那些标本,大多是上世纪遗留下来的医学院旧物,其中一具骨架尤为诡异——它的喉骨,不翼而飞,至今下落不明,成了一个无人能解的谜团,也是历届学生间流传的禁忌话题。
更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是,书桌上摊开的日记本,那一页空白纸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娟秀却透着无尽寒意的钢笔字迹,墨迹微微洇透了纸张,仿佛是从纸页深处渗透出来的:你违反了第三条规则。
夜半十二点,宿舍的水龙头突然毫无征兆地哗哗转开,冰冷的自来水汹涌而出,带着一股浓重的铁锈和血腥味,令人作呕。林小满死死盯着水盆中自己苍白的倒影,那道暗红色的红痕在水波中扭曲、变形,仿佛活了过来,渐渐幻化成标本柜里那具骷髅狰狞的颌骨形状,上下开合,发出无声的咔嗒声。就在这时,走廊外,清晰地传来了叩、叩、叩——咚的敲击声,缓慢而富有节奏,三短一长,和白天在实验楼302教室窗外听到的标本柜被敲击的声音,一模一样,仿佛死神的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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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光下的琴键密码
周野的录音笔在他牛仔裤的口袋里微微发烫,里面清晰地录下了昨晚从琴房方向隐约传来的《月光奏鸣曲》片段,那琴声如泣如诉,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作为校报的资深记者,这已经是他连续第三周收到匿名信件,每一封都只有一张小小的黑白琴键照片,背面用醒目的红墨水标注着一个日期——无一例外,全是周三,苏晚失踪的忌日。
断指少女的传说你也信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儿摄影社的胖子嘴里塞满了汉堡,含糊不清地说道,一滴油腻的酱汁不偏不倚地滴落在摊开的1997年旧校报复印件上,晕开一小团污渍,苏晚那丫头,就是自己作。当年为了在比赛中拔得头筹,非要把参赛曲目改得面目全非,结果在琴房里发了疯似的,把自己的手指给剁了!听说现在人还关在市里那家有名的精神病院里呢。
周野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旧校报上苏晚的照片。照片上的少女年仅十七岁,穿着一条洁白的连衣裙,笑容明媚,如同春日暖阳。她的右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小巧精致的银戒指,款式简单却别致。然而,上周,外语系一名女生声称自己在图书馆附近的草丛里捡到了这枚戒指,归还时却说,她当时清楚地听见琴房方向传来指甲刮擦木头发出的刺啦——刺啦——的怪声,令人头皮发麻;紧接着,前天,体育系的一个男生又信誓旦旦地说,他在深夜路过琴房时,借着微弱的月光,看见琴键之间的缝隙里,正缓缓渗出丝丝缕缕的血珠,那颜色、那形态,像极了传说中苏晚当年在琴键上留下的斑驳血污。
又一个周三的午夜,周野屏住呼吸,用一把借来的小铁棍,费力地撬开了琴房那扇早已锈迹斑斑的沉重门锁。清冷的月光透过布满灰尘的百叶窗,在积了厚厚一层灰的地面上投下斑驳陆离的条纹状阴影,凌乱交错,像一架被粗暴肢解后随意丢弃的钢琴,充满了不祥的气息。
那架闻名遐迩的斯坦威三角钢琴,静静地伫立在琴房的角落,琴盖微微敞开着,露出里面黑沉沉的琴键,仿佛一张择人而噬的巨口。周野注意到,最后一个do键,明显比周围的琴键凹陷下去许多,无论他怎么尝试按压,都无法让它恢复原状,仿佛被什么重物长久压迫过。
他的录音笔突然毫无预兆地自动开机,流畅地播放起《月光奏鸣曲》的旋律。然而,这一次,与上周他偷偷录下的版本相比,乐曲中似乎夹杂了几个极其突兀、令人心悸的错音,仿佛有人在琴弦之间暗中拨弄,破坏了原有的和谐。周野连忙举起手中的专业相机,对准琴键,咔嚓一声按下快门。闪光灯瞬间亮起的刹那,他清楚地看见,在第二排琴键与第三排琴键之间的缝隙里,卡着半块不起眼的橡皮擦,橡皮的侧面,赫然印着西校区实验楼的校徽——那正是林小满前几天向他抱怨说在实验楼里弄丢的那块!
十点十五分。一个轻柔却带着一丝诡谲的女声,突兀地在他身后响起。周野心中一凛,猛地回过头去——身后空空如也,只有清冷的月光在地面上缓缓移动,拉长了他的影子,显得格外孤寂。他定了定神,重新将目光投向那架钢琴,这才惊恐地发现,那排凹陷的琴键,与周围几个特定的按键组合在一起,恰好构成了一组奇特的图案。经过一番比对和破译,那组图案所代表的,竟然是摩尔斯电码——翻译过来,正是十点十五分,苏晚生前雷打不动的每日练琴时间。
当周野的手指颤抖着触碰到冰冷的琴盖时,整架斯坦威三角钢琴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震动起来,琴身发出嗡嗡的低沉轰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被困在钢琴内部,拼命地挣扎想要挣脱出来。周野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缓缓掀开了沉重的琴盖。
下一秒,他的瞳孔骤然收缩——一根已经风干发黑的手指,赫然嵌在紧绷的琴弦之间!那指甲上残留的红色指甲油早已斑驳脱落,露出了下面青灰色的甲床,但那独特的酒红色甲油残迹,依然能够让人轻易辨认出,这正是苏晚生前涂惯了的牌子,那抹鲜艳的红色,如今却显得如此刺眼和恐怖。
周野手忙脚乱地想要稳住颤抖的录音笔,将它贴近钢琴,试图记录下这诡异的一幕。就在这时,录音笔里突然清晰地传来了两个重叠交织的声音——一个是他自己因为恐惧而变得粗重急促的喘息声,另一个,则是一个空灵而悲伤的女声哼唱着《月光奏鸣曲》的片段,那歌声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他立刻将自己关在宿舍里,用专业的音频分析软件将两段声纹进行比对。当结果跳出来的那一刻,一股寒意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冷汗顺着脊梁骨滑落——那个神秘女声的频率、音调,甚至每一个细微的气息波动,都与学校档案馆里保存的苏晚当年参加比赛的录音资料,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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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规则串联的死亡链条
林小满颈间的那道暗红色红痕,每一天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加深一分,从最初的锁骨下方,已经蔓延到了脖颈,像一条正在蠕动的毒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这是她第三次站在实验楼的标本柜前,当那熟悉的、令人心悸的敲击声再次从某个紧闭的玻璃柜中幽幽传来时,她终于克制不住内心的恐惧与好奇,想起了那该死的第二条规则,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向后转去,望向了那个陈列着缺失喉骨骷髅的玻璃展柜。
玻璃柜内的骨架,在幽暗的光线下似乎微微前倾了一下。那具缺失了喉骨的骷髅,原本空洞的颌骨竟缓缓张开,上下碰触,发出咔嗒……咔嗒……的轻响,像是在艰难地、无声地诉说着什么,又像是在倒数着什么。
它在数节拍呢。
一个沙哑而苍老的声音突兀地在林小满耳边响起,带着一股浓重的、仿佛来自坟墓的气息。她吓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过身,发现不知何时,扫地阿姨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身后。阿姨佝偻着背,手腕上那根褪色的红绳,在应急灯惨淡的绿光映照下,正随着她的动作缓缓转动,像一条被鲜血浸泡过的蚯蚓,蠕动着,散发着不祥的光泽。
就像钢琴室里的那个断指姑娘一样,阿姨的声音压得更低了,带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意味,仿佛在分享一个尘封已久的秘密,它们啊,都在等着第七个祭品。
阿姨的话像一把尘封已久的钥匙,猛地插进了周野脑海中那些混乱的旧档案记忆。三天前,他在学校档案室一个积满灰尘的角落里,翻到了一份标记为绝密的旧档案:1943年,太平洋战争时期,西校区这片土地曾是一处日军秘密的细菌武器研究实验室,负责解剖实验的日军军医,总是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行径残忍,他有一个令人发指的特殊癖好——喜欢用锋利的解剖刀敲打学生的喉骨,以此取乐;1997年,苏晚的钢琴指导老师,经查证,正是那位日军军医的嫡孙。而在苏晚离奇失踪的那天,有人曾在琴房附近,清楚地看见一个戴着相同款式金丝眼镜的男人,神色匆匆地离开了琴房,手中似乎还提着一个黑色的箱子。
第七个祭品……周野的脑海中灵光一闪。他迅速掰着手指头数了数:近期接触过实验楼和琴房这两个诡异之地的学生,包括他自己,林小满,丢失银戒指的女生,丢失发绳的第六个女生……不多不少,正好是七个人!而且,他们丢失物品的顺序和时间,也透着一股耐人寻味的诡异:先是苏晚的银戒指,接着是林小满的橡皮擦,然后是第六个女生的发绳……这些丢失的物件,竟然一一对应着1943年当年失踪的那七名学生的身体部位——从最初的手指,再到后来的喉骨,与如今他们身上出现的诡异红痕位置,竟然完全吻合!这绝非巧合!
当他们二人最终在实验楼三楼,找到了那间被标记为第七号的标本柜时,柜门上布满了大片大片早已干涸发黑的暗褐色血迹,触目惊心,散发着浓重的铁锈味。他们小心翼翼地拉开柜门,里面空空如也,并没有传闻中的骸骨。只有一件皱巴巴的泛黄白大褂,随意地搭在里面,白大褂的口袋里,露出半张残缺的琴谱——《月光奏鸣曲》的最后一个音符,被人用黑色的墨迹,刻意改成了一个形状扭曲的休止符,仿佛是某种不祥的预言。
接……接好。
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般自身后响起,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林小满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她僵硬地转过头,只见那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不知何时竟从一面落满灰尘的穿衣镜里走了出来,手中那把闪着森冷寒光的解剖刀,在应急灯那忽明忽暗的绿光映照下,泛着妖异的红芒。林小满颈间的红痕在这一刻骤然渗出血珠,而周野放在口袋里的录音笔,也在此时自动播放起那段诡异的合唱声——女声的哼唱原本还算平稳,却在高潮处陡然变了调,化作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仿佛灵魂被生生撕裂。
千钧一发之际,周野几乎是凭借本能,将一直紧握在手心的那根属于苏晚的断指,狠狠地塞进了金丝眼镜男人的手中!下一秒,那件白大褂突然呼地一下,腾起一团妖异的绿色火焰。男人那张隐藏在眼镜后的脸,在熊熊燃烧的绿色火焰中迅速扭曲、变形,最终化为了一具焦黑的骷髅!他手中紧握的解剖刀当啷一声掉落在地,碎裂成七片锋利的碎片。每一片细小的刀身上,都清晰地映照出一张苍白而绝望的脸庞——那正是近年来陆续失踪的七名学生的面容,他们的灵魂似乎都被禁锢其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实验楼外那盆被林小满惦记着的绿萝,所有的叶片在一夜之间全部枯萎凋零,了无生气,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命力;而琴房里那架斯坦威钢琴的最后一个do键,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竟自己向上弹起,发出了一声清脆悦耳、却又带着无尽悲伤的声响,如同为逝者奏响的安魂曲。林小满脖子上那道狰狞的红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褪去,恢复了正常的肤色;周野的录音笔里,苏晚那不完整的《月光奏鸣曲》也变得完整而流畅,最后一个音符饱满而明亮,余音绕梁,仿佛获得了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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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未完成的休止符
三个月后,西校区那栋承载了无数诡异传说的实验楼,终于被夷为平地。工人们在清理废墟、挖掘地基时,在地下深处,意外地挖出了七具早已白骨嶙峋的人类骸骨。令人惊骇的是,每一具骸骨的喉骨位置,都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片早已枯萎的绿萝叶子,仿佛是某种沉默而诡异的陪葬品,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架见证了无数恐怖事件的斯坦威三角钢琴,则被小心翼翼地送往了市博物馆。在经验丰富的修复师对琴体内部进行深度清理和检修时,竟在琴腔的隐蔽夹层中,发现了第二根人类的断指。经过DNA比对,这根断指与苏晚的遗传信息完全一致。这意味着,当年苏晚的遭遇,远比人们想象的更加黑暗和残酷,她的牺牲,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一切似乎都告一段落。林小满的日记本里,再也没有出现过那些令人不安的陌生字迹。然而,每个寂静的周三午夜,当她独自一人坐在书桌前时,总能隐隐约约地听见,自己的书桌抽屉里传来一阵轻微而规律的敲击声,不疾不徐,三短一长,像是在耐心地数着节拍,又像是在提醒着什么,暗示着那个诅咒并未真正结束。
周野将他搜集到的所有录音证据,小心翼翼地锁进了办公室保险柜的最深处。但是,就在某个普通的清晨,当他像往常一样来到办公室时,却发现那个沉重的保险柜被人打开了。他的录音笔,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办公桌上。录音笔的播放键旁边,赫然压着一张崭新的琴键照片。照片的背面,用那熟悉的、猩红的墨水,写着一句话,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第七个祭品,是它自己。
校报最终没有刊登周野撰写的这篇调查报告。当周野在电脑文档的最后一页,打下结语的最后一个字时,他手中的钢笔突然毫无征兆地漏出了一大滴墨水,在洁白的稿纸上迅速晕开,形成一个暗红色的、不规则的圆点,像一个永远也无法完成的休止符,带着无尽的遗憾和不祥。
窗外,皎洁的月光穿过云层,正好洒落在稿纸上那个诡异的暗红色圆点上。朦胧的月色中,圆点的阴影里,隐约可以看见一片绿萝叶子的轮廓,正以一种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速度,缓缓地、执拗地转向书桌的方向,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还未终结的故事,等待着下一个倾听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