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联姻二十载,生日宴上林薇心不在焉打翻红酒。
>监控里,她删除暧昧短信的动作被我尽收眼底。
>今晚他飞纽约。陌生号码的提示刺眼醒目。
>我冻结家族资产,将离婚协议甩在她面前。
>朋友劝和时我轻笑:脏了的东西,林家从来不捡。
>五年后父亲葬礼重逢,她已沦为商场柜姐。
>暴雨夜她跪在别墅外哭喊:给我一次机会!
>我撑着伞漠然经过,玻璃倒映着厨房里煮粥的身影。
>夫人问您宵夜想吃什么。管家低声询问。
>超市偶遇,她见我抱着儿子突然崩溃:我们十八年感情算什么
>我擦掉孩子嘴角饼干屑:迟来的深情,比草都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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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层酒店的宴会厅像一个巨大的、镶满碎钻的金丝笼。水晶吊灯倾泻下过于璀璨的光,晃得人眼晕。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清冽、女士香水甜腻的尾调,还有精心烹制的食物混合气息。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林氏集团太子爷林深的三十岁生日宴,是这座城市顶级的社交盛宴。每一张笑脸都恰到好处,每一声祝贺都精心修饰。
林深是这场盛宴的绝对主角。剪裁完美的深灰色高定西装包裹着他挺拔的身形,唇角维持着无可挑剔的弧度,眼神却疏离地掠过一张张面孔,最终落在大厅另一侧——他的妻子,林薇。
香槟色的鱼尾长裙勾勒出曼妙曲线,颈间那串他去年送的南洋珠项链泛着温润的光。她正与人谈笑,眉眼弯弯。林深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杯壁,视线沉静如古井。他捕捉到了,那明媚笑容底下,一丝难以察觉的游离,像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边缘,很淡,却存在。
林总,生日快乐!祝您和林总夫人百年好合,林氏基业长青!一位集团元老端着酒杯上前。
林深瞬间收敛心神,举杯相碰:张叔客气了。清脆的碰杯声被背景音乐吞没。目光再次投向林薇,却正看见她放在身侧矮几上的手机屏幕倏地亮了一下,一条新信息的预览极快地跳了出来,瞬间又被锁屏的黑暗吞噬。
林薇似乎毫无所觉,伸手去取香槟塔顶端的一杯酒。指尖刚碰到冰凉的杯柱,手腕却几不可查地一抖。
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骤然划破和谐乐章。猩红的酒液如同泼洒的血,瞬间浸透了她昂贵裙摆的前襟,溅落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蜿蜒开一片刺目的狼藉。玻璃碎片在她脚边闪着寒光。
全场的谈笑声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齐刷刷聚焦过来。
林薇僵在原地,脸色煞白,漂亮的眼睛里映着破碎的玻璃和流淌的酒液,还有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
林深的心脏像被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一沉。他立刻拨开人群,大步流星地走过去。
没事吧声音低沉平稳。他脱下西装外套,不由分说裹住她沾满酒液、微微颤抖的肩膀。熟悉的气息包裹住林薇,她似乎才找回一丝力气,抬起头看他,嘴唇翕动:没…没事,手滑了。对不起……
后面的话被难堪堵在喉咙里。
小事。林深打断她,眼神在她仓皇失措的脸上停留一瞬,让司机先送你回去换衣服。
他抬手招来助理,低声吩咐。
林薇裹紧外套,低着头,脚步虚浮地匆匆离开。那背影,仓皇而脆弱。
宴会仍在继续,气氛蒙上微妙。林深重新换上笑容,游刃有余地周旋,仿佛意外从未发生。只是眼底深处那点温存,已彻底冻结成冰。打翻的酒,失魂的慌乱,还有……手机屏幕上那惊鸿一瞥的亮光。几个碎片,在他冷静的思维里碰撞出冰冷的火花。
宴会在强撑的体面中结束。凌晨一点,城市的灯火在落地窗外流淌成寂静星河。林深独自回到顶层套房的书房。
门合拢,隔绝浮华。他没有开主灯,只有书桌上一盏台灯散发着冷白的光晕。空气里的香槟香水味此刻让他感到窒息的烦闷。
他扯松领带,解开衬衫纽扣,坐进宽大的皮椅,闭上眼睛。疲惫如潮水,更汹涌的是林薇惊惶的眼睛和手机屏幕那转瞬即逝的亮光。
不对劲。强烈的不对劲。
林深猛地睁眼,眼底锐利如鹰隼。他打开电脑,手指快速敲击,调出宴会厅监控后台。时间轴精确拖回林薇失手前一分钟。高清画面捕捉到那个角落:林薇与人交谈,手机放在矮几上。她伸手取酒前几秒,屏幕亮起,新信息预览弹了出来。
林深的目光死死锁住屏幕,将画面放大。预览框里的文字,每一个像素点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他的瞳孔:
【薇,他今晚飞纽约。老地方等你,别让我空欢喜。】
发送者,一个未储存的陌生号码。
画面里,林薇在酒杯脱手瞬间,身体僵硬,视线惊惶地扫过手机。紧接着,在所有人被碎裂声吸引时,她那只干净的手,借着转身弯腰的动作,极其隐蔽地抓起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删除。动作快如闪电。
林深静静地看着定格的画面,看着林薇慌乱狠绝的侧脸,看着被删除的信息预览。书房死寂,只有电脑风扇的轻微嗡鸣。台灯冷白的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亮,一半沉入浓重阴影,英俊冷硬的脸庞没有任何表情,像寒冰封冻的雕塑。
心脏传来迟滞的、钝刀切割般的闷痛。青梅竹马,二十载相伴。家族联姻,五年夫妻……原来都抵不过一条来自老地方的暧昧邀约。
他靠在椅背上,很久。久到窗外灯火似乎都黯淡。然后,他坐直身体,脸上最后一丝属于丈夫的温度彻底褪尽,只剩下林氏掌舵者的冷酷决断。他拿起内线电话,拨通号码,声音平稳,却透着冻结空气的寒意:
周律师,是我。立刻拟定两份文件:离婚协议,以及我名下所有林氏股份、不动产、个人信托基金即刻冻结转移的授权声明。全部。天亮前,我要看到它们放在我桌上。
电话那头传来震惊迟疑的声音:林总这么突然关于林薇小姐是否需要再……
按我说的做。林深打断,每个字像淬冰的子弹,立刻。
挂断电话,他再次看向定格的监控画面,眼神幽深如寒潭。手指移动鼠标,将那段记录背叛的视频拖入最高加密文件夹。做完这一切,他走到落地窗前。城市的霓虹在他眼底明明灭灭,映不出一丝暖意。
天亮之后,一切都将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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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带着残酷的明亮,穿透顶层公寓的落地窗,泼洒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尘埃落定的沉寂弥漫在空气中。
林薇坐在客厅宽大的白色沙发上,穿着被酒渍浸染后换下的家居服,头发凌乱,脸色惨白。她一夜未眠,眼底布满红血丝,空洞地望着茶几上那份薄薄的文件——离婚协议书。旁边,是周律师留下的便签,写着林深名下所有资产被冻结转移的说明。
她拿起协议书,手指颤抖。条款冰冷、苛刻至极。除了婚前个人名下那点微薄财产,她将净身出户。林家的大门,对她彻底关闭。
巨大的恐慌攫住了她。就因为打翻一杯酒还是……那条信息她猛地抓起手机,翻找那个陌生号码,却发现早已变成空号。最后一点侥幸被碾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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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锁传来电子音。门开了。
林深走了进来。一身熨帖深色西装,面容冷峻,眼神锐利清明。他带着清晨的微凉气息,径直走向吧台,倒了一杯冰水,动作流畅漠然。
林薇像被惊醒,猛地从沙发上弹起,协议书在她手中变形。她踉跄着冲到林深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和绝望的尖利:林深!你什么意思就因为我不小心打翻了酒还是听信了什么挑拨我们二十年的感情!五年夫妻!你就这么对我冻结财产让我净身出户!
泪水冲花眼妆。
林深慢条斯理喝了一口冰水,喉结滚动。放下水杯,杯底接触台面,发出清脆冰冷的嗒声。他抬眼,目光落在林薇涕泪横流的脸上。那眼神平静无波,深不见底,像审视一件毫不相干的物品,带着洞悉一切的漠然。
二十年的感情林深开口,声音低沉平稳,像钝刀切割空气,林薇,昨晚飞纽约的航班延误了三个小时。
这句话如同惊雷,炸响在林薇耳边。她所有的哭喊质问伪装瞬间粉碎。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一个字也吐不出,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冰冷将她吞没。他知道了!他全都知道了!
巨大的绝望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林深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灭顶的窒息感扼住喉咙。
林深不再看她,拿起吧台上资产冻结说明副本。拿起笔,在需要签名的地方,落下锋利遒劲的名字。每一个笔画,都带着斩断过去的决绝。
签了它。他将笔和离婚协议书推到林薇面前的吧台,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命令,签完字,离开。属于林家的东西,一件不许带走。
林薇浑身剧烈颤抖,看着如同判决书的协议书,泪水无声汹涌:林深……我错了……求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只是一时糊涂……
她伸出手,想去抓他的衣袖。
林深在她手指即将触碰到的前一秒,微微侧身,避开了。动作幅度不大,却带着刻骨的嫌恶和疏离。
脏了的东西,他看着林薇,唇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只有无尽的讽刺和决绝,林家从来不捡。
林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世界在她眼前失声,只剩尖锐耳鸣。她踉跄后退,撞在吧台边缘,协议书从手中滑落。她再也支撑不住,顺着吧台滑坐在地,蜷缩成一团,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呜咽。体面与光环彻底崩塌。
林深没有再看她。弯腰拾起协议书,放在吧台上,拿起手机车钥匙,转身,步履沉稳走向门口。高大的背影冷漠决绝。
下午三点前,签好字交给周律师。门关上前,最后一句平静无波的话飘进来。
门,轻轻合拢。隔绝了空间,也隔绝了林薇曾经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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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时光冲刷痕迹,也重塑城市轮廓。城南荒芜的河岸地,矗立起崭新的现代艺术会展中心。林氏总部大楼早已搬离市中心,矗立在金融新区顶端,俯瞰日新月异的城。
林深的生活被严格规划、高效运转。工作、会议、决策占据绝大部分时间。那个名为家的顶层公寓早已出售。他搬到了更僻静、安保更高的半山别墅区。
偶尔深夜结束跨国会议,他会坐在别墅顶层露台,望着山下璀璨遥远的灯火。五年前那个充斥着香槟味、破碎声和绝望哭泣的夜晚,像褪色老电影闪过模糊片段。没有怀念,只有淡漠。林薇这个名字,连同被斩断的过往,被时间砂砾掩埋。
他有了新的生活。规律,高效,目标明确。身边出现了一个人——苏禾。慈善基金会工作,笑容温婉,眼神清澈。她的存在像山间清晨的风,恰到好处拂去尘埃。一年前,儿子小宇加入他们的世界。小家伙的到来,给规整冷硬的别墅注入了柔软喧闹的生机。
林深学会了冲奶粉,笨拙地换尿布,深夜处理完文件会推开儿童房门,凝视睡梦中咂巴小嘴的稚嫩脸庞。那一刻,心尖坚硬冰冷的角落被温热暖流融化。他成了父亲。
这天下午,铅灰色云层沉甸甸压在城市上空,酝酿暴雨。林深刚结束冗长董事会,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车子驶出车库,汇入拥堵车流。
林总,直接回半山司机老陈询问。
林深刚要开口,手机震动。屏幕上跳动着母亲的名字。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压抑悲恸、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阿深……你爸……他……刚刚走了……
世界仿佛静音。林深握着手机的手指骤然收紧,指关节泛白。父亲林正宏,缠绵病榻多年,这一天终会来临,但沉痛依旧猝不及防砸下。
我马上到。声音异常沙哑。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下颌线绷紧。车内沉重寂静。
去老宅,快。声音低沉。
车子加速,冲破压抑暮色,朝城东承载林家荣光的老宅疾驰。
林家老宅笼罩在肃穆悲凉中。高大门楣悬挂巨大白色奠字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沉重的黑漆大门洞开,传出低沉哀婉的挽乐声、压抑哭泣和吊唁宾客的低语。空气弥漫香烛纸钱气息和雨水将至的土腥味。
林深一身黑色西装,臂缠孝纱,面容冷峻如冰雕,下颌线紧绷。他站在灵堂入口处,代替悲痛过度的母亲,沉稳接待络绎不绝的政商名流。背脊笔挺,每个鞠躬、握手、低沉道谢,都带着近乎机械的精准克制,只有眼底深处那抹化不开的沉痛,泄露着内心翻涌的巨浪。
林总,节哀顺变。苍老声音带着叹息。
王伯,有心了。林深微微颔首,声音低沉沙哑。
人流在他面前分开又合拢。他接过一位世交递来的白色菊花,目光习惯性扫过入口处登记来宾的执事台。就在他准备转身放花时,眼角余光像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猛地刺了一下。
执事台侧后方,靠近回廊阴影的角落。一个穿着廉价黑色套裙的女人,微微低着头,将手里薄薄的白信封交给登记的执事。身影单薄佝偻,格格不入。
林深的目光瞬间定格在那张抬起的侧脸上。
褪去豪门光环的妆容,那张脸憔悴异常,眼角细纹深刻,皮肤粗糙暗沉。曾经柔亮的长发简单挽在脑后,露出清晰可见的几缕灰白。眼神躲闪,带着怯懦不安。
林薇。
林深的心没有任何波澜。没有恨,没有怒,没有惊讶。只有冰冷的确认。五年时光,将曾经众星捧月的豪门贵妇磨砺得面目全非。不合身、材质低劣的黑裙,磨得发亮、鞋跟歪斜的黑皮鞋,无声诉说着窘迫。
林薇显然也看到了他。视线交汇刹那,她身体剧烈颤抖,像被电流击中。眼神爆发出复杂光芒——震惊、浓得化不开的悔恨、卑微祈求、绝望恐惧。她下意识抓紧手里廉价帆布包,指节用力到发白,嘴唇哆嗦,最终慌乱低头,像受惊的鹌鹑,匆匆将白信封塞给执事,转身没入回廊更深的阴影,消失在人流之后。
整个过程,快如拙劣的默片片段。
林深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仿佛只是看到一片被风吹落的枯叶。他将白色菊花稳稳放在父亲巨大的遗像前。照片上父亲威严依旧。林深深深鞠躬。
父亲,您放心。无论过去如何,林家,绝不回头。
暴雨在入夜时分倾盆而下。豆大雨点狠狠砸在别墅落地窗上,发出密集狂暴的声响,水流如瀑布般肆意流淌。窗外花园笼罩在迷蒙水幕中,树木在狂风中扭曲枝干,发出呜呜哀鸣。
别墅一楼书房,只亮一盏暖黄落地灯。林深坐在宽大书桌后,刚结束与海外分部的视频会议。屏幕上数据图表暗下去,映出他略显疲惫却锐利的眉眼。父亲葬礼的沉痛未散,堆积如山的工作接踵而至。他揉了揉眉心,端起微凉的参茶喝了一口。
叩叩叩。书房门被轻轻敲响。
管家陈叔端托盘进来,上面放一碗热气腾腾、散发清甜香气的冰糖雪梨。先生,夫人看您晚上在灵堂受了寒气,又熬到现在,特意给您炖的。她说您喝了润润喉,早些休息。声音压低,带着恭敬关切。
林深看着那碗清亮甜汤,紧绷神经似乎被热气柔化一丝。点头:放这儿吧,替我谢谢她。小宇睡了吗
小少爷早睡了,睡前还抱着您送他的小汽车呢。陈叔脸上露笑意,放下托盘,又低声补充,夫人还在厨房,问您宵夜想不想吃点清淡的,她给您熬点小米粥
不用了,让她也早点休息。声音温和些许。
好的,先生。陈叔应声,轻手轻脚退出去,带上门。
书房恢复安静,只剩窗外愈发猛烈的风雨声。林深拿起小勺,舀起温热的雪梨汤送入口中,清甜滋味混合淡淡梨香滑下,仿佛驱散一些积压的疲惫寒意。他放下勺子,目光无意识投向窗外被暴雨冲刷模糊的黑暗。
就在这时,一阵尖锐凄厉的哭喊声,穿透厚重雨幕刺了进来!
林深——!!林深你出来——!!
声音歇斯底里,带着疯狂,在狂风暴雨中格外刺耳诡异。
林深动作顿住,眉头瞬间拧紧。他站起身,走到巨大落地窗前。隔着被雨水冲刷模糊的玻璃,借着门口昏黄廊灯光晕,他看到了跪倒在暴雨中的身影。
正是林薇。
她浑身湿透,单薄廉价的黑裙紧贴身上,勾勒瘦削轮廓。头发被雨水打湿,胡乱贴在脸上脖子上。她跪在冰冷、被雨水淹没的石板路上,仰着头,朝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哭喊,雨水泪水在脸上横流。
林深!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出来看看我!求求你了!声音嘶哑破裂,充满无尽悔恨绝望,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这五年……我每一天都在后悔!我过得生不如死啊林深!求求你……原谅我……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看在我曾经是林太太的份上……给我一条活路吧!林深——!
哭喊在风雨中断断续续,像垂死野兽的哀鸣。她开始用力用额头磕碰冰冷湿滑的地面,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别墅安保撑着大黑伞快步跑去,试图拉起她,被她疯狂挣扎推开。
林深站在落地窗前,高大身影被灯光投射在地板上。他静静看着窗外那场疯狂狼狈的独角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沉静如结冰湖面。凄厉哭喊,卑微磕头,被暴雨冲刷不成人形的身影……无法激起半分波澜,只觉得吵闹不堪。
他转身,不再看窗外厌烦景象,拿起书桌上内线电话:陈叔,叫安保处理。别让她扰了夫人和小宇休息。声音平静无波。
是,先生。陈叔声音立刻传来。
林深放下电话,重新端起那碗温热的冰糖雪梨汤。就在转身走向书桌刹那,巨大的落地窗玻璃,如同一面模糊的镜子,清晰映照出他身后的景象——
透过玻璃反光,可以看到书房敞开的门,门廊外灯火通明、温暖宁静的客厅一角。开放式厨房的暖光灯下,一个穿着柔软米白色家居服、系着围裙的纤秀身影正背对书房方向,站在灶台前。她微微低头,专注看着锅里熬煮的小米粥,氤氲热气柔和轮廓。一只手拿着汤勺轻轻搅动。整个画面安宁平和,充满人间烟火气的温暖。
窗外的凄风苦雨,撕心裂肺的哭喊,与玻璃倒影中这宁静温暖的一幕,形成触目惊心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林深的目光在那倒影中温柔身影上停留一瞬,眼底最后一丝因窗外噪音而起的冷意彻底消散,被难以言喻的暖意取代。他低头,喝完了碗里最后一口甜汤。
玻璃窗上,只剩下他漠然离去的背影,以及窗外那片被暴雨彻底吞噬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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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午后,阳光难得慷慨,透过巨大落地玻璃窗,将市中心高端商场负一层的进口精品超市映照得明亮温暖。空气弥漫烘焙区面包甜香、咖啡豆醇厚气息、水果区清甜味道。舒缓轻音乐流淌,推着购物车的人们步履悠闲。
林深难得没穿西装,一身柔软深灰色羊绒衫和休闲长裤,少了平日冷峻锋芒,多了几分居家温和。他推着宽敞购物车,车里铺着柔软婴儿垫。三岁的小宇穿着可爱小熊连体装,稳稳坐在里面,肉乎乎小手紧紧抓着一块刚拆封的动物形状小饼干,吃得津津有味,嘴角沾满金黄饼干屑。
爸爸,小熊……饼干!小家伙含糊不清说着,举起啃了一半的小熊饼干给林深看,乌溜溜大眼睛里满是分享的快乐。
林深眼底漾开纯粹柔软的笑意。他停下脚步,微微俯身,用指腹极其轻柔擦掉儿子嘴角饼干屑,动作熟练自然。嗯,小熊饼干好吃。小宇慢点吃。声音低沉温和,带着宠溺。
就在这时,斜前方冷冻食品区的冰柜门被推开。一个穿着超市统一深蓝色马甲制服的女人走了出来,手里抱着几盒需要补货的冷冻牛排。她低着头,脚步拖沓,显得疲惫。
当她抬起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前方这对温馨互动的父子时,整个人瞬间冻僵!
手里的冷冻牛排盒子啪嗒掉在地上,砸在光洁地砖上。她却浑然未觉,死死盯着林深,还有购物车里粉雕玉琢、眉眼间依稀能看出林深轮廓的小男孩。
林薇。
她比葬礼那天更加憔悴。超市制服空荡荡挂在身上,脸色蜡黄,眼袋浮肿,双手粗糙暗沉,指关节粗大。此刻,她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剧烈哆嗦,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眼睛里,只剩下巨大的震惊、难以置信,以及被彻底碾碎的绝望疯狂。
她被一股巨大力量推着,踉踉跄跄冲到林深面前,完全无视掉在地上的货物和周围顾客诧异目光。
林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破碎不堪,带着浓重哭腔和濒临崩溃的歇斯底里,他……他是谁这是谁的孩子!
林深脸上的温柔笑意瞬间敛去。他直起身,将购物车微微往身后拉了一下,高大身形形成保护屏障,隔绝林薇癫狂视线。他看着眼前形容枯槁、眼神疯狂的女人,眼神冷得像西伯利亚冻土,只有彻底漠然。
小宇被吓到,停止咀嚼,小嘴一瘪,大眼睛迅速蓄满泪水,小手紧紧抓住爸爸衣角,奶声奶气带着哭腔:爸爸……
林深立刻回身,大手轻轻拍拍儿子小脑袋,声音瞬间恢复温和:小宇不怕,爸爸在。那变脸般的速度,截然不同的语气,如同最锋利的刀,狠狠剜在林薇心上。
她看着林深对孩子的呵护,看着那瞬间切换的温柔,再对比看向自己时的冰冷厌弃,巨大落差和尖锐痛苦让她彻底失去理智。积压五年的悔恨、不甘、屈辱、走投无路的绝望,如同火山轰然爆发!
林深!她猛地拔高声音,尖锐刺破超市音乐背景,你告诉我!这到底是谁的孩子!我们呢!我们算什么!
她用力拍打自己胸口,泪水汹涌,我们十八年的感情!从穿开裆裤就认识!五年夫妻!那是我全部的青春!全部啊!到头来……你就这么对我!把我一脚踢开,像丢垃圾一样!转头就跟别人生孩子!林深!你的心呢!是石头做的吗!你告诉我,我们那十八年……到底算什么!算什么啊——!!
她歇斯底里哭喊,声音嘶哑破裂,身体因激动剧烈颤抖。超市保安迅速围拢过来,试图控制局面。
林深却站在原地,身形挺拔如松,岿然不动。一手稳稳护在购物车前,将儿子完全挡在身后。他静静看着她崩溃哭喊质问,看着她像个疯子撕扯早已不存在的尊严过往。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愤怒,没有怜悯,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拙劣吵闹表演。
直到林薇喊得声嘶力竭,只剩绝望抽泣,身体摇摇欲坠时,林深才终于动了动。
他微微俯身,再次伸出手,用指腹极其轻柔仔细地,将小宇嘴角最后一点饼干屑轻轻抹去。动作专注温柔,仿佛天地间只有他和孩子。
然后,他直起身,目光重新落在林薇被泪水痛苦疯狂扭曲的脸上。薄唇轻启,声音不高,却清晰穿透压抑抽泣,像淬了万年寒冰的匕首,精准冷酷地钉入她的心脏:
迟来的深情,他顿了顿,每个字清晰无比,带着俯瞰尘埃般的漠然嘲讽,比草都贱。
说完,他不再看林薇瞬间惨白如鬼、被抽走灵魂的脸,一手稳稳推着购物车,一手安抚护着车里懵懂不安的儿子,径直绕过僵在原地的林薇和围拢保安,朝收银台平静走去。
超市明亮灯光落在他宽阔肩背上,将推婴儿车的背影勾勒得无比挺拔决绝。
身后,只留下林薇如同被彻底抽空般瘫软在地的身影,和再也无法压抑的、绝望到极致的嚎啕大哭。哭声淹没在超市音乐和人们低低议论声中,最终消散在充满面包甜香的空气里。
迟来的深情,终究,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