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晚加班到凌晨两点,把甲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转头发现新来的魔鬼总监正倚在门边似笑非笑。
>骂得挺有创意,他指尖转着咖啡杯,下个月绩效扣光。
>她正要暴起,突然瞥见他锁骨上的月牙疤——
>那是十年前她揍小混混时误伤自家竹马留下的。
>顾屿她声音发颤。
>男人慢条斯理解开领带:叫顾总。
>后来她低血糖晕倒,全公司看着高岭之花总监单膝跪地给她喂巧克力。
>张嘴,他擦掉她嘴角糖渍,从小就不会照顾自己。
>当晚他把她抵在童年秘密基地的旧墙边:教你个新绩效算法——
>嫁给我,工资全归你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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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两点十七分。
城市像一头耗尽了所有力气的巨兽,蜷缩在浓稠的墨色里,只剩下零星几点疲惫的光,苟延残喘地亮着。林晚晚的办公室,就是其中一点。惨白的顶灯无情地泼洒下来,将她孤零零的影子钉在冰冷的地板上,拉得很长,长得有些扭曲。
空气里弥漫着速溶咖啡廉价而苦涩的焦糊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电子元件过度发热后的金属气息。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光标在一行行修改意见后面,像垂死挣扎的虫子,微弱地闪烁。
第五稿……第五稿了!林晚晚猛地向后一靠,人体工学椅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她抬手,狠狠揉搓着酸胀到几乎要爆炸的太阳穴,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干涩沙哑,带着熬夜熬到极限的颤抖和压抑不住的暴躁,在过分安静的办公室里嗡嗡作响,‘感觉不对’‘不够高级’‘缺乏灵魂’灵魂你个头啊!甲方爸爸,您老人家高寿啊您脑子里那点贫瘠的想象力是不是都用来折腾我们这些可怜的打工人了我看您家祖坟冒的不是青烟,是催命符吧!从太爷爷那辈儿起就缺了大德了是不是生个孩子没屁眼儿的玩意儿……
她越骂越顺口,词汇量贫乏的甲方在她口中完成了从个体到家族再到整个进化史的彻底否定。积压了一整天的疲惫、愤怒、还有那种被反复蹂躏创意的屈辱感,此刻找到了一个决堤的出口,汹涌而出。声音在空寂的办公室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泄感。
骂得口干舌燥,她抓起桌上那杯早已凉透的、颜色浑浊得像泥浆一样的速溶咖啡,灌了一大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非但没能浇熄心头的邪火,反而激得胃里一阵翻搅。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细微、却又无法忽略的声响,像冰冷的蛇信子,轻轻舔舐过她紧绷的神经末梢。
嗒…嗒…嗒…
是皮鞋鞋跟,以一种极其精准、极其沉稳的节奏,轻轻叩击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容不迫,却带着一种洞穿一切的穿透力,由远及近,清晰无比地传入她的耳中。
林晚晚浑身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所有狂飙的肾上腺素瞬间凝固,冻成了冰碴子,狠狠扎进她的血管里。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猛地窜起,瞬间席卷全身,让她如坠冰窟。
她像个生锈的机器人,脖颈发出咔哒一声轻响,一寸一寸,极其僵硬地扭过头去。
办公室巨大的玻璃门敞开着,像一个沉默的、无情的旁观者。
一个男人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
走廊顶灯的光线被他高大的身形切割开,一半落在他身上,勾勒出笔挺合身的深灰色西装轮廓,肩线凌厉得像刀锋;另一半则沉入阴影里,模糊了他半边脸的表情。他手里端着一个白瓷咖啡杯,杯口氤氲着极淡的热气。修长的手指正慢条斯理地、一圈一圈地转动着杯壁。动作优雅得近乎慵懒,却带着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气仿佛被瞬间抽干。林晚晚张着嘴,像个搁浅的鱼,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刚才那些酣畅淋漓的、极具创意的国骂,此刻变成了无数根烧红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回她自己的脑子里。
男人终于抬起了眼。
阴影退去些许,露出一张轮廓极其分明的脸。下颌线利落得如同精心雕琢过,鼻梁高挺,薄唇抿成一条没什么温度的直线。那双眼睛……深邃,幽暗,像不见底的寒潭,此刻正清晰地倒映着她煞白如纸、写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的脸。潭底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极淡、极难捕捉的……玩味像看着猎物在陷阱边缘徒劳挣扎。
他微微歪了歪头,动作很轻,却让林晚晚的心脏骤然停跳了一拍。
林晚晚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缓,像质地精良的丝绸滑过冰冷的金属表面,带着一种奇异的摩擦感,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在林晚晚脆弱的耳膜上,创意部文案策划
林晚晚下意识地点头,动作僵硬得像个提线木偶。
男人嘴角的弧度似乎加深了那么一丁点,几乎难以察觉。他垂眸,目光落在手中转动的咖啡杯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嗯,他轻轻应了一声,尾音拖得有些长,带着一种审判般的意味,刚才那段……即兴发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眼神再次抬起,精准地钉住林晚晚,骂得很有创意。
林晚晚的呼吸彻底停滞了。
可惜,他话锋一转,声音里那点残余的温度瞬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冰封的锋利,用错了地方。他放下咖啡杯,杯底与桌面接触,发出轻微却异常清脆的一声咔哒。
下个月绩效,他薄唇轻启,吐出几个字,如同法官落下了最终判决,扣光。
轰——!
一股滚烫的血液猛地冲上林晚晚的天灵盖!屈辱、愤怒、还有被彻底踩在脚底的无力感瞬间炸开!什么魔鬼总监!什么新官上任三把火!她辛辛苦苦熬了无数个通宵,被甲方反复凌迟,到头来还要被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一句话就判了死刑凭什么!
理智的弦嘣地一声彻底断裂。
你……林晚晚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太大,带倒了旁边堆叠如山的文件夹,哗啦一声散落一地。她也顾不上,胸膛剧烈起伏着,手指几乎要戳到对方那张冷峻的脸上,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尖锐地拔高,带着破音的颤抖,你凭什么!你算老几!我……
后面一连串更加激烈的控诉已经涌到了舌尖,蓄势待发。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就在她因愤怒而身体前倾、视线无意中扫过男人颈项的刹那——
他深灰色西装外套里面,熨帖得一尘不染的白衬衫领口,最上面那颗纽扣不知何时松开了。
一小段线条清晰的锁骨暴露在灯光下。
就在那微微凸起的、带着男性特有力量感的锁骨正中央,一道浅白色的疤痕,如同被精心镶嵌上去的月牙,静静地躺在那里。
形状是那样熟悉。
弧度是那样刻骨铭心。
林晚晚所有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所有的委屈和不忿,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瞬间扼住了咽喉,硬生生地、极其粗暴地掐断了。
时间仿佛凝固。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粗重得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声,还有她自己那颗心脏,在死寂中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跳出来。
那疤痕……
十年了。
记忆的闸门被一股狂暴的力量轰然撞开!尘封的画面带着刺鼻的硝烟味和铁锈般的血腥气,争先恐后地涌入脑海——
盛夏,蝉鸣聒噪得令人心烦。老旧居民楼狭窄潮湿的后巷,空气里弥漫着垃圾发酵的酸腐气味。夕阳的余晖被两侧高耸的墙壁切割成狭窄而扭曲的光带,投下浓重的阴影。
几个流里流气、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像恶心的鬣狗一样围着一个瘦小的身影。书包被扔在肮脏的泥水里,书本散落一地。拳头砸在身体上的闷响,下流的咒骂和刺耳的哄笑交织在一起。
那个被围在中间的男孩,像狂风暴雨中一片单薄的叶子,倔强地咬着嘴唇,一声不吭,只有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盛满了被欺凌的屈辱和无助的恐惧,像受伤的小兽,死死地、死死地看着巷口的方向……
顾屿!
少女尖利又愤怒的呼喊仿佛就在耳边炸响。十五岁的林晚晚,像一头被激怒的小狮子,随手抄起巷口杂物堆里一根生了锈、沉甸甸的旧铁管,不管不顾地就冲了上去!
放开他!你们这群垃圾!
混乱。拉扯。推搡。铁管挥动的破风声。小混混惊怒的咒骂。一个黄毛被她的冲势撞得踉跄,另一个伸手来夺她手里的武器……
争夺中,那根冰冷的铁管失控地脱手甩出,带着巨大的惯性,划出一道令人心悸的弧线,狠狠砸向那个正试图爬起来保护她的男孩——
啊!一声压抑的痛呼。
不是小混混的。
是那个瘦弱男孩的。
他捂着自己的锁骨位置,鲜红的血,瞬间从他紧紧捂住的指缝里汹涌地渗了出来,刺目惊心!他痛得蜷缩起来,小小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脸色惨白如纸,那双刚刚还盛满倔强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疼痛和难以置信的茫然淹没。
林晚晚僵在原地,手里的铁管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世界的声音仿佛瞬间被抽离,只剩下男孩压抑的抽气和那刺目的、不断扩大的血红色……
月牙疤。
那是她亲手留下的印记。
刻在顾屿身上的,也是刻在她心底最深处、带着无尽愧疚的印记。
眼前这张成熟冷峻、带着上位者绝对掌控感的脸,与记忆深处那张苍白、隐忍、带着倔强泪痕的男孩面孔,在剧烈的眩晕感中,疯狂地重叠、撕裂、再重叠……
是他!
真的是他!
十年杳无音信,那个她曾以为永远失去、被愧疚啃噬了无数个夜晚的邻家弟弟顾屿!
顾……顾屿林晚晚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带着濒临破碎的脆弱。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向前踉跄了一步,指尖无意识地抬起,似乎想要去触碰那道证明一切并非幻觉的疤痕。
男人的眼神在她失声喊出那个名字的瞬间,几不可察地波动了一下,像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一圈微澜,但瞬间又恢复了深不见底的幽暗。他没有动,依旧维持着倚靠门框的姿态,只是那目光,从最初的冰冷审视,变成了某种更深沉、更复杂的东西,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道,牢牢锁住她失魂落魄的脸。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手。
动作优雅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林晚晚的目光下意识地追随过去,看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了自己一丝不苟的深灰色领带结上。
指尖捏住那温莎结的末端,然后,慢条斯理地,向外轻轻一扯。
领带应声松开,滑落出颈项,被他随意地握在手中。这个动作本身并无特殊,但在此刻死寂凝固的氛围里,却充满了某种宣告和划清界限的仪式感。
他薄唇微启,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淬了冰的金属质感,清晰地砸在林晚晚混乱不堪的心湖上:
叫顾总。
三个字。
像三根冰冷的钢钉,瞬间将她所有翻腾的情绪——重逢的震惊、汹涌的愧疚、想要解释的冲动——狠狠钉死在原地。
顾总。
不再是那个躲在她身后、需要她保护的顾屿。
是此刻掌握着她绩效生死、高高在上的顾总监。
林晚晚所有想说的话都噎在了喉咙里,堵得她胸口发闷,几乎窒息。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看着他松开领带后显得随意了些、却依旧壁垒森严的姿态,看着他眼中那深不见底的、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吞噬进去的幽暗。
他不再看她,目光平静地扫过一地狼藉的文件夹,最后落在她惨白失神的脸上,只停留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收拾干净。他丢下最后一句命令,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刚才那场足以颠覆林晚晚世界的相认从未发生。然后,他握着那条深色的领带,转身,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嗒…嗒…嗒…,不疾不徐,从容地消失在走廊的阴影深处。
留下林晚晚一个人,僵立在惨白的灯光下,像一尊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石膏像。办公室里只剩下她自己粗重而混乱的喘息,还有电脑屏幕右下角,那个无情跳动着的时间数字——凌晨两点二十九分。
世界,彻底天翻地覆。
接下来的日子,林晚晚感觉自己像一只被丢进了高压锅里的鹌鹑。整个星耀广告创意部,都被这位新上任的顾总监带来的低气压笼罩着,而林晚晚,无疑是站在风暴眼正中心的那一个。
新官上任三把火不足以形容顾屿的手段。那简直是燎原的烈焰,精准地烧灼着每一个角落,尤其是林晚晚所在的角落。
晨会。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林晚晚熬了三个通宵、自认为已经臻于完美的臻爱珠宝秋季推广案PPT正被无情地剖析。顾屿站在主位,身形挺拔得像一柄出鞘的利剑,修长的手指握着激光笔,红色的光点在她精心设计的心形钻戒主视觉上停留。
主题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穿透会议室凝滞的空气。目光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落在角落里努力缩小存在感的林晚晚身上。‘永恒挚爱’他嘴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俗套,空洞,毫无新意。市面上一抓一大把,消费者凭什么记住‘臻爱’凭你用了最大号的心形
林晚晚的脸瞬间烧了起来,手指在桌下紧紧攥成了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她能感觉到周围同事投来的、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重做。顾屿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激光笔的红点移开,切入点下沉。目标客群是25-35岁都市独立女性,她们要的不是浮夸的‘永恒’,是‘掌控感’和‘自我犒赏’的认同。方向错了,再华丽的辞藻也是垃圾。
垃圾两个字,像两记耳光,狠狠扇在林晚晚脸上。她低下头,盯着笔记本上被自己无意识画出的凌乱线条,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下午,茶水间。
林晚晚正对着咖啡机,试图用一杯双倍浓缩来续命。连续几天的高压和睡眠不足,让她眼前一阵阵发黑,胃里也隐隐作痛。
林晚晚。
那个如同梦魇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她手一抖,滚烫的咖啡液溅出几滴,落在手背上,带来一阵刺痛。她猛地转身,对上了顾屿深邃的眼眸。他不知何时进来的,手里拿着一份文件,姿态依旧从容。
这个客户反馈,他把文件递到她面前,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其中一行加粗的文字,要求增加社交媒体互动玩法。你之前的方案里,互动部分薄弱得像纸糊的。
林晚晚接过文件,只觉得那薄薄的纸片重逾千斤。她张了张嘴,想解释客户最初brief里根本没提这个要求,是临时增加的。
解释等于掩饰。顾屿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语气平淡无波,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压迫力,市场瞬息万变,客户的需求就是圣旨。做不到及时调整应变,就是能力问题。他微微俯身,距离陡然拉近,他身上那股清冽好闻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瞬间侵入林晚晚的呼吸。她能清晰地看到他浓密的睫毛,还有眼底那片深不见底的寒潭。
今晚之前,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声音压得更低,却字字如刀,我要看到新的互动方案框架。要爆点,要传播性,要……他顿了顿,目光在她明显缺乏血色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快得让人抓不住,让人眼前一亮的‘巧思’。
说完,他直起身,仿佛刚才那瞬间的靠近只是错觉,转身离开了茶水间,留下林晚晚僵在原地,手背上被咖啡烫红的地方火辣辣地疼,胃部的绞痛也更加清晰起来。
晚上九点,创意部依旧灯火通明。林晚晚感觉自己像一具被掏空的行尸走肉,机械地盯着屏幕上闪烁的光标,脑子里一片浆糊。低血糖带来的眩晕感一阵强过一阵,眼前开始出现模糊的重影,指尖冰凉发麻。她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令人窒息的昏沉感,伸手去够桌角那包以备不时之需的巧克力饼干。
指尖刚触碰到包装袋粗糙的边缘——
林晚晚。
又是他!
顾屿的声音如同魔咒,毫无预兆地在她身后响起。
林晚晚吓得浑身一激灵,猛地回头。动作太急,眼前瞬间黑雾弥漫,天旋地转!她甚至没看清顾屿的脸,只感觉一阵强烈的失重感袭来,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完了……
这个念头刚闪过,预想中冰冷坚硬的地板撞击并未到来。
一只手臂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稳稳地、甚至有些急切地揽住了她的腰,阻止了她倒下的趋势。一股熟悉的清冽雪松气息瞬间将她包裹。她晕得厉害,额头抵在了一个温热而坚实的物体上——是他西装的衣襟。
时间仿佛停滞了一秒。
整个开放式办公区,所有还在埋头苦干或假装苦干的同事,齐刷刷地抬起了头!无数道目光,如同聚光灯,瞬间聚焦在茶水间门口这极其戏剧性的一幕上!
高岭之花、冷酷无情的新任总监顾屿,此刻正以一种近乎拥抱的姿态,单手紧紧揽着快要晕倒的林晚晚!而那位平日里元气满满(至少在顾屿来之前)、此刻却脆弱得像纸片一样的林晚晚,正软软地靠在他怀里!
死寂。
绝对的死寂。连敲击键盘的声音都消失了。空气里只剩下林晚晚微弱而紊乱的呼吸声。
林晚晚晕得厉害,眼前一片模糊的金星乱冒,只能感觉到腰间那只手臂传来的、滚烫而稳固的力量,还有鼻尖萦绕的、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她努力想站直,身体却根本不听使唤。
下一秒,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用力,将她更稳地扶住。然后,那只手臂的主人,在全公司几十双眼睛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缓缓地、极其自然地屈下了一侧的膝盖。
单膝点地。
顾屿,那个永远高高在上、冷得像冰山的顾总监,以一种近乎臣服的姿态,半跪在了林晚晚的面前!
整个办公区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倒抽冷气的声音!有人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林晚晚的眩晕感被这巨大的冲击冲散了一些,她勉强聚焦视线,低头看去。
顾屿半跪在她身前,微微仰着头。那张线条冷硬的俊脸上,此刻没有一丝一毫的窘迫或尴尬,只有一种近乎专注的沉静。他不知从哪里变出了一块包装精美的、印着瑞士国旗标志的黑巧克力,修长的手指利落地撕开包装纸。
浓郁醇厚的可可香气瞬间弥散开来。
他将那块方方正正、泛着诱人光泽的巧克力递到她唇边,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张嘴。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清晰地传入林晚晚的耳中,也传入周围每一个竖着耳朵的同事耳中。不再是那种公事公办的冰冷命令,而是一种……带着不容置疑的、甚至有些强硬的关切
林晚晚的大脑彻底宕机了。她下意识地、近乎本能地,微微张开了因为缺水而有些干裂的嘴唇。
微凉而丝滑的巧克力被轻轻推进了她的口中。浓郁微苦又带着回甘的滋味瞬间在舌尖化开,一股暖流仿佛顺着食道迅速蔓延,稍稍驱散了那股令人窒息的眩晕和冰冷。
顾屿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看着她机械地、小口地吞咽着那块巧克力。他的眼神专注得近乎奇异,仿佛在确认什么。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动作——
他抬起另一只手,指腹带着温热的触感,极其自然地、轻轻地擦过她的唇角。
那里,沾着一点点融化了的、深褐色的巧克力渍。
他的动作太快,太自然,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感,仿佛这个动作早已融入骨髓。
啧,他发出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那叹息里似乎揉杂了太多复杂的情绪,无奈心疼还是某种深埋已久的了然他的声音压得更低,磁性而喑哑,像羽毛般拂过她的心尖,带着一种穿越了漫长时光的熟稔,清晰地、一字一顿地敲在她的心上:
从小就不会照顾自己。
轰——!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水的炸弹,在林晚晚混乱的脑海里轰然炸响!那些被刻意压抑的、关于旧时光的碎片——他发烧时她笨拙地煮糊的粥,他摔破膝盖后她手忙脚乱涂歪的红药水,还有她总是不吃早饭被他偷偷塞进书包里的牛奶……无数画面疯狂翻涌!
与此同时,整个办公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几十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半跪在地的顾总监和靠在他身上、嘴里含着巧克力、呆若木鸡的林晚晚。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八卦风暴即将来临前的窒息感,以及……无数颗被卧槽刷屏的心脏。
林晚晚的脸颊腾地一下,红得快要滴出血来!比刚才被当众批驳方案时还要滚烫百倍!她猛地想要后退,逃离这令人窘迫到极致的情境,腰间那只手臂却像铁箍一样,稳稳地、不容抗拒地扶着她。
顾屿仿佛对周围那些快要燃烧起来的目光毫无所觉。他确认林晚晚站稳了,脸色也似乎恢复了一丝血色,才缓缓地、从容不迫地站起身。膝盖离开地面,没有沾染一丝灰尘。他甚至还极其自然地整理了一下刚才因为动作而微微褶皱的西装袖口。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整个办公区,那些灼热的、探究的视线在他冷冽的注视下,如同遇到了寒流,瞬间瑟缩着移开。
都看什么他的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清冷,带着无形的威压,事情做完了
瞬间,整个办公区响起一片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和纸张翻动声,所有人都恨不得把头埋进显示器里。
顾屿这才重新看向林晚晚。她嘴里还含着那块没完全融化的巧克力,脸颊绯红,眼神躲闪,像一只受惊过度又羞愤欲死的兔子。
低血糖他问,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刚才那个单膝跪地、温柔喂食的人不是他。
林晚晚僵硬地点点头。
桌上有热牛奶。他朝她工位方向瞥了一眼。林晚晚这才发现,自己乱糟糟的桌角,不知何时多了一杯还冒着袅袅热气的牛奶,白色的马克杯,在一堆文件和废稿纸中显得格外突兀。
喝了。他丢下两个字,不再看她,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向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试图窥探的目光。
林晚晚站在原地,嘴里巧克力的甜腻混合着心底翻江倒海的混乱,让她几乎站立不稳。她看着那杯突兀出现的牛奶,又看看紧闭的总监办公室门,再感受到周围同事投射过来的、如同实质般的八卦视线……
整个世界,再次疯狂旋转起来。
那杯温热的牛奶,像一个滚烫的烙印,无声地摆在林晚晚凌乱的工位上。周围的空气里,同事们探究的目光如同细密的针尖,刺得她坐立难安。她几乎是落荒而逃,抓起包和那杯来历不明的牛奶,冲出了公司大楼。
城市的夜风带着凉意,吹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却丝毫无法平息内心的惊涛骇浪。顾屿那张冷峻的脸,他半跪的姿态,指尖擦过唇角的触感,还有那句石破天惊的从小就不会照顾自己……所有画面在脑海中疯狂闪回,与十年前那个苍白倔强的男孩身影不断重叠、撕裂,搅得她心神俱裂。
她需要冷静,需要逃离这个被顾屿气息完全笼罩的空间。几乎是凭着本能,双腿将她带回了那个承载了太多童年记忆的老城区。
记忆中的小巷依旧狭窄,两侧墙壁斑驳,爬满了岁月的痕迹。路灯昏黄的光线勉强撕开黑暗,投下长长的、摇曳的影子。空气里弥漫着熟悉的、属于老居民区的烟火气——饭菜的余香、潮湿的青苔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木料的气息。
她在一面爬满枯萎藤蔓、墙皮大片脱落的旧墙前停住了脚步。这里曾是她和顾屿的秘密基地。小时候,受了委屈,挨了批评,或是单纯觉得大人世界太无聊,他们就会躲到这里。墙根下有一块被磨得光滑的大石头,是他们分享秘密、舔舐伤口、或者只是静静坐着看云的宝座。
十年过去,石头还在,只是覆满了灰尘和落叶。林晚晚靠着冰冷的、粗糙的旧墙缓缓滑坐下来,将那杯温热的牛奶放在脚边。她把脸埋进膝盖里,长长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试图汲取一点旧日的气息来安抚自己狂乱的心跳。
太乱了。
他怎么就成了她的顶头上司他这些年经历了什么他为什么……要用那种方式对她是报复吗报复她当年那一铁管还是……别的什么她不敢深想的原因
躲到这里来,就能想清楚
低沉的声音,如同鬼魅般自身侧响起,毫无预兆地切断了她的思绪。
林晚晚猛地抬头,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顾屿就站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昏黄的路灯光线勾勒出他高大挺拔的身影,深色的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只穿着里面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纽扣,露出清晰流畅的锁骨线条,还有那道月牙般的浅白疤痕,在微弱的光线下若隐若现。
他不知何时来的,又站在那里看了多久。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深邃的眼眸在阴影里显得格外幽暗,沉沉地锁着她,像一张无形的网。
林晚晚瞬间弹了起来,像只受惊的兔子,后背紧紧抵住冰冷的旧墙,警惕又慌乱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顾屿没有回答。他迈开长腿,不疾不徐地朝她走来。皮鞋踩在老旧石板路上的声音,嗒…嗒…嗒…,每一步都像踩在林晚晚紧绷的心弦上。
距离迅速拉近。
那股清冽的雪松混合着淡淡烟草的气息,再次强势地笼罩了她。林晚晚下意识地想后退,脊背却已经死死抵住了粗糙的墙面,退无可退。
他在她面前站定,距离近得她能看清他衬衫领口细腻的纹理,能感受到他身体散发的温热气息。他微微垂眸,目光沉沉地落在她写满惊慌的脸上。
看来是想不清楚。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慢条斯理的压迫感。
林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身后粗糙的墙皮: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顾屿的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了一下,那弧度很浅,却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了然和某种……志在必得的危险气息。他没有再说话,只是忽然抬起手臂,宽大的手掌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啪地一声,撑在了林晚晚耳侧的墙壁上!
一个标准的、充满侵略性的壁咚姿势。
高大的身影瞬间将她完全笼罩在墙壁和他身体构成的狭小空间里。阴影压下来,带着强烈的男性气息和绝对的掌控感。林晚晚瞬间屏住了呼吸,身体僵直,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觉到后背粗糙墙面的冰冷触感,和他撑在耳边那只手臂传来的、不容忽视的热度。
他低下头,拉近了两人鼻息的距离。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和敏感的耳廓。
想不清楚,我教你。他的声音压得极低,磁性而喑哑,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细小的电流,钻进林晚晚的耳朵,直击她脆弱的心脏。那声音里没有了白天在办公室的冰冷刻薄,也没有了喂巧克力时那强硬的关切,只剩下一种深沉的、带着绝对掌控欲的蛊惑。
林晚晚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她被迫仰起头,对上他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眸。那里面不再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而是翻涌着某种她完全看不懂的、浓烈到近乎灼热的情绪,像压抑了太久的熔岩,随时可能喷薄而出。
教你个新的绩效算法,怎么样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烫得她浑身一颤。
林晚晚的思维彻底停滞了,只能凭着本能,发出一个干涩的单音节:……什……什么
顾屿的目光牢牢锁住她惊慌失措的眼,像是要望进她的灵魂深处。他撑在墙上的那只手缓缓抬起,带着温热的指腹,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力度,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意味。
然后,他薄唇微启,清晰而缓慢地,将那句在林晚晚听来无异于平地惊雷的话语,一字一顿地烙印在她的耳膜上,也烙印在她混乱不堪的世界里:
嫁给我。
工资,他的气息拂过她的唇畔,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宣告,全归你管。
轰隆——!
林晚晚的脑海里,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惊雷炸响!震得她魂飞魄散!
嫁给他
工资全归她管
这……这算什么荒谬绝伦的玩笑迟来的报复还是……
她瞪圆了眼睛,瞳孔里倒映着顾屿近在咫尺的、写满了认真和某种她从未见过的、浓烈得化不开的执拗的脸庞。旧墙的冰冷,他指尖的滚烫,还有他话语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如同冰与火的洪流,瞬间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