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雨水像无数根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江州市西区贫民窟油腻肮脏的泥地里。空气里弥漫着腐烂垃圾、劣质煤烟和绝望混杂的浓烈腥臭。林晚蜷缩在一处低矮窝棚漏风的角落,单薄的旧毯子裹不住她筛糠般颤抖的身体。高烧像一条冰冷的毒蛇,死死缠住她的喉咙和肺腑,每一次呼吸都撕扯着灼痛的胸腔,发出破风箱般嘶哑难听的嗬…嗬…声。
三年前,也是这样一个暴雨夜。江家奢华得刺眼的宴会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她的好哥哥江临川,那个被媒体誉为商界新贵、温润如玉的江家大少爷,微笑着,亲手将一杯掺了强腐蚀性化学品的果汁递到她唇边。他俯身,用只有她能听到的、淬着冰渣的耳语:晚晚,喝了它,安静点。江家,不需要一个聒噪的私生女。
妹妹精神压力太大,需要去国外静养一段时间,请大家给她空间。镁光灯疯狂闪烁,他对着镜头,笑容完美无缺,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的寒潭。
喉咙深处火烧火燎的剧痛,成了她失去声音前最后的记忆。紧接着,是毫不留情地扫地出门,像处理一件碍眼的垃圾。
三年了。在这片被繁华彻底遗忘的腐烂之地,她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靠捡垃圾、打零工勉强吊着一条命。嗓子毁了,发不出任何像样的音节,成了真正的哑巴。曾经属于江家二小姐的光环,早已被贫民窟的污泥浸透、腐蚀,只剩下一具在绝望和仇恨中苦苦挣扎的躯壳。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袭来,喉咙深处涌上熟悉的腥甜。林晚哆嗦着,在冰冷的泥地上摸索,指甲缝里塞满了乌黑的泥垢。装消炎药的廉价塑料瓶,空了。最后一点救命的粉末,昨天就舔干净了。烧得滚烫的额头抵着潮湿冰冷的土墙,寒意却无法渗透进她沸腾的血液。意识像断线的风筝,在混沌的黑暗边缘摇摇欲坠。
会死在这里吗像一条无人问津的野狗
不甘心啊…母亲含恨而终时攥紧她手心的冰冷…江临川那张虚伪带笑的脸…江家灯火辉煌的大门在她身后轰然关闭的巨响…
嗬…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悲鸣从她扭曲的喉咙里挤出,微弱得瞬间就被棚外的暴雨吞噬。
就在这时,一股难以言喻的剧痛猛地攫住了她的太阳穴!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狠狠凿了进去!林晚眼前猛地一黑,无数扭曲破碎的光影和尖锐刺耳的噪音疯狂地冲击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仿佛整个头颅都要炸裂开来!
呃啊——!
她无声地嘶吼,身体痛苦地蜷缩成一团,指甲深深抠进泥地里,留下几道带血的抓痕。
剧痛来得狂暴,退去得也诡异。几秒钟后,如同潮水骤然退去,所有的痛苦和混乱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林晚浑身被冷汗浸透,瘫软在冰冷的泥地上,大口喘着粗气,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包裹着她。
发生了什么
她茫然地抬起头。窝棚顶漏下的雨水,一滴,两滴,砸在她面前一小滩浑浊的水洼里,溅起微小的涟漪。
就在那涟漪之上,极其突兀地,浮现出一行半透明的、散发着微弱幽蓝色光芒的小字:
【这破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字迹清晰,棱角分明,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质感。像一句来自虚空的叹息,精准地砸在她的视网膜上。
林晚猛地闭上眼,用力甩了甩昏沉的脑袋。幻觉高烧产生的幻视她再次睁开眼。
那行幽蓝的小字,依旧悬浮在水洼上方,清晰得不容置疑。
不是幻觉!
一股混杂着惊骇和荒谬的寒流瞬间窜遍她的四肢百骸。她挣扎着想爬起来,目光下意识地扫过窝棚破败的门口。
一个肥胖的身影骂骂咧咧地挤了进来,是隔壁捡破烂的王婶。她浑身湿透,怀里抱着几个捡来的空塑料瓶,脸上写满了晦气,嘴里习惯性地嘟囔着:这鬼天气,真他娘倒霉,一个值钱的瓶子都没捞着!
然而,就在她肥胖的、沾满污垢的脸颊旁边,幽蓝色的光芒再次无声无息地凝聚,组成一行新的小字:
【呸!晦气!淋成落汤鸡就捡了这几个破玩意儿,还不够塞牙缝!都怪那短命鬼,占着窝棚还半死不活,看着就烦!】
王婶的目光恰好扫过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如鬼的林晚,那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弃和冷漠。那行幽蓝的小字,像一记冰冷的耳光,狠狠抽在林晚的脸上,将她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击得粉碎。
她真的能看见别人藏在心底的话!那些被华丽辞藻或粗鄙语言包裹着的、最真实、最不堪的社交暗语!
巨大的震惊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攫住了她。就在这时,窝棚唯一的小窗户外,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劣质玻璃上,一张巨大的广告海报顽强地贴在那里。海报上,江临川那张俊朗非凡、意气风发的脸被放大到极致,他亲昵地搂着一个穿着昂贵定制礼服、笑容矜持的陌生女子。海报顶端,一行猩红刺目的标题几乎要灼伤林晚的眼睛:
**江氏集团太子爷江临川与秦氏千金秦雨柔订婚喜讯!强强联合,佳偶天成!**
轰隆!
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漆黑的雨幕,瞬间照亮了海报上江临川那张虚伪的笑脸,也照亮了林晚眼中瞬间燃烧起来的、足以焚毁一切的仇恨烈焰!
订婚强强联合佳偶天成
在她像阴沟老鼠一样挣扎求生、在死亡线上徘徊的时候,那个夺走她生命、将她踩入地狱的凶手,却在云端之上,享受着无上的荣光和祝福!
母亲临终前枯槁的面容、那双死死抓住她、充满不甘和痛苦的眼睛,如同淬毒的钢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嗬…嗬嗬…
喉咙里发出破碎的风声,那不是悲伤,是仇恨在血管里奔涌咆哮!烧到极致的身体仿佛被这滔天的恨意注入了一股狂暴的力量,支撑着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她死死盯着海报上江临川的笑脸,幽蓝色的光芒不受控制地在她眼前疯狂闪烁、扭曲、重组!仿佛有无数的声音在尖叫、在诅咒!最终,所有混乱的光芒凝聚成一行清晰、冰冷、如同诅咒般的幽蓝小字,悬浮在江临川那张英俊的脸上:
**【找到他!撕碎那张虚伪的脸!让他血债血偿!】**
这不再是别人心底的暗语。这是她自己的心魔,被这诡异的能力具象化,成了燃烧在她灵魂深处的复仇箴言!
冰冷的雨水顺着破棚顶的缝隙滴落在她的额头上,带来一丝刺痛般的清醒。高烧依旧灼烤着她,但一种比高烧更炽热、更危险的东西,已经在她胸腔里生根发芽。
她需要靠近江家,靠近那个地狱。她需要一个身份,一个不会引起任何人怀疑的身份,一个能让她蛰伏在阴影里,像毒蛇一样等待时机的身份。
一个哑巴的身份,此刻,成了她最好的伪装。
几天后,身体在高烧退去后留下沉重的疲惫,但那股支撑她的恨意却越发凝练。林晚换上了仅有的、洗得发白却还算干净的旧衣裤,将一头枯草般的长发尽量梳理整齐。她来到了江家位于市郊半山的庞大庄园——云栖山馆的后门。
这里与贫民窟的肮脏混乱截然相反,巨大的铁艺雕花门紧闭,透着一股拒人千里的冰冷华贵。后门区域是佣人通道,相对隐蔽。她沉默地站在一棵巨大的法国梧桐树下,树影婆娑,遮住了她单薄的身影,也藏起了她眼中冰冷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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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穿着笔挺黑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中年男人从后门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管家特有的、刻板的严肃。他是江家的副管家,姓陈,主要负责一些外围事务和佣人管理。
林晚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和一丝紧张。她低着头,快步走了过去,在陈管家面前停下。她拿出提前写在旧纸片上的字,字迹因为用力而显得有些歪斜,却清晰可辨:
**您好。我叫林晚。听说府上招女佣。我能干活,很勤快。不会说话,但听得见。**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神看起来卑微、怯懦,带着底层人特有的那种麻木和讨好。
陈管家被打断,有些不悦地皱起眉头,居高临下地扫了她一眼。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她洗得发白的衣领,手腕上粗糙的茧子,还有那张因为营养不良和长期压抑而显得过分苍白、却依旧能看出几分清秀轮廓的脸。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丝轻蔑。
哑巴他开口,声音平板,带着金属般的冷硬,江家不是慈善机构。这里的工作,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
就在他说话的同时,林晚清晰地看到,在他梳理得油光发亮的头顶上方,一行幽蓝色的、带着浓浓鄙夷的小字无声地浮现:
**【哪来的叫花子脏兮兮的,还是个哑巴,看着就晦气。赶紧打发走算了。】**
林晚的心猛地一沉,指尖掐进了掌心。但她强迫自己低下头,肩膀微微瑟缩了一下,做出更加卑微的姿态,将那张写着字的纸片又往前递了递,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执着。
陈管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正要挥手赶人。一个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女声从侧后方传来:
陈副管家,什么事
林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循声望去。
一个穿着剪裁合身、面料上乘的米白色羊绒连衣裙的女人款步走来。她保养得极好,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眉眼温婉,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气质雍容华贵。手腕上一只翠绿的翡翠镯子,水头极足,随着她的动作泛着温润的光泽。正是江临川的继母,江家现在的女主人,苏曼。
苏曼的目光落在林晚身上,带着一种上位者惯有的、疏离的打量。那目光看似平和,却像细密的针,刺探着她身上每一个细节。
陈管家立刻换上一副恭敬的面孔,微微躬身:夫人,没什么大事。一个来应征女佣的,还是个哑巴。我看不合适,正要让她离开。
哑巴苏曼的眉梢几不可察地挑了一下,那抹温婉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一点点。她走近几步,目光在林晚低垂的脸上停留了几秒,然后缓缓下移,落在她那双沾着泥点、洗得发白的旧布鞋上,又扫过她因长期劳作而指节粗大的手。
林晚感受到那目光的重量,像被冰冷的蛇信舔过。她保持着低头瑟缩的姿态,一动不敢动。
苏曼的视线最终落回林晚的脸上,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上了一丝怜悯:可怜见的。这么年轻,不会说话,在外面吃了不少苦头吧
她说着,伸出一只保养得宜、涂着淡粉色蔻丹的手,似乎想拍拍林晚的肩膀以示安慰。
就在这温情的表象之下,林晚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苏曼那保养得宜、散发着淡淡香水味的鬓角旁,一行幽蓝色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文字,如同毒蛇般悄然浮现:
**【哑巴…好啊。不会乱说话,省心。看着也够老实,好拿捏。正好…那个地方缺个打扫的,脏活累活,总得有人干。】**
那行字清晰得刺眼!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林晚的眼底!
嗬…
林晚喉咙里发出一丝极轻的气音,像是被这赤裸裸的恶意惊到。她猛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苏曼那只即将落下的手,身体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起来。不是害怕,是愤怒和一种被毒蛇盯上的冰冷寒意!
苏曼的手悬在半空,脸上的温婉笑容瞬间僵住了一瞬,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不悦,但立刻又被更深的、带着审视的怜悯覆盖。她若无其事地收回手,指尖轻轻捻了捻,仿佛掸掉什么不存在的灰尘。
吓到你了苏曼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种虚伪的歉意,别怕。既然想找份活计,也是缘分。我们这里后花园角落有个工具房,平时存放些杂物,也需要人定期打扫整理。活儿是脏点累点,但包吃住。你愿意试试吗
她的话语轻柔体贴,如同春风拂面。然而,在她精心描绘的眉梢之上,那行幽蓝的小字却闪烁着冰冷、算计的光芒:
**【工具房…够远,够脏。让她去跟那些破铜烂铁作伴。一个哑巴,翻不出浪。正好…省得碍眼。】**
林晚的头垂得更低了,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中汹涌的寒芒。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嗯嗯声,将那份刻意伪装出来的卑微和感激表演到极致。
陈管家,苏曼侧过头,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优雅从容,带她去工具房安置一下。教教她规矩,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虽然不会说话,但耳朵是好的,该听的,要听清楚。
是,夫人。陈管家立刻躬身应道,看向林晚的眼神依旧带着轻蔑,但多了一丝算你走运的意味。
林晚抱着自己那个破旧的小包袱,沉默地跟在陈管家身后,踏入了江家奢华庄园的后门。脚下是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空气里飘荡着昂贵香薰和鲜花的混合气息。巨大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映照着墙壁上价值不菲的油画。
一切都与她记忆深处那个华丽的地狱重叠。
她的目光扫过这富丽堂皇的一切,心底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算计和刻骨的恨意。工具房很好。那个阴暗的角落,正是她蛰伏、观察、等待撕咬猎物的最佳巢穴。
她的复仇,就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无声无息地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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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栖山馆后花园深处,工具房像一个被遗忘的阴暗角落。铁皮屋顶在盛夏的烈日炙烤下散发着灼人的热气,空气里弥漫着机油、铁锈和腐烂木头的混合气味。空间逼仄,堆满了生锈的园艺工具、废弃的花盆、散发着霉味的旧帆布。角落里一张行军床,就是林晚的栖身之所。
苏曼兑现了她脏活累活的承诺。林晚每天的活计繁重而琐碎:清洗沾满泥土的花盆,擦拭布满灰尘的旧工具,搬运沉重的肥料袋,清理排水沟里淤积的烂泥和枯叶。汗水很快浸透了她粗糙的棉布衣服,在背上洇出深色的痕迹。手掌很快磨出了新的血泡,混着泥土和油污,火辣辣地疼。
陈管家偶尔会板着脸过来巡视,丢下一两句生硬的指令,或者挑剔她某个角落没打扫干净。林晚总是沉默地点头,动作麻利地改正,眼神低垂,像个毫无生气的木偶。她需要这份伪装,需要这层无害的保护色。
几天下来,她对工具房到主宅后厨的路线已经熟悉。每次去后厨倾倒垃圾或领取最粗糙的伙食时,她都会刻意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像一只警惕的猎犬,捕捉着这座庞大庄园里流动的每一丝信息。
她听到的社交暗语,远比真实的话语更赤裸、更肮脏。
后厨里,胖厨娘一边麻利地剁着肉排,一边热情地招呼刚进来的帮佣小妹:小翠,来尝尝我刚调的酱汁,香不香
而就在她油光发亮的额头上方,幽蓝的小字刻薄地跳动:
**【蠢丫头,就知道偷懒!这酱里盐放多了,正好让她尝尝咸淡,齁死她!】**
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男佣,对着镜子一丝不苟地整理领结,对着擦肩而过的女佣露出迷人的微笑:丽丽姐今天气色真好!
他耳畔浮现的暗语却带着下流的狎昵:
**【啧,这胸…晚上值班溜过去试试】**
一个穿着高级定制西装、头发梳得油亮的男人(林晚认出他是江氏某个部门经理)对着手机,声音低沉而严肃:王总,这个项目我们江氏势在必得,您放心,我们给出的绝对是行业最优价码…
他头顶上方,幽蓝文字却冷静地算计:
**【老狐狸,先稳住他。回头让技术部把参数改改,成本至少能压三成…】**
这些充斥着算计、鄙夷、贪婪的暗语,如同污水沟里翻腾的泡沫,让林晚对这个金玉其外的豪门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虚伪,是这里流通的货币。每一张笑脸背后,都藏着淬毒的刀锋。
这天下午,林晚正费力地用钢丝刷清理一个巨大的、沾满陈年污垢的青铜花盆。汗水顺着她的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抬手用胳膊蹭了蹭眼睛,视线有些模糊。
就在这时,一道带着明显厌恶和不耐烦的娇叱自身后响起:
喂!那个哑巴!你挡着路了!滚开点!
林晚动作一顿,慢慢转过身。
一个穿着香奈儿最新款套裙的年轻女孩站在几步开外,一手捏着鼻子,一手嫌恶地在面前扇着风,仿佛林晚和她周围污浊的空气都是致命的病毒。女孩妆容精致,眉眼间带着一股被骄纵出来的跋扈,正是江临川的未婚妻,秦雨柔。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着同样讲究、神情倨傲的女伴。
秦雨柔挑剔的目光扫过林晚沾满污泥的双手和衣服,又扫过地上那个肮脏的青铜花盆,红唇撇出一个刻薄的弧度:真是臭死了!这地方怎么能住人苏姨也真是,什么垃圾都往家里捡。
她身旁一个女伴立刻附和,声音娇滴滴的:就是嘛柔柔,这种脏兮兮的下人,就该待在垃圾场,带进家里多晦气啊。也不知道临川哥怎么想的,还同意苏姨收留她。
秦雨柔冷哼一声,没再看林晚,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脏了她的眼睛。她抬着下巴,像只骄傲的孔雀,准备绕过林晚和那堆垃圾继续她的花园散步。
然而,就在秦雨柔扭头的瞬间,林晚的瞳孔骤然缩紧!
在秦雨柔那精心打理、散发着昂贵发胶香气的后脑勺上方,一行幽蓝色的、带着浓重怨毒和嫉妒的文字,如同诅咒般浮现出来:
**【该死的狐狸精!昨晚临川书房里的女人到底是谁!那香水味绝对不是佣人的!贱人!别让我查出来!】**
那行字扭曲着,充满了燃烧的愤怒和尖锐的猜忌,与她此刻骄横跋扈的外表形成了极其诡异的反差。
林晚低下头,掩盖住眼中一闪而过的冰冷光芒。原来,这位高高在上的准太子妃,内心也并非铁板一块。江临川的风流债这倒是个意外收获。
秦雨柔三人趾高气扬地离开了,留下刺鼻的香水味和鄙夷的目光。林晚继续低头刷她的花盆,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秦雨柔头顶那行充满嫉妒和猜疑的幽蓝暗语,却像一颗种子,悄然落入了她复仇计划的土壤。
傍晚,林晚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后厨领她那份简陋的晚餐——两个冷硬的馒头和一小碟咸菜。刚走到厨房后门,就听到里面传来苏曼温柔得滴水的声音:
晚晚这几天干活很辛苦吧阿姨特意给你带了点点心,补充补充体力。
林晚脚步停在阴影里,透过门缝看去。
只见苏曼正将一个精致的、绘着青花的小瓷碟递给负责分饭的胖厨娘。碟子里放着几块小巧玲珑、散发着诱人甜香的桂花糕。苏曼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眼神柔和地看着…空气仿佛真的在关心那个辛苦的哑巴。
胖厨娘受宠若惊,连连点头哈腰:哎哟夫人您真是菩萨心肠!这点心一看就好!我这就给那哑巴丫头送去!
嗯,让她趁热吃。苏曼微笑着点点头,转身仪态万方地离开了厨房,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胖厨娘端着那碟诱人的点心,脸上堆着笑,心里却泛着嘀咕。她低头看着那碟桂花糕,就在她油腻的围裙上方,一行幽蓝的小字清晰地浮现:
**【夫人真讲究,给个哑巴还送这么精致的点心不过…闻着是真香啊…要不…我偷偷尝一块反正那哑巴也不知道。】**
胖厨娘舔了舔嘴唇,眼神在点心和门口之间游移,最终贪念占了上风。她飞快地左右瞟了一眼,确定没人,迅速用手指捻起一块最小的桂花糕,闪电般塞进了自己嘴里,满足地咀嚼着,脸上露出陶醉的神情。
林晚在门外冷冷地看着这一切。胖厨娘的贪嘴,她并不在意。她在意的是苏曼!
就在苏曼刚才递出那碟点心、说着关切话语的时候,林晚的视线死死锁定在她的耳廓附近!果然,在那精心保养的、戴着珍珠耳钉的耳朵旁,一行比夜色更幽深、散发着死亡气息的蓝色小字,如同毒蛇的信子,悄然探出:
**【慢性毒,三个月后遗嘱生效。江家,只能是我儿子的。】**
嗡——!
林晚的大脑仿佛被重锤击中!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四肢百骸都僵硬了!慢性毒!苏曼!她想毒死自己!为什么遗嘱什么遗嘱!
巨大的惊骇和冰冷的杀意瞬间席卷了她!原来,苏曼收留她,根本不是出于怜悯,而是为了更方便、更隐蔽地除掉她这个碍眼的存在!她以为自己是潜伏的猎手,却不知早已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胖厨娘满足地咽下偷吃的点心,咂咂嘴,这才端起剩下的点心,转身走向后门。一开门,看到站在阴影里的林晚,她吓了一跳,随即又露出惯常的、带着施舍和轻蔑的表情,把装着点心的碟子和装着冷馒头咸菜的破碗一股脑塞进林晚怀里。
喏!哑巴!你的饭!夫人赏的点心!偷着乐吧!胖厨娘说完,转身扭着肥硕的腰肢走了。
林晚端着那碗冰冷的咸菜馒头,还有那碟散发着甜蜜香气、内里却藏着致命毒药的桂花糕,僵立在原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强烈的恶心感让她几乎呕吐出来。
苏曼要杀她!就在这金碧辉煌的牢笼里,用最温柔的方式!
怎么办扔掉立刻会引起怀疑。不吃苏曼很快就会发现。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恐惧和杀意交织的瞬间,一个低沉、沙哑,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突兀地自身侧响起:
别碰那点心。
那声音毫无征兆,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瞬间刺破了林晚混乱的思绪!
林晚猛地转头,心脏几乎跳出胸腔!
工具房旁边那条狭窄、堆满废弃物的通道阴影里,无声无息地滑出一辆沉重的黑色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
他穿着一身剪裁极其合体的深灰色西装,一丝褶皱也无,衬得肩线平直冷硬。肤色是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五官轮廓深邃,如同冷硬的雕塑,薄唇紧抿成一条没有弧度的直线。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眼睛,眼窝深陷,瞳孔是极深的墨色,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沉寂的、仿佛能吞噬所有光线的黑暗。眼神锐利得像冰锥,此刻正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钉在林晚…或者说,钉在她怀里那碟精致的桂花糕上。
是沈确。江家那个深居简出、传闻中因意外双腿残疾、性情阴郁古怪的大管家。林晚只远远见过他一次,是在她第一天被陈管家领去工具房的路上,看到他坐在二楼露台的阴影里,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石像。
此刻,他离得很近。那股无形的、冰寒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让林晚周围的空气都凝滞了。他刚才说什么别碰那点心他知道了他看出了什么
巨大的危机感和疑问攫住了林晚。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碗碟,身体紧绷,像一只受惊的刺猬。
沈确的目光从点心上移开,缓缓落在林晚苍白、布满汗水和泥污的脸上。他的眼神依旧冰冷,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探究。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操控着轮椅,无声地向前滑动了半米,距离林晚更近了一些。
林晚屏住呼吸,视线不由自主地聚焦在沈确那只放在轮椅扶手上的、骨节分明、同样苍白的手上。
就在那只手微微抬起,似乎要指向那碟桂花糕的瞬间——
幽蓝色的光芒,如同鬼火般,骤然从沈确那只苍白的手掌心无声地弥漫开来!
林晚的呼吸瞬间停滞!瞳孔因极度的惊骇而急剧收缩!
在那只冰冷的手掌上方,一行全新的、与之前所有社交暗语都截然不同的幽蓝小字,缓缓凝聚、浮现。那字迹仿佛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冰冷、神秘,却又透着一丝令人毛骨悚然的…兴奋
**【找到你了,我的小哑巴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