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林家收养16年,却在真千金林薇薇归来的那天成了保姆之女。
你偷薇薇的钻石项链滚去地下室!养母踹翻了我的行李。
地下室的旧日记本却揭露骇人真相——
【03.15晴:明霞阿姨说只要我帮她偷到林氏的竞标书,就让我当真正的林家小姐…】
【04.10雨:项链锁进保险柜最底层!钥匙藏在…】
林薇薇扬着夺来的录取书宣布:蠢货不配上清大!
我轻笑撕碎通知书:好啊,我打工。
直播镜头却猛然对准林氏发布会现场——
我淡定点开屏幕:林夫人行贿千万的证据,请查收。
林薇薇尖叫:那是我的嫁妆!!
林薇薇踏进林家雕花铜门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十六年偷来的安稳日子,到头了。
盛夏正午的阳光毒辣,将门口那株价值不菲的罗汉松叶片晒得蔫耷耷,蒸腾起一股混合着泥土和昂贵金属栅栏涂料的气息。空气像是凝固了的糖浆,黏稠沉闷。客厅里恒温中央空调全力运转的微弱嗡鸣,此刻听在耳中却像某种不祥的警报。
我正抱着刚从花园里剪下来、还带着露水和泥土腥气的路易十四玫瑰,准备插进客厅那只据说是清代官窑的天青釉长颈瓶里。丝绸般丝滑的猩红花瓣边缘带着华贵的丝绒紫调,凑近了能嗅到馥郁得有些甜腻的贵族香气。这种花是养母沈明霞的心头好,她尤其喜欢那种仿佛被陈旧贵族血液浸泡过的浓烈香调。
门厅大理石地面的反光刺得人眼晕。管家老何平时刻板的脸上此刻堆满了小心翼翼的、近乎谄媚的笑容,微微佝偻着背引着两个人进来。走在前面的是一位穿着朴素但气质干练的女士,略显拘谨。而落后半步的那个女孩——
时间仿佛被猛地按下了慢放键。
那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蓝色连衣裙,身形有些单薄,像一根还未完全舒展的细竹。长及腰际的黑发松松地扎了个马尾,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和一双黑亮得惊人的眼睛。那眼眸清澈,像山涧清泉,眼尾却天然带着一点点微微下垂的弧度,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戒备、彷徨和……某种深藏的倔强。她紧紧抿着唇,唇线绷得笔直,谨慎地打量着这间奢华得有些冰冷的客厅。
太像了。
那双眼睛,和我偷偷翻看过的、林父珍藏的发妻年轻时的老照片,几乎一模一样。照片里的女人温婉清丽,和眼前女孩那双澄澈中带着天然防备的眸子,那轮廓,如出一辙。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猛地窜上来,瞬间冻结了我全身的血液。怀里昂贵的玫瑰砰一声闷响砸落在地,猩红的花瓣和绿色的枝叶在冰凉昂贵的光面地砖上狼藉一片,根茎断裂处渗出带着泥土浑浊的汁液。
客厅深处传来高跟鞋急促敲打地面的脆响。沈明霞原本正端着一杯英式红茶坐在丝绒沙发里,姿态优雅地翻着一本时尚杂志。玫瑰落地的响声惊动了她,她蹙起精心描绘过的眉峰,带着不悦转头看过来。
下一秒,沈明霞那保养得宜、连一丝皱纹都看不到的脸上,所有不耐烦和居高临下瞬间冻结,随即如同受到惊吓般猛地睁大。手里的骨瓷杯啪嗒一声脆响,掉落在厚实的波斯地毯上,残留的暗红褐色液体迅速洇染开一小块丑陋的痕迹。她根本没看那昂贵的杯子一眼,眼睛死死钉在那个刚进门的、穿着蓝裙子的陌生女孩脸上,目光像是淬了毒的探针,一寸寸扫过她的眉眼、鼻梁、嘴唇的轮廓,最终定格在那双酷似故人的眼睛上。
震惊、恐惧、难以置信……最后统统沉淀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意。
大厅里落针可闻,只剩下中央空调持续不断的低鸣。
明霞,那位干练的女士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这诡异的死寂,声音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郑重,这是薇薇。
她又转向那个穿着蓝裙子的女孩:薇薇,这是你妈妈,沈明霞女士。她似乎想缓和气氛,补充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语气里带着完成任务的如释重负,却没多少暖意。
家蓝裙子女孩的眼神没有任何变化,依旧带着疏离和谨慎,只是视线在扫过沈明霞僵硬如蜡像的脸时,掠过一丝极快、难以捕捉的讽刺。
沈明霞像是被妈妈和家这两个词狠狠烫了一下,猛地回过神。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脸上所有外露的情绪,试图挤出一个慈爱的笑容,但嘴角的弧度牵扯得极其不自然,像是脸部肌肉在痉挛。
薇薇……沈明霞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她往前一步,伸出手似乎想去拉林薇薇的手,试图做做姿态。她那保养得毫无瑕疵的指尖在伸到一半时,似乎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落在林薇薇手上,而是略显刻意地滑过自己的衣摆,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褶皱。
她终于把视线从那对酷似前妻的眼睛上移开,缓缓地转向了我——我这个抱着花泥、穿着沾满花汁的园艺围裙、狼狈立在狼藉花枝旁边的……冒牌货。
沈明霞的眼神瞬间变了。刚才那点强行挤出的僵硬的温情荡然无存,只剩下冰封的漠然和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混合着一丝极淡的、仿佛甩掉了什么沉重包袱般的解脱。那目光,和看路边一株被踩塌了野草没什么区别。
哦,对了,沈明霞的声音重新变得平稳、清晰,带着惯常在社交场合使用的、透着虚伪雍容的腔调,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子,慢悠悠地砸下来,清晰地敲打在死寂的客厅里。林晚……她像是斟酌着这个称呼,……也介绍一下。
她甚至不屑于给我一个眼神,只是下巴朝着我的方向略略抬了一下,仿佛我只是陈列在角落里一件需要处理的旧物。
这是张嫂的女儿,沈明霞的语气轻描淡写,如同在介绍家里的猫或者狗,刻意咬重了张嫂两个字。这些年寄养在我们家,帮忙做做园艺。以后……
她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视线扫过我骤然惨白下来的脸,像是欣赏着某种有趣的景象。
薇薇回来了,家里房间安排需要调整。林晚,她终于将目光正式落在我身上,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打量一块待清理的污渍,之前给你住的那间房,薇薇住了。不容置疑,甚至没有所谓的商量。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骤停了一拍,随即是尖锐的痛楚在胸腔里炸开。我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带着难以置信的微弱挣扎:那是我的房间……
沈明霞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不耐烦的厌弃,仿佛我质疑她的话是一种莫大的冒犯。你她嗤笑一声,声音不高,却异常刻薄,一个保姆的女儿,让你住楼上几年,已经是天大的恩典。要清楚自己的位置!
以后,她的声音陡然拔高了一度,带着明确的指向性和最后的宣判,手指指向楼梯下方那个幽深黑暗的入口,你就去地下室!她顿了顿,像是施舍般补充,旁边的储物间整理出来住。
保姆的女儿储藏室
我站在那里,手脚冰凉,血液似乎都停止了流动。头顶昂贵的水晶吊灯折射着冰冷的光,奢华的环境像个巨大的金色囚笼。胸腔里翻涌着尖锐的痛楚、耻辱和被彻底背叛的冰冷,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原来十六年来那些贴心小棉袄、聪明小晚晚的夸奖,那些看似温暖的拥抱和昂贵的礼物,那些将我培养成精通插花、马术、品鉴红酒的精心栽培,不过是打造一个合格假千金的工具只为了在这一刻,真品归来时,将我像垃圾一样踢开沈明霞眼底那丝毫不加掩饰的、甩掉包袱般的轻松,像一把淬毒的冰刃,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深处,刺骨的寒意弥漫开来。
林薇薇从进门起就一直沉默着,安静得像只观察环境的鹿。此刻,她那双酷似前妻的黑亮眼眸,平静无波地扫过我狼狈的身影和苍白扭曲的脸,然后平静地转向沈明霞,嘴角似乎极轻、极快地扯动了一下,那弧度与其说是笑,不如说是一种了然和冷漠的嘲弄。那眼神,像是在看着一出早已预料的、毫不精彩的滑稽戏。她没有说一句话,但那种置身事外、甚至带着一丝快意的冷眼旁观,比沈明霞的刻薄更刺骨百倍。
管家老何依旧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仿佛刚才那场身份宣告只是主家处理一件寻常家务事。他甚至还悄悄挪开了一步,让自己的位置离我远了一些,似乎怕沾染上我身上的晦气。
夫人,老何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死寂的宣判,恭敬地对沈明霞说道,薇薇小姐的房间已经按您的吩咐准备好了,行李是现在送上去吗
嗯,沈明霞似乎对我的沉默和僵硬非常满意,倨傲地点点头,随即又皱眉看了一眼地板上狼藉的玫瑰花枝和我鞋边蹭上的泥污,语气满是厌烦,把这些东西赶紧收拾掉,看着就晦气!她嫌恶地用手在鼻尖前扇了扇,仿佛空气都被我污染了,然后才换上一副稍微柔和点的面孔转向林薇薇,薇薇,跟妈妈上楼看看你的新房间。她再次伸出了手,这次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试图挽住林薇薇的胳膊。
林薇薇脚步没动,也没有把手伸过去。她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沈明霞伸过来的手,目光最终又落回到我身上,那探究的眼神,仿佛在估算一件垃圾被彻底清场需要多少时间。
就在沈明霞带着林薇薇,在管家和保姆的簇拥下朝着铺着华丽地毯的旋转楼梯走去时,我猛地吸了一口气,那口冰冷的空气直冲肺腑。巨大的屈辱感像是熔岩,冲破了我僵硬的喉咙:
凭什么!
我的声音干涩尖锐,因为激动和愤怒而微微发抖。这三个字像投入死水里的石子,砸在光滑冰冷的客厅地面上。
沈明霞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过身,精心描画的眼睛危险地眯起,里面翻涌着冰冷的怒意和一种你竟敢违抗的不可思议。林晚,你想造反!
凭什么我的房间要给她!
我的声音控制不住地拔高,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掌心的刺痛维持最后一丝可怜的尊严,我在这个家生活了十六年!就算……就算我不是亲生的,我也是一个人!
沈明霞脸上那点伪装的优雅彻底碎裂,露出保养品也无法掩盖的尖刻。她几步冲到我面前,因为踩着高跟鞋,身形甚至比我高出一截,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眼神像是淬了毒:凭什么就凭你是个冒牌货!是个鸠占鹊巢、抢走薇薇本该享有一切的贼!
她涂着蔻丹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浓郁的香水味伴随着她的愤怒喷涌而来,混合着刚才地毯上打翻的红茶气息,形成一股令人作呕的酸腻风暴。
这些年林家好吃好喝供着你,养尊处优学了上流社会小姐的作派,怎么真把自己当根葱了林晚,我告诉你!以前薇薇没回来,是我看你可怜,给你几分体面!现在真主回来了,你这条假凤凰就给我乖乖滚回鸡窝里去!地下室都是抬举你了!再敢多嘴一个字,现在就给我滚出林家大门!她刻薄的言辞如同冰雹,铺天盖地砸下来。
那根颤抖的手指狠狠戳过来,带着凌厉的风声。我下意识偏头躲开,脚步不稳地踉跄了一下,后背咚一声撞在了冰凉的楼梯扶手上,金属雕花的棱角硌得脊椎生疼。
这声闷响像是投入滚油里的水,沈明霞眼底的暴怒瞬间被点燃到了极致。她根本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抬起穿着CL红底高跟鞋的右脚,没有丝毫犹豫,用尖得能杀人的鞋跟,狠狠踹向我刚才放在楼梯口旁墙角处的小行李箱——那个我十八岁生日时,林父从国外带回来的、装着我为数不多真正私人物品的硬壳Rimowa行李箱!
砰——!哗啦——!
刺耳到令人心颤的巨大声响!
坚硬的行李箱外壳在高跟鞋尖细鞋跟的猛力踹击下,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闷响,侧面瞬间凹进去一大块!同时整个箱子被这股巨力踹得猛地向前翻滚、倾倒!箱子锁扣弹开,里面叠好的衣物、书、塞在最下面充电宝上粘着的唯一一张我和林父林母多年前在游乐园门口拍的大头贴(那次还是沈明霞不情愿去的)、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儿,如同决堤的洪水,轰然散落一地!狼狈地滚在光亮昂贵的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
拿着你的垃圾!滚下去!沈明霞的声音因用力而有些尖利变形,带着胜利者的刻毒和解恨。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眼前是翻滚的行李箱,散落一地的私人物品如同被撕碎的尊严。沈明霞那张因为愤怒和扭曲而不再美艳的脸,林薇薇站在楼梯中间台阶上那平静无波、甚至带着一丝轻蔑俯视的眼神,管家和保姆们惊愕又迅速掩饰下去的围观……
身体深处有什么东西彻底碎了。
最后一丝想要抗争、想要质问、哪怕是不甘愤怒的力气,都被这狠狠的一脚踹得粉碎。
我缓缓弯下腰,不再看任何人,机械地去收拾地上那些散乱狼藉的东西。手指触碰到那张被压在一本厚重的《全球艺术通史》下的旧大头贴时,指尖猛地抖了一下。照片上是七岁的我,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被林父抱在怀里,冲着镜头笑得有点傻气。旁边站着沈明霞,笑容矜持而疏离。那是在香港迪士尼的门口,当时下着毛毛雨,林父怕我淋着,脱了外套盖在我头上,而她全程撑着一把防晒伞。
指腹在照片上沈明霞那硬挤出来的笑脸边缘狠狠擦过,留下一道模糊的白痕。
将最后一件皱巴巴的衬衫胡乱塞进行李箱,合上那变形的箱子,发出生涩的刮擦声。我拖着它,没再说一个字,一步一步走向客厅深处,那个盘旋向下的、散发出阴冷霉味的楼梯口。身后那些鄙夷、漠然、带着嘲弄快意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芒,刺在背上。楼梯下方的阴影,像一个冰冷沉默的怪兽巨口,一点点吞噬掉身上沾染的最后一点属于这座虚伪华丽别墅的光线。每一步都沉重无比,高跟鞋碾过冰凉地砖的脆响逐渐被厚厚地毯吸收,光线愈发昏暗。楼下隔绝了楼上奢华世界的一切声响,只剩下我自己行李箱轮子摩擦水泥地面的迟钝拖动声,单调、沉闷,像是敲打在坟墓上的节拍。
楼梯尽头是一扇没有上漆的、厚重的、带着冰冷金属包边的旧木门。门把手也是粗粝的金属,摸上去冰得刺骨。我拧开门锁,随着吱嘎一声令人牙酸的呻吟,一股浓烈到呛人的气味扑面而来——灰尘混杂着陈年杂物堆放太久后的腐败气息、一种挥之不去的潮湿阴冷感,还有一股若有若无、带着铁锈味的土腥气,如同打开了一间废弃多年的地窖。这是独属于林家大宅地基深处的原始味道,是那些埋藏在华丽装饰之下的冰冷现实。
门后是储藏室的外间,堆放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旧物。断腿的椅子、蒙尘的旧画框、淘汰下来的各种小家电。我拖着箱子,绕过这些垃圾小山,用身体挤开一条路,来到角落里一间被单独隔出来的小隔间门口,这就是沈明霞恩赐给我的房间。里面空间极其狭窄,大概只有四五个平方。一张由几张破旧木板钉起来的、硬邦邦的小床靠在墙边,一块脏污得看不出颜色的旧海绵和同样发霉、露出弹簧的床垫就是全部的睡具。墙壁灰蒙蒙的,结着细微的蜘蛛网。唯一的光源是隔间门口过道顶端,一个挂在摇摇欲坠的电线下的、瓦数极低的白炽灯泡,昏黄的光线只能勉强照亮一小片污浊的地面,大部分空间沉在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这就是我的归处。比张嫂帮佣住的地下室还要简陋、冰冷、毫无尊严。
巨大的疲惫和一种深入骨髓的寒冷席卷而来。十六年精心构建的虚假温暖世界彻底崩塌,只剩下这冰冷的现实。我把行李箱往床脚一推,自己也虚脱般地靠了上去,冰冷的木板贴着背脊。外面隔间堆积如山的旧家什像一座座沉默的墓碑,散发着腐朽的气息。
视线在昏暗光线中茫然地扫视过这逼仄空间里的一切。
墙角放着一摞歪歪斜斜的旧纸箱,似乎是废弃文件或者是多年前的杂物。鬼使神差地,我的目光落在其中一个被压在下面的、几乎被灰尘完全掩埋的硬壳笔记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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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个大概A4大小的线圈本,封面是劣质的粉色卡通图案,早已褪色发黄布满灰垢,边缘磨损得厉害。它的位置很刁钻,卡在一个破旧的小床头柜和墙壁的夹缝里,只露出脏兮兮的一角。我几乎可以肯定,这是一个十几年前的老物件了。
一个模糊的念头闪过:这里……会不会曾是林薇薇……或者她的生母……住过的地方这个念头如同冰水浇头,让我一个激灵。
心脏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鼓噪起来。一种极其强烈又荒谬的预感攫住了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我拖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踮着脚,费力地挪开压在上面的几个塞满破布的纸箱和半截断掉的台灯杆子。灰尘簌簌落下,呛得我咳嗽了几声。终于够到了那本硬壳笔记本。
真沉。
拂去表面厚重的积尘,劣质塑料封皮黏腻的触感让人不舒服。没有锁,一个简单的金属搭扣扣着,但那金属早已锈迹斑斑,轻轻一掰就弹开了。
一股更浓烈的、陈旧的纸张霉味混合着一种奇特的、类似廉价香水和油脂的味道扑面而来。
翻开第一页。
纸页早已泛黄发脆,边缘像是被虫蛀过或者受潮起了毛边。上面贴着一个褪色的、穿着芭蕾舞裙的小姑娘贴纸。字迹是幼稚而潦草的蓝色圆珠笔字,笔画笨拙,用力很深,像是初学写字的小孩子在努力地画:
【2006年3月15日
天气:晴】
【明霞阿姨今天带我吃了冰激凌(草莓味的,好好吃!),还给我买了新裙子(粉色的,有蕾丝边),她说只要我乖,帮她做一件很重要的小事,就让我一直住大房子,还会让我当真正的林家小姐,和照片上那个姐姐一样穿最好看的裙子!她说那个小姐姐其实不在了……没关系,以后薇薇来替她当小公主!我一定要好好帮明霞阿姨!】
啪嗒一声轻响。
一颗滚烫的泪珠毫无预兆地砸在泛黄脆弱的纸页上,瞬间晕开一片深色的水痕。我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遏制住那几乎要冲破喉咙的抽气声。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骤然缩紧!
这字迹……这幼稚的口吻……明霞阿姨!沈明霞!
她的好事!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指尖冰凉一片,几乎捏不住那轻飘飘又仿佛重若千钧的纸页。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急迫,发疯一样往后翻!
纸页哗啦啦作响,掀起的灰尘在昏暗的光线下飞舞。
霉变发脆的纸张被粗暴翻过,发出濒临碎裂的呻吟。昏黄的灯光下,我几乎是屏住呼吸,指尖冰凉颤抖,一页一页疯狂地找!
【2006年4月10日
天气:阴有小雨】
【爸爸书房那个黑柜子真奇怪。明霞阿姨让我偷偷看的那个标书,就在里面最上面一层!阿姨说不能告诉任何人!我记住了!放钥匙的抽屉最里面有个旧针线盒夹层……】
【2006年5月20日
天气:晴】
【那条蓝色的、上面有好多亮晶晶石头的项链,明霞阿姨拿到手了!她好开心!她说那是她应得的‘辛苦费’。她把它锁进保险柜了!让我把藏钥匙的地方记下来!我想起来了……妈妈(我生母)以前在老家后院、那棵歪脖子槐树……树根旁边……用油纸包着……藏过东西!没错!钥匙就藏在老地方!……】
保险柜钥匙!林氏那个藏在地下、据说装着核心文件和珠宝的顶级保险柜!
【2006年7月3日
天气:大雨】
【明霞阿姨最近总是很累,对我也不笑了。她让我少去烦她,说事情办好了,但最近爸爸(林国栋)好像总是找她问东问西……爸爸是不是发现了我有点害怕……我听见他们吵架了,爸爸说丢了个很重要的‘项目’……明霞阿姨声音好凶,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她还说我是个没用的‘扫把星’……】
轰隆——!
头顶仿佛有一道无声的惊雷狠狠炸开!炸得我大脑一片轰鸣空白,耳畔嗡嗡作响!
不是林薇薇的日记!
是沈明霞的!
是当年她哄骗这个无知小女孩——很可能就是林薇薇那个被蒙在鼓里的生母!替她去偷林国栋的关键竞标书!然后靠着那份偷来的标书,在商场上给了林国栋致命一击!最终夺得了林家产业的控制权!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带着撕裂般的剧痛和一种灭顶的冰冷!
林薇薇的生母……根本不是意外去世是知道了什么被处理掉了还是因为办事不力被沈明霞……抛弃了!所以后来,林薇薇才会流落在外!
那个愚蠢的、帮凶一样的薇薇,在日记里写下的藏钥匙的老地方……那棵歪脖子槐树……林家大宅翻新前,后院确实曾有一棵!只是前几年修游泳池被挖掉了!
那个油纸包……那个藏钥匙的地点……
全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涌上了头顶!冰冷的地下室空气猛地灌入肺部,激得我剧烈地咳嗽起来,眼泪呛咳中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
不是为自己被赶下来的屈辱。
是为这迟来的、血淋淋的真相!
巨大的悲愤、骇然、以及一种破开迷雾后的冰冷清明,瞬间淹没了之前的痛苦、自怜和绝望!
日记本被我死死攥在手里,坚硬廉价的塑料封皮的棱角深深硌进了掌心,反而带来一种奇异的、镇痛般的清醒。
那些发黄的、散发着霉味的纸页,每一个歪歪扭扭的字,都像一根冰冷的毒针,扎在我的神经上,彻底粉碎了过去十六年所有的温情假象!
突然!
储藏室外层的过道上,传来一阵由远及近、高而张扬、带着毫不掩饰得意的大笑声!那声音在这死寂、阴冷、只有昏黄灯光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聒噪!
是林薇薇!
伴随而来的,还有她那个尖利、刻薄、带着炫耀腔调的说话声,伴随着高跟鞋踩在水泥楼梯上发出的哒、哒、哒的规律声响,清晰地穿透了储藏室破旧的木门:
……一个保姆的女儿还想考清大笑死人了!林薇薇的声音充满了鄙夷和快意,这录取书在她那种人手里,简直是浪费纸张!玷污清北的门楣!
脚步声和尖刻的话语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储藏室的门口。
吱呀——
破旧的、带着厚重灰尘的门猛地被推开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昏黄的灯光瞬间涌入门洞,勾勒出林薇薇的身影。她居高临下地站在门口,身上披着那件沈明霞刚给她买的、价值不菲的米白色香奈儿粗花呢外套,头发精心打理过,脸上妆容精致,与这破败的地下环境格格不入。她白皙的手里,赫然攥着几张折起来的、被揉捏过的、边缘有些卷曲的纸质。
我的录取通知书!
心脏像是被冰冷的水浸过,瞬间又如同被投入滚油之中!所有的痛苦、震惊、愤怒都在这一刻找到了一个宣泄的闸口!
林薇薇扬起手里的通知书,脸上挂着甜美无辜、眼底却淬满恶毒寒冰的笑容。她似乎正要开口,用最刻薄的语言将我仅存的尊严撕得粉碎,彻底碾落进这地下室肮脏的尘土里。
就在她张开嘴,那个轻蔑刻薄的音节即将吐出的瞬间——
我猛地从那张冰冷的破板床上站了起来!
地下室阴冷浑浊的尘埃和霉味被这骤然的动作搅动起来,在我身边形成一个短暂的气流漩涡。身体因刚才过度的打击和此刻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摇晃,靠着身后的木箱子才勉强站稳。脊背却挺得笔直,像一杆在寒风中伫立、被逼到绝境的枪。
是吗我的声音出奇地平静,没有丝毫颤抖,却像冰封的湖面,冷得没有任何温度。那平静里压抑着即将喷薄的熔岩,直直撞上林薇薇充满恶意的视线。
林薇薇显然没料到我的反应是平静的质问,而不是预期的崩溃或哀求。她脸上那层精心伪装的甜美笑容明显僵硬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是被冒犯的恼怒。
偷来的身份住惯了,我看着她,嘴角慢慢、慢慢地向上勾起一个极其锐利、不含任何温度,甚至带着疯狂因子的笑容。那笑容如同地狱深处绽放的曼陀罗,妖异又瘆人。声音低沉,清晰,一个字一个字地穿透地下室的阴冷:
林薇薇,我第一次直接称呼她的名字,带着一种冰冷的审判意味,你这么想要……
右手猛地抬起!
在她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我劈手狠狠地从她紧攥着录取书的、涂着粉色蔻丹的指尖——夺过了那张薄薄的纸!
纸张边缘刮过她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发出轻微的嘶啦声。
然后,在灯光下,在门口沈明霞震惊地探进来的目光注视下,在所有人都未及反应的刹那——
刺啦——!!!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抓住那承载着无数希望和汗水的通知书,狠狠地向两边——撕开!
清脆刺耳的裂帛声响彻寂静!
纸张被无情的指力撕裂成两半,再被狂暴地揉成一团!尖锐的边角在我手心留下细小的划痕!
——给你!我将那团被蹂躏得如同垃圾的废纸,狠狠摔向那张原本属于我的、此刻被林薇薇占据的公主床的方向!白色的纸团在昏暗的光线下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砰一声沉闷地砸在门框上,弹了一下,最终无力地滚落在门槛内布满灰尘的水泥地上。
沈明霞惊怒的尖叫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林晚!你疯了!你敢撕……
林薇薇呆住了。她看着地上那团废纸,如同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精心伪装的甜美终于彻底碎裂,眼睛因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瞪得滚圆,涂着浅粉唇蜜的嘴唇微微张开,手指还维持着刚才紧握通知书被夺走时的姿态,僵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她像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这个被赶到地下室的保姆女儿,这个任她揉捏的假货,怎么敢!
那张录取书,不仅是通往未来的路,更是她用来羞辱我、宣告主权的战利品!是她踏在我头上、彰显她是真正林家千金的第一步台阶!就这么……被毁了!
一种计划落空的暴怒和巨大的羞辱感在她眼中疯狂翻涌!
我根本没看她们母女扭曲的表情,我甚至朝着她们,一步一步踏前。每一步都踏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却清晰的回响。被揉碎的录取书纸团就在我的脚尖前,沾染了灰土。
我的目光掠过林薇薇因震惊愤怒而失去血色的脸,扫过沈明霞那因刻薄而微微扭曲的脸庞,最后定格在沈明霞涂着精致妆面、却难掩一丝惊惶的眼睛深处。
脸上那个冰冷疯狂的笑容加深了,带着一种豁出去之后的诡异平静和……残忍的决绝:
这张纸,送你了。
我的声音不大,在地下室里却字字清晰可闻,清大的清高,我这‘扫把星’不配。
恭喜你,林大小姐,我说着,目光有意无意地扫过沈明霞瞬间剧变的脸色,欣赏着她瞳孔深处那猛然爆开的骇然和惊惧——她知道扫把星这个词!来自那本日记!——得偿所愿
我顿了顿,微微歪头,脸上竟扯出一个更盛、更瘆人的笑容:我呢我这‘保姆的女儿’……
视线再次牢牢锁死沈明霞的眼睛,一字一顿,清晰无比:
去——打——工!
说完,我不再看她们一眼,任由那几乎能将人冻结的目光钉在我背上。猛地转过身,拖过墙角的行李箱,在刺耳的轮子摩擦地面声中,头也不回地、挺直了脊梁走出了这间散发着腐朽气息的储藏室隔间,走进了外面更加昏暗狼藉的废弃杂物过道。身后,只剩下林薇薇难以置信的僵硬表情,沈明霞那惊怒交加、带着一丝难以言喻恐惧的锐利目光,如同芒刺在背。
空气里弥漫着灰尘的铁锈味和我手心被通知书边缘划破渗出的、极其微弱的血腥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不是因为恐惧,而是一种毁天灭地的快意和灭顶的冰冷交织!那本记录着真相的旧日记本,硬硬的壳子,被我深深、深深地塞进了破旧的帆布背包最内层夹袋。贴紧我冰冷的后腰。那是我的剑,我的筹码,我复仇的引线!
打工呵。
游戏,才刚刚开始。
三个月后。林氏集团总部一号展厅。
空间被布置得极具现代科技感与艺术张力。高挑的穹顶下,悬浮式光带勾勒出简洁流畅的线条,柔和的LED顶灯均匀铺洒下毫无阴影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昂贵雪松香氛系统的清冽气息、优质打印墨水的淡苦、以及被精准温湿度控制下的清新空气。巨大环形的内场铺展着纯白的长绒地毯,中心一个弧形演讲台矗立在耀眼的聚光灯下,后方是三块无缝拼接、足有十米高的超宽曲面LED显示屏。
此刻,背景屏上播放着制作精良的林氏企业宣传片——镜头快速切换着现代化的工厂、尖端实验室的洁净画面、成功的地产项目模型、董事们运筹帷幄的精英面孔……最后定格在林氏集团新未来战略发布会暨新城市中心区奠基启动仪式的深蓝色镭射字体上。
台下是黑压压的媒体区域。无数长短镜头如同蛰伏的丛林,瞄准着前方的舞台和嘉宾席。第一排中央区域,穿着高定套裙、妆容一丝不苟的沈明霞端坐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雍容而笃定的微笑,对着侧方一个递来的镜头微微颔首致意。她的身旁坐着同样精心打扮、穿着奢牌新款、神情间难掩激动和一丝飘然之色的林薇薇。今天也是正式将林薇薇作为真正继承人推向公众视野的重要一步。
时间正好指向十点。展厅内的照明调暗了些许,将观众的注意力聚焦在光芒万丈的讲台。现场总控优雅的手势下,轻快昂扬的背景音乐渐起。一身深蓝高定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林国栋气宇轩昂地踏上铺着深蓝地毯的讲台。
闪光灯瞬间如同密集的星光爆开!咔嚓咔嚓的快门声此起彼伏!
女士们,先生们,各位尊敬的媒体朋友……林国栋醇厚、训练有素的声音透过优质的扩音设备传遍全场,自信从容地开始了他的开场白。
一切都按部就班,完美无瑕。这是沈明霞期待已久、掌控林氏未来的高光时刻,亦是林薇薇人生巅峰的开篇。
也正是在林国栋流畅阐述林氏未来五年宏图、沈明霞眼中充满满意和掌控光芒、林薇薇嘴角漾着得意弧度的同一时间——
巨大的曲面显示屏左侧边缘的一块独立监控小屏幕上(连接着安保后台调度),画面突兀地切了一下!
一个身穿林氏总部最低阶、统一分发的深灰色保洁工作服的身影,戴着白色棉纱手套和几乎遮住半张脸的普通一次性口罩,推着一辆装满杂物的沉重保洁车,异常顺利地刷卡通过了发布会主展厅后场通向内部技术区的、需要高级权限的安全门禁通道!
那双深埋在帽檐阴影下的眼睛,在口罩上方露出的小片皮肤上,眼神清冷、锐利、如同磨砺过的刀锋!
是林晚!
她没有走向技术区核心的服务器房(那边有专人值守),而是极其熟稔地在一个监控探头的短暂视觉死角(那个角度早在林薇薇回来前她无意中在父亲书房技术报告中瞥见过)拐进了一条无人通行的设备通风管道夹层。阴暗狭小、空气闷热、只有红色安全警示灯微弱闪动。尽头有一扇不起眼的、厚重的备用电源控制阀门。
她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手套摘下,指腹在那个厚重阀门的几个特定位置的金属包边螺丝帽上以一种极快、极独特的顺序和力道,反复按压、旋转了几次!
咔嗒……一声极其细微、被巨大展厅主舞台林国栋慷慨激昂的声音完全掩盖的轻响。
沉重的阀门——开了!
里面是林氏总部核心级的网络中枢节点之一!遍布闪烁红绿的指示灯和细密的数据光缆!散热风扇的嗡鸣瞬间变得清晰!
林晚闪身而入,反手轻轻拉上厚重的金属门,彻底隔绝了外面。
她取下口罩,深吸了一口这里混合着浓烈臭氧和塑胶灼热气息的空气。指尖因肾上腺素的急速飙升而微微发冷。没有多余的动作,她将随身携带的、一个伪装成清洁工具外型的黑色密封小盒打开,里面赫然是一个经过改装的、超微型、功率极强的信号拦截器和一枚小巧玲珑的U盘!
展厅前台。
林国栋的演讲接近高潮部分,他正准备揭示那个千亿级新城市中心区的沙盘全景,配合一段激动人心的展望未来视频。
……我们将携手全球最顶尖的设计师团队、战略合作伙伴,打造一个前所未有、引领时代的……
林国栋的声音充满感染力,大手有力一挥。然而——
滋——滋啦——!!
刺耳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电流干扰音毫无征兆地、极其尖锐地炸响!瞬间覆盖了音响系统里他洪亮的声音!
与此同时!
那三块占据了所有人视野、十米高的巨大曲面主屏幕上,正在播放的那个代表未来的宏图伟业视频——画面猛地剧烈扭曲、撕裂!紧接着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强行抹除替换!
屏幕上所有的文字、色彩、动感视频瞬间变成一片死寂的、令人心悸的幽蓝色!
下一秒,蓝屏退去,切换成了一个所有人都极其陌生的界面!一个冷色调的、设计得极简的文档页面被强行铺满整个超大屏幕!
文档顶部,是加粗放大的黑体标题,每一个字都触目惊心:
《关于林国栋之妻沈明霞及其关联人巨额利益输送、职务侵占的电子证据链及资金流向全记录》
标题之下!是密密麻麻、排版精密的表格和文档附件链接列表!
附件列表第一条,字体标注为醒目红色:
【附件1:2006年4月林氏新能源项目关键竞标书底稿失窃案原始扫描件(含特定篡改痕迹分析)】
第二条:【附件2:林氏集团旗下金悦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财务异常转移原始凭证(接收方:境外维尔京群岛V.T公司)】
第三条:【附件3:沈明霞私人账户与金悦公司咨询服务费流水比对(收款人:沈明霞)】
第四条:【附件4:V.T公司股权穿透信息(最终实控人:沈明霞侄儿沈浩)】
第五条:【附件5:沈明霞转移个人资产至海外信托资金池记录(涉及现金、珠宝、不动产)——其中蓝色宝石项链(原价值评估:1800万)于2006年5月21日入库林氏保险库并转移登记……】
……
轰!!!
整个一号展厅,如同瞬间被投入了真空!所有声音——林国栋的声音、音乐声、低语声——在那一刻被绝对寂静彻底抽空!
死寂!
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
嗡!!!!
台下所有媒体瞬间彻底爆炸!!!
反应最快的几家财经、法制类的记者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疯狂地按动快门!!长焦镜头不顾一切地拉近,死死锁住屏幕上那些清晰到令人发指的标题文字和附件名称!
天呐!什么情况!
竞标书失窃!资金转移!沈明霞!
卧槽!信息量太大!快拍!快录啊!
那条项链!价值千万级的!
前排嘉宾席上,刚刚还沉浸在荣光中的沈明霞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精心雕琢的完美面具寸寸碎裂!她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猛地从椅子上弹起!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脸上是无法控制的、混合了极度惊恐和震骇的惨白!那眼神像是看到了恶鬼!
她身边的林薇薇,更是彻底懵了!那张还带着些许得意飘然的脸,在看到蓝色宝石项链字样、以及后面跟着的转移登记几个字时,瞳孔骤然紧缩成了针尖!这条昂贵的结婚项链,沈明霞最近才正式许诺过,会在她结婚时作为嫁妆传给她!那是她的东西!
不可能!这不可能——!!林薇薇发出一声尖利刺耳、完全失控的尖叫!那声音嘶哑变形,带着哭腔和摧毁理智的愤怒!她的骄傲、她的身份、她唾手可得的所有一切——都随着屏幕上的曝光在疯狂崩塌!
林薇薇像疯了一样猛地扑向讲台边缘,想去够到操控台的按钮,对着那块如同达摩克利斯之剑般悬挂的屏幕失控尖叫:那是我的嫁妆!我的东西!你们不准放!不准!!
然而她的尖叫被台下彻底陷入狂乱轰鸣的媒体喧哗声无情地淹没!
讲台上,前一秒还在慷慨激昂的林国栋僵立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石化的大理石雕像。话筒因为手骤然脱力而砰一声砸落在讲台边缘,发出刺耳的噪音反馈啸叫!他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大屏幕上滚动曝光的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交易名称和资金数字,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一个字也吐不出来!那张原本自信威严、意气风发的脸上,血色褪尽后涌上的是浓重的青灰,然后是极致的屈辱和被背叛的狂怒扭曲!
沈——明——霞——!!!一声仿佛从喉管深处撕裂出的、暴怒如雷的狂吼终于冲破了林国栋的理智!他猛地转头,血红的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目光死死锁住台下那个失魂落魄的女人!
整个发布厅彻底失控!
现场的安保人员从四面八方涌来,试图控制混乱的场面和失控的林薇薇,场面一片混乱。
就在这无与伦比的混乱风暴中心——
那个曾经堆满废弃物品的地下室角落。
林晚摘下沾满灰尘的灰色保洁帽,露出一张平静得近乎冷冽的脸。她通过特制设备的信号通道,看着发布会现场疯狂抓拍的各个角度的实时画面传回,尤其是捕捉沈明霞脸上那瞬间崩塌的惊恐、林薇薇彻底崩溃的尖叫,还有林国栋那如同被毒蛇噬咬后暴怒扭曲的表情。
眼底掠过一丝冰封千里的寒芒。
她没有关闭设备传输通道,反而手指在触摸板上轻点几下,调出一个预设好的、经过多重匿名跳转保护的语音直播界面。点击了一个红色的接入按钮。
下一秒。
发布会上空巨大屏幕的冷蓝色文档界面微微闪动了一下,右下角极其不显眼地弹出了一个最小化窗口——一个简陋的黑色语音对话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