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趣阁 > 玄幻小说 > 妖后娘娘她一胎108个 > 第一章

呃……沈清宁蜷缩在冷宫的石阶上,指节抠进青砖缝隙里,染血的裙摆被她慌乱地扯开,九条蛇尾带着腥气噗嗤弹出,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拍打着,溅起细碎的血珠。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蛇群在角落簌簌发抖,像被寒风卷过的残叶,它们认得这气息——是死亡与新生绞缠的味道,可它们更怕的,是殿外那道明黄身影。
陛下,娘娘她……内侍的声音怯怯的,被萧彻冷冷打断:让她去。
1.
沈清宁被踹进万蛇窟时,还惦记着御膳房新做的桂花糕——那是她封了妖丹后,唯一能尝出点人味儿的东西。
沈氏!你这毒妇!萧彻的龙靴踩着她的手指,鞋跟嵌进肉里,朕真是瞎了眼,才会让你这种奸臣之女玷污凤位!
柳如烟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珠钗上的碎钻扎进沈清宁的侧脸:姐姐,你偷换我的安胎药,害我没了孩子……陛下怎能不恨你
沈清宁咧开嘴笑,血沫子从牙缝里冒出来,像吐泡泡的鱼:柳美人,你那孩子是你自己用麝香膏捂没的,昨儿夜里你还跟你表哥说……
话没说完,就被萧彻一脚踹进窟里。风声在耳边刮,她看见自己的凤冠滚落在地,上面的东珠摔碎了,露出里面藏着的蛇蜕——那是她封妖时褪的第一层皮,软得像绸缎。
万蛇窟底黏糊糊的,像被打翻的蜜罐。无数蛇信子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凉丝丝的,痒得她想笑。她突然想起五百年前,萧彻还是个小道士,在昆仑山下被毒蛇咬了,是她把内丹剖出来一半喂给他,自己差点褪化成小蛇苗。
为了报恩嘛……她对着蛇群喃喃自语,后腰的旧伤又开始疼——那是上个月萧彻听信谗言,用沾了雄黄的鞭子抽的,得装得像个人,得忍……
可蛇群突然骚动起来,不是要咬她,而是在……发抖
沈清宁低头,看见自己的手腕上冒出了金红色的鳞片,像撒了把碎金子。肚子里也闹腾起来,像揣了一窝小泥鳅,顶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颤。
哦,忘了,她是蛇啊,是昆仑赤练,一胎能下一百零八个蛋的那种。这三年在宫里憋坏了,崽崽们早就想出来透气了。
哎呀呀,要生了要生了……她手忙脚乱地扒拉裙子,九条蛇尾噗嗤一声全冒了出来,在地上拍得啪啪响,早不生晚不生,偏要在这破地方……
蛇群吓得集体往后缩,像被扫帚扫过的灰尘。沈清宁疼得直哼哼,顺手抓过一条最壮的蟒蛇当接生婆:按住!别让它们乱跑!
石门外的萧彻正搂着柳如烟看星星,忽听窟里传来震耳欲聋的嘶鸣,像是有千军万马在里面蹦迪。他皱眉:什么动静
话音刚落,整座山都在晃!万蛇窟的顶轰隆一声塌了,漫天烟尘里,沈清宁飘了出来——不对,是九条蛇尾托着她飞了出来,她脸上盖着半张金鳞,嘴角还叼着半条没吃完的蛇(刚才太疼了,顺手咬的),怀里抱着个红通通的小肉球,那肉球张开嘴,不是哭,是喷出一团毒液,把旁边的松树烧得滋滋响。
萧彻!她把嘴里的蛇吐掉,声音又尖又利,像指甲刮过琉璃,你他娘的!踢到我崽了!
柳如烟当场吓尿了,指着她怀里的肉球尖叫:妖怪!那是妖怪!
你才妖怪!你全家都是两脚怪!沈清宁的蛇尾一卷,把柳如烟捆成了粽子,往万蛇窟的方向一甩,给我崽当点心!
萧彻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着那些在她身后游来游去的小蛇——少说也有百十条,每条都顶着个小小的金冠,跟他戴的龙冠一模一样。
清宁……你……
别叫我清宁!沈清宁的瞳孔竖成了细线,金光闪闪,老娘是赤练!昆仑山上打遍天下无敌手的赤练!当年救你是我眼瞎,给你当牛做马三年是我脑抽!现在!
她猛地把怀里的肉球往天上一抛,那小崽子在空中翻了个跟头,噗地变成了条小金龙(随他爹不,是随她当年喂的那颗内丹),张开嘴就往皇宫的方向喷火。
我崽说了!要把你这破皇宫拆了盖蛇窝!沈清宁的九条蛇尾同时拍向地面,整座皇城的地砖都翻了过来,无数毒蛇从地底钻出来,密密麻麻,像涨潮的海水,你不是喜欢万蛇窟吗今儿就让你这万里江山,全变成万蛇窟!
萧彻瘫在地上,看着那些爬满宫墙的毒蛇,看着在火里蹦跶的小金龙,突然想起沈清宁总在月圆夜抱着肚子发呆,想起她从不碰雄黄酒,想起她被鞭子抽时眼里闪过的金光……原来不是她心机深,是他蠢得冒泡。
清宁……我错了……他想爬过去,却被一条小蛇(他儿子)一口咬住了裤腿,差点把他拖进蛇群里。
沈清宁笑得前仰后合,九条蛇尾拍得更欢了:错晚啦!我赤练的恩早就报完了,现在该报怨了!你听着——
她的声音响彻云霄,带着蛇类特有的嘶鸣,震得云都散了:从今天起,这天下改姓蛇!哦不,姓沈!我儿子当皇帝!我当太上皇!你你就去给我养蛇!天天喂雄黄!
说完,她抱着刚孵出来的第二百零一个崽,在蛇群的欢呼声中,浩浩荡荡地开进了皇宫。萧彻被小蛇们推着,踉踉跄跄地跟在后面,怀里还被塞了一把喂蛇的肉干。
远处,柳如烟在万蛇窟里的惨叫还没断,沈清宁回头瞥了一眼,舔了舔嘴角的毒液:啧,点心不够吃啊。
她的崽们齐声嘶鸣,声音震得皇城的琉璃瓦哗哗掉——这大概是史上最癫的改朝换代,没有刀光剑影,只有一地蛇鳞和一个抱着蛇崽、笑得疯疯癫癫的蛇后。
至于报恩报个屁!蛇的字典里,只有有仇报仇,有崽养崽!
2.
沈清宁把龙椅拆了,改成个巨大的暖窝,垫着萧彻的龙袍,上面盘着她一百零八个崽。最小的那个还没褪完卵壳,正抱着她的蛇尾啃,金鳞被啃得亮晶晶。
陛下,她冲跪在地上的萧彻勾了勾手指,九条蛇尾在身后晃得像彩虹,过来给崽崽们讲故事。就讲你当年怎么在昆仑山下哭唧唧求我救你,说要以身相许,结果转头就忘了。
萧彻脸涨得通红,怀里还抱着个装雄黄粉的簸箕——这是沈清宁给他安排的活儿,每天得把雄黄粉撒成我错了三个字,撒歪了就被小蛇们用尾巴抽。
朕……朕忘了……他嗫嚅着,看见一条小蛇(长得最像他的那条)正用尾巴卷着玉玺玩,把受命于天四个字啃得缺了角。
忘沈清宁嘶地吐了下信子,抓起旁边一条眼镜蛇当麦克风,柳如烟的表哥招了,当年是他伪造你父兄通敌的证据,柳如烟给了他十箱金子!你要不要听听录音哦不,听听蛇语翻译
她把眼镜蛇凑到萧彻耳边,蛇信子在他耳廓上扫来扫去,吓得他一哆嗦。旁边的小蛇们笑得打滚,有几条还把龙涎香当糖豆啃,吃得满下巴黏糊糊。
正闹着,宫外传来喧哗——是柳家的旧部带着兵马来清君侧,喊着诛杀蛇妖,还我大明。
沈清宁乐了,拍了拍肚子:来得好!刚生完好饿,正好加个菜。
她九条蛇尾一甩,卷起宫殿的梁柱,哗啦一声掀了屋顶。阳光洒进来,照得她满身金鳞像泼了金漆,一百零八个崽瞬间齐刷刷抬起头,瞳孔全变成竖的,嘴里嘶嘶作响,喷出的毒液在地上烧出小坑。
崽崽们,沈清宁指着冲进来的士兵,靶场开练!谁先咬中带头那个的屁股,今晚赏他吃柳如烟剩下的骨头!
小蛇们嗖地全窜了出去,像一百零八个小导弹。有几条会飞的(继承了龙血),直接从空中俯冲下来,用尾巴缠住士兵的脖子,把人拖得嗷嗷叫。最捣蛋的那条,还往士兵盔甲里塞了个蛇蛋,吓得对方当场跪地求饶。
萧彻看得目瞪口呆,突然发现自己的江山早就不是江山了——护城河游着她的蛇姐妹,城墙爬满她的蛇亲戚,连御膳房都改成了蛇蛋孵化器,蒸屉里摞着一排排白花花的卵,香气飘得满宫都是。
清宁,他突然福至心灵,要不……朕给你当皇后吧
沈清宁一口毒液差点喷出来,九条蛇尾缠在一起打了个结:你当皇后你会下蛋吗会蜕皮吗会用蛇尾织锦吗
她指了指自己刚蜕下来的皮,那皮在阳光下泛着七彩光,被小蛇们剪成了百八十条小裙裙,正穿着在大殿里跳圈圈舞。
萧彻蔫了,低头继续撒雄黄粉,这次撒得格外认真,我错了三个字歪歪扭扭,倒像条蛇在爬。
夜里,沈清宁抱着最胖的那个崽,蜷在暖窝里看星星。萧彻蹲在旁边给她梳蛇尾,用的是当年她送他的桃木梳——现在齿都快被金鳞磨平了。
其实,沈清宁突然说,蛇尾轻轻勾住他的手腕,你当年说以身相许,我记了五百年。
萧彻的手顿了顿,看见她眼角的金鳞闪了闪,像落了滴泪。他刚想说话,就被一条小蛇用尾巴捂住了嘴——那小蛇冲他嘶嘶两声,像是在说别惹娘生气。
他笑了,把脸贴在沈清宁的蛇尾上,金鳞凉丝丝的,却比任何龙袍都暖。远处,小蛇们还在闹腾,有的在啃玉玺,有的在玩他的皇冠,有的把柳如烟的珠钗当玩具。
明天,萧彻轻声说,朕给你撒个‘我爱你’吧。用赤金粉撒,比雄黄好看。
沈清宁嗤地笑了,一口咬住他的耳朵,没用力,只是用舌尖舔了舔:笨蛋,蛇只认气味不认字。你得把自己泡在我的蛇蜕汤里,泡上七七四十九天,身上带我的味儿,才算我的人。
萧彻的耳朵红透了,像被蛇信子烫过。他看着满天星星,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当不成皇帝,当个给蛇后梳尾巴的,好像更舒坦。
至于那些还在反抗的旧臣沈清宁的蛇姐妹已经把他们的家都改成了蛇养殖场,每天逼着他们学蛇语,学不会就被小蛇们用毒液画鬼脸。
这天下啊,早就成了蛇的天下。而蛇后的枕边,躺着个心甘情愿被蛇崽子们欺负的、前·皇帝。
疯癫管他呢。蛇的日子,开心就好。
3.
沈清宁把萧彻的寝宫改成了百蛇幼儿园,梁上挂着一串串蛇蛋,用龙涎香熏着,说是能孵出带龙气的崽。萧彻被勒令睡在角落的狗窝里——那狗窝还是用他的龙袍改的,垫着蛇蜕,滑溜溜的,一翻身就往下掉。
陛下,给崽崽们换尿布!沈清宁叼着块桂花糕(她终究没忘这口),九条蛇尾有八条在给小蛇们当秋千,剩下一条卷着块锦缎往萧彻怀里塞。
那锦缎上绣着百子图,被小蛇们啃得只剩个边,现在成了集体尿布。萧彻手忙脚乱地给一条刚蜕皮的小蛇裹尿布,那小蛇不老实,一口咬在他手背上,留下俩带金粉的牙印——这是沈家崽的标记,据说能保平安,萧彻手背上已经攒了七八十个了。
正忙得鸡飞狗跳,宫外又来事了——前朝老太傅带着百官跪在宫门口,说要以死谏言,还抬了口棺材,扬言不诛杀蛇妖就死在这儿。
沈清宁一听乐了,叼着桂花糕就飘了出去,九条蛇尾拖在地上,扫得地砖哗哗响。她往宫墙上一趴,像条巨大的赤练蛇标本,冲底下喊:死行啊!棺材够不够不够我让崽崽们给你们打几个——用你们家祠堂的木头,香得很!
老太傅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她骂:妖妇!惑乱朝纲!你可知礼义廉耻
礼义廉耻沈清宁噗地吐出桂花糕渣,正好落在老太傅的官帽上,我只知饿了要吃,疼了要咬,生了崽要护着!不像你们,嘴上喊着忠君,背地里把柳如烟表哥藏在太傅府地窖里,还想偷我的蛇蛋炼长生丹——当我闻不到你身上的蛇蛋腥气
她说着,尾巴一甩,把太傅府的地窖门从墙里抽了出来,里面果然滚出个瑟瑟发抖的男人,怀里还抱着个破布包,打开一看,是几枚被打碎的蛇蛋。
百官当场傻了眼。沈清宁的崽崽们呼啦啦全涌了出来,围着那男人吐信子,喷出的毒液把地砖烧得冒白烟。最小的那个崽还没长齐牙,急得用脑袋顶他的腿,把龙纹靴顶出个洞。
萧彻赶紧跑出来打圆场:清宁,要不……让他给崽崽们当玩具
沈清宁斜睨他一眼:没出息!玩具哪有新鲜肉好吃
她尾巴一卷,把那男人扔进旁边的池塘——池塘里住着她的蛇姥姥,据说活了三千年,最爱吃忘恩负义的东西。众人只听咕嘟几声,水面冒了几个泡,就没动静了。
老太傅当场吓晕过去。沈清宁用尾巴尖戳了戳他的脸:没劲,还以为多大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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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转头冲百官笑,金鳞在太阳下闪得人睁不开眼:还有谁想当忠臣站出来,我让崽崽们给你们梳个新发型——用毒液烫的,保证永不褪色!
百官齐刷刷跪了一地,头磕得比捣蒜还响。
晚上,沈清宁搂着萧彻在狗窝里看星星,崽崽们挤成一团睡在旁边,有的还在梦里啃他的头发。
其实,萧彻摸着手上的金牙印,他们也不是坏,就是怕不一样的东西。
沈清宁用尾巴拍了拍他的脸:怕怕就该被吃掉。蛇的世界里,只有能咬和不能咬,没有怕不怕。
她突然想起什么,从窝里掏出个东西塞给萧彻——是颗亮晶晶的珠子,里面裹着半片蛇蜕。这是当年喂你的那颗内丹的另一半,她说,现在给你,算扯平了。以后你也是半个蛇了,不用怕雄黄了。
萧彻捏着那颗珠子,突然觉得鼻子发酸。他凑过去,想亲她的脸,却被她用尾巴挡住:干嘛想偷我桂花糕
不是,他笑了,把珠子塞进怀里,就是觉得……现在这样,挺好。
远处,蛇姥姥在池塘里吐泡泡,崽崽们在梦里哼哼,宫墙上的蛇蛋偶尔咔嚓响一声,像是有新生命要钻出来。
沈清宁叼着桂花糕,九条蛇尾舒服地蜷起来,觉得这人间啊,虽然吵吵闹闹,却比昆仑山上有意思多了。
至于癫不癫
管他呢。
蛇生苦短,开心一天是一天。
4.
沈清宁的崽崽们满月那天,她把整个皇宫翻了个个儿——金銮殿的梁柱被盘成麻花状,上面挂满了蛇蜕编的彩带;御花园的池塘被改成了崽崽游泳锦标赛场地,萧彻被迫当裁判,手里举着个用玉玺刻的打分牌;连太庙里的祖宗牌位,都被小蛇们叼出来当玩具,玩得不亦乐乎。
陛下!给冠军颁奖!沈清宁盘在房梁上,九条蛇尾拍得房瓦砰砰响。冠军是条长着小翅膀的蛇崽,正得意地绕着香炉飞,尾巴尖还缠着老太傅的胡子——那是它刚从太傅府借来的战利品。
萧彻苦着脸,把怀里的奖品递过去——那是块用龙涎香和蛇胆做的金牌,硬得能硌掉牙。小蛇崽一口叼住,冲他嘶嘶两声,像是在说谢主隆恩。
正闹着,宫外闯进来个穿道袍的老头,手里举着桃木剑,喊得比谁都响:妖孽!贫道乃龙虎山天师,特来收了你这蛇妖!
沈清宁乐了,从房梁上啪嗒掉下来,正好砸在老道面前,九条蛇尾把他圈成个粽子:天师会捉妖吗我崽崽们正缺个陪练,你陪它们玩会儿
老道吓得桃木剑都掉了,指着满地乱窜的小蛇:你……你们这是要毁了天道!
天道沈清宁吐了吐信子,尾巴尖挑起老道的道袍,天道就是我崽崽们饿了要吃,困了要睡,想飞就长翅膀,想爬就盘柱子!不像你们,天天捧着本破书瞎念叨,连蛇蛋和鸡蛋都分不清!
她说着,冲最小的那个崽使了个眼色。那崽嗖地窜到老道怀里,咔嚓一声咬开他的乾坤袋,里面掉出来一堆黄符——小蛇崽把符纸当糖纸,吧唧吧唧嚼得香,还冲老道晃了晃尾巴,像是在说味道不错。
老道当场晕了过去。萧彻赶紧上前,把他拖到一边:清宁,要不……留着他给崽崽们讲道经
讲经沈清宁一口毒液喷在旁边的石狮子上,狮子头瞬间被蚀出个洞,还不如让他给我梳尾巴!你看我这鳞片,昨天被崽崽们抓得都不光亮了!
夜里,沈清宁把老道的道袍改成了睡袋,套在最调皮的那条蛇崽身上。萧彻蹲在旁边给她擦鳞片,用的是西域进贡的珍珠粉,擦得金鳞闪闪发亮。
其实,萧彻突然说,龙虎山当年受过你家恩惠——五百年前蛮族用蛊毒攻城,是你蛇群把蛊虫全吃了。
沈清宁愣了愣,尾巴尖不小心扫翻了装桂花糕的盘子:哦那这老道是来报恩的报得还挺别致。
他大概是被底下人骗了,萧彻捡起块桂花糕喂给她,说你是吃人的妖怪。
我本来就吃人啊,沈清宁嚼着糕,含糊不清地说,不过现在改吃坏蛋了。柳如烟的表哥,还有那个藏蛇蛋的,不都成了蛇姥姥的点心
萧彻笑了,把脸贴在她冰凉的鳞片上:那我算不算坏蛋
你沈清宁用尾巴勾住他的脖子,往他脸上吐了个泡泡,你是个笨蛋。不过是我的笨蛋。
远处,老道被小蛇们拖起来练功,被迫学蛇爬,爬得歪歪扭扭,引来一片蛇崽的嘲笑;池塘里的蛇姥姥吐出颗夜明珠,照亮了整个皇宫,像是给崽崽们的睡前故事灯;金銮殿的梁柱上,那条长翅膀的蛇崽还在飞,尾巴上缠着的太傅胡子,在月光下飘得像根白丝带。
沈清宁打了个哈欠,九条蛇尾慢慢盘起来,把萧彻和一堆小蛇崽圈在中间。
睡觉,她说,明天还要教崽崽们学龙叫——总不能光会嘶嘶,得有点皇家气派。
萧彻笑着点头,往她怀里缩了缩。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被蛇妖困在皇宫里,睡在狗窝里,还觉得比当皇帝时舒服一万倍。
可疯就疯吧。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会用蛇尾给你暖被窝、会把最甜的桂花糕留给你、还生了一百零八个小蛇崽的蛇后呢
天快亮时,萧彻迷迷糊糊听见沈清宁在哼歌,调子怪里怪气的,像是蛇信子扫过树叶的声音:
蛇崽崽,快长大,
咬坏蛋,不咬他,
龙袍改作小窝窝,
皇帝当我乖娃娃……
他笑着往她怀里钻了钻,觉得这癫癫的日子,怕是再也戒不掉了。
5.
沈清宁决定给崽崽们办个皇家私塾,校址选在被啃得只剩框架的国子监。她把萧彻的御书房搬了过来,书架上塞满蛇蜕做的卷轴,里面写着《如何一口咬断猎物喉咙》《毒液调配入门》,最上面还摆着本啃得缺角的《论语》——据说是最调皮的崽从老太傅怀里抢来的。
陛下,你当先生。沈清宁用尾巴把萧彻推到讲台上,九条蛇尾在身后翘得老高,像面五彩斑斓的旗子,教他们认认字,总不能以后出去打架,连对方名字都咬错。
萧彻穿着件打满补丁的龙袍(被崽崽们当磨牙棒啃的),手里捏着根蛇骨做的教鞭,看着底下一百零八个歪歪扭扭盘着的小蛇,脑壳疼:先教……‘蛇’字
话音刚落,最胖的那条崽嗖地窜上黑板,用尾巴蘸着毒液写了个歪歪扭扭的字,像条扭来扭去的真蛇。沈清宁在房梁上笑得打颤:比你写得好看!
正上课,龙虎山老道背着个药篓闯进来,筐里装着些奇奇怪怪的草:贫道……贫道给小殿下们采了点补药,能长力气。
小蛇们呼啦围上去,把药篓啃得稀烂,嚼着草药吐泡泡。有几条吃完突然长出了脚,吓得直蹦跶,像群刚学会走路的小蛤蟆。
沈清宁乐疯了,从房梁上掉下来砸在老道背上:你这药哪买的给我来十筐!我想看看它们长翅膀又长腿,会不会变成飞蛤蟆!
老道脸都白了,结结巴巴地说:是……是后山的‘四不像草’,贫道也不知有这功效……
萧彻赶紧把长脚的崽崽们抱起来,免得它们被自己的脚绊倒:清宁,要不还是让老道去配解药吧
解什么药沈清宁用尾巴尖戳了戳小蛇的新脚,软乎乎的像肉垫,多可爱!以后让它们去给你捶腿,比太监好用!
当天下午,皇宫里就多了群飞腿蛇,拖着小短腿在宫道上狂奔,有的还学着人走路,摇摇晃晃的,把前来朝拜的藩国使者吓得差点当场下跪。
使者献上的贡品里有颗夜明珠,说是能照见人心。沈清宁拿过来往萧彻怀里一塞:照照他是不是还藏着私房钱买雄黄。
夜明珠一照,萧彻胸口果然亮了亮——不是私房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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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他的那颗内丹珠子,正暖融融地贴着他的心跳。沈清宁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尾巴尖卷着夜明珠往他脸上怼:看什么看!再看把你变成蛇!
藩国使者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回去后写了篇《蛇国奇闻》,说东方有个国度,皇后是九条尾巴的蛇,皇帝被圈在狗窝里当先生,皇子们长着脚会飞,全国上下都在忙着研究怎么用毒液做胭脂。
文章传到海外,竟引来了群金发碧眼的洋人,扛着个黑箱子(后来知道叫相机),非要给沈清宁拍全家福。
拍照那天,沈清宁让崽崽们盘成个圈,自己九条蛇尾张开像朵花,萧彻蹲在中间,手里还抱着条啃他袖子的小蛇。老道被按在最边上,被迫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相机咔嚓一响,闪得小蛇们集体喷出毒液,把洋人吓得差点把箱子扔了。
这叫什么沈清宁叼着桂花糕问。
叫……叫永恒。洋人结结巴巴地说。
永恒沈清宁把桂花糕渣吐在相机上,还不如叫‘蛇窝全家福’。
夜里,萧彻把那张照片贴在狗窝墙上,旁边还粘着崽崽们的蛇蜕、老道的道袍碎片、藩国使者的羽毛帽。沈清宁蜷在他怀里,听着崽崽们在旁边打呼,突然觉得这疯疯癫癫的日子,好像真能永恒下去。
明天,她迷迷糊糊地说,教它们学外语吧以后好去啃洋人的船。
萧彻笑着点头,往她鳞片里蹭了蹭。窗外,长脚的小蛇们还在月光下练习飞踢,踢得宫灯摇摇晃晃,像在跳支癫疯的舞。
管他什么规矩礼法,什么江山社稷。
蛇后开心,崽崽们闹腾,皇帝甘愿当蛇窝先生——这就够了。
毕竟,疯癫的人间,才最对蛇的胃口啊。
6.
沈清宁突发奇想,要给萧彻办个登基三周年庆典——庆祝他沦为蛇后阶下囚三周年。她让崽崽们把金銮殿的地砖撬起来,换成昆仑山上运下来的暖玉,说是免得陛下跪久了膝盖疼;又把太医院的药材全倒在御膳房,熬了锅百毒汤,逼着萧彻和老道当试毒官。
陛下,干了这碗!沈清宁举着个用蛇鳞镶边的大碗,里面的汤绿得发荧光,飘着几条扭动的小蛇(说是加料不加价)。萧彻捏着鼻子灌下去,刚想说味道还行,就见自己胳膊上冒出了鳞片,吓得他差点把碗扣地上。
别怕别怕,沈清宁用尾巴给他顺气,这是‘蛇化汤’,喝了能跟我心灵感应。以后我在房梁上睡午觉,你在狗窝里就能听见我做梦。
老道在旁边看得直哆嗦,手里的汤碗抖得像筛糠:皇后娘娘,贫道……贫道想回龙虎山……
回什么回沈清宁尾巴一甩,把他的汤碗怼到嘴边,你那龙虎山现在被我表姐占了,她刚生了一窝黑眉锦蛇,正缺个给蛇蛋讲故事的。你去了正好,就讲《我如何被蛇后感化》。
老道哭丧着脸灌下汤,转眼就长出了条小尾巴,吓得他满地乱窜,被崽崽们当成新玩具,追得宫里鸡飞狗跳。
庆典高潮时,沈清宁把柳如烟从蛇姥姥的池塘里捞了出来——这女人被泡了三个月,居然没死,就是说话带着蛤蟆音。沈清宁让她穿着蛇蜕做的舞衣,给百官跳金蛇狂舞,跳得不好就被小蛇们用尾巴抽。
你看,沈清宁趴在萧彻耳边嘶嘶笑,当年她总说我是狐狸精,现在让她当回‘蛇精’,多公平。
萧彻看着柳如烟扭曲的舞姿,突然觉得解气又荒谬。他转头看沈清宁,她正用尾巴尖给崽崽们分桂花糕,金鳞在烛火下闪得像碎金子,嘴里还哼着那首怪调子的歌:蛇崽崽,快长大,咬坏蛋,不咬他……
夜里,萧彻摸着自己胳膊上的鳞片,突然觉得它们也没那么难看。沈清宁蜷在他身边,九条蛇尾把他裹成个茧,最胖的崽崽钻在他们中间,打着带桂花味的呼噜。
清宁,他轻声说,我们要不要给崽崽们找个后妈比如……那头总在御花园晃悠的梅花鹿
沈清宁一口咬在他肩膀上,毒液差点喷出来:你敢!我一胎能生一百零八个,她行吗她能给崽崽们当坐骑吗她的角能用来挂蛇蜕吗
萧彻笑得直抖,把她搂得更紧:我开玩笑的。还是你好,又能打又能生,还会给我做蛇鳞马甲。
远处,老道的新尾巴被崽崽们当成跳绳,甩得啪啪响;柳如烟被关在鸟笼里,正给蛇姥姥唱催眠曲(跑调跑得厉害);宫墙上的蛇蛋又孵出了新崽,这次的崽崽长着鹿角,大概是喝了老道那锅汤的缘故。
沈清宁打了个哈欠,把脸埋进萧彻怀里:明天教崽崽们学钻地,以后谁再敢骂我们是妖怪,就从地底钻出来吓他屁滚尿流。
萧彻点头,摸着她冰凉的鳞片,觉得这疯癫的日子好像永远没个头。可没个头就没个头吧——毕竟,哪有皇帝能天天枕着蛇尾睡觉,哪有男人能被一百零八个蛇崽喊爹,哪有日子能过得这么……生机勃勃呢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最调皮的崽崽叼来块龙袍碎片,盖在萧彻脸上。沈清宁看着他被闷得直蹬腿,笑得九条蛇尾全翘了起来,震得房梁上的蛇蜕彩带簌簌往下掉。
疯就疯吧,癫就癫吧。
蛇的一辈子,不就图个闹腾痛快么
7.
沈清宁的蛇崽军团终于练出了新技能——会用毒液在墙上画画。御花园的宫墙上,满是歪歪扭扭的涂鸦:有萧彻被蛇尾捆成粽子的丑态,有老道长着尾巴蹦迪的傻样,还有柳如烟穿着蛇蜕舞衣的滑稽身影,最显眼的是幅巨画,九条金鳞蛇尾托着个啃桂花糕的女人,底下写着三个毒液字:我最大。
陛下,给这幅画题字!沈清宁盘在墙头,用尾巴尖指着那三个字。萧彻被逼无奈,捡起块烧黑的木炭,在旁边添了行小字:蛇后威武,臣……臣甘拜下风。
刚写完,就见条长着鹿角的新崽嗖地窜上墙,用鹿角在臣字上戳了个洞,换成了个歪歪扭扭的夫字。沈清宁乐得在墙上打滚,尾巴扫落一堆墙皮:还是我崽懂事儿!
这天,宫里来了位不速之客——萧彻的亲弟弟,靖王。这王爷在封地听说皇兄被蛇妖掳了,带了三万精兵杀过来,扬言要清君侧,救皇兄。
沈清宁站在宫墙上往下看,见靖王骑在白马上,盔甲锃亮,活像块会跑的锡箔纸。她冲崽崽们吹了声口哨:靶场开张!谁能把那白马的毛剃成斑秃,赏十块桂花糕!
一百零八个崽呼啦啦全扑了下去,有钻马肚子的,有咬马鬃的,长翅膀的那个还往马耳朵里塞蛇蜕。没一会儿,那匹威风凛凛的白马就被剃成了花瓜,身上还被毒液画了只小乌龟。
靖王吓得从马上摔下来,刚拔剑,就被条长脚的蛇崽绊倒,剑尖噗嗤戳进自己的靴子里。他看着满地乱窜的小蛇,再看看墙头上笑出金鳞的沈清宁,突然觉得皇兄不是被掳了,是乐在其中。
王爷,进来喝杯百毒汤沈清宁冲他招手,尾巴尖卷着个蛇鳞酒杯,我夫君亲手熬的,喝了能长鳞片,冬天不冻脚。
靖王连滚带爬地跑了,三万精兵跟着他丢盔弃甲,回去后逢人就说:皇宫里全是妖怪!皇帝陛下被蛇崽们啃得只剩龙袍了!
萧彻在旁边听得直乐:你看,现在没人敢来烦我们了。
那是,沈清宁得意地晃尾巴,以后这天下,就是我们蛇家的游乐场!
夜里,沈清宁突然肚子疼,蜷在窝里哼哼唧唧。萧彻急得团团转,被崽崽们推搡着去找老道。老道背着药篓跑来,搭脉搭了半天,突然哆嗦着说:皇……皇后娘娘,您……您又怀上了!
沈清宁眼睛一亮,疼都忘了:多少个这次能凑够两百个吗
老道哭丧着脸:脉相太乱……像是……像是有龙有蛇有鹿……还有只像蛤蟆的……
萧彻当场石化——他算是明白了,这哪是怀崽,是开了个动物园。
可沈清宁乐坏了,抱着萧彻的脖子亲了又亲:你看你看!我们的崽就是厉害,啥都能长!以后让龙崽管下雨,蛇崽管咬人,鹿崽管拉车,蛤蟆崽……就让它去跟柳如烟作伴!
柳如烟在鸟笼里打了个喷嚏,大概是感应到了什么。
接下来的日子,皇宫更热闹了。沈清宁挺着肚子指挥崽崽们扩建蛇窝,把冷宫改成了待产房,里面堆满了蛇蜕、桂花糕和萧彻的龙袍碎片。萧彻每天除了给她剥桂花糕,就是被崽崽们逼着学蛤蟆叫,说是提前给蛤蟆崽做胎教。
老道被任命为皇家兽医,天天背着药篓给各种奇形怪状的崽崽们看病,头发都愁白了。有次他给长翅膀的蛇崽喂药,被喷了满脸毒液,脸上长出个蛇鳞做的青春痘,抠都抠不掉。
靖王后来又偷偷来过一次,趴在宫墙上往里看——见萧彻正给条长着龙角的小蛇换尿布,沈清宁盘在旁边啃桂花糕,九条蛇尾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金鳞闪得像堆碎金子。
他突然觉得,这样好像也挺好。至少皇兄笑的时候,比当年坐在龙椅上真实多了。
离开时,他在宫墙外放了箱桂花糕,上面压着张纸条:皇兄,蛇后娘娘,祝……祝你们家动物园越来越兴旺。
沈清宁发现桂花糕时,笑得尾巴拍碎了三块地砖。她冲萧彻喊:你弟弟还挺上道!以后让他当‘桂花糕供应官’!
萧彻笑着点头,把桂花糕往她怀里塞。远处,崽崽们在御花园里追老道玩,长着鹿角的蛇崽把老道的道袍顶成了风筝,在天上飘得老高。
沈清宁摸了摸肚子,突然打了个嗝,喷出个带着桂花味的泡泡。
快了,她对萧彻说,等这窝崽出来,我们就去昆仑山看看——让它们认认祖,顺便把你也变成条大蟒蛇,省得总被崽崽们欺负。
萧彻笑着往她身边凑了凑,觉得这疯癫的日子,还能再癫个五百年。
毕竟,谁能拒绝一个会打嗝喷桂花泡泡、怀了个动物园、还想把皇帝变成蟒蛇的蛇后呢
反正他不能。
8.
沈清宁生第二窝崽那天,昆仑山上的和生草都开了花——据说这草认主,当年她自封妖丹时枯过一次,如今竟跟着她的崽一起闹腾。产房里乱成一锅粥:龙崽一落地就喷了萧彻一脸水,蛇崽缠在老道胡子上打秋千,鹿崽啃着接生婆的衣角不放,最绝的是那只蛤蟆崽,蹲在墙角呱呱叫,声音比柳如烟的哭腔还难听。
给蛤蟆崽起名叫‘呱呱’!沈清宁叼着桂花糕指挥,九条蛇尾忙得团团转,一条擦汗,一条拍蚊子,剩下七条给新崽们分蛇蜕尿布。萧彻被龙崽喷成了落汤鸡,却笑得满脸褶子:那蛇崽叫‘嘶嘶’,鹿崽叫‘咩咩’,龙崽叫……
叫‘哗哗’!沈清宁抢话,尾巴尖戳了戳龙崽的小肚皮,谁让他一出来就哗哗喷水!
老道在旁边记族谱,笔尖抖得像筛糠:皇……皇子‘嘶嘶’、‘哗哗’、‘咩咩’、‘呱呱’……这要是写进史册,史官得疯。
疯了才好!沈清宁把桂花糕渣吐在族谱上,史册就该写‘某年某月某日,蛇后生下一窝动物园,皇帝陛下喜提四个新玩具’!
新崽们满月时,靖王又送来了桂花糕,这次还附了张画——画里萧彻长着蛇尾,沈清宁顶着龙角,身边围着一群长翅膀的蛇、带鹿角的龙,背景是开满和生草的昆仑山。
这画叫《全家福》。靖王的纸条上写着,画师说,这叫‘万物共生’。
共生个屁!沈清宁把画贴在狗窝墙上,尾巴卷着呱呱崽晃悠,这叫‘我家崽想长啥就长啥’!
日子照样疯癫。哗哗崽学会了呼风唤雨,却总在萧彻洗澡时掀巨浪,把龙袍冲得满天飞;咩咩崽的鹿角越长越壮,天天顶着萧彻的皇冠当磨角石;嘶嘶崽继承了沈清宁的毒舌(和毒液),谁骂它是妖怪就喷谁一脸紫雾;只有呱呱崽最乖,蹲在柳如烟的鸟笼顶上,每天呱呱叫着给她唱摇篮曲。
柳如烟被折磨得没了脾气,居然开始给呱呱崽织小肚兜,用的是自己的头发——据说这样能少挨几口毒液喷。
这天,沈清宁突然说要回昆仑山:我娘捎信来,说姥姥的蛇蜕能做百宝衣,给崽崽们当护身符。
萧彻立马收拾行李,其实就是把龙袍撕成条当包袱皮。老道背着药篓跟在后面,嘴里念叨着山上有雪,得给呱呱崽带暖炉。崽崽们像串糖葫芦似的挂在沈清宁的蛇尾上,哗哗崽还在往包袱里塞桂花糕,说是路上饿了吃。
昆仑山的雪没过膝盖,却冻不住沈清宁的金鳞。蛇姥姥盘在山顶的和生草里,看见重孙女(和一堆奇形怪状的曾孙),笑得鳞片都松了:早说过,蛇的日子就得野着过。
她们在昆仑山上住了三个月。萧彻跟着蛇姥姥学蜕皮(当然没成功,只磨破了层皮),沈清宁教崽崽们在雪地里捕猎雪豹,老道则被和生草迷了心窍,天天蹲在草里念叨这草能治相思病。
下山时,沈清宁摘了把和生草籽,撒在皇宫的每一寸土地上。没过多久,宫里就长满了会发光的草,夜里像铺了层星星,哗哗崽的雨落在草上,竟开出了带蛇鳞纹的花。
这花叫‘清宁花’。萧彻给花起名时,沈清宁正用蛇尾卷着他的腰,在花海里打滚。
难听。沈清宁咬他的耳朵,叫‘疯癫花’。
疯癫花越开越盛,蔓延到了宫外。百姓们发现这花能驱邪,还能治百病,渐渐没人再骂沈清宁是妖怪,反而家家户户种满疯癫花,逢年过节就往皇宫送桂花糕。
有个老秀才写了篇《蛇后本纪》,里面说:蛇后非妖,乃天地之灵;帝王非囚,乃心甘情愿。疯癫花者,非花也,是人间最真的日子。
萧彻把这篇文章读给沈清宁听时,她正给刚出生的第三窝崽喂奶——这次有只长着翅膀的蛤蟆,飞得比哗哗崽还高。
写得还行。沈清宁舔了舔嘴角的奶渍,就是没提我的桂花糕,差评。
萧彻笑着吻她的金鳞,远处疯癫花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崽崽们的嬉闹声、呱呱崽的叫声、柳如烟(已经被放出来当保姆)的唠叨声,混在一起,像首最癫的歌。
谁在乎什么正史野史,谁管什么人妖殊途。
蛇后抱着崽,皇帝啃着糕,疯癫花开满天下——这就是最好的日子。
风过昆仑,和生草沙沙响,像在说:癫吧,闹吧,人间本就该这样,没那么多规矩,只有数不清的甜。
9.
沈清宁的第三窝崽里,出了个会说人话的混世魔王——长着蛇身、龙角、鹿蹄,偏偏嗓子像画眉鸟,一开口能把人骨头都酥了。这崽自称小宁,天天缠着萧彻要龙椅当玩具,被沈清宁一尾巴抽到房梁上,还笑嘻嘻地喊:娘的鳞片比金砖亮!
小宁最擅长的是偷桂花糕。御膳房的厨子刚蒸好一笼,转眼就见这小怪物抱着蒸笼在房梁上啃,龙角上还挂着块没吃完的,引得底下一百多个哥哥姐姐翘首以盼。萧彻举着梯子去够,被小宁一口毒液喷在梯子上,咔嚓一声梯子断成两截,他摔在疯癫花丛里,满身花瓣像个唱戏的。
陛下摔得好看!小宁在房梁上拍手,突然指着宫外喊,有白胡子老头带着兵马来了!
众人探头一看,竟是当年被沈清宁吓晕的老太傅,如今拄着拐杖,身后跟着群穿盔甲的,手里却捧着个巨大的红苕——哦不,是用红苕雕的百蛇朝凤,雕得歪歪扭扭,蛇头都像癞蛤蟆。
老臣……老臣给皇后娘娘和陛下贺喜。老太傅颤巍巍地跪下,拐杖咚地戳在疯癫花上,百姓们说,疯癫花开满京城,今年收成翻了三倍,特让老臣来……来认个错。
沈清宁盘在宫墙上,尾巴尖卷着块桂花糕往下递:认错行啊,让你身后的兵哥哥们学蛇爬,爬得好赏红苕吃。
兵爷们面面相觑,最后竟真的趴在地上,学着小蛇们扭来扭去,引得街上百姓笑成一团。老太傅看着这荒唐景象,突然老泪纵横:老臣总算明白了,这天下啊,不是靠规矩撑着,是靠……活得痛快!
小宁从房梁上窜下来,龙角顶着红苕雕,往老太傅怀里一塞:老头,这雕送给你,当拐杖头!
当天晚上,宫里摆了百蛇宴——其实就是炖了锅巨大的红苕粥,里面扔了些疯癫花,喝起来甜丝丝的,带着点毒液的麻味。老太傅喝得满脸通红,拉着萧彻的手说:陛下,老臣给小殿下们编了首童谣,您听听——‘蛇崽崽,龙孙孙,疯癫花里藏金鳞,皇帝爷爷啃红苕,皇后奶奶笑出纹’。
沈清宁笑得九条蛇尾都在抖,尾巴尖不小心扫翻了粥锅,滚烫的粥溅在疯癫花上,竟催得花开得更艳,花瓣上还冒出小蛇形状的露珠。
夜里,萧彻抱着沈清宁在疯癫花丛里看星星,小宁和哥哥姐姐们缠着老道讲故事,讲的是蛇后如何把皇帝变成蛇窝夫。沈清宁突然往他怀里钻了钻,金鳞蹭得他脖子发痒:喂,萧彻,你说我们算不算千古一帝……和一蛇
萧彻捏了捏她的尾巴尖: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疯癫帝后。
远处,老太傅和兵爷们还在学蛇爬,爬累了就躺在疯癫花里打呼,呼噜声混着蛇崽们的嘶嘶叫,像首没谱的夜曲。柳如烟坐在角落里,给呱呱崽缝肚兜,嘴角竟带着点笑——大概是被这疯癫日子磨得,也忘了什么叫恨了。
沈清宁打了个哈欠,把脸贴在萧彻胸口,听着他和内丹珠子一起跳的心跳,突然觉得这样挺好。没那么多恩恩怨怨,没那么多规矩道理,就这么抱着崽,啃着糕,看着疯癫花开满天下。
明天,她迷迷糊糊地说,让小宁去教百姓们学蛇语吧……以后打招呼就说‘嘶嘶’。
萧彻笑着点头,往她怀里缩了缩。疯癫花的花瓣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层碎金。
10.
沈清宁的疯癫花漫出皇城那天,把护城河都染成了金红色。有个卖糖画的老头蹲在河边,照着花影画了条九条尾巴的蛇,买的小孩排成长队,嘴里都喊着皇后娘娘最威风。
萧彻看着这景象,突然想给沈清宁办个封后大典——虽然她早就是实际上的蛇界女王,但他偏要补个仪式,用最笨的方式告诉天下:这蛇后,是他心甘情愿捧在掌心里的。
他偷偷让靖王找了块最大的暖玉,雕成凤印的样子,上面盘着条啃桂花糕的蛇。又让老道用疯癫花的花蜜酿了坛酒,说是交杯酒,结果被哗哗崽偷喝了半坛,醉得在金銮殿上吐了场彩虹雨。
大典当天,沈清宁被崽崽们用蛇蜕织的红毯抬出来,头上戴着用龙角和鹿角拼的凤冠,九条蛇尾上各缠着个新出生的小崽,活像串会扭动的糖葫芦。
陛下,该盖章了。她冲萧彻晃了晃暖玉印,尾巴尖故意往他脸上扫。萧彻刚要接,就被小宁一口咬住手腕,这小怪物晃着龙角喊:爹爹要先给娘磕三个头!
百官吓得脸都白了,萧彻却真的咚地跪下,额头磕在疯癫花丛里,沾了满脸金粉:臣,萧彻,恭请蛇后娘娘执掌天下。
沈清宁笑得金鳞乱颤,用蛇尾卷起他的腰,在他脸上盖了个毒液印——紫莹莹的,像朵小疯癫花。准了。她说,以后你就是朕的‘暖床官’,每天给朕暖窝,给崽崽们换尿布。
大典的高潮,是萧彻牵着沈清宁的手(其实是蛇尾),往皇宫的城墙上盖印。暖玉印一按,疯癫花突然疯长,顺着城墙爬满了整个京城,每朵花里都映出蛇崽们的笑脸,吓得外国使者当场跪地,说要年年进贡桂花糕。
夜里,萧彻把那坛剩下的交杯酒端到狗窝,沈清宁正蜷在里面给呱呱崽挠痒痒。两人你一口我一口地喝,酒里带着花蜜的甜,还有点毒液的麻,像极了他们疯疯癫癫的日子。
其实,萧彻摸着她脸上的毒液印,当年在桃花林救你的不是我,是路过的猎户。我只是捡了你的蛇蜕,偷偷藏了很多年。
沈清宁愣了愣,突然笑得在窝里打滚:怪不得!我说你怎么笨得连雄黄都分不清!原来我报错恩了!
她尾巴一甩,把剩下的酒全灌进他嘴里:不过没关系,错了就错了。反正你现在是我的人,赖也赖不掉。
萧彻被灌得晕乎乎的,看着她金鳞上的月光,突然觉得这错得真好。错出了一窝会飞的蛇,错出了满城疯癫花,错出了个把皇帝当暖床官的蛇后。
远处,小宁带着哥哥姐姐们在疯癫花丛里赛跑,哗哗崽的彩虹雨落在花瓣上,映得整座京城像个打翻的糖罐。柳如烟坐在宫门口,给路过的小孩分桂花糕,嘴里哼着那首老太傅编的童谣。
沈清宁打了个哈欠,把萧彻搂进怀里,九条蛇尾像被子似的盖在他身上。睡吧,她说,明天教崽崽们学治国——其实也不用学,只要让他们别把奏折当点心啃就行。
萧彻笑着点头,往她鳞片里蹭了蹭。疯癫花的香气飘进窝里,带着点甜,带着点麻,像在说:
管他什么前世今生,什么恩恩怨怨。
蛇后开心,皇帝甘愿,
崽崽们闹得欢,
这人间,就疯癫得刚刚好。
至于以后的故事
大概就是暖玉印盖满了天下,
疯癫花开遍了四海,
有个蛇后和她的皇帝,
抱着一窝动物园,
在桂花糕的甜香里,
一直癫到天荒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