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那天,室友苏怡热情帮我搬行李,还送我自制小饼干。
我以为遇到天使室友,却不知这善意似夹心饼干,夹层里藏满着的恶意。
她当上律委部长后,偷偷记我缺勤导致我痛失奖学金。
别麻烦老师同学啦,她温声细语,缺课一次不影响评奖的。
当我发现真相撕破脸,她开始偷毁我的建筑模型。
我默默在工作室装监控,拍下她剪断我模型承重柱的全过程。
次日她得意洋洋举报我抄袭,我反手提交监控视频。
她自乱脚步,破防后脱口而出:我剪的!
毕业典礼上,我接过奖学金证书时,她正抱着纸箱狼狈离校。
阳光落在我包里的《刑法》上——报复,我可是专业的。
迎新季的喧嚣如同滚烫的油锅,泼洒在九月的校园里。
空气里浮动着新油漆、晒化的塑胶跑道,还有无数年轻脸庞上蒸腾出的汗味与雀跃。
我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像一只迷失在陌生水域的笨拙水母,茫然地漂浮在宿舍楼前喧嚷的人潮中。
箱轮卡在一块翘起的地砖缝里,纹丝不动,汗珠沿着额角滑落,渗进眼睛里,带来一阵酸涩的刺痛。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像冰镇的汽水泡,瞬间穿透了周遭的燥热。
同学,需要帮忙吗
我猛地抬头——逆着刺眼的阳光,一个身影站在那里。
她穿着清爽的浅蓝色连衣裙,笑容温煦得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黑亮的眼眸里盛满了毫不作伪的关切。
阳光落在她微卷的发梢,跳跃着细碎的金芒。
啊,谢谢!我如同抓住救命稻草,声音带着点窘迫的沙哑。萍水相逢,这份主动的善意让人心头一暖。
小事一桩!她笑起来,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露出两颗小巧的虎牙。
她利落地绕到我身后,双手稳稳托住行李箱的底部,轻松一抬,那顽固的轮子便脱离了地砖的桎梏。我叫苏怡,心旷神怡的怡。你呢
林晚。我报上名字,心头一松。
林晚真好听!
苏怡的声音清脆悦耳,以后可能就是同学啦!她一手轻松拎起我那个沉甸甸的箱子,另一手很自然地示意我跟上,走吧,我帮你送到楼下,你住哪栋
3栋,307。我连忙回答,跟在她身边。
307
苏怡的脚步顿了一下,侧过头看我,脸上瞬间绽放出更大的、极其惊喜的笑容,眼睛亮得像盛满了星星,天哪!太巧了吧!我也住307!我们是室友啊!
啊真的吗!这突如其来的巧合让我也惊讶不已,刚才的陌生感瞬间被冲淡了大半。
当然是真的!缘分呐!
苏怡显得格外开心,仿佛遇到了天大的喜事,语气也更加亲昵起来,走走走,晚晚!我们回家!
她熟稔地叫着我的名字,仿佛我们已是相识多年的好友。她身上的气息很干净,带着淡淡的洗衣粉清香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甜味。
那股甜味,后来如同跗骨之蛆,深深烙印在我每一次腹痛的记忆里。
后来我才想通,那份过分的热情和熟稔并非偶然——她大概早就看过宿舍分配名单,记住了我的名字和长相。
这主动的偶遇和援手,不过是她精心设计、用来快速拉近距离、建立完美第一印象的惯用伎俩,为日后的掌控和伪装打下基础。
307宿舍里还空着另外两个床位。苏怡热情地帮我安顿好行李,动作麻利又周到。
她似乎对宿舍楼的结构了如指掌,熟门熟路。正当我因整理而手忙脚乱时,一个系着粉色丝带的精致小纸盒递到了我面前。
喏,见面礼!苏怡的眼睛弯成了月牙,我自己烤的小饼干,抹茶味儿的,室友专属哦!尝尝
盒盖掀开,浓郁的抹茶清香混合着黄油的甜腻扑面而来。碧绿的小饼干整齐排列,边缘烤得恰到好处的焦黄,精致得如同工艺品。
我拈起一块放进嘴里,酥脆化渣,甜度适中,抹茶的微苦巧妙地平衡了腻感。
太好吃了!我由衷赞叹,舌尖还残留着那份细腻的香甜,心头最后一点陌生感也被这专属的甜蜜彻底融化了。
那时的我,丝毫未曾察觉这诱人的抹茶粉下,悄然混入的恶意——那是她为我精心准备的、开启漫长折磨的第一把钥匙。
大学时光在教室、食堂、宿舍的三点一线中铺陈开来。
苏怡,这个开学初便以巧合和热情俘获我信任的室友,迅速成为了我大学生活中最重要的坐标之一。
我们一起踩着铃声冲进早八课的教室,在食堂拥挤的队伍里分享新发现的宝藏窗口,熄灯后挤在一张床上,对着小小的手机屏幕追剧,在黑暗中压低声音交流着剧情,肩膀因为憋笑而微微耸动。
晚晚,快看!那个穿灰色卫衣的男生,是不是超有气质像不像你上次说的那本小说里的男主角
苏怡凑在我耳边,带着洗发水香气的温热气息拂过耳廓,手指兴奋地戳着手机屏幕。
我被她逗得直笑,一边躲闪一边点头:是有点像!不过感觉更高冷一点……
那些夜晚,宿舍小小的空间里弥漫着薯片的碎屑、少女心事的窃语和无忧无虑的快乐。
我几乎以为,大学四年,都会笼罩在这份温暖的友情光辉之下。
然而,有些东西,如同水底潜行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却汹涌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
最初的异样感,是悄然滋生的寒意。
曾经在选修课上主动坐到我旁边的同学,再次相遇时目光却变得躲闪,匆匆点头便擦肩而过;社团里合作愉快的伙伴,分配任务时似乎总有意无意地将我排除在核心之外;甚至走在路上,偶尔能捕捉到一些飘忽的、含义不明的视线,落在我背上,带着探究或疏离。
如同初冬清晨玻璃上凝结的薄霜,起初并不显眼,只是丝丝缕缕的凉意,但累积起来,便足以隔绝阳光的温度。
我困惑,隐隐不安,却又抓不住头绪。
直到那个深秋的下午,在图书馆僻静的角落,同系的陈薇,一个性格耿直、平时与我交集不多的女生,像一阵风似的卷到我桌前,一把拉开我对面的椅子坐下,脸上带着一种混合着气愤和担忧的复杂表情。
林晚,你心可真大!她压低声音,开门见山。
我愕然抬头,手里翻书的动作顿住了:怎么了
还怎么了
陈薇眉头紧锁,身体微微前倾,现在班里、甚至年级里都传开了!说你……说你这个人特别假,表面一套背后一套,跟谁都好,其实就是为了套取别人的信息和资源,踩着别人往上爬!还说……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眼神里充满不忿,说你家庭条件其实很差,申请助学金还装清高不要,私下却特别拜金,总想占别人便宜,苏怡私下被你占了不少便宜,还不好意思说……
每一个字都像冰冷的针,狠狠扎进我的耳膜。
家庭条件差拜金占苏怡便宜这些凭空捏造、恶意扭曲的词汇,与我的人生轨迹和真实品性风马牛不相及。一股冰冷的血液猛地冲上头顶,指尖瞬间变得冰凉麻木。
谁……谁说的我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陈薇撇了撇嘴,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还能有谁你那位‘好姐妹’,苏怡呗!听说是她们律委内部聚餐喝多了,她自己‘无意间’抱怨出来的。一传十,十传百,现在知道的人可不少了。
苏怡
这个名字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我的心口。
那个帮我搬行李、送我小饼干、和我分享秘密的苏怡那个总是笑容甜美、声音温柔的苏怡难以置信的荒谬感如同海啸般席卷而来,几乎将我淹没。
图书馆里恒温的暖气似乎瞬间失效,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脊椎骨窜起,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张了张嘴,想反驳,想说这不可能,一定是误会。
但陈薇脸上那份清晰的愤怒和同情,像一面残酷的镜子,映照出我此刻的狼狈和动摇。
那些曾经被我忽略的细节——苏怡在别人面前对我过分的亲昵和维护,她转述某些评价时欲言又止的表情,她偶尔投向我的、复杂得难以解读的眼神——此刻都化作了无声的佐证,冰冷地指向那个我不愿相信的真相。
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原来那些如影随形的疏离和探究,并非空穴来风。原来我视若珍宝的友情堡垒,根基早已被信任的伙伴亲手蛀空,布满谎言和背叛的裂隙。
图书馆明亮的灯光刺得眼睛生疼,书页上的铅字模糊成一片晃动的黑影。我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试图用尖锐的痛楚来对抗内心那片正在急速坍塌的世界。信任的基石在脚下崩裂,发出无声的轰鸣。
奖学金事件,是苏怡精心策划、递到我手中的第一杯鸠酒。它甜美地包裹在为你好的糖衣下,却带着足以腐蚀我前途的剧毒。
那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专业课上午。教授在讲台上讲解着复杂的结构力学模型,粉笔灰簌簌落下。
或许是昨晚熬夜赶图的缘故,或许是清晨那杯冰豆浆的刺激,临近下课时,一股突如其来的绞痛毫无预兆地攫住了我的小腹。
那痛楚来得猛烈而刁钻,像有只冰冷的手在腹腔里狠狠攥紧、拧转。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单薄的衣衫。
下课铃如同救命符般响起,我几乎是踉跄着冲出教室,直奔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世界在剧烈的疼痛中旋转、模糊,我蜷缩在隔间里,咬紧牙关对抗着翻江倒海的不适,完全忽略了走廊上由远及近的、带着公事公办腔调的交谈声——那是校律委例行的课堂出勤检查。
风暴平息后,我拖着虚脱的身体回到教室,里面早已空无一人。
阳光透过窗户,在空荡的桌椅间投下斜长的光影。我疲惫地收拾好书本,对刚才走廊的动静毫无察觉。
命运的齿轮,就在我痛苦挣扎于生理折磨时,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动了方向。
一周后的傍晚,校园公告栏前照例人头攒动。
我抱着书本路过,目光习惯性地扫过那张新张贴的、刺目的白纸黑字——学生违纪缺课通报名单。一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猛地烫入我的视线:
林晚,建筑学系20级1班,缺课记录一次(1月5日,b教学楼505教室,建筑结构力学)。**
血液仿佛在刹那间凝固了。1月5日,建筑结构力学……那个腹痛如绞的上午!
我清晰地记得自己坐在教室里,强忍着不适记下教授强调的重点,直到下课铃响才冲出去!怎么可能缺课
一股冰冷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心脏。
奖学金评选对全勤记录有着近乎严苛的要求,一次看似微小的缺课记录,足以成为压垮骆驼的那根致命稻草。
我猛地转身,几乎是跑着冲回宿舍楼。
推开307的门,苏怡正坐在书桌前,对着小镜子仔细地涂着唇釉,镜子里映出她精致无瑕的侧脸。
听到我急促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她慢条斯理地旋好唇膏盖,转过身,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丝疑惑:晚晚怎么了跑这么急
苏怡!
我冲到她的桌前,手指因为激动和恐慌而微微颤抖,指着手机屏幕上刚刚拍下的通报名单照片,这……这是怎么回事那天结构力学课,我明明在教室!我只是下课肚子疼去了厕所!律委查勤的时候……你当时不是也在吗你是部长啊!他们难道没问你我的情况
苏怡脸上的疑惑瞬间被一种极其自然、极其无辜的惊讶取代。
她微微睁大了那双漂亮的眼睛,长长的睫毛无辜地扑闪着:啊那天查勤
她歪着头,仿佛在努力回忆,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律委的小干事确实来问过……我好像……嗯……
她蹙起秀气的眉头,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懊恼和不确定,我当时好像在跟隔壁班的学委核对别的事情,有点走神好像……好像顺口说了句‘林晚好像没看到’哎呀!
她猛地捂住嘴,眼睛瞪得更大,里面瞬间蓄满了水光,满是真诚的歉意:对不起对不起晚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当时太忙了,可能脑子一抽就说错了!我发誓我真的没看清!
她急切地抓住我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浓浓的懊悔,都怪我!怪我太粗心了!
看着她泫然欲泣、自责不已的模样,我心头翻涌的怒火和质疑像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泄了一大半。
是啊,她那么忙,一时看错也是可能的……毕竟,她可是苏怡,是那个开学偶遇帮我搬行李、送我饼干的苏怡。
那……那现在怎么办
我的声音带着无助,这个记录会影响奖学金评选的!我得赶紧去找律委和老师说明情况,申请撤销!
哎呀,晚晚!苏怡立刻打断我,语气变得轻柔而体贴,仿佛在安抚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她拉着我坐下,双手覆在我冰凉的手背上,传递着她掌心的温热。别冲动嘛!就一次缺课记录而已,而且还是误会,没那么严重的啦!
她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推心置腹的真诚:你想啊,你现在跑去撤销,要惊动多少人
首先得找律委负责记录的干事说明情况吧然后律委要核实,要写报告,接着还得去找当时上课的老师签字证明你在场,再找辅导员签字……这一大圈流程下来,麻烦了多少老师和同学就为了这么一次小小的、无心的误会
她看着我动摇的眼神,继续循循善诱,语气温软得像羽毛拂过心尖:再说了,奖学金评选看的是综合成绩,一次缺课记录真的没那么大影响,权重很小的。
我听说去年的学长也有过类似情况,最后不也拿到了吗何必为了这点小事兴师动众,让大家觉得我们小题大做、斤斤计较呢多不好看呀,对吧
她的话语像一张温柔而黏腻的蛛网,一层层将我包裹、缠绕。她的眼神那样恳切,逻辑听起来那样合理——麻烦别人、小题大做、影响不好。
我紧绷的神经在她的软语温言中渐渐松懈下来。或许……她是对的一次误会而已,应该……不会有事吧毕竟,她是律委部长,她比我更懂这些规则。
真的……影响不大吗我迟疑地问,声音里带着最后一丝挣扎。
当然啦!
苏怡绽开一个灿烂又安心的笑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信我!我还能坑你吗安心啦!奖学金肯定还是你的!
在她的笑容和保证下,我那点残存的疑虑和不安,终于被彻底安抚下去,沉入了自欺欺人的泥沼。
我选择了相信她,相信这个一时疏忽的好姐妹。这份盲目的信任,最终将我推向了悬崖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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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的寒风卷着枯叶,在校园里打着旋儿呼啸而过。
奖学金公示名单贴在学院最显眼的公告栏上,白底黑字,像一张冰冷的判决书。
我裹紧围巾,带着几分尘埃落定后的轻松,挤进围观的人群。目光顺着名单上熟悉的名字一行行下移……张明、李华、赵晓……没有。再往下,依旧没有。
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藤蔓,悄然缠上脚踝。
我屏住呼吸,视线焦灼地在名单上反复搜寻,从第一行到最后一行,从一等奖到三等奖……那个理应属于我的位置,空空如也!
林晚怎么没看到你啊……旁边一个认识的同班同学也疑惑地对我小声嘀咕。
嗡的一声,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血液仿佛在刹那逆流,冲得耳膜嗡嗡作响。刺骨的寒意并非来自凛冽的北风,而是从心底最深处炸裂开来,瞬间冻僵了四肢百骸。
公示栏冰冷的玻璃反射着我惨白失魂的脸。
苏怡的保证言犹在耳:安心啦!奖学金肯定还是你的!
那温软的语调此刻化作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心脏。
我猛地转身,像一具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跌跌撞撞地冲出人群,冲向辅导员的办公室。
恐惧和愤怒在胸腔里剧烈冲撞,几乎要破膛而出。
李老师!奖学金名单……为什么没有我我冲进办公室,声音因为急促的喘息而破碎嘶哑。
李老师从电脑屏幕后抬起头,看到是我,脸上露出一丝了然和惋惜:林晚啊,正想找你。问题就出在出勤上。系统里记录了你本学期有一次缺课,按照学校最新的奖学金评定细则,凡是有缺课记录的,一票否决。
他调出电脑里的记录,屏幕冷光映着他镜片后严肃的眼神,喏,建筑结构力学课,1月5日,缺课一次,律委登记的。
那行冰冷的记录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的视网膜上。
苏怡那张写满无辜和歉意的脸再次浮现,紧接着是她温声软语的劝阻——麻烦别人、小题大做、影响不好……
李老师!这是误会!那天我绝对在教室!
我急切地解释,声音因激动而拔高,我只是下课肚子疼去了厕所!律委查勤的时候没看到我,他们部长苏怡……她是我室友,她当时在场,她可以证明!但她可能……可能一时说错了!
我语无伦次,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李老师推了推眼镜,眉头皱得更紧:苏怡她是律委部长没错。但记录是律委干事做的,她当时怎么说的我们不清楚。现在记录已经生成,系统也锁定了。要撤销,程序很麻烦。
他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公事公办的无奈,你需要找到当天的授课教师证明你确实在场,律委那边需要核实情况出具更正说明,最后还要辅导员和我这里签字,上报学生处审批……而且,奖学金名单已经公示,就算最后撤销了记录,今年的名额恐怕也……
后面的话,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
流程!又是该死的流程!而这一切,原本可以在一开始发现被记缺课时,就轻易避免!
一股冰冷的、足以冻结血液的恨意,终于冲破了所有自欺欺人的屏障,在我心底轰然炸开。
不是误会!根本不是什么一时疏忽、脑子一抽!是处心积虑!是精准的背刺!她利用我的信任,利用我对麻烦别人的顾虑,亲手把我推下了悬崖!
苏怡。这个名字不再是温暖和善意的象征,而是淬炼成了我心头最尖锐、最冰冷的一根毒刺。
所有的伪装,所有的甜言蜜语,都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露出底下狰狞的、嫉妒的獠牙。
撕破脸的过程异常平静,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冰冷。
我回到307时,苏怡正哼着歌对着镜子试戴一副新耳环,小巧的水钻在她耳垂上折射着细碎的光。她心情似乎很好。
名单我看了。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像结了冰的湖面。
苏怡的动作顿了一下,从镜子里看向我,脸上那惯有的甜美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化作更深的关切和歉意:晚晚!你知道了唉,我真没想到会这样!太可惜了!都怪我那天……
她放下耳环,转过身,习惯性地想要靠近。
闭嘴。我打断她,声音不大,却像冰锥一样刺穿了空气。宿舍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窗外呼啸的风声。
苏怡脸上的表情凝固了。她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我直视着她那双曾经让我觉得无比真诚、此刻却只觉得虚伪无比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而冰冷:那天查勤,你根本没走神。你很清楚我在教室。你是故意的。
苏怡脸上的关切和歉意如同劣质的面具,瞬间碎裂剥落。
她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但很快被一种强装的镇定和委屈取代:林晚!你怎么能这么想我我们可是好朋友!我那天是真的……
好朋友
我扯了扯嘴角,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浮现在脸上,在律委内部散播我‘拜金’、‘虚伪’、‘占你便宜’的好朋友在背后造谣我申请助学金装清高、实则家境不堪的好朋友
苏怡的脸色彻底变了,那是一种秘密被陡然揭穿的苍白和惊怒。
她嘴唇翕动了几下,似乎想反驳,但在我洞悉一切的目光下,任何辩解都显得苍白无力。
奖学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我不再看她,语气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下涌动着足以吞噬一切的岩浆,至于你……苏怡,从今天起,我们不是朋友了。只是住在一个屋檐下的陌生人。请你,离我远点。
说完,我径直走到自己的书桌前坐下,翻开了厚重的专业书。而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能感觉到苏怡的目光像淬毒的针,死死钉在我的背上,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羞恼和逐渐升腾的阴鸷怒火。
那层精心维持了将近两年的虚伪面纱,被我亲手、干脆利落地撕了下来,暴露出底下丑陋的真实。
307宿舍的空气,从这一刻起,彻底凝固了。表面的和平宣告终结,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在沉默的对峙中,悄然拉开了序幕。
撕破脸后的307宿舍,成了一个无声的战场。空气粘稠冰冷,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压抑的张力。
苏怡不再掩饰,她脸上惯有的甜美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带着审视和隐隐恶意的漠然。
我们默契地将彼此视作空气,只在必要的时候,用最简短的、没有温度的字眼交流。狭小的空间被无形的警戒线分割成两半。
她的报复,如同阴沟里滋生的苔藓,细小、隐蔽,却带着湿滑的恶意,悄然蔓延。
第一次交锋发生在我熬了三个通宵、即将完工的建筑模型上。
那是我上《建筑构造》课的期末大作业——一个精巧的现代主义风格小型图书馆模型。主体结构用轻质雪弗板和亚克力搭建,细部构件用椴木板精雕细琢,比例精确到毫米。
最后一步,我需要将打印好的、标注了所有设计说明的硫酸纸图纸,小心翼翼地卷好,插入模型基座预留的透明展示管内。
就在提交前夜,我确认一切完美,将图纸卷好放在书桌上,准备第二天一早插入。
然而第二天清晨,当我拿起那卷图纸时,指尖传来异样的粘腻感。展开一看,心猛地沉了下去——原本清晰的设计说明文字和关键节点图,被一种无色透明的胶水浸透了!纸张变得皱巴巴、半透明,字迹和线条晕染模糊,像被泪水打湿又晒干的信笺,完全无法辨认!
更糟糕的是,图纸的边缘还沾着几粒细小的、油亮的饼干碎屑——正是苏怡每晚必吃的、那种包装袋会发出哗啦响声的苏打饼干!
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头顶。我猛地转头看向苏怡的床位。
她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似乎正专注地看着电脑屏幕,肩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没有证据。只有那几粒该死的饼干屑。
我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压下几乎要喷薄而出的质问。现在发作,除了无谓的争吵,只会打草惊蛇。
我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目光落在桌角那台旧单反相机上。一个计划在冰冷的怒火中迅速成型。
我默不作声地坐到电脑前,手指在键盘上飞舞。熬了一个通宵,我凭借记忆和电脑里的电子备份,重新绘制、打印了一份新的设计说明图纸。
这一次,我在图纸几个不起眼的角落,用极细的针管笔,留下了只有我自己能辨认的、微缩到极致的签名水印——Lin.W。
同时,在电脑里,将这份图纸的最终修改时间记录截图保存。新图纸被我小心翼翼地放进一个透明的硬质文件袋,封好口,塞进了书包最内侧的夹层。
提交模型时,我特意在苏怡面前展示那被毁掉的、粘着饼干屑的旧图纸,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沮丧和愤怒。
她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语气虚伪:怎么会这样太不小心了吧是不是你自己弄上胶水了
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得逞的快意。
我看着她表演,一言不发,将完好无损的新图纸和新打印的修改时间记录证明,连同模型一起交给了老师。
模型作业拿了全班最高分。
成绩公布那天,我清晰地从苏怡转过来的侧脸上,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难以置信的错愕和更深的怨毒。第一回合,她输了。
而我,已经悄悄在属于我的领地里,布下了第一道防线——那台不起眼的旧单反相机,被我调整好角度,隐蔽地固定在了书架上,镜头正对着我的书桌和工作台。它的取景框,将成为我沉默的哨兵。
真正的战役,在未来建筑师校内竞赛启动后,进入了白热化。
这个比赛分量极重,优胜者不仅能获得丰厚奖金,作品更会被推荐参加全国性的青年建筑赛事,是履历上金光闪闪的一笔。
我投入了全部的心血。设计主题是废墟之上的共生——一座从废弃工业区烟囱改造而来的社区文化中心。概念大胆,结构复杂。
我几乎把所有课余时间都泡在了系里那间堆满模型材料和工具的公共模型工作室,切割、打磨、粘合,一点点将图纸上的构想变为触手可及的立体模型。
巨大的、象征工业遗迹的扭曲钢结构框架已经搭好,核心筒体正在用轻质混凝土浇筑。
苏怡也参加了比赛。她的设计是一个中规中矩的现代商业综合体,精致却缺乏亮点。
每次在工作室偶遇,她总会不经意地踱步到我的工作台旁,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我的模型草图和半成品上反复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一种令人不适的、仿佛在评估价值的贪婪。
哟,晚晚这做的什么呀烟囱好……特别的想法哦。
她的声音刻意拖长,带着虚假的赞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意,不过这么复杂的结构,承重计算很麻烦吧别到时候塌了,白费功夫。
她伸出涂着精致指甲油的手指,似乎想碰一碰我那刚浇筑好、尚未完全凝固的混凝土核心筒。
我猛地抬手,用沾满石膏粉的手背挡开了她的手指,眼神冰冷如刀:别碰。
苏怡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假笑瞬间凝固,眼底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怒意,随即又化开,变成更深的虚假委屈:碰一下都不行晚晚,你最近对我敌意好大哦。
她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湿巾擦拭指尖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带着刻意的怜悯,我知道奖学金的事你怪我,但也不能这样呀,咱们好歹一个屋檐下……
离我的东西远点。我打断她,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目光像钉子一样钉在她脸上。
苏怡脸上的委屈终于挂不住了,彻底沉了下来,鼻子里发出一声轻蔑的冷哼,转身踩着高跟鞋哒哒地走了。
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工作室里回荡,带着一种不甘的、怨毒的余韵。
她的目光,她刻意的靠近,她言语里试探的尖刺……都清晰地传达着一个信号:她盯上了我的设计,如同鬣狗盯上了鲜美的猎物。
毁掉模型,是她能想到的最直接、最恶毒、也最能打击我的方式。她需要机会,一个我不在现场的机会。
我摸了摸口袋里那个小小的、冰凉的金属块——新购置的微型监控摄像头。
它只有纽扣大小,自带夜视功能,磁吸底座。几天前,我已经以防止贵重耗材丢失为由,在模型工作室正对门口的醒目位置,贴了一张打印的告示:
温馨提示:本工作室已安装监控设备,请注意言行举止。
字体不大不小,足够清晰。
这晚,我故意在工作室待到很晚,将浇筑好的混凝土核心筒体连同已完成的钢结构框架,小心翼翼地放置在工作室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临走前,我走到那个贴有告示的墙角,背对着门口的方向,借着整理旁边杂物的掩护,指尖飞快地将那枚纽扣大小的摄像头,稳稳地吸附在了告示牌上方一个不起眼的金属支架内侧。
镜头角度,完美覆盖了整个工作区域,尤其是我的核心筒体。
做完这一切,我收拾好东西,平静地离开了工作室。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我的脚步声熄灭,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黑暗吞噬了室内的一切,只有那枚小小的电子眼,在冰冷的支架内侧,无声地睁着,闪烁着幽微的红点。
我知道,陷阱已经布下。接下来,只需等待。
等待并未持续太久。就在那个周末的深夜,宿舍早已熄灯,一片寂静。
我的手机屏幕在枕边无声地亮起,幽蓝的光映亮了我毫无睡意的眼睛。
屏幕上跳出一个监控APP的实时画面提示。指尖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微颤,我点开了推送。
幽绿的黑白夜视画面瞬间铺满屏幕。模型工作室里一片死寂,只有应急出口标识散发着惨淡的绿光。
画面中央,我那个尚未完成的共生之塔核心筒体,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一个沉默的巨人。
几秒钟后,工作室的门被极其缓慢、小心翼翼地推开一条缝。一个纤细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无声地侧身滑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深色的运动服,帽子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但那个身形,那个走路的姿态,早已刻入我的骨髓——苏怡。
她反手轻轻带上门,动作轻巧得如同猫科动物。她没有开灯,显然对工作室的布局极为熟悉。
她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第一时间就精准地锁定了工作台中央那个醒目的核心筒体。
她快步走到跟前,没有一丝犹豫,从宽大的运动服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模型剪线钳!
夜视镜头下,她的动作被放大得异常清晰。她蹲下身,绕着那坚固的混凝土核心筒仔细审视了一圈,似乎在寻找最薄弱的环节。
最终,她的目标锁定了筒体底部与钢结构基座连接处的几根关键的细钢筋!那是整个模型最重要的承重传递点!
她左手扶住筒体,右手握紧剪线钳,冰冷的钳口稳稳地卡住了一根钢筋的中段。
屏幕前,我的呼吸仿佛停滞了。
画面中,苏怡的手臂肌肉绷紧,猛地发力!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死寂的夜里被监控麦克风清晰捕捉到的脆响!
那根象征着结构生命线的钢筋,应声而断!断口整齐,如同被斩首的蛇!
她没有丝毫停顿,动作流畅而冷酷,钳口迅速移向下一根钢筋。
咔嚓!
咔嚓!
又是两声令人心悸的脆响!短短十几秒内,三根关键的承重钢筋被干净利落地剪断!整个模型最核心的脊梁,被彻底摧毁!
做完这一切,苏怡似乎松了一口气,甚至带着一种完成任务后的轻松。
她将剪线钳重新塞回口袋,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在她手下已然变成危房的模型核心筒,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像是在冷笑。
然后,她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退到门边,拉开门缝,迅速消失在门外。整个作案过程,快、准、狠,不超过三分钟。
工作室重新陷入死寂。只有屏幕上那个孤零零的核心筒体,在幽绿的夜视画面中,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暴行。
三根断裂的钢筋茬口,在微光下反射着冰冷绝望的微芒。
我关掉了手机屏幕,将它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金属外壳硌得掌心生疼。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心脏在胸腔里沉重而有力地搏动,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暴风雨前海面般的绝对平静。
鱼儿,上钩了。她亲手剪断的,不是模型的钢筋,而是将她自己送上审判台的绞索。
一夜之间,我的共生之塔模型核心承重结构被恶意破坏的消息,如同滴入滚油的水珠,在建筑系里炸开了锅。
清晨的工作室里挤满了闻讯赶来的同学和老师。大家围着那个被毁了脊梁的核心筒体,指指点点,议论纷纷,脸上充满了震惊和愤怒。
混凝土筒体底部的几处新鲜断口清晰可见,断裂的钢筋茬口狰狞地刺向空中。
太缺德了!谁干的
就是啊!这明摆着是故意的!
林晚熬了多少个通宵啊!眼看就要成了!
查!必须查出来!系里得给个说法!
系主任张教授脸色铁青,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看着那几处触目惊心的断口,沉声问:林晚,怎么回事昨晚离开的时候还好好的
我站在人群中央,脸色苍白,眼眶微红,带着显而易见的疲惫和强忍的委屈,声音有些沙哑:张老师,我昨晚十一点多才离开,走的时候模型还好好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我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人群外围。苏怡果然也在,她挤在几个女生中间,脸上带着和其他人如出一辙的震惊和恰到好处的同情,仿佛也是刚刚得知噩耗。
报警吧!有同学义愤填膺地喊道。
对!这属于故意毁坏财物了!性质太恶劣了!
报警两个字一出,人群骚动更甚。苏怡的脸色几不可察地白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担忧的模样,甚至还附和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急切和正义感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瞬间压过了嘈杂的议论:
张老师!各位同学!请安静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去。说话的是苏怡。她分开人群,走到前面,脸上带着一种沉痛和下定决心的表情,仿佛要揭露一个重大的秘密。
她的目光扫过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和怜悯。
发生这种事,大家都很痛心。但是……
她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戏剧性的控诉,我认为,我们更应该关注的是另一件性质更严重的事情!这绝不仅仅是毁坏财物那么简单!
她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连张教授都看向她。
苏怡深吸一口气,仿佛鼓足了巨大的勇气,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沓打印好的图纸复印件,高高举起:大家看看这个!这是林晚同学参赛作品的核心结构设计图!
她指着图纸上复杂的节点和标注,再看看这个!她又拿出几张打印的网页截图,这是我偶然在网上一个国外建筑论坛发现的!一个三年前由荷兰建筑师M.
Van
Dijk发布的旧厂房改造方案!大家仔细对比一下!
她将图纸和打印的截图并排展示,手指激动地点着几处关键位置:看这里!承重筒体的异形开口处理!还有这里!扭曲钢构架与旧烟囱的咬合方式!还有这个核心的悬挑平台设计!几乎一模一样!这难道是巧合吗
人群一片哗然!所有人都凑近去看那些图纸和截图,对比之下,确实存在惊人的相似度!
质疑的目光瞬间如同利箭般向我射来。
天啊!抄袭
怪不得结构那么复杂新奇……
这也太……
林晚!
苏怡转向我,声音带着痛心疾首的谴责和一种高高在上的正义,我知道你压力大,想拿奖,但抄袭是学术不端!是耻辱!你毁了模型,是不是想销毁证据没想到天网恢恢,被我发现了!你还有什么话说
她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义正辞严,仿佛一个揭露黑暗的光明使者。
整个工作室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充满了鄙夷、失望和审视。抄袭的指控,远比单纯的毁坏模型严重百倍,足以彻底摧毁一个人的学术声誉和前途。
风暴的中心,我反而异常平静。
看着苏怡那张因为正义的愤怒而微微涨红、显得格外真诚的脸,看着她手中那几张作为铁证的图纸复印件——那正是她当初用胶水毁掉、又被我重新绘制的图纸!那上面,有我留下的微缩水印Lin.W,也有她永远发现不了的陷阱。
时机,成熟了。
在所有人或谴责或怀疑的目光中,在苏怡志得意满的逼视下,我缓缓抬起头,脸上没有她预想中的惊慌失措,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我甚至微微勾了一下唇角,那弧度极其短暂,却让苏怡眼底的得意瞬间凝固,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慌。
苏怡同学,
我的声音清晰地响起,盖过了所有的议论,平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指控别人抄袭,是需要确凿证据的。你手里拿的图纸,确定是我的最终设计稿吗
苏怡愣了一下,随即扬起下巴,语气更加斩钉截铁:当然!这就是你一直放在模型旁边、大家都能看到的图纸!怎么,想否认
不。
我摇了摇头,目光转向脸色凝重的系主任张教授,张老师,各位同学,请允许我说明一下。
我拿出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调出一个文件夹。
首先,关于这份图纸。
我将手机屏幕展示给大家,上面是我电脑文件夹的属性截图,清晰地显示着那份被苏怡作为抄袭证据的图纸文件,其最终修改时间是在两周前。这份图纸,是我最初的概念草图之一,确实借鉴了Van
Dijk大师的一些空间处理手法,这在初期灵感碰撞阶段是常见且允许的。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怡瞬间变得有些僵硬的脸,继续道:但是,我的最终设计方案,在两周前就已经进行了颠覆性的修改和深化,完全脱离了最初的借鉴框架,形成了独创的‘废墟共生’理念。最终方案的电子稿和所有修改日志,我都有完整的云端存档和本地备份,随时可以调阅查验。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议论。苏怡的脸色开始发白,她强撑着:空口无凭!你说修改了就修改了模型都毁了,谁知道你最后做成什么样!
模型毁了,但设计还在。
我平静地反驳,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轻点,调出了另一份文件——几张高清的效果图和一个简短的动态演示视频。
这是我的最终设计方案效果图和核心结构解析动画,昨晚刚刚完成渲染。大家可以看看,和Van
Dijk大师的作品,以及苏怡同学手中那份过时的草图,还有任何本质上的相似之处吗
屏幕上展示出宏伟而独特的共生之塔最终形态。
扭曲的钢结构如同从废墟中生长出的藤蔓,与改造后的烟囱筒体形成极具张力的共生关系,核心的悬挑平台采用了完全不同的桁架支撑系统,整体充满了未来感和对工业遗迹的独特诠释。
与那份抄袭证据图纸相比,早已面目全非,更与Van
Dijk的作品迥然不同。
哇!完全不一样!
这设计太牛了!
对啊,这比那个草图高级多了!
风向瞬间开始转变。苏怡捏着图纸复印件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其次,
我的声音陡然转冷,如同淬火的寒冰,目光锐利地刺向苏怡,关于模型被毁。苏怡同学,你指控我为了掩盖抄袭而自毁模型,这个逻辑很可笑。我花费无数心血,眼看就要完成的作品,为什么要亲手毁掉它
而且,毁掉的是最关键、最需要时间修复的承重结构这除了让我彻底失去参赛资格,有任何好处吗
苏怡张了张嘴,想反驳,却一时语塞。
真正的问题在于,
我向前一步,逼近她,声音不大,却带着千钧之力,是谁在什么时间用什么方法毁了我的模型
我再次举起手机,这一次,屏幕上展示的是那个微型监控摄像头APP的界面。
很巧,为了防止贵重耗材丢失,我在工作室里安装了监控。并且,在显眼位置贴了告示。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苏怡头顶炸响!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殆尽,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一下。
我不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直接点开了昨晚保存的那段关键录像!手机屏幕清晰地投射到旁边一台连接好的电脑显示器上。
幽绿的夜视画面中,那个穿着深色运动服、帽檐压低的纤细身影,如同鬼魅般潜入……她掏出闪亮的模型剪线钳……她精准地找到筒体底部的关键承重钢筋……她冷酷地、毫不犹豫地连续剪断三根钢筋……最后她嘴角那一闪而过的冷笑……
整个工作室死寂一片!针落可闻!所有人的目光,从屏幕,缓缓地、不可置信地,转向了面无人色、摇摇欲坠的苏怡身上!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那件运动服……一切不言而喻!
不……不是……这不是我……是合成的!她陷害我!
苏怡终于从巨大的惊恐中回过神,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疯狂地指着屏幕,又指向我,语无伦次地尖叫起来。
陷害
我冷冷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跳梁小丑,监控视频带有时间戳,原始文件可以提交专业机构鉴定真伪。另外……
我顿了顿,抛出了最后的、也是最致命的一击,苏怡同学,你能不能解释一下,为什么你剪断的那三根钢筋的断口位置,和你刚才作为‘抄袭证据’展示的那份过时图纸上,我用红笔特别标注出来的、几个结构计算中理论上最薄弱的‘假想破坏点’,位置完全吻合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这个细节,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彻底剖开了苏怡精心策划的阴谋!
她拿到那份图纸,看到了我故意标注的假想破坏点,信以为真,并精准地按照图纸上的提示下了手!这成了她无可辩驳的、自投罗网的最强铁证!
苏怡彻底僵在了原地,如同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她脸上血色尽失,嘴唇哆嗦着,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她像是被无形的巨手扼住了喉咙,一个音节也发不出来。她所有的算计、所有的嫁祸,都在这个精心设计的逻辑闭环和无可辩驳的影像证据面前,彻底土崩瓦解,并且狠狠地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
所以,
张教授低沉而威严的声音打破了死寂,他盯着面如死灰的苏怡,目光如炬,苏怡同学,请你解释一下,林晚模型上的承重钢筋,为什么断了
巨大的、无处遁形的压力,如同崩塌的山岳,轰然倾泻在苏怡那早已崩溃的神经上。她最后的心理防线彻底碎裂了。
我剪的!
一声尖利刺耳、带着崩溃哭腔的嘶喊,不受控制地从她喉咙里爆发出来,在寂静的工作室里回荡,充满了绝望的歇斯底里,是我剪断的!怎么样!她活该!她凭什么……凭什么什么都比我好!奖学金!设计!连……连我喜欢的人都要看她……她……
后面的话被更加剧烈的呜咽和混乱的哭泣淹没。
她瘫软在地,捂着脸,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像一片在狂风中凋零的枯叶。
真相,以最丑陋、最不堪的方式,被她自己嘶吼着公之于众。
整个工作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看着地上崩溃的苏怡,眼神从最初的震惊、愤怒,慢慢变成了鄙夷、唾弃,甚至是怜悯。
没有人再说话,只有苏怡那绝望的、破碎的哭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和凄凉。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身败名裂。她亲手剪断的钢筋,最终化作了将她钉在耻辱柱上的铁钉。这场由嫉妒和恶意点燃的战火,最终将她自己焚烧殆尽。
尘埃落定后的日子,空气变得异常清爽。
苏怡的名字,如同投入湖中的石子,激起一圈涟漪后,迅速沉入了水底。
关于她的最终处理结果,并未大肆宣扬,但消息如同长了脚的风,悄然传遍了校园的角落:留校察看,取消一切评优评先资格,律委部长职务自然免除。那个曾经活跃在各种活动中心、笑容甜美的身影,彻底从公众视野中消失了。
她搬离了307宿舍,据说是她家人连夜赶来处理的,过程仓促而狼狈。
毕业季的喧嚣如期而至。阳光灿烂得有些晃眼,透过高大的梧桐树叶,在红砖铺就的校道上洒下斑驳跳跃的光点。
空气里弥漫着栀子花的馥郁香气、离别的感伤,以及即将展翅高飞的蓬勃朝气。
宏伟的礼堂内,穹顶高阔,彩旗悬挂。激昂的校歌回荡,穿着统一学士服的毕业生们坐满了整个大厅,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洋溢着兴奋、期待和对未来的憧憬。
校领导在主席台上依次就坐,气氛庄重而热烈。
下面,颁发本年度校长特别奖学金!
主持人洪亮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礼堂,获奖者——建筑学系,林晚同学!
热烈的掌声如同潮水般瞬间涌起,席卷了整个礼堂。
无数道目光聚焦过来,带着真诚的祝贺和钦佩。我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学士袍,在掌声的簇拥下,步履沉稳地走向灯光汇聚的主席台。
红毯柔软,脚步踏在上面,发出沉稳的回响。
校长微笑着将烫金的证书和象征荣誉的信封递到我手中。台下闪光灯亮成一片,记录下这一刻的荣光。
我微微鞠躬致谢,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就在这辉煌的瞬间,礼堂侧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个抱着巨大纸箱的身影,在门外走廊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单薄而局促。纸箱里塞满了鼓鼓囊囊的个人物品,几乎要溢出来。
是苏怡。她没有穿学士服,只穿着一件普通的灰色T恤,头发随意地扎着,几缕碎发狼狈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她似乎想趁着典礼高潮、无人注意的时候悄然离开。
然而,侧门推开的光线变化和那笨拙的身影,还是吸引了不少靠近门口的同学的目光。
窃窃私语如同细小的涟漪,迅速在附近的座位上扩散开来。
看,是苏怡……
她怎么现在走
听说处分很重,学位证都悬……
唉,早知今日……
那些目光,不再是往日的欣赏或追捧,而是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审视、鄙夷,以及一丝看客般的唏嘘。每一道目光都像无形的针,刺在她身上。
苏怡的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那个巨大的纸箱里,似是后悔来这一趟。她加快了脚步,试图逃离这片让她窒息的空气。
纸箱的一角撞在门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里面的东西似乎散落了一些出来,她手忙脚乱地弯腰去捡,背影狼狈不堪,如同丧家之犬。
主席台上的灯光炽热明亮。我清晰地看到了门外那短暂的一幕——那仓皇逃离的狼狈身影,与礼堂内此刻的辉煌盛大庆典,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天堂与地狱般的对比。
我收回目光,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沉静如水。
手中的奖学金证书沉甸甸的,是无数个日夜的心血和一场艰难战役的勋章。我对着麦克风,声音清晰而平稳:
感谢母校的培养,感谢老师的教诲,感谢同学们的信任与支持。
我的目光缓缓扫过台下,在侧门那个早已空无一人的位置略作停顿,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千帆过尽的了然,也感谢……所有经历过的挫折与‘考验’。它们让我明白,真正的强大,来自于内心的坚韧和行事的磊落。前路漫漫,我会继续秉持对设计的初心,脚踏实地,不负所托。
台下再次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经久不息。
毕业典礼在庄严的校歌声中落下帷幕。
人群如同退潮般涌出礼堂,喧闹着,欢笑着,抛洒着学士帽,在阳光下合影留念,空气中充满了青春散场的蓬勃气息。
我随着人流走出礼堂大门,炽热的阳光瞬间拥抱全身。
初夏的风带着暖意和草木的清香拂过脸颊。喧嚣和荣光暂时被抛在身后,内心一片澄澈的平静。
回到宿舍,307只剩下我一个人。苏怡的床铺早已清空,留下几块淡淡的水渍痕迹,是她曾经粘钩撕下后的印记。桌面上纤尘不染,仿佛这个人从未在此存在过。
我拉开自己的书桌抽屉,里面安静地躺着一本深蓝色封皮的厚重书籍——《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阳光透过明亮的窗户斜射进来,正好落在那烫金的、庄严肃穆的书名上。
金色的光芒在刑法二字上跳跃、流淌,折射出冷冽而坚实的光泽。
我伸出手指,指尖轻轻拂过那冰冷的、带着凸起质感的烫金字体。报复是的。但我所有的反击,每一步都精准地踏在法律的边界之内。
证据链的构建,时机的把握,心理的施压,最终让她在铁证和自毁的逻辑前,亲手撕下了自己所有的伪装。我所做的,不过是布下罗网,静待猎物自投;不过是举起镜子,照出魑魅原形。
真正的力量,从来不是以暴制暴的快意恩仇,而是洞悉规则、运用规则,在阳光之下,让罪恶无所遁形,并自食其果。
阳光公平地照耀着每一个人,而阴影,只属于那些执意要躲在阴沟里的人。
指腹下的烫金字体传递着冰冷的质感,也传递着一种坚不可摧的秩序感。阳光在书脊上移动,将刑法二字映照得更加璀璨夺目。